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苏格兰高地在公历夏季六月时显示了它最大的好处,高纬度的天空在不刺眼的阳光中呈现一洗的教堂蓝玻璃色,翡翠般的草坡,忧郁浓密的深绿色禁林边上是异彩纷呈的野花,千变万化的蓝色水波在黑湖上摇曳。
厚重的冬季斗篷和围巾从学生身上早早就解换下来,及膝格子裙和薄丝绸衬衣浸泡在毫不燥热的空气中,餐桌金杯中的柠檬冰淇淋和苹果布丁变得供不应求,气味各异的香水在空气中和成千上万支蜡烛一起燃烧。
整个霍格沃兹就这样进入了莎士比亚笔下的仲夏夜和印象派画纸上的光影世界。
可惜大部分学生被期末考试“诱惑”,被它们迷的头昏脑涨,完全无视夏之女神奥克索的魅力。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6月的第一周进行期末考试,变形术、魔药学、草药学、天文学和魔法史,这几门课程对于刚入学霍格沃兹的大部分小巫师并不友好,赫奇帕奇的低年级学生五月末在公共休息室里疯狂地补习课上内容。
今年教授黑魔法防御课的斯柯达教授只能说是挑不出错,但真正教会的东西并不多。
除了需要应对N.E.W.T.和O.W.L.的学生,其他但凡有点空闲时间的高年级学生都留在了休息室里为学弟学妹们提供考前指导。
就连塞利尼这种现在对于大部分成年巫师而言都是“半瓶子晃荡”的小巫师也在抽时间帮助同学复习,她的课程笔记本更是不知道帮人复制了多少遍。
还有她的黑魔法防御和魔药学笔记,要知道安德·克林顿这个二年级学生扭扭捏捏地来问她借的时候,塞利尼的呼吸真的有一瞬间停滞了。
“拜托了利米,你的笔记绝对是最详细的了。其实大家都很感谢你今年帮忙吸引了斯内普教授的注意力,你肯定也是学的最好的,求你了求你了。”这个脸上有点雀斑的金发棕眼少年可怜兮兮地说着,努力睁大眼睛让学妹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塞利尼只能再给他复制一份了,托这个的福,她的复制成双现在绝对是炉火纯青。
考试折磨了所有人足足一周,结束之后三个姑娘一点也不嫌弃地把自己扔在黑湖边的草地上,唯有塞利尼不知疲倦地在禁林边上绕着走,试图把老师送自己的紫色花朵种类全部找出来。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
那一束紫色的花,有的花期已经过去,有的在众多学生的采摘下早就不见了踪影。还没等塞利尼往禁林里走一些,猎场的看守海格就已经从他的屋子里出来,不用他出声,塞利尼自己就退了出去。
她最后只能挑挑拣拣选了几枝漂亮艳丽的花采了回去,还记挂着要买一些花草籽9月带回来补种上。要多买一些,很多的颜色、很多的花儿,供应得上年复一年的采摘。
塞利尼回到她的朋友身边,坐在一边把花朵和花枝整理清理了一下,把黄色的花菱草放到半眯着眼睛睡觉的米蒂耳边,把蓝色矢车菊塞到看书的奥利维娅手里,至于浅红色的野蔷薇自然要留给芙拉。
但她又确实采到了几枝紫色的牛舌草,塞利尼·塔尔仔细整理好带有白色毛绒的花枝,从口袋里拿出一条亚麻发带把它们扎成一小束。
她准备给老师送去,这紫蓝色的、可以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用作治疗疾病的花草,正是“永不死亡的生命之树”。
没有什么比它更合适的。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6月的第二周出考试成绩,让学生们不必回到家还在“忧心忡忡”,学生们带着成绩单见家长或许正是霍格沃兹传承已久的恶趣味。
在霍格沃茨列车开往伦敦站的前一天晚上,学校举行欢送会,也是“期末晚宴”。每个学院的院长和几位教授将送别他们教导了七年的学生,晚宴之前,七年级的学生们在礼堂里四处奔走,不停地拥抱、拍照。
在今天晚上的长桌上就算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黄油啤酒,也被校长和教授们不约而同地无视了。
斯莱特林的银绿和巨蛇标志依旧是霸占了礼堂上空的旗帜和各色装饰。结果公布时,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欢呼起来,他们意气风发地举杯庆祝。
就连一向最严苛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今天也觉得自己对其他学院的学生宽容了不少。
就是自己学院有个蠢货喝多了,胆敢冲上来想抱他,西弗勒斯就差没有一挥魔杖把他从教师席前弹飞到礼堂外。
很快晚宴就在这乱七八糟又吵吵嚷嚷的氛围中结束了。教授们和学生鱼贯而出,塞利尼与奥利维娅半挽半搂着往外走。
她今天晚上喝了一杯黄油啤酒,还有两杯几个格兰芬多五年级学长从三把扫帚“偷渡”进来的红醋栗朗姆酒,因为霍格沃兹并不会给所有学生提供醇类饮料。
虽然巫师们对未成年饮酒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奥利维娅、芙拉和米蒂都被塞利尼喝酒的架势吓到了,非得掺着她才允许她走。塞利尼笑眯眯的挽着奥薇,向她询问禁林边上的土壤适合种什么花草。
这个时候大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大喊了一句:“斯柯达教授摔倒了!”
几乎是一瞬间全部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门口处,只能听见层层人墙前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呻吟。原先还在后面的教授们立刻挤着学生给他们让出来的路,到前面查看情况。
塞利尼的大脑刹那清醒了,别误会,刚刚奥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掐了她胳膊内侧的嫩肉一下,她疼的小声叫唤,奥利维娅现在还在给她揉呢。
芙拉·古奇尔在身后倒是很兴奋,她小声嘟囔:“梅林啊,我是亲眼目睹了诅咒的应验吗?”
诅不诅咒的先另说,斯柯达教授已经被确认是今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刚刚踩楼梯时空了一脚,已经摔断腿了。
虽然马上就治好了,但是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大名鼎鼎的诅咒,立刻向邓不利多请辞,连夜拎着行李箱走了。
第二天早上,霍格沃茨列车开车再次从苏格兰高地上驶回伦敦,所有师生离开霍格沃茨过暑假。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
好吧,你需要承认美好的暑假生活大部分时候只属于有空闲时光的人,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塞利尼·塔尔。
就和去年没有入学霍格沃兹前一样,塞利尼·塔尔在孤儿院里每天忙于照顾一些自理能力弱的孩子,有些时候还要承担诗歌、地理、算数和国文的简单教学。
夏季的伦敦很是热闹,会有不少富裕人家来这里旅游和居住,每当这个时候,孤儿院的客人就多了起来。
塞利尼现在快13岁了,她个子高挑,皮肤柔软细腻,脸色红润,牙齿整齐洁白,身体健康苗条,还读了很多书,是个沉着文静让人喜欢的孩子。
虽然她这个年纪几乎已经没有被收养的可能了,但如果孤儿院来了想要捐助的、又或者想要收养孩子的人,塞利尼·塔尔必然会被院长或者芙妮带在身边去招待客人。
他们希望塞利尼能让那些大人多一点收养孩子的想法,又借希望于给她找一个宽裕的资助者,为她支付往后几年的学费或者是大学费用。
(他们并不知道塞利尼是一个巫师,他们还希望她能考上大学。)
这些事情堆叠在一起,让塞利尼·塔尔有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她几乎只能借用早上的时间,抓紧给老师和朋友们写几封信。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
伦敦走到七月中旬才发现今年的夏天格外明媚,塞利尼·塔尔开始带着孤儿院七到十岁的孩子们走上街上贩卖一些小东西。
布朗院长每年夏天的时候都会用他的旧车从伦敦郊区的乡村里拉来一后备箱的花,孩子们负责清理修剪花枝,泡水醒花,第二天一早每人带上二十来枝在街头进行贩卖。
塞利尼基本上很少卖花,但她得负责看着孩子们别让他们跑丢、给他们解决不小心惹出的麻烦,比如说找错零钱或者碰到不好招惹的顾客,或者帮嘴笨的孩子卖掉那几枝玫瑰。
但这些事情很少有,出来的孩子们身上穿的都是孤儿院统一的衣服,路上的女士和先生们有时会出于同情多给点小费,或者多买上几枝。
等回去后刨去布朗先生的本金,剩下的钱直接留给了他们,这就是孤儿院的街头劳动。
当然,有的时候他们还有给孤儿院周边的邻居提供简单的有偿服务,寄信、打扫卫生、清理阁楼,修剪草坪以及提供跑腿。
塞利尼·塔尔做的最多的就是给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清理阁楼或者修补楼顶瓦片。她手脚灵活胆子还大,手快心细,做这个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费用还更高。
前者她在学校把“清理一新”用的炉火纯青完全可以无杖施法;后者她可以慢悠悠地补上一天,结束的时候就坐在屋脊的地方眺望伦敦。
远处有个小公园,夏天入夜之前有许多鸽子起飞,它们白色的羽毛,披着蓝紫染红黄的晚霞飞入夜色。莱蒙有的时候会混入其中,被发现后又匆匆飞向她。
这是塞利尼·塔尔一天最闲暇、最适宜的时候,她和万物都自由。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
但是塞利尼·塔尔并不准备把自己的全部时光耗费在孤儿院和街头劳动中,七月下旬的一天,她借用霍格沃兹二年级的通知书去了伦敦市中心,并且告诉布朗院长她准备在朋友米蒂·莱恩家借住几天。
至于真假?半真半假。
塞利尼早就跟米蒂和奥利维娅她们约好了一起买书,芙拉和家人们今天七月的时候就去法国乡下玩去了。虽然塞利尼那么告诉院长,但是她并没有打算住到莱恩家或者罗尔庄园。
塞利尼告诉朋友们她想暂时离开孤儿院繁忙的日常休息放松一两天,她拒绝了她们的邀请,说想在对角巷破釜酒吧住上几天,顺便看看丽痕书店里的书以及写假期作业。
并且希望有人问起她的去处,她们可以帮忙隐瞒。塞利尼还给老师也写了信告诉他自己住在了破釜酒吧,力求让所有人都能互相对证。
塞利尼·塔尔也确实在破釜酒吧订下了一间客房,这个英国最受巫师欢迎的酒吧里面显得十分昏暗简陋,但是客房那里出乎意料地整洁舒适。
通到一道漂亮的木楼梯就能去往二楼,每间客房的门上都贴着黄铜的数字编号。房间里的床看上去非常舒适,几件橡木家具也锃光瓦亮。房间的壁炉中燃着一蓬噼啪作响、令人喜悦的旺火,房间里甚至还有一面会说话的镜子。*
酒吧提供的食物非常简单,烤面饼、生肝、司康饼还有约克郡布丁。塞利尼·塔尔每天早上八点吃点东西就离开酒吧,在街边坐上骑士公共汽车。
她第一天上午先去了伦敦的警察局,特意感谢了当时照顾她的警察,以及询问了她当时乘坐的轮船信息。
出了警察局她在不远处的咖啡厅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给酒吧老板汤姆寄了封信,告诉他她今晚无法赶回去并请他帮忙保留房间。
然后就立刻赶去了位于北爱尔兰岛的贝尔法斯特市,两年前她所乘坐的“启明星”号游轮隶属于哈兰德-沃尔夫公司(Harland & Wolff)。
这是一家拥有漫长造船史,并且和英国政府与军队合作密切的公司。塞利尼到底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去翻动他们的储存信息而不被发现,只能以当年落海的轮船客人身份前往。
所幸他们没有视她于无物,立刻把她请了进去,并帮忙查阅了她的信息。“启明星”号是一艘从印度起始,经过阿拉伯半岛和地中海,再到伦敦的游轮。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塔尔”是从希腊最大的海港比雷埃夫斯港口登船,订了从希腊到英国的一等舱,全程都是她一个人独自居住,随船的行李只有两个手拎式皮箱,落海行李的打捞任务是由伦敦港的港务局进行处理。
塞利尼·塔尔看着纸上寥寥数语的信息,不禁为以前的自己感到头疼。难不成她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子女或者是离家私奔的贵族小姐吗?
不然怎么那么多的信息,她就填了几项必须且基本的?其他的内容都是空白,就那么注重**安全保护吗?
哈兰德-沃尔夫公司已经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塞利尼·塔尔在贝尔法斯特市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返回伦敦,直接去了伦敦港的港务局。
港务局的人员对她的到来都十分惊讶,但是他们告诉她,两年前能捞上来的箱子基本上都已经被人领走了。现在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启明星”号上遗落的行李,要么就是没捞上来,要么便是被人冒领走了。
这对塞利尼·塔尔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相当于她忙了一两天的时间去找到“秘密信箱”,打开信封却发现里面一个字都没写。
塞利尼·塔尔满心疲惫和愤懑的离开了港务局,返回对角巷买了几本她需要的书,以及给莱蒙选了几包猫头鹰粮,就带着她的行李回到了伊丽莎白孤儿院。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就在塞利尼·塔尔消化掉满心郁闷,疯狂地投入学习的时候,八月初的孤儿院门铃被一个特殊的客人敲响了。
门外穿着风衣的客人年纪轻轻,相貌平平无奇,有着黑色鬈发、白皙面容,但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
他自称是“塔尔”在德国居住的远房表亲,祖国刚刚统一,就找机会替母亲回希腊寻亲。几个月前才得知仅有的几位亲人已经去世了,只有一个远房表妹从希腊乘船去了伦敦,他一路打探才找到这里。
布朗院长当然怀疑他的身份,详细地询问他关于“塔尔”的信息。塞利尼·塔尔在旁边的会客室里坐着,只觉得阵阵古怪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么巧呢?她刚刚迫不及待地查询自己的身份信息,就有远房亲人找了过来,梅林难道很关心她吗?
而这边布朗院长和芙妮女士来回轮流询问这个男人,然后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个人对“塔尔”的了解并不比他们少。
从亲人、年龄、长相、生日、可能会说的语言、甚至还有一些性格上的了解,这些信息已经详细到如果他再进一步的说,哪怕是布朗先生和芙妮也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这个有着德国式严谨和德国口音的男人说完站了起来,他有点冷漠地说:“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收养塞利尼·塔尔。我尚且未婚,也不是英国人,现在的职业是家庭教师。我能做到的就是在她假期的时候来看看她——对了,她现在是在上寄宿学校吗?如果是的话,就让她继续上吧。”
他们彼此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芙妮·米切尔的眉头暗自皱了一下,只好决定让塞利尼·塔尔和他见一面。
这种冷漠与跨国寻亲可谓是相去万里,芙妮为塞利尼感到憋闷,主动离开屋子,说要把塞利尼带来与他见面。
芙妮·米切尔出了办公室,去会客厅和塞利尼把这个古怪矛盾的客人说的话全部复述了一遍,这种事情只能让塞利尼自己判断。
塞利尼·塔尔同样深惊于这个陌生人对自己的了解,但是她想的更深远也更阴暗。
她有些怀疑是孤儿院的孩子或者是霍格沃兹的同学,有人无意间说出去了她的信息从而被有心人利用,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沉思了一会就决定去见见这位远房亲戚。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这位塔尔先生全名为艾伦·塔尔,塞利尼见到他那一刻只觉得更加古怪了,无论是他的名字还是样貌,都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塞利尼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亲戚吗?
混乱的思绪让塞利尼保持沉默,两个“塔尔”之间没有亲人见面的激动,反而异常冷漠。
最后是艾伦·塔尔先发制人,出声道:“好久不见,塞利尼。我猜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然也不会没有去德国寻找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今天可以去逛逛伦敦,再次熟悉起来。如果你希望的话,以后每年假期我都会来看你。”
塞利尼·塔尔几乎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很快他们就在院长们有点担忧的眼神中走出了孤儿院。
这位塔尔先生看起来并不着急与她亲近,他们沿着伊丽莎白所在的街道一前一后、不慌不忙地走着。他时不时地问塞利尼·塔尔关于孤儿院的生活,塞利尼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告诉他。
艾伦·塔尔或许真的是一个老师,他非常擅长在普通的对话中插入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
比如“你在孤儿院要承担很多劳动吗?”、“布朗院长会为你的劳动支付雇金吗?”、“你喜欢这个孤儿院吗?里面的孩子会让你厌烦吗?”“有人欺负你吗?私自报复手段被允许吗?”、“你有自己的自由时间吗?”
这种问题听的塞利尼·塔尔觉得他又有可能是个记者——喜欢卧底和间谍的那种,她一概无视,装作没有听到忽略了。
艾伦·塔尔并非傻子,他很快意识到了塞利尼的警惕心,但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他有些戏谑的目光立刻引起了塞利尼的注意力。
那种古怪的熟悉感再次出现,这让塞利尼的身体犹如被蝴蝶吻过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伦敦没有出太阳,昨天晚上才下过雨,天气凉爽气温适宜,塞利尼·塔尔穿了一件有娃娃领的波点白衬衫,下身穿了件过膝的浅卡其色伞裙,外面套了一件宽大的薄外套。
这套衣服只要动作幅度不是特别大,刚好可以藏下一根13英寸的魔杖。
塞利尼左臂自然地动了一下,忽然出声说:“先生,按照我们之间的亲戚关系,我应该如何称呼你呢?哥哥,表哥,还是叔叔?”
艾伦·塔尔要迈出的脚顿了一下,在塞利尼紧盯着他的状态了神绪跑空了一瞬间,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镇定自若地说:“我没有捋,塔尔家族曾经人丁旺盛,我们原来关系并不亲密,你叫我艾伦吧。”
“原来关系并不亲密。”塞利尼·塔尔勾着头看脚下的水坑,语气冷漠地重复了一遍,“那您为什么要跨国来找我呢?按照您的说法,我的直系亲人应该都去世了,一个一无所有也并不亲密的孩子值得您远渡重洋吗?我知道您并不打算收养我。”
艾伦·塔尔这次反应很迅速,“这是我母亲希望的。”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塞利尼·塔尔也没有和他纠结,她语气开始变得轻快,“您还不知道吧?我失忆了。您说我的亲人都去世了,那他们是怎么死的呢?塔尔家族曾经人丁旺盛,如今就剩我们俩个了吗?家族是有什么遗传病吗?”
“我记得德国去年才统一吧,现在的局势怎么样了?还紧张吗?您出行麻烦吗?”塞利尼·塔尔边说边脚尖一踮一跳地往前走,很快两个人步伐齐平了。
她又快步跳了一下伴随着加快的语速,越过了艾伦·塔尔,然后猛地回头转身把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着他说:“您是随母姓的吗?您的母亲也是塔尔吗?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艾伦·塔尔显然因为她这一连问题有些发懵,但是塞利尼·塔尔根本没有等他回答,她的语气转而平静的可怕:“先生,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学校生活呢?”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了街区,路边没有一个人经过,塞利尼·塔尔直面这个不知从哪来的“亲戚”,背在身后的手握住了魔杖。
“看来您对我的校园生活很了解,那您知不知道我其实学过——”一瞬间塞利尼的魔杖连带着咒语从身后一起甩向艾伦·塔尔,“Sectumsempra(神锋无影)!”
“Protego(盔甲护身)!”艾伦·塔尔的咒语几乎和塞利尼的咒语同时脱口而出,成年巫师轻而易举地就挡下了塞利尼并不熟练的恶咒。
还没等塞利尼·塔尔逃跑或者继续反击,艾伦就出声了:“利米,是我。”
在塞利尼戒备又惊疑的眼神中,艾伦·塔尔变成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模样,或者说艾伦·塔尔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塞利尼看着眼前堪比大变活人的魔法,不由得有些茫然,但是她的魔杖依旧直指着西弗勒斯·斯内普。
“打开地窖魔药材料储藏室的大门需要你的口令,1227。”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自己的学生叹了口气,说道:“很抱歉利米,我吓到你了。我并不是什么艾伦·塔尔,我的母亲也早就去世了,我也……并不知道你的身世,很抱歉欺骗了你。”
“Master?”塞利尼终于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地张大了一点嘴巴,看着老师说不出话,然后猛的扑向西弗勒斯用力抱住了他,“老师,我好想你!我们好久没见了!”
还没等西弗勒斯回抱她,塞利尼就有些疑惑地问:“等等,您怎么突然来看我了,还用了——是复方汤剂吗?”她松开拥抱西弗勒斯的手臂,下意识后退两步。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无法对塞利尼的防备无动于衷的,他下意识有些委屈,但他转而又为自己的“委屈”感到可笑。
明明是他吓到塞利尼了,失去记忆的她保持警觉是件好事。
“这只是一个小把戏罢了。”西弗勒斯认真地看着塞利尼说:“不过就像你说的那样,利米。我对你的校园生活了如指掌,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孤儿院到底过的如何,你写给我的信中很少提起。
但是我知道一件事,就是你轻易是不会离开伊丽莎白的,更何况在破釜酒吧住上几天?你在孤儿院过的不开心吗?”
“我没有不开心,老师。”塞利尼马上因为这三言两语放松了,她就像是喜欢被顺毛抚摸的兔子一样,对西弗勒斯一直是容易警惕也容易相信。
她立刻贴近老师,见他没有反对,又伸手紧紧地挽着西弗勒斯的手臂,仰头有点讨好又有点乖巧地笑了笑。试图将她的亲近透过他们的衣服、他的皮肉传达到西弗勒斯的心里去。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西弗勒斯被这样的亲近迅速打动了,他低头看自己的学生说道:“那到底是怎么了?利米,我了解你就如同了解魔药学一般,请别对我有所隐瞒,你知道我只站在你这边、也只会帮你。”
塞利尼·塔洛斯曾经视西弗勒斯·斯内普为最重要的珍宝,他从她那里得到了毫无保留的怜惜,偏爱、选择和支持。而他也同样如此看待她,再也不会有比塞利尼更重要的存在了。
“我只是去找我两年前乘船的信息,不仅什么也没找到,连落海的行李也找不回来了。”塞利尼挽着老师的手,语气低沉。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他至今也不知道塞利尼是如何以11岁的年龄复活在这个时间线上,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他不敢去拜访苏格兰林地的塔洛斯家族,也从不主动探听他们的消息,也没有告诉塞利尼她的真实身份。
因为一切天崩地裂的真相都仅由一根名为“塞利尼”的蛛丝维系,稍有触动就会全面崩溃。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转移话题说道:“利米,你使用那个咒语了吗?”
塞利尼的脚步停住了,她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老师,我改主意了,但我不知道这个新的想法是好是坏。”
“那就亲自去试试,利米,老师是彻彻底底地站在你这边。”西弗勒斯·斯内普并不把塞利尼的想法当做一个笑话或者认为她是出于孩子气。
他深刻的了解塞利尼,她是“果核之王”,连死亡都不曾撼动她。
“那您会陪着我去吗?去北威尔士找到那些人,我要亲自对他们施加诅咒。”塞利尼握紧魔杖紧定地说。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西弗勒斯抬手举起魔杖,然后给他们施加了一个扭曲视觉的咒语,紫色的三层公共汽车跳窜着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你也需要一个成年巫师为你混淆踪丝。”
“下午好!请问去哪呢?”
“北威尔士,两个人。”
西弗勒斯牵着塞利尼的手上了车就往后面走,反正他已经习惯成为她的共犯了。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塞利尼·塔尔从来不做无准备的事,遥远的东方也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法尔曼·莱恩先生几个月的反复探查收集到的信息,让她对麻瓜的政治机关有了足够的了解。
1991年北威尔士并没有一个特定的、独立于威尔士整体的最高行政机构,而是由英国政府及其相关部门或机构进行管理和协调。
这里仍然沿用之前的县和区两级区划,各个议员分开居住,也没有固定的议会大楼。但是没关系,塞利尼有他们的家庭地址,还有法尔曼·莱恩先生卧底时摸出来的他们的生活规律。
到了北威尔士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有些家庭已经开始进行下午茶。刚好这几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在他们没有查觉的时候就迎来了一位意外客人——一个真正的女巫。
塞利尼·塔尔站在西弗勒斯身边给自己用了个混淆视听咒和隐形咒,在采购负责人指挥工人把补充的物资和果蔬食物搬卸进去时,她从后门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厨房里有女佣正在冲泡上好的红茶,厨师刚做好三层架的甜品。传统的英式下午茶被管家带着一路送到书房边上的外扩阳台。
主人们正招待他的朋友们坐下来享受,管家并不会让自己影响主人的夸耀和与朋友间的交谈,很快就关上门退了出去,顺便叮嘱女佣打扫时声音小一些。
塞利尼·塔尔刚刚是一路跟上来的,她现在就倚靠在书房阳台边上吹风,冷眼看着那几个人互相吹嘘,对这个国家的社会和人民指点江山。
塞利尼抽出了魔杖,她连咒语都不需要念,这条由她创造的咒语早就在她心里被念上了一万次。
塞利尼没有说太长的诅咒,她施完咒语后,他们就结束了下午茶,除了房间的主人,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迫不及待地遵从咒语的指令准备去传播这个诅咒。
塞利尼就跟在他们身边,从正门堂而皇之地离开了,她刚走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西弗勒斯,他又变成了那幅她不认识的样子。
塞利尼走上前解除了咒语,他牵住了她的手往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走。
“老师,我没有直接诅咒他们去死。”在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前,塞利尼牵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衣袖小声地说。
“嗯?”西弗勒斯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塞利尼·塔尔反而神色平静,她的目光直视前方,马路上人来人往,汽车川流不息,一派繁华之景。
她平静而冷漠的说:“我只是诅咒他们控制不住向外说出这些事情,将政治上的精力转向玩乐、愿意挑战一些危险的活动、在公共场合大肆宣传na cui思想,热衷触犯国家法律。这是我通过观察麻瓜政治想出来的一些惩罚他们的小手段罢了。”
“这有些幼稚,也要不了他们的命,顶多会让他们比较倒霉和痛苦而已。”
西弗勒斯·斯内普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的,对于巫师而言,这里面大部分都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他有些高兴地说:“利米,只要是出于你的意志,那我就为你感到高兴。只是你可能得不到任何人的感谢。”
“老师,其实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我只需要对得起我自己的心和曾经为他们的遭遇流下的眼泪就好了。”绿灯亮了,塞利尼牵着西弗勒斯的手大跨步地向前走,“其他的一切交给法律和他们自己吧,您知道的,那么重的压迫下仍有人在向外检举揭发,他们的意志力可比我坚定的多了。”
他们过了马路,在街道的另一边坐上了骑士公共汽车,现在该回去了。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在夜色再次到来,白鸽消失的时候,塞利尼·塔尔和艾伦·塔尔逛完伦敦、也吃完饭,回到了伊丽莎白的街道上。
在那孤儿院的不远处,他们师生曾彼此对峙的地方,西弗勒斯·斯内普先停下了脚步。
“利米,我想我还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有多么可恶,事实上我和曾经告诫你要远离的恶作剧者没什么区别。
我也知道你不会埋怨我,你甚至对我的到来感到惊喜,但是我必须向你道歉。”
道歉的话往往是很难说出口的,因为需要真正的谦和、理解和尊重。他也是在两次死亡和两次重生中明白了一切。
西弗勒斯·斯内普微微前倾弓身,让目光与塞利尼·塔尔的眼睛齐平,“我利用了对你的了解,自顾自地伪装成你的亲人,完全辜负了你对血亲的渴望,全然没有想到当你发现真相时会有多失望。所以无论我说出什么理由,都不是欺骗你的借口。”
“没有的老师,只要是您,哪怕恶作剧也没关系。”塞利尼·塔尔出声打断了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话,她认真地说道:“其实我很高兴来的人是老师,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我在霍格沃兹上学,如果我和他们都是巫师,尚且无所谓;但如何他们都是麻瓜,我恐怕也没办法和他们长久相处。”
“所以我其实很高兴是老师,您了解我,我也了解您,我们不需要磨合。有了亲人这个名义,我的假期就不用一直留在伊丽莎白了,我可以自由的外出,可以去对角巷玩,可以让您教我练习魔法。”塞利尼看着西弗勒斯·斯内普,眼神越来越明亮,“我也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危,您一定会保护好我的。我想这也是您伪装后来看我的缘由。
请别再自我苛责了,无论如何,我原谅您,这句承诺可以胜过上帝的誓言——别介意我不向梅林发誓。”
一个巫师胆敢自比胜过上帝。
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塞利尼·塔尔沉默良久。在一个刚刚做完“坏事”的孩子身上看见神性般的慈悲是可笑的,可他确实被这“仁慈”所宽恕。
在这一刻,西弗勒斯·斯内普可以毫无羞耻地炫耀他得到了一份圣洁而无私的爱;一份已经不再是利己性的,而是利他性的爱;像一袋没药常在他怀中的爱*。
这如同一切信徒在人间宣扬的“神的爱”,而这样的爱又独属于他一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柔和,“利米,无论是作为西弗勒斯还是艾伦,我都很高兴认识你。”他的手指亲密而不亵谑地从塞利尼的额头拂至鬓角,为她捋开一缕头发,“也非常感谢你能原谅我的过错,为你的仁慈。”
拂过她额头的手像山谷间流淌的溪水,清凉而又温柔,但它势不可挡的胜过这炎炎夏日里的一切。
塞利尼怔怔地看着西弗勒斯·斯内普,良久才说:“应该是我庆幸可以遇见老师才对。”
“那艾伦·塔尔还可以在假期来看你吗?他会在夏天带着你去划船和学习魔法,冬天去北极看极光或者去埃及参观金字塔。”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声音又轻又缓。
“当然可以,我想我会因为他而期待每一次假期。”塞利尼·塔尔抬头看着老师,高兴地笑了出来。
我现在是心情一不好,就想写小说[狗头]。
上一章的时间线出现大问题了[化了],已经重修了,大家记得重新看[害羞]。我用了一下全文搜索,发现塞利尼形容了西弗勒斯整整10次“可爱”。
*部分内容引用原著。
大家有没有猜到这个远房亲戚的真实身份呢[狗头]
我知道文里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很OOC,但是他们俩个都受够不张嘴的苦了。而且作者写文真的深受现实状况的影响,嘴巴就是用来说话、吃饭以及表达爱意的。所以你们俩个都要把嘴张开啊[摊手]大声地说你们在意对方的感受、爱对方所爱、也相信对方的爱!就像作者前几天和妈妈说了好几遍我想她[害羞][害羞]就像我也想告诉我的读者“我很爱你们”一样[比心][比心]
*化用了所罗门《雅歌》第一章的:“我以我的良人为一袋没药,常在我怀中”。《雅歌》中以夫妻代指,借以没药的香气,告诫信徒要记念基督唤醒人们消沉的态度,洁净痛悔的心,帮助人们胜过贪婪**的引诱,时刻铭记、不要背弃他。
没药在圣经里是象征着苦难、救赎、重生和神圣的香料。在中世纪欧洲文学中,以没药比喻殉道者的精神升华(所以我觉得真的很合适他俩[可怜]
*文章间隔采用的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
你不独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且赐给你生命。
(梁宗岱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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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勇者之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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