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如你所见,我现在正被莱莉气的跳脚。
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
她以为我在为莉莉黯然神伤?
当莱莉用那种“我懂你”的、令人火大的眼神看着我,并开始鼓励我去追求莉莉时,我胸腔里翻腾的、连我自己都尚未完全厘清的情绪——那些因为她靠近而莫名加速的心跳,因为她守护神跳上我膝盖时产生的异样触感——瞬间被一种荒谬和强烈的愤怒取代。
她怎么会得出如此离谱的结论?就因为我多看了一眼窗外?还是因为那些像嗅到了蜜糖的蜜蜂一样围着莉莉打转的男生?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给她一个锁舌封喉,更让我恼怒的是我自己。
我竟然感到了受伤。一种被她轻易归类、被她完全误解的刺痛,她以为她看透了我?
她根本一无所知。
当她用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灰绿色眼睛望着我,问我“难道不是吗?”的时候,那股混合着委屈和被冒犯的怒火几乎要烧穿我的理智。
“你希望我喜欢莉莉?”这个问题本身就带着侮辱性——我的感情,何时需要她的希望来左右?
“最好的朋友——”她总是这样理所当然地定义我们的关系。
我开始羞恼,痛恨自己的情绪又一次次如此简单地被这个小混蛋挑动。
看着她被我吼得缩回手,那副懵懂又有点委屈的样子,我既想用力摇晃她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又想,算了。
跟一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计较,纯粹是浪费时间。我对自己说。
可当她气鼓鼓地说要离开时,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我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松开,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我只能抓住她的袖口,用我自己都觉得狼狈的语气叫住她。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说。
这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妥协和……一种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的警告。
她安静下来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以为她在生气,犹豫着,还是把准备好的糖果递了过去,她接过去,道了谢,却依旧沉默。
然后,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我要不要再抓一下她的手腕试试感觉?
梅林啊!她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她的神经是用巨怪尾巴做的吗?!
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而她,在被我吼了之后,居然摸着恢复正常的手腕和脸颊,得出了“车厢里太闷了”的结论。
看着她安心坐回去吃糖的样子,我彻底放弃了沟通。
这个没心没肺、感知迟钝的家伙。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似乎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晚宴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喧闹。
我对此漠不关心,直到邓布利多开始介绍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那个新来的、像只开屏孔雀般的金发教授对着莱莉微笑时,我清楚地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尖锐的情绪刺穿了我的胸腔——不是针对他,更像是某种恐慌。
直到听到“斯塔”这个姓氏,记忆才将那个“带她去看魁地奇的加雷斯哥哥”与眼前的人重叠。
荒谬。我竟然会产生那样离谱的联想和嫉妒?
这太不正常了。
情绪的失控是弱者的表现,我立刻构筑起大脑封闭术的堤坝,将那些翻腾的、不受控制的暗流死死封锁。
回到寝室,在绝对的寂静中,我撤去防御,允许自己去审视那场短暂的风暴。
我必须承认一个事实:我对莱莉·麦克米兰的感情,正在发生某种我不愿见到,却又无法阻止的变质。
这并非一时冲动。
是1967年蜘蛛尾巷泥地里,她冲进来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是水族馆她扬起的发梢?
是这些年她不管不顾地穿透我所有尖刺,固执地留在我身边的陪伴?
是她对魔药和黑魔法那种不逊于我的领悟力,以及那些时常让我感到惊异的、超越年龄的认知?
或许都是。
她聪明,漂亮,家世显赫,并且坚定不移地选择站在我这边。这样一个女孩,会吸引目光再正常不过。
我西弗勒斯·斯内普会注意到她,似乎也合乎逻辑。
但是,一个清晰的、冷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看看你自己,斯内普。
麦克米兰庄园的温暖,斯塔家族的显赫,那是一个与我截然不同的、阳光下的世界。
我自信我的能力终将让我摆脱贫困,但这需要时间,而时间从不等人。
更重要的是,爱情?看看艾琳和托比亚吧。
那最初或许存在的、微弱的情感,最终被现实和性格磨蚀成了什么样子?相互折磨的枷锁,无休止的抱怨和绝望。
爱情是这世上最不可靠、最易变质的东西,是弱者用来麻痹自己的幻觉,我不能,也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可悲的境地。
而莱莉本人,她那颗塞满了冒险、魔药和朋友义气的小脑瓜,显然还未给这种复杂麻烦的情感留下任何空间。
她依旧心安理得地待在“最好的朋友”这个舒适区里,那我也该留在那里。
“最好的朋友”。
这个身份,曾经让我觉得安全便利,现在却像一道我必须严格遵守的界限。
但至少,以这个身份,我可以长久地、理所当然地陪伴在她身边,了解她的秘密,分享她的生活。
这已经比许多人拥有的要多得多了。
我绝不能因为一时不理智的贪念,而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我做出了决定——停留在“最好的朋友”的位置,而大脑封闭术成了我最好的工具。
我将那些不该有的、过于炽热的情感小心翼翼地封存起来,只留下该有的反应——适当的嘲讽,有限的耐心,以及在她做出格事情时毫不留情的批评。
当她开始为阿尼玛格斯变形做准备,每天焦灼地观察天气时,我“恰好”路过,用最平淡的语气告诉她自然之力不可替代,心里却默默计算着苏格兰高地的气候规律。
那个暴雨之夜,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义无反顾地冲入禁林边缘的狂暴风雨中。
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袍子。
我看着她设立隔音屏障,看着她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瓶血红的魔药,然后痛苦地跪倒在地,窝看着她在地上蜷缩、颤抖,听着压抑的痛哼透过雨声传来。
愚蠢,我想,就不该让她碰这种危险的东西。
我几乎要冲出去,想用魔法分担她的痛苦,或者至少为她挡住一些冰冷的雨水。
但我强迫自己停在阴影里,像一个卑劣的窥视者,紧握着魔杖,确保没有其他危险生物靠近。
这是她必须独自经历的淬炼,我的出现只会是干扰,我不能让她因为我而分心,导致失败甚至——更糟的后果。
当痛苦退去,一只湿漉漉的、赤棕色的小狐狸颤抖着出现在原地时,我悬到嗓子眼的心才重重落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虚弱的释然。
她成功了。
看着她笨拙地适应新身体,小心翼翼地叼起魔杖,踉跄着跑回城堡,我才转身,用更快的速度,从另一条路提前返回了城堡门厅。
我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让未干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试图平复依旧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我在等她。
当她循着气味找过来,用那双熟悉的灰绿色狐狸眼望着我,甚至抬起沾着泥渍的爪子想跟我“握手”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情绪击中了我。
我配合了她这荒谬的举动。
然后,她就毫无顾忌地扑进我怀里,用湿漉漉的皮毛使劲蹭着我的袍子,我接住这个被动物本能控制的蠢脑子,拿出准备好的毛巾,开始擦拭她。
她信任地把魔杖推到我手里,然后就在我臂弯里寻找最舒适的位置,准备睡去。
我提醒她必须立刻变回人形巩固,她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看着她恢复人形,浑身湿透、冷得打哆嗦的样子,我想也没想,就举起了魔杖——她的魔杖——对她施了一个温暖咒。
直到咒语的光芒笼罩住她,我才猛然意识到我手里握着的不是我的魔杖,而是莱莉的!
我竟然如此自然、如此流畅地使用了她的魔杖!
魔杖选择巫师,即使不是绝对排斥,如此顺畅的使用也意味着……
她绝对的信任我,包括她的魔杖。
梅林啊——
我几乎要压不住狂喜,但又感到了深深的可悲——最好的朋友。
她没察觉,还在兴奋地问我觉得她的动物形态怎么样。
见她似乎误会我没看清楚,我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又变回了阿尼玛格斯形态,跳到我膝头,用爪子拍我,巴巴地望着我,尾巴摇得像风车,看起来不像狐狸,倒是像小狗。
我沉默地伸出手,抚摸她柔软温暖的毛发,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她僵了一下,随即舒适地甩着尾巴,甚至,舔了一下我的手指。
那湿漉漉、带着一点倒刺的触感让我动作顿住了,看着她瞬间心虚的样子,我叹了口气。
“莱莉,”我知道我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纵容,“不要舔我。”
她的尾巴又重新欢快地摇动起来,然后,她又得寸进尺地想钻到我臂弯里。
我与她对视了几秒,看着她那双在狐狸脸上依旧清晰的灰绿色眼睛里的期待和依赖,最终还是妥协了,微微弯起了胳膊。
她立刻钻了进来,满足地蜷缩起来,发出细小的、带着咕噜声的呼吸,很快就睡着了。
大脑封闭术依旧在运转,但我知道,有些东西,无法被完全封存或抹去。
后来,我大致明白了那个叫迈尔斯的拉文克劳对玛丽·麦克唐纳做了什么,以及莱莉和莉莉打算“找个新目标”引他上钩的计划。
找个新目标。
当我听到莱莉用那种漫不经心的、仿佛在讨论明天天气的语气说出这个词时,我开始慌张。,她是什么意思?她打算亲自去当那个“新目标”?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怒火和恐惧。
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他也配?
然后,我听到她接着说:“……只追自己喜欢的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紧接着,她用一种戏谑的、开玩笑似的目光扫过我,补充道:“……西弗勒斯就很好啊。”
“轰——”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我的头顶,脸颊和脖颈瞬间变得滚烫。
她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安全到可以用来当挡箭牌,还是另一种我甚至不敢去细想的可能性?
巨大的羞窘和被她如此轻易戳破心事的恼怒淹没了我。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魔杖就指向了她,一个锁舌封喉脱口而出。
看着她惊愕地瞪大眼睛,徒劳地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的样子,气的跳脚,我立刻后悔了。
但我无法在此刻低头,我只好背过身继续把思绪投入坩埚里,看她在羊皮纸上控诉我的行为。
看着她气鼓鼓地不肯理我,我最终还是妥协了——两篇精心完成的论文和一袋她最喜欢的糖果,是我笨拙的道歉。
她接过糖果,哼了一声,算是原谅了我。
三年级期末,黑魔法防御课的考试上,斯拉格霍恩教授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我旁边,脸色有些异样。
“西弗勒斯,跟我来一下。”他声音压得很低。
我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抬头时,目光下意识地越过人群,看向了莱莉。
她皱着眉,眼里是对我的担忧。
只一眼,我便收回视线,心乱如麻地跟着斯拉格霍恩离开了礼堂。
直到回到蜘蛛尾巷,看到母亲艾琳那混合着疲惫、解脱和一丝残余悲伤的脸,我才知道——托比亚·斯内普死了。
一场与酒精有关的、典型的麻瓜式意外。
我该有什么感觉?
悲伤?不,一丝也没有,愤怒?或许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无所适从的空洞感,和一种……扭曲的轻松。
那个像阴魂不散噩梦般笼罩着我和母亲的男人消失了,我的童年结束了。
我们自由了,但自由之后是什么呢?是一片茫然的虚无。
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莱莉,我该如何向她开口?说那个给我和母亲带来无数痛苦的男人死了,而我感到的主要是解脱?
这听起来多么冷血,多么不堪,她会怎么说?
我不想听到她的安慰,无论是真诚的同情,还是任何形式的怜悯,那都会让我感到难堪。
我切断了联系,没有回她的信件,也没有通过任何方式传递消息。
工坊重新开业,生活似乎走上了“正轨”,但那种空洞感依旧存在。
我开始隐秘地期待着莱莉的到来,期待她像往常一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用她那套吵闹的方式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同时又恐惧着她的到来,恐惧她眼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形式的评判,或者那些我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关怀。
在假期开始、学生们即将离校的前一天晚上,我最终打开了双面镜。
我简短地告诉她我没事,一切尚好,让她不必担心,语气尽可能地平淡。
我没有提托比亚,我开不了口。
她在那边告诉我,如果有需要,我知道怎么找她,我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多讽刺,她是如此了解我。
结束通话后,我心里清楚,该来的总会来,我既期盼着,又抗拒着,她推开工坊实验室门的那一刻。
我以为她会立刻来,像往常一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用她那套吵闹的方式试图“安慰”我。
我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如何用最冰冷的话语将她推开。
但是,她没有。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实验室里只有坩埚沸腾的声音陪伴我。
这种等待和寂静,比预想中的同情更让我烦躁。
我收到了莉莉给我的信,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我实在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关心,只好回她“收到,谢谢。”
那她呢?她为什么不来?是终于意识到我家庭的污点,觉得我无可救药了?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因为这种不体面的死亡而疏远我?
一种被遗弃的、混合着失落的愤怒在我心底滋生。
看吧,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终究是不值得的。
第二个星期,她来了。
当她终于抱着羊皮纸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时,我背对着她,努力维持着动作的平稳。
她假装轻松地问我在熬什么,我干巴巴地回答,她提起斯拉格霍恩和加分,我没有接话,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然后,她问了那个问题。
“西弗,你还好吗?”
我转过身,用我能做出的最讽刺、最防御的姿态回应,试图把她推开。
“如果你期待我因为托比亚·斯内普的死而表现得悲痛欲绝,那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没有。”
但她没有退缩,她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重复道:“我没有期待任何反应,西弗。我只是问你,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简单到让我所有准备好的、尖刻的回击都噎在了喉咙里。
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我那些筑起的防御,在这个简单的问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能对她说吗?说我其实感到一种可耻的轻松?说我甚至觉得空气都变得没那么沉重了?
我说不出口,我说不出口我感到解脱,我感到可耻的轻松。
我怕看到她眼中可能出现的评判。
然后,她往前走了一小步,轻声说:“其实……我松了一口气。”
为艾琳阿姨,也……为你。她理解。
委屈?释然?被理解的震颤?我说不清。
她看着我,又问:“西弗勒斯,你需要一个拥抱吗?”
没等我回答——她总是这样,不给我任何构筑防御的时间——她就伸出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
在接触到她温度和力量的瞬间,我的身体剧烈地僵硬了,本能地想要抗拒这陌生的暖意,这软弱的象征。
我应该立刻转身,用我能想到的最恶毒、最伤人的语言讽刺她泛滥的同情心,质问她是否觉得我很可怜,然后把她彻底推开,捍卫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这才是我该做的,这才是我熟悉的、安全的模式,但她没有松手。
然后,我感到那坚硬的、支撑了我太久的什么东西,在她安静的拥抱里,一点点地碎裂、融化。
我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那个破碎的音节:“……需要。”
她收紧了手臂。
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闭上了眼睛,我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纷乱的画面。
蜘蛛尾巷永远擦不掉的污渍和霉味,托比亚挥舞酒瓶时狰狞扭曲的脸,母亲在厨房里无声流泪时颤抖的肩膀,邻居们窥探的、带着鄙夷的目光……
然后,画面切换,是莱莉那双亮得惊人的灰绿色眼睛,是她拖着不情愿的我去水族馆时,指着那些游动的发光水母大惊小怪的鲜活表情,是她成功变成小赤狐后,得意地在我脚边绕圈,窝在我臂弯里的热意,是她趴在桌子上看我写作业时专注的脸……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交织、碰撞。
一种将我往黑暗的深渊里拽,另一种,另一种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试图将我拉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稍微松开,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羞赧:“——我是不是抱得太久了?”
“没有。”我听到自己说,声音低哑,“可以再抱一会儿吗?”
我害怕这温暖消失!我像个贪婪的乞丐,乞求更多。
她说“当然没问题”,语气带着她特有的、试图让气氛轻松起来的努力。
然后,我做出了连自己都震惊的动作——我转过身,正面回抱住了她。
她撞进我怀里,很轻,她的头发蹭着我的下巴,有点痒,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和她瞬间的僵硬。
她似乎害羞了?
我就这样抱着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暖,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接纳,我将那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重负,暂时卸了下来。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坩埚在轻轻咕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提醒我的缓和剂。
我“嗯”了一声,没有立刻松手。
再十秒。我在心里默数。
又过了片刻,我才慢慢地放开了她,我感觉耳根发烫,只好转身去看坩埚,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听到莱莉在我身后似乎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背上,带着一种我无法准确描述的探究,不像平时那种直来直去的好奇,更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点困惑的审视。
这不像她。
莱莉·麦克米兰向来是理直气壮的,在我面前,她的情绪和想法总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或者直接嚷嚷出来。
这种沉默的、带着点犹疑的注视,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那……”她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不确定的尾音,“我……我先不打扰你熬魔药了?我去前面帮艾琳阿姨整理一下药材?”
她找了个借口要离开实验室——这也很反常。
往常她肯定会赖在这里,哪怕我不理她,她也能自得其乐地翻看我的笔记,或者对架子上各种材料评头论足,直到我受不了她的噪音把她赶出去。
“嗯。”我应了一声,没有回头,听起来应该还算正常。
我听到莱莉轻轻走出去,带上了门。
实验室里重新只剩下我和坩埚细微的咕嘟声,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她的气息,混合着我袍子上被她蹭上的一点玫瑰香气。
我盯着坩埚里清澈的液体,大脑封闭术依旧在平稳运行,封锁着那些过于汹涌的情感。
但一些细微的、不受控制的念头,却像坩埚底部的气泡,偶尔顽固地冒上来。
她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在我转身回抱她,她撞进我怀里的时候,那一瞬间,我似乎瞥见她脸颊上飞起的、不同寻常的红晕。
还有她后来问“是不是抱得太久了”时,声音里的那点不自在。
以及她离开时,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这和莱莉格格不入。
是错觉吗?因为我自己的心绪不宁,所以投射到了她身上?
我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魔药上。
接下来的几天,莱莉依旧会来工坊,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还是会用那种活泼的、带着点小混蛋的语气跟我说话,会调侃我的魔药,会抱怨暑假作业的无聊。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她的目光,在偶尔与我对视时,会比以前更快地移开。
莱莉不再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地凑得很近看我处理药材,或者随手拿起我放在一旁的笔记翻看,而是会保持一个……微妙的、比朋友更远一点的距离。
有一次,我递给她一瓶刚改良成功的提神剂让她试试效果,我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她的手。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瓶子差点掉在地上,虽然她立刻用夸张的抱怨掩饰了过去:“嘿!西弗勒斯!你想谋杀你最好的魔药试用人吗?”
但那一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还有一次,妈妈让她帮忙递给我一捆晾干的流液草,她递过来时,手臂伸得笔直,身体却下意识地往后仰,仿佛我是什么危险的传染源。
我开始不由自主地观察莱莉。
在她以为我没注意的时候,她会看着我的方向发呆,眉头微微蹙起,灰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某种……迷茫和纠结。
那是我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而这件事情,似乎与我有关。
一个荒谬的、我甚至不敢让它清晰成型的念头,开始在我心底最隐秘的角落滋生。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察觉到了我那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超出了界限的感情?
还是说,我那天那个失控的拥抱,以及后来笨拙的回应,让她感到了困扰?甚至厌恶?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不,不会,如果她感到厌恶,以她的性格,会直接说出来,或者干脆不再出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依旧出现在我面前,却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别扭。
那么,剩下的那种可能性——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该期待吗?期待什么?
期待她那些反常的举动,是因为她也对我产生了类似的情感?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疯了吗?
看看你身处何处?
这是普林斯魔药工坊,不再是蜘蛛尾巷,但过去的阴影依旧如影随形。
看看你身上的旧袍子,想想你那刚刚死于不体面意外的父亲,想想你那混杂着解脱和耻辱的感受……
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是危险的,期待是软弱的开端。
期待会让人失去理智,会让人变得贪婪,最终只会带来更深的失望和痛苦。
我已经决定了要停留在“最好的朋友”的位置,这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
当我看到她又一次因为我的靠近而微微泛红的耳尖,当她又一次在与我目光相接时慌乱地移开视线,那种被她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青涩的窘迫……
我该期待吗?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或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维持着“最好的朋友”的表象,用大脑封闭术封锁所有翻涌的思绪,静静地观察,等待。
等待时间给出答案。
或者,等待她某一天,会用她那种特有的、直接又莽撞的方式,将这一切迷雾彻底打破。
无论结果如何。
在那之前,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必须保持警惕,必须坚守你的堡垒。
期待,是这世上最奢侈,也最危险的魔药。
我燃尽了,第99章!
让我们一起高喊莱莱小斯99![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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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斯内普视角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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