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她失控了。”
“她隐瞒了默默然。”
“她为什么隐瞒?”
“格林德沃本可被更早制止。”
仅仅在百特·斯图尔特昏迷后的两个小时里,整个巫师界的舆论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引爆。精心编织的指控如同毒藤,在各大媒体和各国魔法部内部迅速蔓延。
最先动笔的是《纽约幽灵报》的驻现场记者,标题耸动、充满暗示:
《沉睡的特派员——斯图尔特长期隐瞒默默然?》
接着,《联合魔法公报》也发布据称来自内部匿名人士的文章:
“一名肩负国际安全重任的傲罗,却对一名已知的超危级别魔法威胁体知情不报,她真的不知默默然曾造成多少巫师与麻鸡的伤亡吗?还是……她另有打算?”
英国方面,《巫师周刊》连夜加印特刊,矛头直指体制:
《斯图尔特的审判是否代表一种失败的管控机制?——论神化个人的隐患》
几乎在瞬间,从魔法部内部茶水间到各国报刊头条、通讯社快讯乃至街角酒馆的私语——
“斯图尔特是否失格?”
“她是否被默然者或格林德沃蛊惑?”
“她是否想掩护危险生物逃脱?”
诸如此类的质疑铺天盖地。
指责声浪汹涌地扑向昏迷中的她及其代表的势力。媒体报道极尽渲染,内部审查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议员公开呼吁国际巫师联合会剥夺她的特派员身份,并启动纪律审查程序。
事件发生后,美国魔法国会和国际巫师联合会迅速召开了多轮紧急会议,试图厘清责任与后续对策。百特·斯图尔特虽身陷昏迷,但她对默然者身份的长期隐瞒以及最终宣称其死亡的结果,成为众矢之的。
多位由布莱克家族或其盟友暗中支持的魔法部高层言辞激烈地公开质疑她“知而不报”、“擅自行事”、“破坏程序正义”,认为如果早些全面公开信息并妥善处理,局势或许不会如此失控,格林德沃也可能更早落网。
然而,在美国魔法国会的会议厅里,瑟伦冷眼旁观,他刚结束对巫粹的围剿,硝烟味和血腥气尚未散尽。
他并未落座,而是如标枪般站立在长桌尽头,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衣冠楚楚的议员代表。
“如果,”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嘈杂的议论,带着冷硬质感,“如果完全依照各位口中那套完美的正确程序行事——上报、审议、成立专项组、风险评估、制定方案——诸位认为,那个孩子,戈雷登斯,那个默然者,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他刻意停顿,让沉重的寂静蔓延。
“他恐怕早已在无尽的恐惧和审查压力下爆发过无数次,造成不可挽回的伤亡;或者,更可能的是,”瑟伦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早就被我们那位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前安全部长——盖勒特·格林德沃——轻而易举地拐走,成为他手中最恐怖、最听话的棋子!就像他计划的那样! 而这位格林德沃先生,在诸位引以为傲的程序保护下,可是安安稳稳地在美国魔法国会最核心的安全部门潜伏了数月之久!谁在真正维护脆弱的防线?是那些坐在会议室里高谈阔论程序正义的先生女士们?还是那些敢于深入虎穴、用命去堵枪眼,与最危险的敌人周旋的战士?”
“一派胡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德国代表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尖利,“瑟伦先生,你这是在为严重的失职行为狡辩!程序的存在就是为了规避你口中这种‘个人判断’!斯图尔特特派员将如此危险的存在视为个人秘密,这是对国际安全体系的公然蔑视!她的知情不报,恰恰给了格林德沃可乘之机,让他能从容布局,最终导致了今天的混乱!”
“可乘之机?”瑟伦的声音陡然拔高,“沃格尔先生,睁大你的眼睛看看现实!格林德沃就在你们的程序保护伞下,在美国魔法国会最核心的安全部门潜伏了数月之久!他像摆弄棋子一样利用着你们引以为傲的透明和流程!斯图尔特没有选择将那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默然者暴露在你们这群可能被渗透的官僚面前,恰恰是防止他过早成为格林德沃的囊中之物!换成在座的任何一位,你们敢说能在格林德沃的注视下,用你们那套冗长的流程,既保护戈雷登斯不被刺激爆发,又阻止格林德沃的觊觎?”
另一位女议员厉声反驳,“保护?那是一个默然者!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血腥!她所谓的保护,结果呢?失控、破坏、格林德沃依然差点得手!程序正义的核心就在于集体决策和风险共担!她的隐瞒导致信息孤岛,让后续所有应对措手不及!如果早些由国际力量介入,由魔法部评估、控制,局面绝不会如此被动!格林德沃也可能更早暴露!”
瑟伦发出短促且讽刺的冷笑,“集体决策?风险共担?说得真动听。但你们所谓的控制,在格林德沃面前不过是筛子!而你们所设想,只会让戈雷登斯彻底绝望!你们只看到他是个超危级别魔法威胁体,却忘了他首先是个被虐待、被恐惧逼到绝境的孩子!斯图尔特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了最艰难的路,不让他落入黑暗!这需要勇气和担当,而不是坐在会议室里高谈阔论程序正义!”
他随即抛出了重磅证据,“至于指责她完全隐瞒,更是罔顾事实!斯图尔特在抵达纽约后一周内,就已通过最高加密渠道,向国际巫师联合会安全委员会主席单独提交了编号为‘NY-OBS-001’的初步风险评估报告!报告明确提及‘发现疑似高活性默然者存在,关联方涉及高危目标G.G.,需极端谨慎处理,避免刺激或信息泄露’。这份报告,此刻就在联合会最高机密档案室!她上报了!只是选择了最小范围、最高密级的方式,以最大限度地保护目标和降低泄密风险!这才是对极端情况负责任的程序!”
安东·沃格尔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强撑着反驳道,“单独上报?给一个人?这算什么程序?这恰恰证明了她的独断专行!谁能保证主席的判断是正确的?谁能监督?这本身就是程序上的巨大漏洞!完全规避了应有的监督机制!”
瑟伦毫不退让,“漏洞?在最高安全威胁和内部渗透风险面前,将核心机密控制在最小、最可信赖的范围内,是基本的保密原则!难道要她广而告之,让格林德沃的耳目也来监督吗?主席拥有最高授权,这就是程序赋予他的决断权!指责她绕过程序,是你们对程序本身的狭隘理解!你们要的,到底是安全,还是用繁文缛节捆住那些真正在战斗的人的手脚?!”
会议厅内一片死寂,激烈争论暂时凝固。瑟伦的陈述结合了无可辩驳的证据和尖锐的质问,像重锤砸在僵持的天平上,但反对者眼中燃烧的质疑和不甘并未熄灭。双方在何为真正负责、如何在极端威胁下平衡程序与效率的核心问题上,立场依旧泾渭分明。
在后续的辩论中,分歧依旧尖锐。反对派坚持程序至上,认为任何例外都会破坏制度根基,百特的独断专行削弱了内部信任,为后续混乱埋下祸根。支持者则力陈危机时刻需要担当与灵活应变,百特承受的压力和风险远超想象,她的违规恰恰避免了最坏结果。
与此同时,国际巫师联合会开始紧急重新审视关于默然者的管理规定和跨部门协作机制。如何防止悲剧重演、如何优化与其的保护程序,成为亟待解决的难题。
而昏迷的百特·斯图尔特,其状况引发了更广泛的关注。尽管舆论汹汹,但魔法界基层、众多曾受益于她政策和庇护下的巫师、以及经历过一战的傲罗及巫师群体中,支持她的声音同样强大。
《唱唱反调》罕见地发表了社论《谁在守护真正的安全?——论程序之盾与战士之剑》,力挺百特的选择。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围绕她的风暴远未结束,真正的较量,将在她醒来后展开。
247.
蒂娜将一块燃烧的路灯熄灭,和纽特一起合力封锁事发区域,阻止魔力外泄。他们不发一言,只是默契地执行手中的动作。
“她说他死了。”蒂娜最终低声开口,像是在确认,“你信吗?”
纽特沉默许久,才说,“我信她的选择,但我不信戈雷登斯真的就这么……死了。”
远处,黑鸦般的议员、审判长和外交巫师已纷纷赶至。他们穿着熠熠生辉的外袍、讲话慢条斯理,仿佛不是来收拾战争残局,而是在参加一场提前安排好的外交仪式。
“这场事故过于失控。”
“我们不清楚她为何长期隐瞒默默然的存在。”
“从她的行动路线看,有串通、甚至故意引导默默然爆发的嫌疑。”
“她不是第一次违背指令。”
“这场灾难,起源于她干预美国事务的那一刻。”
有人冷笑她与邓布利多交往甚密,是否早就私自介入了某种不透明的布局;更有人提出,要彻查她与格林德沃之间是否早年有关联。
“她不是英雄。”一个声音在人群边缘低声嗤笑,“她只是隐藏的另一种危险。”
“她确实不是你们定义下的英雄。”纽特平静开口,声音在静谧中尤为清晰。“她不需要你们的雕像、颂词或者报纸赞誉。确保不会再有孩子像戈雷登斯那样,在恐惧和压迫中变成下一个默然者。”
几名魔法部官员不以为然地交换视线,仿佛在等下一句更有力的反驳。但纽特没有继续争辩,他只是走向战区边缘,伸出手再次修复破损的建筑。
蒂娜这时也走向了那些尚在低语的议员,她的脸上带着战斗留下的擦伤,眼神却锐利如初。
“你们要清算什么?”她冷冷问道,“清算她在不被允许的土地上救下了整个纽约的那一夜?清算她代替你们承担了不肯承认的失败?”
审判长皱眉,“她违反程序。隐瞒一个危险个体的存在,并将其带入人口密集区域,最终导致大规模破坏!这是极其严重的渎职行为!”
“你们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蒂娜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被压抑的愤怒,“他叫戈雷登斯!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母亲虐待、被社会抛弃、渴望被看见、被理解的灵魂!他不是你们报告里冷冰冰的‘超危级别魔法威胁体’,也不是档案袋上的默然者!而你们,只看得见冰冷的条文和推卸责任的指责!”
“如果你们口中的灾难源头是斯图尔特女士的责任,那真正的灾难根源,是你们从一开始就选择性地忽视了他,放弃了他!是你们的冷漠和恐惧,为格林德沃创造了可乘之机!”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有人开口想打断,却又说不出更有力的反击。
纽特和蒂娜没有再继续与他们争执,他们只是留在原地,像两块沉默的磐石,守住被战火蹂躏后残存的焦土和真相。
248.
意识像是从深海的淤泥中艰难上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也不是审判席上冰冷的注视,而是——雨。
灰蓝色的天幕像被一只温柔的手搅动了,雨丝顺着石板路跳跃,远处有阵阵光影,那是魔法收尾时最后的反应。
我躺在某个临时搭建的魔法护盾里,意识刚刚回归的感觉有点像从泥潭里拔出脚——沉重、黏稠,但也不无一点解脱的爽快。
“你醒得倒是及时,刚开完属于你的批判大会。”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纽特的雷鸟刚飞完最后一圈,蜷翼魔溶液也洒得差不多了,再晚半分钟你大概就要被那群急着清理现场的蠢货当成记忆修改对象处理了。”
我费力地侧过头。瑟伦站在雨中,披风上沾了几滴水珠,灯光在他耳朵上的龙鳞上闪了闪,仿佛夜色是他最自然的背景。
“你就把我放这?”我慢慢坐起,喉咙发紧,像被雷声塞满,“别跟我说你一直守着我,不符合你的人设。
“行了,就这条件,”他淡淡道,“再说,周围都是我们的人。比睡在圣芒戈安全。”
“……听你这口气,好像有点失望我没直接咽气?”
他笑了,稀罕地露出一点真情实意,暴雨撕开了他的伪装,“失望?如果你真死了,我打赌明天一早魔法部大厅就得挤满开香槟庆祝的家伙,弗拉门戈舞可能都嫌不够劲。”
我抬起头,看着他,“是吗?原来我这么受欢迎?”
“你不知道?”他挑眉,“整个魔法界简直跟狗嗅到了厨房掉下一块骨头一样——啊不,这个比喻太抬举他们了,更像是看到你昏迷后迫不及待要咬死你的鬣狗。”
“布莱克家的那位,爪子伸得尤其长。”
我哧地笑出声,牵扯得肺部一阵疼痛,“咳咳……看来我们瑟伦长官还没习惯政坛这滩浑水?这点风浪就让你感慨万千了?”
“习惯?”他回敬得干脆利落,“我早就习惯——自从我跟着你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但我擅长记账,一笔一笔,记得很清楚。”
我们相视一笑。笑声在雨声里裂开,那笑声短促、沙哑。
“说吧,”我撑着身体,靠向背后冰冷的石柱,每动一下都感觉骨头在呻吟,“我睡着的这几个小时,外面那群鬣狗,都折腾了些什么?”
瑟伦看着我,眼神从我肩上的战斗伤痕、衣角焦痕掠过,然后把一叠羊皮纸递了过来。
“剧本完全按你写的走。”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却透着寒意,“紧急事故报告、内部通报、对你的初步行为评估草案、三份措辞关切的外交函、还有五封——对,是五封——由不同议员署名提交的‘建议对百特·斯图尔特启动全面纪律审查’的正式动议。效率之高,材料之详实,仿佛排练了无数遍,就等着你倒下这一刻。你的朋友们真是望眼欲穿,连悼词都快写好了,只差在你的棺椁上往你名字上盖章。”
“布莱克呢?”我快速翻看着文件,指尖在那些充满恶意的指控上划过,声音低沉。
“嗅觉很灵,跑得也快。”瑟伦语速很快,“他们行动隐匿,布莱克可能已经在欧洲中部某处建立新据点,他们在那里有异常举动,菲尼亚斯·布莱克…关于我们提出的合作,他还没有准确答复。”瑟伦回答得很快,“你不在的这几个月,阿不思·邓布利多表面淡定,实则急于查清格林德沃卷土重来的根源。”
“阿不思·邓布利多已经动身前往维也纳,表面是参加国际炼金术研讨会,实则在追查这条线。他让我转告你:‘风暴已起,根基未动,静待转机。’”
“家里呢?”
“特拉弗斯代理下执行司大权独揽,曾两次试图动议临时接管你的调查组,不过被否决了。”他顿了顿,“第一次被亨利·波特联合几位威森加摩元老直接驳回了。第二次,忒修斯·斯卡曼德带着傲罗办公室三分之二的人联名上书,以‘破坏关键行动连续性’为由强烈反对,并在《预言家日报》上发表了署名文章《程序不应成为懦夫的盾牌》,引起不小反响。暂时压下去了。但那些墙头草和布莱克的暗桩……蹦跶得很欢。”
我抬起头望着他,笑得有点没力气,“所以,你就顶着我的黑锅,拿着我的烂牌,一个人在前面扛下了所有明枪暗箭?”
“你知道的,我最擅长给龙下套——当然对敌人也是。”他不急不缓地说,“我最擅长的就是设套,等猎物自己撞进来。他们以为你倒下,我就会暂时退让。可惜,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之前塞给我的东西——那份你早就准备好的、详尽的预案报告,还有西林传回的、格林德沃伪装成格雷夫斯时与某些线人接触的魔法影像片段。这些东西,足够我把一半扑上来咬人的嘴,用他们自己的牙给堵上。”
我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留了后手?”他看着我,像是确认。
“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我说,“所以我让魔器替我记住了他们说的每一句废话。”
“……你真是个毒妇。”
“谢了,这我当夸奖。”
他忽然低声问我,“还撑得住吗?真正的硬仗才开始。”
我看着他,顿了顿,轻声回,“你不是说了吗?那群等着开香槟跳弗拉门戈舞的家伙……舞鞋都穿好了,戏台也搭好了。我这个主角要是不登场,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精心策划的鸿门宴?”
就在此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厚重的雨云,伴随着雷鸣轰然劈落在我们身后不远处!
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瑟伦轮廓分明的侧脸和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凝重。他还在低声抱怨着又被我叫来收拾烂摊子,在他视线不及的虚空之中,一张缠绕着狂暴电弧、通体呈现璀璨金色的卡牌凭空浮现,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
【获得卡牌:闪电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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