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凯瑟琳猛然惊醒，从嘴里吐出几口沙子。
天气很不好，头顶的太阳在沙尘下格外模糊。
她爬起来，举目四望，只有裸露风化的岩石，几丛尖刺似的芦荟，一大片仙人掌。仙人掌上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用麻绳织成的网，网下还坠着几根绿色的羽毛。
也许是什么捕鸟的器具。
凯瑟琳没多想，目光掠过仙人掌，望向更远处，那里有一队正在搬运巨石的土著人类。
指挥土著的是一个穿着丝绸罩袍的男人，甩的一手好鞭子，凯瑟琳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到噼啪声。
那个奴隶主朝凯瑟琳的方向看过来，凯瑟琳赶紧蹲下，藏在岩石后面。
但随即一想，她干嘛要怕那些人？
对了，西里斯呢？
凯瑟琳觉得大脑有点沉重，这才想起之前和西里斯商议好的，如果分散了，那么她会发出一个守护神咒为他指路。
一只银色的小猫从她魔杖飞出，凯瑟琳不熟练地指挥它去找西里斯。小猫歪了歪脑袋，轻盈飘浮起来，倏的一下钻入远处的仙人掌丛。
没过多久，小猫回来了，身后窸窸窣窣，凯瑟琳注意到沙地上浅浅的脚印。
“凯瑟琳。”西里斯撤下了幻身咒，迫不及待拥抱她。
凯瑟琳敷衍地拍拍他的后背，立刻松开他，指着已经渺小到快要看不见的那队人说：“我们追上那些人，问问什么情况。”
“这里没办法幻影移形，我们用扫帚。”西里斯说。
凯瑟琳立刻从吊坠箱子里取出两把扫帚，两人压低飞行，追上了那些人。
可惜语言不通，他们什么也没问出来，西里斯只好捆了那个领队的奴隶主，用摄神取念从他脑子里找有用的画面。
“他们要运石头去盖祭坛。”西里斯说，“等一下，他在恐惧——黑夜？”
那个奴隶主在颤抖，大声嘶吼着什么，其他人见状不对，早就扔下石头四散逃离。
凯瑟琳盯着手里扫帚在地上的影子，眼见那影子越来越长，她抬头看向西沉的太阳：“西里斯，马上要天黑了。”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看手表，但手表的指针早就停了。
“也许是这里时间流逝得特别快。”凯瑟琳分析道，扭头见那奴隶主都吓得跪在了地上，无奈道，“看他这模样，夜里恐怕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我们先放了他，看他如何应对。”
西里斯从那奴隶主的贫瘠的脑子里再找不出任何线索，于是松开绳索，那人爬起来就跑。
凯瑟琳和西里斯骑着扫帚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没一会儿，天色开始黯淡，那奴隶主不由加快脚步，就差跑断气了，紧接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喜色，猛地向前一扎。
奴隶主消失不见了。
凯瑟琳和西里斯绕着他消失的地方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试了很多咒语，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他到底怎么消失的？”凯瑟琳焦躁地问。
西里斯也不知道。
他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发现很多凌乱的脚印在一个方圆几英里的外圈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他们进入这个圈子里，就会消失，但是对我们无效？”西里斯不得其解，“这个圈子里到底有什么？”
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天彻底黑下来后，一轮满月从东方升起，再次照亮了大地。
圈子中央忽然轰隆隆作响，一座巨大的类似玛雅人的平顶金字塔拔地而起，同时放出汩汩黑气。
扫帚开始失灵，横冲直撞不听指挥，西里斯和凯瑟琳好不容易降低高度，硬生生往下跳，用了软垫咒才躲开被撞死的厄运。
等他们爬起来，回头看，扫帚已经狠狠撞在岩石上散架了。
“那些浓郁的黑气，是什么黑魔法？”西里斯问。
凯瑟琳摇摇头：“闻所未闻。”
黑气散尽，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爬。
“我们去看看。”西里斯跃跃欲试，举着魔杖准备靠近那个祭坛。
就在这时，一个仙人球从灌木丛里飞出来，狠狠砸向西里斯的后脑勺。
西里斯差点被扎成刺猬，他狼狈回头，正要反击藏在灌木丛里的敌人，却被凯瑟琳一把拉住。
“住手，自己人！”凯瑟琳低声道，拉着西里斯钻进灌木丛。
地上卷起半块干草皮，露出下面半开的板门，门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朝他们招摇几下，凯瑟琳猛地把西里斯推进去，随后自己也跳了进去，随手一挥魔杖，板门彻底合上。
等凯瑟琳沿着长长的甬道滑到底时，西里斯已经开始和向他投掷仙人球的始作俑者斯内普对峙起来了。
墙壁上的悬挂的火把映在他们眼中，仿佛他们的眼睛也烧着了一样。
凯瑟琳听说他们关系很差，但没想到这么差，一种熟悉的无奈感从她心头升起。
“显然，刚刚他准备谋杀我，凯瑟琳，我怀疑这个地方就是他设置的陷阱，故意引我们进来。”西里斯恶意揣度道。
“我若想谋杀你，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斯内普冷笑道，“你不会是让仙人球的刺扎得脑子漏水了吧？”
“你以为你会打中我？我——”
“很好，继续，直到打个你死我活。”凯瑟琳厌烦地说，看也不看他们，“让让。”
西里斯顿了顿，举着魔杖的手垂下来，急忙跟上凯瑟琳。
而斯内普余光看到从甬道另一头探出半个脑袋的金发女孩，也尴尬地放下魔杖。
凯瑟琳朝阿莲娜·科瓦尔斯基走去，握了握她的手，自我介绍，然后开门见山道：“能讲一讲你们的发现吗？”
“我听说过你。”阿莲娜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我们边走边说。”
凯瑟琳把她和西里斯的发现告诉了阿莲娜和斯内普，并着重提到了调酒师妖精和那个神秘的女妖。
“我们和你们正好相反，我们先遇见的女妖，后遇见的妖精。”阿莲娜惊呼，“这么看来，这两个家伙是一伙儿的！都在为那个墓主人做事！”
凯瑟琳点点头，又问阿莲娜后来在树林里被什么东西拖走了。
没想到阿莲娜摇摇了头：“对不起，我没看清。”
“……当时西弗在研究那棵树，我便朝前走，想着没有到午夜，大约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何况我走得不算很远，一回头就能看到他。但是，就在那时候，我却被什么东西卷住了脚踝，掉下了悬崖。幸好，一群蝴蝶将我托起，给了我缓冲的时间，接着，我便听到什么东西在朝我喊救命。”
“我用了飓风咒，把阻挡视线的蝴蝶吹散，然后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蛹浮在半空，足有半人高，旁边还有一个类似的完整的蛹，以及更多的已经破损的蛹。我刚想靠近，但似乎来了更多蝴蝶，很快我便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就来到了这里。”
“后来，我想办法和西弗汇合，他告诉我，他根本没有听到什么救命声。”阿莲娜显得有些低沉，“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但西弗认为不是。”
斯内普在她们身后插嘴道：“阿莲娜是天生摄神取念者。”
阿莲娜小心翼翼看向凯瑟琳，见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反倒是若有所思。
“所以，你听到的是那个蛹在脑子里呐喊。”凯瑟琳点点头，“我以前认识一个小女孩，她也是天生摄神取念者，甚至能听懂动物和植物的心声。”
“我不行，我只能听懂人类。”阿莲娜摇摇头。
“所以，蛹里是人类。”凯瑟琳神情凝重地说。
“介意我听一下那个声音吗？如果你能把那段记忆提取出来，我想我能分辨……”西里斯忽然道，但被斯内普无情地打断。
“不用听了，我已经听过一遍了。我认为那就是雷古勒斯。”斯内普说，他瞥了一眼西里斯，倒是没再刺激他。
“我觉得他身边的蛹里可能就是弗洛伦斯！我在想我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声音。”阿莲娜眼里闪出泪花。
“别担心，弗洛伦斯的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硬，她会没事的。你听不到她可能和她现在的体质有关。等我们找到幕后主使，会让那人把他们全放了的。”凯瑟琳安慰道。
整合了两边的消息，大家开始分析起来。
“这里应该是一个被折叠起来的空间，基本与世隔绝。而那个蝴蝶巢穴，像是连通空间的通道。”西里斯猜测道。
凯瑟琳想起了永远绕回起点的大树，那里应该就是折叠空间的入口。午夜时分由幽灵蓝闪蝶组成的湖水将他们淹没，将他们带入这里。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空间的出口，把装着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的蛹救出去。关键是，这个空间怎么出去？”西里斯继续分析。
“找到幕后主使，那个所谓的墓主人。她既然能放妖精和女妖出去，也能把我们放出去。”凯瑟琳说。
“这正是我们打算做的。”斯内普说，“我们认为那个幕后主使就住在祭坛里。”
“那你们不去祭坛，挖地道干什么？”西里斯莫名其妙地问。
斯内普冷笑一声，还是阿莲娜接上话回答道：“因为我们只能靠这个方法接近祭坛。白天，祭坛无影无踪，而晚上，我们又不能出去。”
“为什么不能出去？是因为那些祭坛涌出来的东西吗？”西里斯问。
“不，那些虫子倒是好解决，但我们不能暴露在月食之下。否则我们会化蛹。”阿莲娜解释。
“人蛹？就像你之前看到的……”西里斯声音发紧，“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从一个祭祀那里听到的。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我能读的懂他的思维。怎么解释呢，意识这种东西，不是靠语言来传达的。”
“嗯我明白。”凯瑟琳点点头，“那么挖地道这件事，进展如何？”
“快了。”斯内普快速地说，“你察觉到这里时间流逝特别快了吧？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将近十二个晚上了。但是一旦到白天，我们就会随机被分散到任意一处地点。重新汇合，找到地洞入口浪费了我们白天大量时间，几乎只能在晚上挖洞。”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甬道尽头，四人默不作声，开始挥动魔杖，朝前掘进，挖出来的土用消失咒处理掉。
也许是劳力多出一倍的原因，这个晚上他们进展特别快，直到一堵石墙拦在了他们面前。
“也许可以试试强力爆破咒？”西里斯出主意道。
“不行。”凯瑟琳断然道，“这堵墙是祭坛的一部分，上面附着了很强大的黑魔法。你用普通魔咒攻击只会让它吸收你的魔力。”
“那……”
“黑魔法也不行。”凯瑟琳补充道，“除非解开它。”
她看向斯内普，斯内普点点头，掏出了螺旋式三相占卜仪器，两人就像当年在冈特家废墟破咒一样，配合着，试图解开这堵墙的黑魔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斯内普脑门上的汗珠一直往下滴，凯瑟琳也频频皱眉。
阿莲娜举着的蜡烛越来越短，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说：“马上就要天亮了，我们会再次分散……”
凯瑟琳摇摇头，转过身，说：“不行，破解不了。我们只能从祭坛顶部进入。”
*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凯瑟琳知道外面天亮了，她们要重新被传送到随机地点。
再次醒来，和西里斯汇合后，她和他一路上都在争执，因为他们对天黑后的计划产生了一点分歧。
但最后，凯瑟琳吵赢了。
她强硬地说：“如果没有你作为后盾，我怎么能安心在黑夜前往祭坛？我懂得的黑魔法比你多得多，所以我先去看看情况。”
再次来到地道，和斯内普、阿莲娜汇合，凯瑟琳讲了她的计划。
“我从伏地魔那里学会过一个复杂强大的黑魔法，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化作黑烟飞行，我认为我的速度能在月食开始前就飞进祭坛中，去看看里面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斯内普知道凯瑟琳意已决，没有反对，把螺旋式三相占卜仪扔给她，正色嘱咐道：“万事小心，对付不了就呼救。”
凯瑟琳把螺旋式三相占卜仪塞进口袋，点点头，最后看了西里斯一眼，似是警告，似是安抚。
她掀开盖板，像猫儿一样钻进夜色中。盖板啪地落下，挡住了西里斯的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里斯不停在狭窄的地道兜圈子，时不时看一看阿莲娜手里的蜡烛燃烧到哪里了。
“黑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阿莲娜提醒道。
斯内普反常地没有发声嘲讽西里斯，而是独自一人安静地蹲在阴影里。
蜡烛马上就要燃尽，地道里的三人终于等来了凯瑟琳传回来的信息。
银色的小猫守护神从门板缝隙一跃而下，停在三人面前。
小猫开口，传出凯瑟琳的声音。
“听着，我长话短说——”
忽然巨大的噪音传来，就像成百上千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所有人忍不住举起魔杖戒备，就连守护神猫咪也停住了，透明单薄的身体震颤起来，像是马上要溃散的样子。
好在这噪音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消失了，守护神猫咪闪了闪，重新稳定下来，继续传递消息。
“祭坛有楼梯直通顶部，顶部平台有一扇大门，只有月食开始，大门才会打开。所以我不可避免地被月食照到，进入大门后，想向下走必须再经过一道大门，并且回答对大门上的谜语。相应的，我也能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我得到的答案是，我们，必须通过考验到达祭坛底部关停整个魔法，才能出去。”
“由于时间问题，我只打开了两扇门，剩下四扇门需要下一轮、下下一轮。下一轮开启后，找到我，我们必须合作进入祭坛，因为我想，四个人的力量终归是大于一个人，而谜语一旦答错，祭坛就会永远沉入地下。”
“另外，我们被月食照射并不会化蛹，化蛹只是这里的原住民才会出现的状态，大家可以放心在夜晚活动。”
蜡烛燃尽，银色小猫消失，所有人眼前一黑，进入下一轮短暂的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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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亡灵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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