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消息传得真快。
莉莉，还有詹姆，都没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拖着他那件深紫色的长袍在客厅坐下时，哈利还光着屁股。
他们只能加快速度。
詹姆向哈利道歉：“对不起，哈利，让你丢脸了，不过你不会在意的，对吧？”
莉莉向邓布利多道歉：“对不起，教授，我们觉得用清理一新会伤到哈利，用毛巾会更好些，我们马上就好！”
“你们是对的，”邓布利多微笑着，像没注意到场面的混乱和尴尬，“慢慢来就好，慢慢来。”
那张清单还摆在桌上，邓布利多看见了它。
“这是你们写的吗？”他问。
“是我们写的！”詹姆回答。
“不介意我先看一眼吧？”邓布利多把清单拿了起来。
“当然不介意！”莉莉说。
她和詹姆对视一眼，达成共识：现在说吧。
于是，在邓布利多看清单的同时，他们开口向他解释了所有来龙去脉。包括他们原本位于1976年，还在读六年级；他们那天早上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今年；西里斯起初也知道这件事，但在离开了这栋房子以后，他的这段记忆就被抹除了等等。
邓布利多看得很细致，听得也很细致，他边听边微微点头。
最后，哈利的纸尿裤终于换完了。莉莉和詹姆等着邓布利多回话，两个人都有点紧张，因为怕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话，比如“他们可能回不到过去了”。
为了缓解紧张，他们一人抓了一只哈利的小手。
对了，他们刚才已经用清洁咒给自己洗过手了，所以哈利不用担心被自己的“屁股”弄脏手。
邓布利多放下清单，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
“真奇妙啊，”短暂的沉默后，这位将满百岁的老人感叹道，“就算和魔法相伴了许多年，我也仍然觉得魔法真是奇妙。”
莉莉和詹姆又对视一眼，这次对视的意思是：回什么？
詹姆先回了一句：“是啊，真奇妙。”
莉莉回了一句：“是啊，教授，是啊。”
邓布利多含着笑向他们分别颔首，然后正式开口：“我认为这并不是问题。你们在纸上写了‘QUESTION（问题）’，但我认为，这更像是一场奇遇。”
他们听着，邓布利多接着说下去。
“时间也是很奇妙的东西，或许比魔法更奇妙。感谢你们愿意信任我，愿意和我分享你们的苦恼。而我建议你们不必把这件事视为苦恼，好好享受它就行。
“把它看作一次旅行吧，我想它不会太长。这或许只是‘时间’送给你们的一份礼物，开的一个玩笑。时间很奇妙，就像魔法，魔法不也总会调皮一下，失个灵吗？
“1976年和1980年虽然只相差了四年，但相互之间并不互通。我想，这也是布莱克先生会被抹去记忆的原因，等我离开这里，我也会忘记自己现在说着的话。
“时间无法被轻易更改，两个时间的交错可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严重后果。所以，1980年的人不必记得1976年的事，1976年的人也不必了解1980年的事。你们提的第三点，我没办法给你们答案，你们确实会在这一年遇到一些事情，但那需要这一年的你们自行去了解。”
这是他说的所有话。
他说完，没有多做停留，和他们说了一句“旅途愉快”便离开了。离开前，他从咖啡桌上拿了颗柠檬味硬糖，问他们：“我可以尝尝吗？”
“当然可以，教授。”莉莉说。
邓布利多笑得像个青春期的孩子，说那颗糖酸极了，非常美味。
他离开以后，莉莉和詹姆面面相觑。
詹姆说：“我有时候真听不懂邓布利多说的话。”
莉莉表示赞同：“我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就觉得他像个圣诞老人，说话也像童话书里的句子。”
邓布利多说了这么多，他们可以精简一下。例如：
他们的穿越可能只是一场意外，所以不必在意原因。
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很快就能回去。
对记忆的抹除是对意外的纠错，以免造成时间事故，这个时间的人不会记得他们穿越的事。
他们也不必知道这个时间正发生的事，因为他们早晚都会亲身经历。
差不多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詹姆说了句总结的话，“我们只需要等着回去，其他什么都不用管，是不是这个意思？”
“是。”莉莉点头。
邓布利多说他们的穿越是一场旅行，他们赞成这个说法。
对詹姆而言，这是一个棒呆了的未来，是场棒呆了的旅行。而对莉莉而言，这样的未来虽然是她原先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但是……
也不算太差。
至少这几天她过得很开心。
知道他们很快就能回去后，詹姆就开始向哈利道别了。吃过午餐，他蹲在哈利的婴儿车前，不舍但很振奋地说：“放心吧，哈利，我会努力让你出生的。”
莉莉红了脸：“你说什么呢！”
她也很不舍，但这一别毕竟不是永别。如果她真的会和詹姆在一起——现在看来他们确实会在一起——那不用等太久，他们就又能见到哈利了。
到那时候，他们就又能像现在这样，住在一栋温馨漂亮的房子里，每日相伴，在早上互道早安，在晚上相拥而眠了。
数不尽的矛盾或不矛盾的情绪糅杂在他们心里，不舍，难过，喜悦，期待。最多的是期待。他们已经知道未来是什么样，他们会很期待它真正到来。
所以总得来说，这一天下来，他们身上的积极情绪都多于消极情绪。
直到詹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莉莉，”他说，这时已是傍晚，暮色西沉，“西里斯他们会被抹去记忆，那我们回到1976年以后，是不是也会忘记1980年的事？”
毕竟邓布利多说，这两个时间其实并不互通。
这个问题炸得他们措手不及，莉莉好一会儿没接上他的话。
但他们已经心知肚明，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他们会忘记。
他们也会被抹去记忆，他们会忘记这些天发生的一切。
.
吃过晚餐，他们回到卧室，又列了一个清单。这次不是为了记问题，而是为了罗列一下他们即将遗忘的东西。
这次是莉莉提笔，詹姆坐在她边上，哈利在婴儿床里看着他们。
这一趟旅行真的挺短，回去以后他们会忘记什么？莉莉一样样写下去。
“我们会忘记这栋房子。”她写道。
“我真的挺喜欢这栋房子的。”詹姆说。
“我们还会忘记那些照片。”
“我也很喜欢那些照片，每一张都很喜欢！”
“我们还会忘记我们这些天做的事。”
“换纸尿裤，还有冲奶粉？”
“我们还会忘记……我们结了婚。”
“莉莉……我脸红了。”
莉莉瞪了他一眼：“少来。”
这一眼和这句话都没什么威慑力。
詹姆的脸确实很红，他指着清单的下一行说：“还有一个，我们还会忘记哈利。”
对，他们还会忘记哈利。
这也是莉莉所有不愿意忘记的事情中的其中一件，也是她最不舍得忘记的一件。
虽然不舍得，但无论是她还是詹姆，都已经想明白了：就算他们会忘记一切，未来的结果也不会改变。这样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写下哈利的名字后，她把哈利从婴儿床上抱过来。她真的很爱他。
“待会儿再给哈利唱首摇篮曲吧。”她决定了，就唱上次那首。
詹姆也决定了：“那我也要再和哈利说一遍那句话。”
“哪句话？”
“你现在要是睡觉的话，爸爸明天就奖励你一把飞天扫帚。”
是这句，莉莉忍俊不禁。
和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晚一样，今晚也起了点风。
还是听不懂什么是“飞天扫帚”的哈利，又一次在“嘀哩嘀哩”的摇篮曲中进入梦乡。
还不打算入睡的莉莉和詹姆则留了盏光线昏暗的台灯，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声闲聊。
“莉莉，”詹姆问她，“我们回去以后，你是不是又会喊我‘波特’了？”
“嗯，”莉莉肯定道，“我会继续讨厌你。”
一旦被抹去记忆，她就会变回那个宁愿和巨乌贼约会，也不愿意和詹姆·波特出去玩的莉莉·伊万斯。
她会继续讨厌他。
她这么说，詹姆竟然莫名地很高兴。他很高兴地睁大眼睛。
“所以你现在不讨厌我了吗！”
“你什么关注点啊！”
他们声音太大，哈利被吵得动了动，莉莉马上压低声音：“小声点。”
詹姆也压低声音。
“莉莉，”他又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说出口的话像告白的情话，“我不想忘记你喊我名字的样子。”
他的眼里映出她的倒影，他注视她的时候，总会给她这样的“错觉”，仿佛他眼里只有她，一直都只有她。
“你可以听别人喊你的名字。”莉莉听见自己说。
他有那么多朋友，西里斯，莱姆斯，他们都会喊他“詹姆”。
“那不一样，”詹姆重复了好几遍“那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莉莉，你是不一样的。”
他说得很真挚，他对她向来如此，莉莉觉得喉咙很干。
让她喉咙更干的，是他接下来的问题：“我可以吻你吗，莉莉？”
他搂住了她的头发，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这个问题，和他从前问过她的许多问题很像。
他从前问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霍格莫德吗”，她都会回绝他“想都别想”。
但这次她没有回绝，这次她说的是：“可以。”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呢？
詹姆的嘴唇贴上来以后，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他们刚才那段对话：
她现在确实不讨厌他了。
她现在很喜欢他。
他们就这样，在1980年的年末交换了一个会被他们遗忘的吻。
詹姆说：“我也不想忘记这个吻。”
就这么戛然而止，文如其名，“限时爱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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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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