姜奇妙觉得柯默已经走了好久了，但当他出现在双面镜里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距离他那天消失在她的客厅里，刚过去一个月。
他的两次出现都很突然，突然到就像是来完成任务——任务一是把走私的火龙带到她身边，任务二是和她坐在集装箱里进行了一场关于“发生”的谈话……然后顺理成章地离开。
就像他五年级那次离开似的。
很怪，姜奇妙最近开始陆陆续续地想起小学的事，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都像有雾气一样，对很多事都只能记个轮廓。她感觉自己的人格如果是一张纸，那大概是在某个几乎被撕裂的时刻，她决定把自己折起来，把某一面折在内里，让那部分的自己留着一口气，藏起来，藏起来就不会被撕碎，也不会被刀尖扎破，藏起来就能保留下那半张纸里的漂亮图案，上面画着包括哈利·波特在内的一切，奇妙之物。
但是人格的折叠也意味着她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姜奇妙，她失去了一些记忆，也丧失了不少勇气，力量，以至于情感。
靠谱的成年人姜奇妙给自己创造了一个安全的环境，她在这个环境里重新展开了那张纸，至于恢复清晰记忆，应当也是人格之纸重新展开的一种表现。
脑子变好使的姜奇妙望着双面镜里柯默的眼睛，忽然想起来，他转学的那天，背着书包离开，然后就没有再来过学校。他甚至都不知道和她说一声。
她本来就因为开启神奇的双面镜热泪盈眶，这会儿又因为这事多擦了一把眼泪。柯默的神色也变得略有不解，继上次挂手机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越哭越厉害啊？”
沉默片刻。
柯默表情认真：“你是特别想我吗？”
姜奇妙：……
她把双面镜“啪叽”一下扣在桌面上，柯默那边的视野顿时一片漆黑。一片漆黑里，他只听见对面用纸大声擤了擤——画面再次恢复明亮清晰，姜奇妙的脸出现在镜面正中，表情拽得不行。
“说正事。”她发号施令。
正事切入得这么突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柯默一边确保窗户和门都紧闭并施了隔音咒，一边把联合部队发生的事，按顺序讲给了镜子对面的当事人。
柯默发现姜奇妙成长速度快得吓人。他走的时候她刚龙血觉醒，拿着魔杖能喊“阿瓦达”，盘代理者关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脑子里开榨汁机。
他走了一个月都没到，对面居然能在听到“拉拢或除掉”，以至于“阴影部队”这种惊天概念时，开始冷静的思索了。
“你的指挥官说，龙契者的出现都伴随着一支部队？”她一边思索一边反问，“没有啊，我这边没消息啊。我现在找上门的，就只有火球一条龙……哦，还有一个小哑炮，但就她那样，也不可能是部队……不可能吧？”
“哑炮？”柯默一愣，随即反问，“什么哑炮？”
“就是火龙走私的……哎，这个说来话长，你见面我和你解释。是个小姑娘，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柯默立刻显出常年作为卧底的警惕，“你和副部长说过吗？哑炮……万一是代理者那边的哑炮呢？”
“真的没事！我用了吐真剂。”
“你哪来的吐真剂？”
“就潘家园……哎呀！这太复杂了我就说我得当面解释嘛！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镜子对面的眼睛忽然有些无所适从，姜奇妙看到柯默把视线的落点移到了镜面之外的某个地方。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关注到柯默身后的房间——很典型的军营宿舍，墙上只有一张地图，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有一张单人床。
她在心里戳了自己一把。她在信口开河什么？柯默是在联合部队执行任务，而且还是……身不由己的那个类型。
“那个、都是国外，我还老觉得，你是在霍格沃茨的宿舍呢。”姜奇妙转移话题。
“我是挺想回学校宿舍的，”柯默的语气变得心不在焉，“或者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
“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姜奇妙托着下巴，看着镜面里那张明显低落起来的脸——这是一个没在执行任务的柯默，比较有人味。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什么样啊？电影里好像没演过。”她忽然好奇起来。
“我没看过电影，”柯默的语气依然平淡，但是说起学校的事，能让他的神色看起来好一些，“可能因为我们学院的休息室没什么可拍的吧……没什么机密，也没人搞阴谋。”
“那你们学院的学生搞什么？”
“搞一些动物研究，”柯默干巴巴地说，“就那个写教材的神奇动物学家，我们学院的。还有……养魔法植物。我们公共休息室里，半空和地上，都有花盆，和植物。”
柯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补充道：“我们有一棵从南非运过来的橙子树，可大了。”
救命。
姜奇妙要被萌晕了。
“可是我记得原著里，你们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室来着，”她继续问，“怎么养啊？”
“有玻璃天窗，”柯默很认真地解释，“有阳光的时候就用真的阳光，没有阳光的时候，就像礼堂一样，给天窗施天气魔法……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一直有阳光，我们都不知道斯莱特林的人在黑湖下面怎么过的……”
给姜奇妙讲赫奇帕奇的事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学院在书里着墨不多，这让对剧情倒背如流的姜奇妙产生了诸多好奇之处。至于柯默，越回答姜奇妙的问题，他越对自己的学院哭笑不得——在各路人马忙着研发黑魔法、黑魔法防御、争混血纯血、执迷炼金术和永生时，赫奇帕奇历代学子……
始终如一、不忘初心地关心神奇动物，发展巫师农业，照看魔法植物。
“然后，我们是所有学院里，离厨房最近的。”最终，柯默如是说。
“啊，”姜奇妙深深点头，“这很赫奇帕奇。”
“所以赫奇帕奇很难出黑巫师，”柯默顿了顿，继续没什么感情地说，“除了我。”
浮在半空的绿色植被和橙子树都消失了，镜子里只剩下墙壁光秃秃的驻地宿舍，和一张色调苍白的单人床。柯默因为讲述赫奇帕奇而稍有精神的神色再次冷淡下去，和他在联合部队里大部分时间的神情一样。
双面镜里传输的画面居然可以这么清晰，姜奇妙把眼睛微微靠近镜面，她甚至可以看到柯默的睫毛。
“柯默。”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缓慢而柔软，两个音节喊出来，尾音拖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柯默有些意外的抬起眼。
镜面里，姜奇妙胳膊交叠，撑在桌面上，头歪着看向他。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说：“柯默，你要是特别讨厌那个地方，特别不开心的话……”
“你就先，把自己折起来吧。”
关爱狐狸心理健康委员会会长姜奇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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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龙契者之怒（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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