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風勢甚勁,雲層壓得低沉。球場上空懸著藍與黃的旗幟,被風獵獵地抽打。
鷹院對獾院的比賽一向節奏明快,少了火藥味,卻處處見功夫。看臺上座無虛席,空氣裡混著草木與泥土的清氣,隨風翻湧。
「走吧,總得透口氣。」
大衛的語氣平靜,像陳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西維亞原想拒絕,卻被泰瑞順勢扯住手腕。
「別再窩在圖書館了,不然真要變成地縛靈了。」他半開玩笑地說,語尾帶著一點無奈的笑意。
特洛伊替她披上披風,動作俐落而自然:「風大,別凍著。」
她輕輕點頭,隨他們一同坐進觀眾席。
場上哨聲乍響,人群立刻沸騰起來,掌聲與呼喊聲交錯如潮。
西維亞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望遠鏡,卻沒有舉起,只是靜靜望著那片翻湧的天空,在喧鬧的浪潮裡,彷彿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寧靜。
風越刮越緊,雲層被生生撕出一道裂縫。
張秋與塞德里克同時俯衝,兩道身影在空中幾乎貼肩而過。觀眾席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隨即陷入低沉的嗡鳴——全場的呼吸都被懸在那一瞬之間。
「她的角度太低了。」特洛伊低聲說,語氣平穩得近乎冷靜,像是在報告結果。
大衛側過頭看他一眼,「你也看得出?」
「重心偏前,風切太強,會被上升氣流抬走。」特洛伊的目光牢牢鎖在空中,「迪戈里會從右側補位。」
下一刻,正如他所預判——塞德里克擦著掃帚尾翼急轉,手臂一舉,金探子已被握在掌心。
全場一陣轟動,歡呼聲震耳欲聾。
張秋在高空停留片刻,舉手示意,神情仍舊平靜。她的隊友隨即飛上前,在風中與她並肩,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那一幕短暫而真切,如被風定格的光影。
「……她飛得很好。」
西維亞的聲音不高,卻足以讓特洛伊轉過頭。
她沒有看他,只是靜靜將視線停在那道藍色的身影上,像是在思量什麼。
「重心穩、轉向的方式乾淨……沒有多餘的動作。」
特洛伊伸手,替她拉緊那條被風掀起的圍巾。
「可惜風向不在她這邊。」他語氣平淡,「有時運氣比技巧更快一步。」
她垂下眼,指尖輕輕理了理圍巾的邊。
「……嗯。」
風聲掠過,看臺上的喧鬧漸漸遠去。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或許不僅僅是關於勝負——
還關於那些站在風暴中心,仍願意抬頭望向天空的人。
比賽結束後,草地仍帶著未乾的濕氣。觀眾席的喧鬧聲遲遲未散,風中夾著泥土與草屑的氣息,在場間打著旋。
鷹院隊員聚在中場,雖然落敗,仍維持著得體的微笑——那份克制的優雅,比勝利更令人心折。
「走吧,去打個招呼。」
大衛語氣平淡,像是在履行例行的禮節。
西維亞隨他們穿過人群,靴底濺上幾點泥痕。
張秋正與隊友交談,見他們走近,轉身露出一個自然的笑:「你們也來看?」
特洛伊微微點頭:「飛得很好。」
「可惜還差一點。」她笑著回道,語氣輕快,聽不出半分遺憾。
這時,塞德里克走了過來,制服上還沾著草屑,笑容明亮如陽光。
「辛苦了,秋。那一記追得漂亮。」
「你也沒讓人失望。」她語氣平和,沒有多餘情緒。
塞德里克轉向特洛伊,語氣仍舊溫和:「你們也在?這風可不小,就算坐著也不輕鬆吧?」
「還好。」特洛伊語調平淡,「魁地奇從來不是挑天氣的運動。」
塞德里克笑了笑,神情放鬆:「說得也是。你要是上場,大概比我更習慣這種風勢。」
「也許吧。」特洛伊語氣依舊平靜。
兩人的對話不長,卻有種自然而然的熟稔。
風從他們之間掠過,留下草木的氣息與未散的餘溫。
張秋站在一旁,手裡仍握著掃帚,神情看似從容。
然而她的目光偶爾會在不經意間落向特洛伊——既像在打量,又似被某種無形的線牽住。
那視線極輕,僅僅一瞬便被收回,藏進那抹得體的笑意裡。
沒有人注意。
或許只有風悄悄掠過時,察覺了那份細微的靜默。
塞德里克很快被隊友喚走,身影沒入人群。張秋也轉身離去,將自己融進那片藍色隊列之中。
陽光從雲縫間重新灑下時,特洛伊抬手,替西維亞擋去一陣撲面的風。
她回過頭,眼底映著球場上散落的光。
世界重新歸於平靜,只餘高空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漸漸泛黃。風裡的草味被壓得淡淡的,遠處傳來幾聲哨響與掃帚摩擦的回音,像尚未散盡的餘韻。
泰瑞邊走邊打呵欠:「下一場是獅院對蛇院吧?肯定比今天更精采。」
「精采?」大衛挑了下眉,「那叫全校總動員。」
特洛伊淡聲接道:「一半的人想看馬爾福出醜,另一半希望波特摔下來。」
「我只希望別有人受傷。」泰瑞認真地說,語氣裡帶著幾分真誠的擔憂。
這話反倒讓幾人都笑了。
「蛇院要是贏了,馬爾福能得意到明年。」大衛說。
「輸了就換波特被全場圍觀。」特洛伊語氣平淡,像只是在陳述天氣。
泰瑞笑著接話:「至少那樣,大家有別的話題可聊。」
大衛也跟著點頭,聲音低了些:「是啊。只要焦點轉移,流言就不會都往同一個方向吹。」
西維亞沒有立刻回話,只抬頭望向球場上,那面被風吹得微傾的旗幟。光線斜落在她的髮梢上,覆著一層靜默的微塵。
特洛伊側頭看了她一眼,依舊沉默。
風從石階間穿過,帶走他們的腳步聲,只留下遠處若有若無的笑語,淡得像被時間稀釋的迴音。
一路走回地窖時,光線已被石壁吞去大半。午後的日色只在牆角留下幾片微弱的反光,像被歲月磨鈍的金。
他們在那面光滑的石牆前停下。
空氣潮濕,隱約帶著藥草與灰塵混合的氣味,靜得能聽見呼吸在石縫間散開。
「那我們就送到這裡。」大衛語氣平穩,「明天見。」
泰瑞揮了揮手,神情仍帶著白日的餘韻:「別忘了吃晚飯。」
西維亞淡淡一笑,聲音輕得幾乎融進風裡:「我會記得。」
她轉身面向那道石牆,指尖輕掠過冰涼的紋理。特洛伊站在她身後兩步外,沉默不語,只靜靜看著。
密語低低響起,石牆緩緩開裂。燭火自縫隙間溢出,微光映進她的眼底。
她朝他們點了點頭,隨即轉身走入那片暖色的光裡。
門闔上的瞬間,外頭的聲音被徹底隔絕。地窖裡一片寂靜,只餘壁燭搖曳,映出斷續的光。
西維亞沿著長廊前行,腳步聲在石磚間迴盪。潮氣中滲著一股她再熟悉不過的氣味——蛇根草、薄荷、銀葉,苦澀裡裹著冷意。
轉過拐角,壁爐的火光劃開陰影。達芙妮坐在那裡,神情專注,懷裡的阿斯托莉亞靠著她,蒼白的臉被微弱的橙光映出柔影。
「慢一點。」
達芙妮的語氣輕柔,動作極穩,拎起那支細長的藥瓶,拔開軟木塞時,只發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輕響。
阿斯托莉亞微微仰起頭,臉色依舊蒼白。達芙妮扶著她的肩,將藥液一點一點倒入她的唇間。那氣味苦澀而純淨,帶著淡淡的冷意。
女孩輕輕皺眉,卻仍乖順地飲下,一聲未出。
西維亞在幾步之外停下。
她認得那瓶子的形狀——連封口纏繞的細繩,都與自己準備的無異。
火光閃爍,瓶底殘餘的墨綠藥液映入她的眼底。她沒有出聲,卻在無意間放慢了呼吸。
達芙妮收好空瓶,俯身對懷裡的妹妹低聲說了幾句,語氣平穩而克制,乾淨得幾乎無可挑剔。
西維亞靜靜地望著這一幕,既未上前,也未出聲。
她明白自己該轉身離開,卻仍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確認那瓶藥,確實發揮了效用。
火光微晃,她終於轉過身。背後傳來細微的呼吸聲,夾著草藥的苦香,緩慢而真實。
那是獨屬於她一人的祕密——
達芙妮不必知道,阿斯托莉亞也不該知道。
只要她們過的好,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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