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遠離教室的走廊靜得連水聲都被拉得細長。
??潘墨在那扇掛著「故障」木牌的門前停下,指尖停於冰冷的銅把上,彷彿在衡量什麼。
??他輕輕一推,鏽蝕的門板發出低沉而沙啞的聲響。空氣裡瀰漫著濕氣與陳舊藥草交織的氣味。
??這間廢棄多年的女廁早已無人問津,牆壁被潮氣侵染成灰綠,鏡面朦朧,水槽下仍滴著緩慢而固執的水聲。
??他靜立不語,目光沿著牆上的裂縫緩緩掠過。
??這裡的魔力流動透著異樣——深得近乎幽暗,古老得像被刻意封入地底的脈搏,仍在微弱地跳動。
??他抬手,在空氣中劃出幾個極細的符文。淡藍色光芒短暫亮起,旋即被黑暗吞沒。
??「果然。」
??那是被人刻意掩去的痕跡——結界曾被啟動,又被重新覆上,像一扇被悄悄關回的門。
??他俯身察看地面。石縫間殘留著極淡的魔力痕跡,雖早已乾涸,卻仍帶著刺骨的寒意。那股氣息令他瞬間想起某個夜晚的畫面——血光交錯,呼喚被黑暗吞沒。
??他闔上眼,低聲道:「……果然在這裡。」
??語氣裡沒有驚訝,只有確認後那種深沉的平靜。
??牆角傳來一聲水滴落下的聲響,擊在石面上,清脆而空洞。
??潘墨抬起頭,視線落在鏡中的自己。那雙銀灰色的眼被搖曳的燭光映出一抹淡淡的金痕,像深海裡被光擦過的碎片。
??「史萊哲林的遺跡……不該再被打開。」
??他轉身離去,靴底踏過濕痕,激起一圈細微的波紋。
??門扉闔上時,那句低語仍在牆縫間回盪——
??像一道被時間封印的誓言,也像一場無可挽回的預兆。
??而在校園的另一端,薄霧正悄然爬上草地。
??伊凡穿行其間,靴底被濕土黏住,空氣裡混著獸皮與煙草的味道。遠處,海格的小屋半隱在霧氣中,煙囪吐出斷續的白煙,如同正在呼吸一般。
??他抬手敲門。
??「進來!」海格那洪亮的聲音依舊粗獷而熱氣騰騰。
??門扉一推開,熱氣夾著山羊奶的味道撲面而來。火爐邊的大獵犬抬眼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慢吞吞地伏回原位。
??「羅齊爾?」海格愣了愣,「這麼晚過來,有什麼事嗎?」
??伊凡沒有多餘的寒暄,只站在火光邊,目光靜靜落在他身上。
??「我想問——五十年前,霍格華茲發生的事。」
??海格的手一頓,撫著獵犬的動作停在半空。
??「哪件事?」他問得小心,聲音也壓低了些。
??「密室。」
??這兩個字一落下,火光立刻像被風掠過,閃爍了一瞬。
??海格乾笑,聲音發澀:「孩子,那只是老掉牙的傳聞——」
??「我調查過。」伊凡開口打斷他,語氣平靜得近乎冷冽,卻沒有半分遲疑。
??「當年確實有學生喪命,也有人被指控為兇手而遭開除。而那個人——就是你。」
??沉默瀰漫開來,厚重得像煙。
??海格的肩膀微微一震。
??「我沒害過任何人,」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而急切,「那時候沒人願意相信我。我只是——在照顧一隻生病的小動物。」
??伊凡的目光未曾動搖:「那隻怪物,就是殺死學生的東西?」
??「牠不會傷人!」海格猛地抬頭,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我養牠,只因牠被人遺棄——牠只是長得嚇人,但不會害人!」
??火光在他粗糙的手背上跳動。
??那不是兇手的手,而是長年與泥土、獸皮為伴的手——厚實、裂紋縱橫,卻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溫柔。
??伊凡沉默地望著他許久,才低聲開口:「我信你。」
??海格愣住,像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重量。
??「但那東西還在,」伊凡續道,聲音漸冷,「而且——有人,或許又打開了那扇門。」
??屋裡陷入一片死寂。
??海格的眼神暗黯了下去,手垂在身側,聲音幾乎聽不出氣息:「那就糟了……」
??伊凡轉身走向門口,披風掠過地面,帶起一陣細微的寒意。
??「我不會讓舊事重演,」他低聲道,「我會找到牠。」
??「孩子,別讓自己也被那詛咒牽進去。」海格的聲音在身後低低響起,像風裡的一句叮囑。
??伊凡沒有回頭,只抬手推開那扇覆著霧氣的門。
??冷風湧入,爐火晃了晃,發出短促的噼啪聲。
??霧自山腳升起,緩緩吞沒整座城堡——銀灰的夜色裡,萬物都靜了。
??夜色降得很快。禁林邊緣的霧被風輕輕拂開,又緩緩合攏。遠處傳來不知名鳥獸的低鳴,被濃霧吞進樹影深處,只餘餘音迴盪。
??潘墨立在林緣,披風被夜風掀起一角。他已等了一會。當腳步聲自草叢後響起時,他未曾回頭,只淡聲問道:「你查到了什麼?」
??伊凡自陰影裡走出,手上還帶著未乾的濕氣。神情沉靜,卻比往常更鋒利。
??「五十年前的事,」他開口,聲音低啞,「海格被誣陷。真正打開密室的人——是湯姆·瑞斗。」
??潘墨神色不變,只微微頷首:「我也這麼想。」
??短暫的靜默在兩人之間落下。月色拉出一道淡銀的界線,將霧分作兩側。
??「但還有一件事,」伊凡開口,聲音更低了些,「比那個更值得擔心。」
??潘墨抬眼,視線在他身上停住:「說。」
??「西維亞。」
??伊凡的聲音一頓,明顯壓低了些,「她能聽懂蛇語。」
??空氣像被什麼攪動。夜風穿過樹梢,帶起細碎的葉響——一瞬間,整片林子都安靜得只剩呼吸聲。
??潘墨神情未變,動作卻在那一瞬微微停頓。
??「你親耳聽到?」
??「我問過她,」伊凡低聲道,指節在掌中繃緊,「而她的反應——證實了大衛的判斷。」
??潘墨的目光緩緩沉下,銀灰的瞳色映著微光,深得幾乎看不見底。
??「岡特家的遺血……」他低聲道,語氣像在自言自語,「終究還是醒了。」
「那股魔力,已經超出她能掌控的範圍。」
伊凡壓低聲音,語氣看似平穩,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那不是誓紋的流動,而是血脈在反噬。你不覺得這太像——」
??「像那個名字?」潘墨打斷他,語氣不高,卻冷得能斷句。
??「別輕易提那個名字。岡特的血不是罪——失控的,才是。」
??他抬起頭,望向林海深處。霧光在他眼底碎成一層流動的銀。
??「她繼承的只是語言,並非意志。那聲音會回應她——只是因為血認得血,不是因為她願意。」
??伊凡沉默片刻,指尖在斗篷邊微微收緊:「若這股力量繼續覺醒,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潘墨沒有立刻回話。
??他想起很久以前——另一個同樣刺骨的冬夜。那時走廊裡也充滿竊語與注視,目光的焦點卻不是如今的女孩。
??同樣的血脈,同樣的名字,只是換成了另一個更沉重的身影。
??那時,沒有人能真正站在她的身邊。
??有人被理智牽制,把感情壓抑成克制的沉默。
也有人太渴望被看見,於是把自己燃成陰影裡的一簇火。
??他們都向她伸出了手——卻誰也沒能真正留住她。
??潘墨靜靜地想著。那些目光,那些選擇,如今都成了記憶的灰燼。
??有的曾燒得明亮,有的早已熄滅,留下的,只是長夜裡那種無可挽回的靜。
??他收回視線,聲音低沉:「人總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去改變些什麼,直到最後才發現——被改變的,其實是自己。」
??魔杖尖的光在他指間閃了一瞬。
??「這一次,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去承受。」
??霧氣掠過那團光,兩人的影子被拉長,緩緩與夜色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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