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院的晚餐是黑面包和一小碗黄豆煮出来的稀粥。
菜式虽不丰盛，但足以填饱肚子。
昏黄灯光从头顶洒落，阿希娅坐在餐桌末端，余光快速观察过周围，她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掰下一大块面包藏进口袋。
左手边，汤姆·里德尔面无表情地坐着。打从下午他把“战利品”归还原主并且虚伪道歉之后，那张漂亮脸庞便一直被厚厚阴云覆盖。更别提现在和原主们坐在同张餐桌，他低垂眼睫，神情晦暗，就仿佛下一秒会暴起用铁勺捅死整个餐厅的人。
阿希娅被脑补的血腥画面吓到，她下意识按住汤姆搭在桌上的手。
冷。
她无声打了个寒颤。
男孩手冷得好似冰块。
阿希娅看向汤姆不被衣袖遮挡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臂，三年前发的衣袍对于他们而言早已不合身。她担忧地轻轻喊了声“哥哥”，然后拉过他的手，移到桌下，塞进衣兜。
“你的手好冷。”阿希娅尝试用自己的小手完完全全包裹住他，说：“我帮你暖暖。”
前方，科尔夫人正在厉声训斥不小心打翻稀粥的孩子。穿着围裙的护工来回走动，给孩子们分发面包的同时也在监督他们。每当看见哪个孩子和同桌交头接耳，她们会拍一拍他的肩膀，无声警告。
汤姆侧过眸，准备冷嗤的话语刚到嘴边，但对上阿希娅不掩关切的目光，他顿住，狭小衣兜内属于女孩柔软温热的肌肤和他紧密贴着，似乎是想要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将热量分享给他。汤姆的表情不变，漫长的沉默后，他反手以十指相扣的强势姿态握住女孩。
*
晚饭结束，在科尔夫人的组织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聚集在一楼客厅围着壁炉阅读书籍。当然这些书籍不是近期流行的小说，而是来自福斯特牧师捐赠的基.督教典。它们陪伴了孤儿院将近二十多年，甚至，每个孩子最初的识字也是通过它们。
等到八点，窗外天空彻底黑了下来。木柴在壁炉里燃烧发出噼啪噼啪的清脆声响，科尔夫人才出声命令孩子们把书籍放回原位。接下来便是娱乐休息时段。绝大部分人会继续呆在客厅里，这里足够温暖，即便是拥挤成一团坐在老旧沙发上发呆，在孩子们看来也算一件非常不错的消遣。
阿希娅回头看了眼壁炉里跳跃的橙红色火光，她安静地跟着汤姆走出客厅。
沿着昏暗石头楼梯，他们回到熟悉的平台。走廊上没有开灯，月光被厚重云层遮挡，整栋板楼都陷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这便是阿希娅和汤姆生活了十一年的地方，阴森、压抑，即便科尔夫人和护工都是负责善良的好人，但她们的精力有限，无法关注到孤儿院的每个角落。
因此，一场场欺凌在暗处滋生，无声蔓延。
年幼的阿希娅和汤姆也被卷入其中。
直到与众不同的魔法天赋在他们身上展现，一次又一次的反击与报复才使得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逐渐开始忌惮、畏惧起他们。
“嘿！”
一道粗哑的声音从前方突兀出现，接着有三名棕发少年缓步走出，“听说你们要去上学了，竟然还有学校愿意收你们两个怪胎。”
拦路者们的年龄比阿希娅和汤姆稍大，身型瘦高，并肩站在一起就好似三只即将成年的强壮狠辣的野狗。
沉重的压迫感在空气中弥漫。
“哈哈……该不会是少年犯学校吧。”正中间的少年高声说。
话音刚落，他身旁两个同伴相互对视了一眼后纷纷咧嘴怪笑起来。
阿希娅迅速涨红了脸，攥着汤姆衣袍的手指用力到几乎发白。
汤姆阴郁开口：“闭嘴，布伦特。”
布伦特，也就是正中间的那名少年，他俯视汤姆和阿希娅的眼中带着明晃晃的嫉妒。明明……明明他们都是被家人抛弃、最终变成社会底层的阴沟老鼠，凭什么这两人能有好运气得到去上学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蓦然沉下脸，又挑衅问：“那里会用鞭子或者棍子吗？会在你们用那该死的鬼把戏时，剥光你们衣服，将你们狠狠抽上一顿吗？”
三名少年脸上的笑容愈发恶意。
阿希娅睁大双眼。上午前来拜访的邓布利多先生给她留下一个很好的初印象，顺带着让她对即将前往的霍格沃茨学校充满期待。胸口冷不丁冒出一股勇气，她板着小脸，认真反驳道：“不是，不是少年犯学校。”
而正是她的开口，布伦特视线从汤姆移到阿希娅的身上。停顿片刻，他回忆起上午撞见的绅士，该不会是科尔那老太婆主动推荐的她？至于汤姆……布伦特并不觉得会有人喜欢一条毒蛇。他一边无声打量阿希娅，一边疑惑她究竟靠什么讨好了那位绅士。
脸？
还是身体？
布伦特喜欢性.感丰满、屁.股大的女人，他上下看了又看眼前女孩的身体，跟个豆芽菜一样，根本还没发育。
布伦特无趣地撇下嘴角，转念想到自己混迹在街巷时曾听人聊起过的某些上层人士的特殊癖好。
……倒是有这个可能。
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低声跟身旁两名同伴说出了一个提议。
很快，得到两声跃跃欲试的回应。
这一幕落入阿希娅眼底，无端让她联想到三条正在围捕猎物的流浪狗。而她便是那即将被撕咬的猎物，阿希娅无比清醒地得出这一结论。脚步后退，她熟练地躲到汤姆身后。虽然她不太明白布伦特等人今晚发什么疯，不过正好撞上哥哥心情不爽的时候，也只能算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先挑事的呢，阿希娅幼稚地想。
上帝保佑他们能撑到哥哥怒火发泄结束吧。
汤姆微微皱起眉，面对布伦特三人的步步逼近，他不耐烦地呵斥：“滚。”
“里德尔，我们对你没兴趣。”布伦特停住，“我劝你最好让开，把阿希娅交出……”
此时，他们和汤姆已近在咫尺。
见眼前的男孩没有说话，布伦特扬了扬眉，三个人一起作恶的底气压过了心中的警觉，他冲右手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接着大步上前，他似乎想亲手抓出藏在汤姆身后的阿希娅。布伦特脑中已经构想出女孩恐惧哭泣的画面，兴奋的笑容刚出现在他的脸庞，但下一秒，场面却骤然发生变化。只见这名瘦高少年仿若被一股恐怖巨力拎起，他高高漂浮着，在众人或惊恐或冷漠的视线中，朝着楼梯方向径直抛飞出去。
“砰砰砰——”身体与楼梯不断撞击，另外两名少年脸上的血色褪尽，他们近乎僵硬地听着这串连续声响，好一会才从呆滞中惊醒，随后匆匆跑下楼梯，齐齐地倒吸了口冷气。
铁灰色墙壁下有一个人影静静躺着，不知死活。
“杀人……杀人了。”他们喃喃道，猛然看向汤姆，“你杀了布伦特！我们要告诉科尔夫人！”
汤姆抬手捋了把额前碎发，使用魔法让他整个人异常亢奋。
他轻笑：“是吗？”
视线打量过剩下两人，他像是在挑选下一个“布伦特”。
两名少年肉眼可见地颤.抖起身体，望着里德尔那张精致脸庞，他们感觉好似看见了恶魔。害怕夹杂着后悔一点一点升起，他们不禁开始埋怨起布伦特，都是因为他的教唆，不然他们才不会来招惹里德尔兄妹。
“……对不起。”他们结结巴巴地说，“今晚是布伦特让我们来的，是他……逼迫我们的。都是他出的主意。”
阿希娅探出脑袋，黑眸平静地向下望了一眼，耳畔隐隐约约捕捉到科尔夫人与护工的对话声。
显然，方才布伦特摔下楼梯的声音惊动了她们。
若现在的场景被科尔夫人看见，汤姆肯定会免不了一顿责备和禁闭。阿希娅心想，轻轻扯动汤姆的衣袍，她低声道：“汤姆，我们走吧。”
两名少年不安地等了将近半分钟。
汤姆冷冷地说：“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他们连忙点头。
直到里德尔兄妹转身离开后，他们才彻底脱了力气，纷纷跌坐在地上，两张脸庞上是一模一样的冷汗津津。
行走在过道，阿希娅有些迟疑地出声：“布伦特是死了吗？”
汤姆：“没有。”
阿希娅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虽然她非常讨厌布伦特，但她还是不希望哥哥背负上一条人命。
汤姆把阿希娅送回房间，在关上门前，女孩拉住他的手，撒娇似地摇晃了下后，满眼期盼地提醒他：“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哥哥。”
“哪件事？”
阿希娅清楚他是故意这么问，但还是忍不住切切地喊：“汤姆！”
汤姆不解地看着她。
眼见阿希娅的表情从被逗弄的气恼转变为害怕他真忘了的慌乱，汤姆才像是欣赏够了，伸手捏住女孩脸颊软肉，随意地回了个“嗯”。
这个行为堪称恶劣。
阿希娅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板起还残留掐痕的小脸，气鼓鼓地目送汤姆背影。
等到十点，科尔夫人清点完人数关上所有灯光，阿希娅趁着黑暗偷偷溜进汤姆房间，把口袋中的面包放在窗沿盘成一团的黑影前，她拍干净手上的面包屑，爬进被男孩体温捂热的被窝，亲昵地贴了上去。
“汤姆，你说霍格沃茨会长什么样？里面的教授会不会很凶？我们可以带纳吉尼一起去吗？”
汤姆知道自己若是不理这家伙，她能一直黏在耳边絮叨下去，直到他开口为止。
于是，为了接下来的安静，汤姆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命令道：“睡觉。”
“……哦。”
阿希娅将脸颊抵在汤姆颈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晚安，亲爱的哥哥。”
突然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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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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