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诺的话如同在凝固的空气中投入了一块巨石。
斯内普猛地转过身，“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音节都像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艾诺迎着他几乎要穿透灵魂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重复：“哈利·波特，不用死。邓布利多在一切开始前就做了安排。他……他会在最后关头活下来。”
斯内普像一尊被闪电劈中的黑色石像，僵立在壁炉跳动的绿火阴影里。他死死地盯着艾诺，那双黑眸剧烈翻涌着——怀疑、惊骇、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以及更深的痛苦。莉莉的孩子……莉莉唯一的血脉……能活下来？
“邓布利多的……安排？”斯内普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讽刺，却掩盖不住那丝动摇，“他安排一个婴儿去赴死，现在你又告诉我他安排了生路？多么伟大的棋手！多么精妙的谎言！”
“这不是谎言！”艾诺急切地打断他，她能感受到斯内普内心撕裂般的挣扎，“斯内普，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邓布利多对哈利的看重！他怎么可能真的让哈利去送死？他利用了神秘人自己的魔法，利用了哈利身上……一些特殊的联系。”她谨慎地避开了魂器的字眼，“邓布利多赌上了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确保哈利能在最终对决中活下来，彻底结束这一切！他成功了！在上一个时间线，哈利确实活了下来！”
壁炉的火光在斯内普苍白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紧抿的唇线和剧烈起伏的胸膛。他沉默着，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墙上假装沉睡的邓布利多画像，眼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艾诺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必须说服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能被他拯救的生命。
“西弗勒斯，”她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和力量，“莉莉的孩子，他能够活下来！不是作为棋子，不是作为牺牲品，而是作为真正战胜伏地魔的英雄！你守护了他这么多年，你的付出，你承受的一切，不是为了见证他走向死亡，而是为了确保他有机会迎来胜利后的黎明！现在，我们有这个机会，我们能修正那场尖叫棚屋的悲剧，能救下莱姆斯、唐克斯、弗雷德……能减少无谓的流血！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需要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是唯一的声响。
终于，斯内普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不再看艾诺，而是将目光投向霍格沃茨的夜色，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底：“计划。”
艾诺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她强压下涌上眼眶的酸涩，立刻切入正题：
“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任务，是找到拉文克劳的冠冕。邓布利多和我都认为，它被神秘人藏在了城堡里，极有可能就在有求必应屋。”她刻意忽略了“魂器”这个致命信息，“它是一件极其关键的黑魔法物品，对神秘人至关重要。找到并摧毁它，能极大地削弱他。但寻找过程必须绝对隐秘，不能引起卡罗兄妹，尤其是魔法部那边任何一丝怀疑。”
斯内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艾诺话语中的保留——一件“极其关键的黑魔法物品”？仅仅如此？但他没有追问。多年的间谍生涯让他明白，有时候无知反而是最好的盔甲，尤其是在面对伏地魔的摄神取念时。过多的核心信息，对他、对计划都是致命的负担。
“有求必应屋……”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建校以来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洞悉它的秘密，要在里面找一个刻意隐藏的冠冕……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知道，”艾诺点头，“但这件东西必须被找到。我会利用萨沙的身份，尽可能多地进入有求必应屋搜寻。但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作为校长，拥有城堡的最高权限，或许能感知到一些异常强大的黑魔法波动？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探测魔法？”她试探着问。
斯内普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城堡本身的防护魔法古老而强大，刻意隐藏的物品很难被直接探测。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魔药大师的精光，“我可以尝试配置一种对强烈黑魔法能量残留敏感的探测药剂，范围有限，但或许能缩小搜索区域。另外，我会留意城堡魔力流动的异常点。”
“太好了！”艾诺精神一振，“还有，卡罗兄妹的监视是个大麻烦。频繁出入有求必应屋，时间久了很难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点你无需担忧，” 斯内普的声音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如果你被他们发现，会由我来‘监视’你。”
艾诺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二件事，”艾诺继续道，语气严肃起来，“我想要请求你……训练我决斗。”
“哦？一个能反弹黑魔王咒语的人，竟然需要我来教你决斗？”斯内普挑了挑眉。
“那次是因为我提前知道神秘人的行为，早就想好了对策，当然……也有一些运气在，”艾诺解释道，“而且，在未来战场上，我大概率还会面对伏地魔本人，或者贝拉特里克斯那样的疯子，我现在的水平……远远不够。”
斯内普眯起眼睛审视着艾诺，最终下了结论：“嗯，还算有自知之明。”
“那么，我们在哪里训练？总不能在这里吧。”斯内普心疼地扫了一眼他的魔药瓶们。
看到他紧张的神色，艾诺忍不住想笑。
“有求必应屋吧，”她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它可以变成我们需要的任何场地，隔音效果绝佳。我们约定固定时间，比如……每周三和周六的午夜之后？”
斯内普的魔杖在指尖轻轻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可以。但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弗洛斯特。”他的声音带着警告，“如果你连我的咒语都躲不开，那么在黑魔王面前，你连一秒都撑不过去。”
“我明白。”艾诺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不会留手，你最好也别。真正的战斗没有练习。”
“最后，”斯内普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扫过艾诺和墙上“沉睡”的邓布利多，“关于波特和他的生路，不需要知道细节，那只会增加风险。但我需要你的保证，弗洛斯特。用你所能想到的最神圣、最不可违背的东西起誓——你刚才所说关于他最终结局的话，不是安慰剂，不是妄想，而是基于邓布利多确凿计划的、有成功先例的事实。”
艾诺毫不犹豫地迎上他的目光，抽出魔杖，郑重地抵在自己的心口。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我，艾诺·弗洛斯特，以我逝去父母的名义，以我的生命起誓：哈利·波特能在最终对决中活下来，是上一个时间线确凿发生的事实，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以生命为代价铺就的生路。我回到这里，改变你的命运，也是为了确保这条生路不会因你的缺席而断绝。若此言有虚，愿我的灵魂永堕黑暗，魔力尽失，万劫不复！”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魔法光芒从她的魔杖尖没入胸口，誓言成立。
斯内普紧紧盯着那光芒消散，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松动。那沉重的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绝望感，似乎被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很好。”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那股针对艾诺的尖锐敌意已经消散了大半。“那么，合作开始。现在，滚回你的塔楼去，‘福西特小姐’。宵禁时间早过了。”他恢复了那副冰冷校长的口吻，下达了逐客令，魔杖指向门口的方向。
艾诺知道，这是谈话结束的信号。她深深地看了斯内普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信任、决心以及沉重的责任。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斯内普冰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星期三，午夜，有求必应屋，别迟到。还有……带好你的魔药，我假设你知道训练中受伤是常态？”
艾诺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当然，斯内普教授。我会准备好的。”
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螺旋石阶的阴影中。
办公室里，只剩下斯内普一人。他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和远处禁林模糊的轮廓。艾诺带来的信息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世界。死亡的阴影似乎暂时退去，却又被新的、更复杂的秘密和责任所取代。
活下去？合作？寻找冠冕？训练？
他抬起左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牢不可破誓言的魔力烙印在皮肤下的灼热感。莉莉……她的孩子，真的能活下来？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火种，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但也伴随着更深沉的迷茫和他几乎不敢承认的一丝希冀。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前路如何凶险莫测，无论艾诺·弗洛斯特还藏着多少秘密，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合作，已经开始了。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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