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莊園?東側小露台】
舞池的樂聲仍在繼續,東側露台卻略顯清冷。冬夜裡的風帶著微霜,卻也因此掩去了不少竊語。
「妳倒是變了,」一道懶散又帶著戲謔的聲音自石柱後傳來,「以前妳最討厭這種排場,現在卻站得比誰都靠近火爐。」
潔瑪頭也沒回,語氣平靜:「比起你,我至少還知道該在什麼時候現身。」
「我不是現身了嗎?」說話的人走出暗影,銀白短髮在月光下帶著幾分凌亂。他嘴角含著一貫的漫不經心,眼裡卻有與年齡不符的鋒芒。
莫瑞斯·法利,法利家族那位向來不按規矩走的少爺。
他上下打量著潔瑪,輕飄飄地說:「舞會首支舞妳沒跳,倒是讓那個羅齊爾的繼承人把風頭全搶了。」
潔瑪偏過頭淡淡掃了他一眼,語氣冷峻:「如果你今天來只是為了評論我,勸你省省這份心。那女孩本來就應該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喔?」莫瑞斯眨了眨眼,「妳也這麼覺得?」
潔瑪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夜裡。」他聳聳肩,「不想太早見妳,怕被妳當場凍死。」
潔瑪沒有笑,卻也不再拒人於千里之外。莫瑞斯側身靠在欄杆邊,看向舞池的方向。
「妳知道我為什麼今晚出現嗎?」他忽然問。
「不是因為你想參加舞會。」
「的確不是,」莫瑞斯笑了笑,忽然收起散漫,「而是想親眼看看,羅齊爾家的少主,會選擇誰站在他身邊——」
然後,他看向潔瑪,目光罕見地認真:「——以及妳,會不會再度出手。」
潔瑪與他對望許久才淡淡回道:「這局棋還沒開始,現在說立場太早了。」
莫瑞斯沉默了一瞬,然後輕輕點頭。
「那我等妳落子。」
語罷,他轉身離去,銀髮在風中揚起一道凌厲的弧線,像是與這場盛會格格不入的異數——但那異數,正是風暴來臨前,最值得留意的變項。
【馬爾福莊園?另一側露台】
潔瑪推門走出露臺時,伊凡正靜立在欄邊,手執一杯紅酒,但並未動唇。
「你早就知道他會回來。」她開門見山。
「我猜到。」伊凡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但猜到不等於會主動提及。」
「那你怎麼看他這次的出現?」
「……這不像單純的探親。」他語氣平靜,紅酒映在指尖,如未凝的血,「但他不會輕舉妄動——他在等,等妳先露出破綻。」
潔瑪沉默了一瞬,低聲開口:「你覺得我會動手?」
「不會,」伊凡轉身看著她,「因為妳是潔瑪·法利。」
——那個名字,本身就是不容許出錯的代名詞。
潔瑪眼底掠過一絲難以言明的光,卻沒有回應。
她明白那不是提醒她要小心,而是在告訴她——莫瑞斯已經站到了她的對立面,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會追隨她腳步的孩子。
「我不屑與他爭權,」她語氣極淡,「但也不會讓他毀了法利的名聲。」
「足夠了。」伊凡點頭放下酒杯,「現在的他,只是觀棋的人。但觀得久了,總會想動子。」
潔瑪注視著他,忽然語氣一轉:「……弗利那一舞,是你的主意?」
「不是主意,」伊凡淡淡糾正,「只是時機剛好。」
「你知道你的舉動會被如何解讀。」
「當然。」
潔瑪微蹙眉頭:「她還沒準備好走進這個世界。」
伊凡靜了半晌,回了一句近乎呢喃的話:
「……但世界已經朝她走去了。」
風聲掠過,兩人皆沉默不語。
良久,潔瑪轉身離去,但才剛踏出幾步,便在風聲中停下。
她沒有回頭,只留下一句低聲警告:
「你最好確定,這不是你自己的試探。」
伊凡沒有回應,只將目光投向遠方微亮的月。
【馬爾福莊園?舞池邊】
燈火昏黃,壁爐低燃,大廳四周掛著歷代家主的肖像畫,目光若有似無地垂落。
馬爾福夫婦與羅齊爾夫婦落座對側。德拉科與大衛則安靜立於身後,一如兩代人之間的光影投映。
「今年的安排很周全,」瑪莉奈語氣簡短,聲音低沉清澈,「分寸也掌握得當。」
納西莎頷首:「承蒙肯定。」
盧修斯微微一笑,轉向羅齊爾家主:「你們家前陣子的冬季會談,據說邀了歐陸三處分會,連德國那邊的監察使也到場,當真氣勢不凡。」
羅齊爾家主只淡淡回了句:「局勢使然。」
「我倒是聽說,」納西莎看向大衛,聲線柔和些許,「羅齊爾家的少爺們,在校表現也甚是優異。」
「尚未失禮。」大衛低聲致意,語氣謙和。
隨即,納西莎眼神一轉:「那位女孩……今夜讓人驚艷。」
瑪莉奈側首看了她一眼,眉眼如刀,語氣卻平靜無波:「她從不主動求關注,但也清楚什麼時候不能退。」
盧修斯微微挺直脊背,目光銳利了幾分:「這種直覺……不像是訓練出來的。」
「也許不是,」瑪莉奈輕聲道,「但她活得夠久,自會知曉分寸。」
德拉科聽不太明白,微微皺眉。大衛則面不改色,依舊低眉順眼。
「我記得她年紀不大。」納西莎目光平穩。
「年齡並不妨礙清醒,」瑪莉奈回應得極快,語畢才補了句:「尤其是在該清醒的環境裡。」
空氣微頓,盧修斯笑意不減,卻也不再多言。納西莎順勢輕聲對德拉科說:「等等去請她過來一趟。」
德拉科猶疑:「現在?」
「不急,舞會結束前即可。」
羅齊爾家主起身斟酒,話語投向盧修斯,語氣似笑非笑:「今日這場,馬爾福之名又添一筆。老朋友們都看得出來——你們的場子,還是最穩的。」
盧修斯舉杯回敬,笑意淡然:「不過是守著些老規矩罷了。真正的漩渦,從來都藏在暗流之下。」
大衛垂首未語。瑪莉奈將酒杯擱回銀托,目光淡淡掠過兒子,片刻即收回。
她從不多言,只給壓力,與明確無聲的邊界。
【馬爾福莊園?邊廳】
火光沉靜燃著,將窗簾映出暗紅色的剪影。晚宴聲響仍在遠處回盪,這間邊廳卻彷彿與塵囂隔絕。
「坐吧。」瑪莉奈率先落座,聲音不高,卻有不容抗拒的分量。
大衛順從地坐到她身旁,眼神靜謐,手掌交疊於膝上,顯得極有分寸。
沉默片刻後,瑪莉奈開口道:「你今夜說得不多。」
「沒什麼該說的。」大衛如實回答。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並無責備,反倒有一絲近似寬慰的沉靜:「知道何時該沉默,是你身上最難得的長處。」
大衛低下頭,唇角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吐出一句:「她今天跳舞了。」
瑪莉奈的手指輕敲膝上披巾,語氣不顯波瀾:「我看見了。」
「她適應得比我預料中還快。」他頓了頓,垂下視線,「……是您的安排嗎?」
「我只是讓場地合適,至於入場與否,是她自己決定的。」
大衛默默點頭,沒再追問。
「她會走向哪裡,我們無從預測,但她從不是懦弱之人——今晚,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瑪莉奈輕聲說,火光照出她眼底微不可察的光芒。
「您為什麼總對我說得比較多?」大衛忽然問。
「因為你聽得進去,」她毫不遲疑地回答,「而且——你比自己以為的,更像我。」
這句話讓大衛抬起頭,看向她。
「不是像羅齊爾,」她語氣平靜,「是像沙菲克。」
空氣瞬間凝結。
大衛沉默良久後輕聲問:「那是……稱讚嗎?」
瑪莉奈罕見地輕笑一聲,將披巾拉了拉,語氣難得柔和:「你願意當它是,那它就是。」
壁爐裡一聲微響,木柴崩裂、火星飛散。
大衛沉默了片刻,雙眼仍望向火光,語氣卻輕得幾乎聽不見:
「將來……伊凡會是那個坐在局中央的人嗎?」
瑪莉奈未即刻回答,只將目光投向前方暗影交疊的牆面。她的語氣依舊低穩,卻多了一絲罕見的留白:
「那要看他自己選擇走多深。」
「那我呢?」大衛轉頭看向她,「您從沒說過,我該走去哪裡。」
「我以為你不在意。」
「我以為您從沒考慮過。」大衛聲音不高,但罕見地帶著一絲情緒,「您總讓我站在遠處,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漩渦中心。」
瑪莉奈側首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沒有責備,卻帶著幾分審視。她微微頷首,像是接受了他的質疑,也像是在等他再踏一步。
「你有那顆心,」她終於開口,「但我不確定你是否有那雙眼。」
大衛一愣:「眼?」
「看人、看局,也看自己,」她語氣平靜如水,「知道什麼該動、什麼該守、什麼該犧牲的那種眼。」
火光在她的側臉上映出一道細長陰影,冷冽、無情,卻不帶殺氣。
「如果你真想走進棋盤,那就別問我你該是什麼子,」她語速放慢,語氣沉穩而有力,「去看清自己要落在哪方陣前、替誰擋刀,又是否願意為誰斷後。」
大衛沉默許久,沒有答話,只輕輕點頭。
瑪莉奈將視線收回,低聲道:「你不是伊凡。你不是他,這不見得是壞事。」
大衛終於露出一絲苦笑。
「我明白。」
他站起身,略作一禮,正要轉身離開時,瑪莉奈忽然喚住他:
「西維亞……你怎麼看?」
他腳步一頓,背對著母親,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她不像我們。」
「所以她比我們乾淨。」瑪莉奈語氣平淡,「也更難控制。」
「她從不屬於棋盤。」
「但棋盤會因她改變。」
大衛轉過身,看著母親眼中那一絲久違的靜默。
他終於明白了——母親從未真正在她身上下注,但她一直在觀望,那是一場連沙菲克與羅齊爾都未曾定調的博弈。
莫瑞斯的代餐是戴恩德哈恩,德姆斯特朗四年級
瑪莉奈的代餐是蕾貝卡弗格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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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五十七章——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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