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卡洛——”
卡洛琳一把扯过小天狼星阻止了他即将到来的寒暄，以防万一，她顺便压下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捂在他嘴上，尽管这样会让她看起来不正常，但她和正在做的事比起来，她对小天狼星的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理智：
卡洛琳·斯宾塞，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学教授，在宵禁的十分钟后半跪在她的上司，霍格沃茨的副校长，米勒娃·麦格休息室门外，正透过小小的锁孔往里窥视，同时死死按着她的助教小天狼星·布莱克把他压在身下，而后者看上去随时都会窒息。
小天狼星依旧不忿地挣扎，卡洛琳不得不垂下眼睛和他对视，用眼神示意他安静点。
他愣了一下，但随即停止了挣扎，抽出魔杖，小天狼星用魔杖在空中写：
你在看什么，卡洛琳？
卡洛琳接过他的魔杖：
我的猫。
哇！小天狼星用口型无声地捧场，但显然没懂她的意思，于是又用口型问道：什么？
卡洛琳微微侧身，暂时给小天狼星让出锁孔，这位好奇的黑发男巫半信半疑地凑近锁孔，等他看清房间里正发生着什么时，他立即像卡洛琳那样顾不上矜持地拉近了和门板的距离，仿佛锁孔里有个巨大的强力漩涡要将他吸进去。
花生酱，卡洛琳那只黑白相间的长毛宠物猫，正在麦格教授的休息室里和麦格教授玩闹，这本来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小天狼星曾以学生的身份在麦格教授的格兰芬多学院里生活了七年，七年的时间足够他知道麦格是一位严格冷酷但内心柔软的好巫师，也足够让他知道院长阿尼马格斯形态是一只花斑猫。
但他绝对绝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见花斑猫和另一只真正的，不会变成人也没有猫狸子血统的奶牛猫在一块儿嬉戏摔跤。
卡洛琳在他背后一个劲儿地戳他，小天狼星恋恋不舍地让出锁孔，好让她再将眼睛贴上去。
他百无聊赖，目光懒散地扫过霍格沃茨城堡的花窗，画像，墙壁雕塑，它们都很精美，神秘，历史悠久，但在夜里却沉默，寂寥，索然无味，只有在月光路过时才有一点趣味，于是他的眼神追着月光流动，月光落在女巫的盘发上。
那是个令所有头发都向后梳起的发髻，发丝缠绕，旋转，收紧，深浅不一的棕色明暗交错，仿佛漩涡。小天狼星并不知道自己看着她的头发看了多久，但月光第二次落在卡洛琳发间，在她蜜棕色的头发覆盖上一层焦糖色的光晕，他意识到乌云之前一直遮蔽着月亮。
他想要触碰漩涡。
卡洛琳倒吸一口冷气，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顾不上身后沉默许久的小天狼星，卡洛琳猛地起身，开门，冲进副校长的休息室，一气呵成，终于在花生酱试图给麦格教授舔毛的前一秒成功地将它整个抄起，花生酱顿时哇哇大叫起来宣泄不满，像一只绝望的绿头鸭。
“晚上好，卡洛琳。”她的副校长在她面前变回人，扶了扶眼镜框，泰然自若，“你的猫很可爱。”
“晚上好，米勒娃。”卡洛琳抱着肥猫，坦然而浮夸地演戏，“啊，花生酱，原来你在这里，姐姐找了你很久……真的很久！”
“别担心，卡洛琳，我很乐意她常来玩。”麦格说，“但布莱克先生又有什么事呢？”
布莱克先生坐在休息室门口，在两位女士一齐看过来时换了个更优雅潇洒的姿势，微笑不语。
“我想他是夜巡路过。”卡洛琳说。
“是的。”小天狼星像她们俩那样坦然地回答道，“我刚才很累，现在休息好了，继续？斯宾塞？”
“当然。”卡洛琳缓慢后退到门口，一手抱着花生酱，另一只手将她的助教提起来，她压低声音，“笑。”
小天狼星露出迷人的微笑。
“祝您好梦，教授。”卡洛琳和小天狼星说，麦格教授回以同样的晚安问候，门在他们面前关闭。
卡洛琳和花生酱交涉了一会儿，她不得不让它舔了自己和小天狼星来弥补自己今晚没能收编新手下的遗憾，花生酱大度地宽恕了他们。但在小天狼星试图挠它下巴的时候咬了他的手，随后挣脱了卡洛琳的怀抱，消失在一段狭窄曲折的旋转楼梯之间。
卡洛琳放任它跑走，自己和小天狼星继续沿着教师夜巡的路线前进，反正凌晨两点的钟声响起时，花生酱的魔法项圈会自动把它传送回卡洛琳的卧室。
花生酱白天常常窝在卡洛琳的办公室里睡觉和跑酷，这导致有些选修她课的学生总是借着请教问题的机会偷偷带食物来看猫，花生酱大人傲慢地照单全收，体重亦然。为了它的身体健康，卡洛琳选择在宵禁之后放猫出来活动，并在项圈上加了一点小魔法——
既能让猫在城堡合理的范围内活动，防止它跑进禁林，并在它试图从天文塔一跃而出抓飞虫时给它一个稳稳落地的漂浮咒，另外的防御魔咒又能帮它抵抗一些能力范围的普通攻击。卡洛琳不会断言这个学校里有心理阴暗的变态巫师，但有点防备心总没错，但幸运的是，根据闪回咒来看，这个防御魔咒没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大多数时候它只是让花生酱在和洛丽丝夫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
“我不明白。”小天狼星说，“即便花生酱真的舔了两口米勒娃，我相信她也不会生气的。你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
“但我不能让我的猫这样做。”卡洛琳说，荧光闪烁后的魔杖平稳地扫过夜游的学生时常经过的地点，“米勒娃很好，她喜欢我的猫，这也很好，但她是我的上司，我不能让我的猫收我的上司做跟班，我有职场素养。”
小天狼星发出一个类似要笑的声音，卡洛琳看过来，他忍住了，但眼睛里依然有笑意。
“你想说什么？”卡洛琳问。
“没什么。”小天狼星说，“我最近在练习不要把一切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无聊。”卡洛琳说，“我敢说你就是我学生时代无感的那种人。”
“你想巴结米勒娃。”小天狼星立刻说。
“就这个？”卡洛琳颇为失望，她以为会是什么让她羞愧难当的调侃，“她是我的上司，这很正常，你还没见过我曾经怎么夸奖过协会赞助商的画，他把狗画的像鸟。”
“但这里是霍格沃茨——小心楼梯。”小天狼星熟练地迈过一截消失的台阶，“只要你不犯法——犯法或许也没事，你不杀人——也不好说，要看杀的是谁……总而言之，你很难被开除，说真的，斯内普都在这里工作，足以证明讨好上司这套没用。”
“顺手而已。”卡洛琳满不在乎。
“好吧。那然后呢？”小天狼星问。
“什么然后？”卡洛琳在一处壁龛前停下，小天狼星随之停住脚步，被困在壁龛的雕像和卡洛琳之间。
他看着她，而她回应他的注视需要微微抬头，她不太喜欢这样的时刻，小天狼星大多数时候和她相谈甚欢，让她忘记了他们之间客观存在的区别，但现在他们面对面，在平地上，她没法忽视这是一个比她高大又比她年长的男人的事实，简直如同挑衅。
而他看着她，灰眼睛太锐利，不论是轮廓还是眼神，这让她有种强烈地要击败他的冲动，过往这种冲动出现时她会想在对方眼睛上来一拳，但这并不算一种最好的解决办法，现在尤其是，她不能莫名其妙地把她的助教打一顿，仅仅因为对方姿态优美，神情散漫地看着她。
“讨好米勒娃，然后呢？她让你升职，升到哪儿去？”小天狼星说，被自己即将要说的话逗笑了，他笑起来的五官有点孩子气，冲散了令卡洛琳不满的那种高大的年长男人的气势，“好让你当麻瓜研究课的超级教授，到那时你会招聘新的助教吗，我要和他们竞争超级助教的职位，然后……”
然后什么？卡洛琳想，然后什么，没有什么超级教授，她会是一名普通的选修课教师，一年这样，三年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只要她不主动辞职，她没准儿可以一直干下去。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特里劳妮几乎是个骗子，但她依然能在霍格沃茨领到一份薪水。如果卡洛琳爱工□□得要死，邓布利多或许会让她的幽灵继续在这里工作，这样霍格沃茨就有了第二位幽灵教授。
而她有种预感，小天狼星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一直做她的助教。
但这就是所谓的然后吗，她起初确实是想成为一名麻瓜研究课教授，她为此计划了至少七年，足够她忘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之后的重复和空虚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或者说至少三年之后才会找上她，但很不幸地，卡洛琳在今晚，入职两个月后，提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事实：
她的人生似乎要走进无限的重复中去，直到她死去。
或者退休，或者辞职。
“然后你要做什么？”卡洛琳问，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然后她看着小天狼星的表情渐渐变得像是一只嗅到沮丧气味的狗。
“我一般不谈以后。”小天狼星说，“如你所见，我不是很擅长聊这个话题。”
“那谈谈过去吧，晚上吃了什么？”卡洛琳心不在焉地向前走，魔杖的光一通乱扫。
“我们是共进晚餐，卡洛琳。”
“在礼堂，和所有同事一起。”卡洛琳说。
“我们是不是要这样干巴巴地聊下去，直到这个晚上被我们毁了？”小天狼星说，卡洛琳点点头，小天狼星摇头，“不如换个话题吧——”
“我真喜欢你的外套，是在哪儿买的，摩金夫人？”
“少来这套。”小天狼星说，他生硬地、飞快地转换话题，快得让卡洛琳怀疑他是不是等这一刻很久了，“你在调查什么？”
“你又在调查什么？”卡洛琳立即反问。
“彼得·佩蒂鲁，一名逃犯，叛徒，懦夫，我的死敌。”小天狼星说，“轮到你了。”
该死，他有个已经明牌的答案。
卡洛琳瞪着他，小天狼星依旧坦诚，闲适，甚至游离，“我没法不注意，那些空白的纸片，你的眼泪……我是说，你的反常，你突然要回家，还有你主动申请的比正常工作量多一倍的夜间巡查，你想在霍格沃茨找什么？”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没法说。”卡洛琳警惕地说，“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尤其是你的教子，我和霍格沃茨的其他人一样希望本校的勇士夺冠，无论是谁——”
“哈利？不，不，不是这样。”小天狼星错愕地打断她，“我没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也有要调查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但你说你没法说，为什么？咒语，还是契约？”
“你听错了。”卡洛琳改口，“我说的是我不想。”
她在意彼得·佩蒂鲁的行踪，这对她的家人来说仍是个阴影般的威胁。但她没法向小天狼星分享一个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只有她记得又时常忘记的人的故事，她不知道玛克辛的来历和去向，甚至认为她曾在霍格沃茨也是一种猜测，源于对校长的信任：邓布利多不会让他的学生被完全地抹除——
等等。
卡洛琳缓慢地眨了眨眼。
月光流动。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小天狼星问。
“麦克斯。”卡洛琳顿了顿，“……玛克辛？”
“玛克辛是谁？”小天狼星问。
时间流动，一切如常。
“你是谁？”卡洛琳问。
“你的助教。”小天狼星回答。
卡洛琳下意识伸出手，她想抓住小天狼星的手，或者袖口，或者纽扣，尽管她已经得到了确认，但她还是想要一些真实的触感来证明她是对的：小天狼星在她身边时，她不会忘记玛克辛，她可以谈论玛克辛——
“谁在哪儿！”小天狼星警觉地侧身，衣角蹭过她指尖，一道矮小的黑影从走廊上的中世纪盔甲后掠过，还没等卡洛琳和小天狼星使用魔咒，黑影已经被盔甲绊倒，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卡洛琳不得不把这个违反校规的学生从一地金属部件中解救出来，等到她看清来人的脸时，学生时代被学院杯支配的强烈胜负欲又令她想叹气了。
“晚上好，帕金森小姐。”卡洛琳尽可能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小天狼星抱起双臂，新奇地看着她们俩。
“我还知道另一个夜游的人在哪儿！”潘西·帕金森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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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花生酱大王偶尔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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