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刚刚暴露在月食之下的时候就明白自己上当了。
凯瑟琳的守护神给他们带话，但刚刚开口，就被一阵噪声打断，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凯瑟琳带的话就被篡改了。
“也许那个叫阿莲娜的女孩是对的，只要一暴露在月食下，我们就会化蛹。”西里斯自言自语道。
“什么意思？”雷古勒斯问道。
西里斯把阿莲娜被卷入幽灵蝶汪洋之前看到的情形告诉雷古勒斯。
“阿莲娜……她也来了？”
西里斯和雷古勒斯回头，看到弗洛伦斯醒了，挣扎着想爬起来。
雷古勒斯连忙过去扶她，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发现她已经退烧了。
“是的，她也来找你了。”西里斯点头，又嫌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斯内普。”
弗洛伦斯眼圈红了。
西里斯转过头去，开玩笑般说道：“等我们出去了，你得好好劝劝你的小姐妹，她到底看上斯内普什么了？”
弗洛伦斯把眼泪憋回去了，无奈又好笑，只哼了一声：“那也比凯瑟琳眼光好。”
他们又开始聊正事，研究他们现在的处境，想出去的办法。
“如果我们的身体真的在蛹里，那么我们现在——”雷古勒斯轻声说。
“——大概在梦中。”西里斯说。他记起自己被幽灵蝶淹没后醒来时，身旁似乎有一个破损的捕梦网，也许那个捕梦网就是连接梦境和现实的桥梁，只可惜那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但现在他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困在这处噩梦般的荒原。
根据雷古勒斯的描述，他们稀里糊涂地暴露在月食之下，随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一开始，他们身上的食物还能撑一撑，但很快，食物耗尽了，周围又有太多危险的生物，他们只能不断奔逃，逐渐变得越来越虚弱。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境，那我们怎么可能得到食物的补给，又活过来了呢？”雷古勒斯问道。
西里斯一怔，随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没说出口的是，当自己把随身的食物分给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时，他明显觉得自己变得虚弱了。
食物是虚假的，他在用自己的能量补给他们。
“为什么阿莲娜他们没有找过来呢？”弗洛伦斯问道。
“这里太大了。”西里斯说。他试过各种方法，守护神咒语，发射信号弹，但都没有用。
“最后我是通过血缘寻踪咒语找到的雷古勒斯。”西里斯最后说道，但他心里有个疑惑。
一开始他用过一次血缘寻踪，脑海里并没有什么位置提示，之后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其他人，开始逐渐烦躁又用了一次，才发现居然在脑海里有微弱的坐标提示，这才幻影移形找到他们。
“梦境和身体状态还是有一丝关联的。也许你们的身体真的发生了某种变化。”西里斯说。
“你是说阴尸毒素已经从我身体里剔除了？我的血液不像之前被毒素污染，所以你就能找到我了吗？”雷古勒斯望向弗洛伦斯，难掩激动，“弗洛伦斯，你听到了吗？我们还能继续我们的人生！”
*
层层蛛网越来越密，韧性和粘性也越来越大，凯瑟琳干脆用火神开道，亡灵谷霎时间火光冲天。
烧掉蛛丝，一座和梦境中几乎一模一样的祭坛显露出来，只是比梦境中的那座看上去破败许多。
显然，这座祭坛才是真身，是真实存在的，并非梦境的虚幻景象。
“如果不想我把你老巢彻底毁了，就出来说话！”凯瑟琳在火光中喊道。
祭坛底层的高墙砖块松动，露出一个拱门，一个老女人从拱门走出来。
赫然就是凯瑟琳之前在亡灵酒吧遇到的那个女妖。
“我真是后悔，后悔把你们几个煞星引进我的巢穴。”女妖恨声道，接着她又一笑，“但好在你们几个能耐也不过如此。”
等女妖完全暴露在火光下，凯瑟琳才发现她的下半身几乎是蜘蛛形态。
女妖竟然是人面蛛，擅长织造梦境。
凯瑟琳不废话，直接用火龙攻向女妖，在对方左支右绌抵御时，冷声逼问道：
“我的同伴是怎么化蛹的？如果你把他们放了，我也不是不可以饶你一命。”
女妖放声大笑：“太晚了！他们早就化作一团汁水，等彻底成熟后我就能享用美味，你能得到的不过是几只幽灵蝴蝶而已。最终，你也不过是我下一个目标——”
“——啊！”女妖的笑声变成了凄厉的尖叫，凯瑟琳在火攻中混入了神锋无影，斩下了女妖蜘蛛身体上的一对螯肢。
“我可以发誓，如果你放了他们，让他们恢复，我也可以放过你，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凯瑟琳封死了女妖的退路，柔声劝降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巫师全都是骗子！”女妖大吼道，声音带着绝望。接着她转身，蜘蛛硕大的腹部喷出一股毒雾。毒雾甚至能熄灭火光，凯瑟琳急忙躲开。
等毒雾散尽，女妖已经不见了。
凯瑟琳望着门洞大开的祭坛，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走进去。
*
西里斯三人在帐篷里没休息多久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糟了，是火蝎子。”雷古勒斯沉声道，“这东西对付起来没完没了，会加速耗尽你的体能和魔力，我们最好还是躲一下。”
西里斯一把扛起弗洛伦斯，指挥雷古勒斯收帐篷，然后拉着他幻影移形。
刚一落地，他就听到有人尖叫：“弗洛伦斯！”
一回头，发现是阿莲娜，以及跟在她身后的斯内普。
阿莲娜飞奔过来，看到弗洛伦斯虽然虚弱，但还算意识清醒也没受什么伤，于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等她们情绪缓和，两拨人才开始聊起正事。
“我喝了一口福灵剂。”阿莲娜解释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东西，西弗说我可以试一试，没想到这么幸运！我脑子里觉得一定可以找到你们，于是带着西弗不停幻影移形，结果居然真的遇到了你们！”
“而且，我觉得药效还没有过去。”她继续说，“我现在特别想去一个地方，觉得那里对我们特别重要。”
“那还等什么？”西里斯马上说，“带我们一起去！”
*
火龙开道，先凯瑟琳钻进祭坛内部，照亮了内部空间。
女妖不在里面。
和外面一样，祭坛里面看上去也是荒废已久的模样，四周的石壁上斑斑驳驳，隐约可见一些尚未完全剥落的油彩。
那些壁画，和凯瑟琳曾经在树干上看到的几乎一样，只是更详实更具体生动。
她也终于看清了那些土著是拿什么东西献祭，来换取亲人的起死回生。
是他们的心脏。
凯瑟琳一幅幅看下去，还找到了她和西里斯未曾看到过的后续。
“……很好笑吧？所有人都死了，只留下我一个始作俑者。”一道声音在她耳边轻轻说。
凯瑟琳猛地一扭头，发现只是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吊下来的小蜘蛛。
“这些都是我画的，否则几千年过去，我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记得。”女妖叹息。
“我把村民们埋在祭坛底下，自称墓主人，每隔十年引诱一批巫师进入这里，化作幽灵蝶，成为亡灵湖里的一滴水，直到淹没祭坛……”
“你究竟想干什么？”凯瑟琳厉声道。
“当然是彻底复活我的亲人、我的挚友、我的爱人！是我听信了那个巫师的谗言，是我害了他们！原本他们在地震中幸存，都是因为我太贪心，想要所有人都活着……”女妖的声调越来越高，几乎破音，“我要亲口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谁告诉你用幽灵蝴蝶淹没祭坛就能复活死去的人？”凯瑟琳喊道，“你不会还在听信那个骗你的巫师的谎言吧？”
“只有那样才能激活祭坛！这是最古老的魔法！我不可能再搞错了！”女妖急了，“石板上这么写的！跟那早就死去的骗子巫师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石板？”凯瑟琳警惕地问。
女妖没再做声，她似乎在平复心情，过了一会儿，女妖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答应你，放你们离开，但你们不能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女妖哄诱道，“只要你放松大脑，让我修改你的记忆……”
“绝无可能。”
凯瑟琳狠狠把魔杖插进地下，剧烈的地动山摇后，碎石砖块扑簌簌往下落，本就破旧不堪的祭坛看上去更加摇摇欲坠。
然而，几分钟后，祭坛停止摇晃，稳如一座山。
凯瑟琳脸色有些发白，刚刚她几乎是拼尽全力，却只对祭坛造成了这么一点点损坏。
女妖开始猖狂大笑，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从石壁上爬出来，一起发出笑声，声音回荡在整个祭坛内部。
“你也就这点本事，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凯瑟琳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些烦人的小蜘蛛都不是女妖的本体，而她根本不知道女妖躲在哪里。
得想办法把女妖引出来。
凯瑟琳想了想，从吊坠里拿出一枚漆黑的石头，放在地上，然后退开三步远。
“知道这是什么吗？复活石。如果你活得足够久，就应该听说过它在巫师社会的传说。”
“你想见你的家人吗？你想见你的朋友和爱人吗？它可以办到。”
沉默了几秒钟，女妖才开口：“你以为我这么好骗吗？这种东西我当然听说过，但它怎么可能在你身上？”
“是不是真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你不想提前见见你的亲人吗？”凯瑟琳一边循循善诱道，一边紧紧盯着地面上的复活石，这东西她没敢用过，还不知道对女妖有什么效果。
女妖安静了足足有一分钟，似乎在天人交战，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派了一只稍大一点的蜘蛛，垂了根细丝落到地面，抱起复活石缓缓升空。
凯瑟琳盯着复活石越升越高，立刻化做黑烟跟上，试图找到女妖的踪迹。
但除了石壁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抱着复活石的小蜘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凯瑟琳指挥的火龙暴涨，火舌舔舐着斑驳的石壁，企图从中找出一条密道来。
就在凯瑟琳懊恼搞砸了的时候，那些密密麻麻不断涌现的小蜘蛛开始抖动起来，发出似笑似哭的悲鸣。
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中混杂着几句英语：“……爸爸、妈妈……对不起……”
很快，悲鸣转换成了嚎啕大哭，震得凯瑟琳不得不捂住耳朵。
“……我错了……不要不要我……带我走……”
小蜘蛛们一个个痛苦地翻起了肚皮，扑簌簌往下掉。
凯瑟琳撑起一把透明的伞避开蜘蛛雨，还没有从这突变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噗通一声，女妖从高处直直摔了下来，蜘蛛般的下半身爆裂开来，摔得满地都是绿色的黏液。
女妖苍老的容颜上却挂着幸福的微笑，手里还紧紧攥着复活石，她喃喃道：“……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接着，女妖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凯瑟琳吓坏了，她不知道复活石的威力居然这么大，还是说，女妖几千年的执念已经让她心里的那根弦绷到极致，复活石让她看到的东西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羽毛。
女妖死了，凯瑟琳小心翼翼用盒子回收复活石，接着，她便收到了凯茜一小缕分身带来的消息，捕梦网的魔法破了，所有人的蛹，包括最早进来的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全部消退了。
凯瑟琳急忙赶回去，却只看到五个昏迷不醒的人。
凯瑟琳给瘦到只有一把骨头的雷古勒斯和弗洛伦斯喂了些药，忽然发现弗洛伦斯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发生了什么？她不再是阴尸了？
凯瑟琳诧异地望向凯茜，凯茜手舞足蹈地描述一番她怎么吃掉两人身上不好的东西，凯瑟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干得漂亮，凯茜！”
只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几个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凯瑟琳心想，他们的意识还没有回归。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哪里……如果自己想办法毁了那个祭坛，他们的意识会不会回来呢？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大地震颤，凯瑟琳猛地站起来，朝远处眺望，只见那曾经顽强屹立的祭坛轰然倒塌，消失在土黄色的烟尘里。
*
喝了福灵剂的阿莲娜显然有点兴奋过头了，她不停地带着所有人幻影移形，一次比一次快，嘴里还不停嘟囔着：“错了，不是这里，换一个地方……”
就连一向莽撞的西里斯也不由担心起阿莲娜再这样下去会不会让他们不小心分体。
或者发生什么其他意想不到的事。
事实证明，西里斯还是高估了他们的境况，因为阿莲娜这次直接把他们带进了火蝎子的老巢。
西里斯背着弗洛伦斯，搀着雷古勒斯，一面狂奔，一面抵御火蝎子的围攻，还不忘对阿莲娜吼道：“下一个地点！快！抓住我！尽量不要分散！”
然而阿莲娜却兴奋地摇摇头：“没有下一个地点了！就是这个！我们冲啊！”
她喊完，便拉着斯内普调转方向，朝着火蝎子的方向奔去。
“不是？你是不是搞错了？”西里斯看到两人从他身边折返，重新冲进火蝎子老巢，不由得怒吼道，“福灵剂的后遗症是主动找死吗？”
斯内普听了立刻回头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讥讽道：“懦夫。”
西里斯暴怒地举起魔杖，一个闪身幻影移形到斯内普附近，轻松一挥，解决掉一个足足有鳄鱼那么大的火蝎子，那蝎子刚刚弹跳起来准备攻击斯内普的后脑勺。
“弱鸡。”西里斯回敬斯内普。
雷古勒斯被自己亲爱的哥哥扯来扯去直翻白眼，他还得护着弗洛伦斯防止她被西里斯从背上甩下来。
“我来背着弗洛伦斯！你专心在前面开路！”雷古勒斯喊道。
在西里斯和斯内普的护航下，阿莲娜不管不顾专心往前冲，她尖叫着踢开一只奄奄一息的沙蜥，喊道：“怪物的种类越来越多了，个头也变大了，说明我们要找的东西越来越近了！它们在守护它！”
“当心！”斯内普焦急地喊道，他把魔杖对准一只从沙子里突然钻出来偷袭阿莲娜的豪猪，但他忘了豪猪的刺能弹射出来，匆忙之下来不及防备。
西里斯及时补上一个铁甲咒，顺便揪着斯内普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你身上的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豪猪再给你添点了，鼻涕精。”西里斯张狂大笑。
阿莲娜瞅准一个空档，闪现在一头足足有火龙那么大的美洲豹身上，尖叫道：“我看到那东西了，是一块石板——四分五裂，不，神锋无影！”
西里斯感觉身体猛地一晃，看向四周，发现沙漠的沙子像装了漏斗一样飞速流逝，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沙子流逝速度越来越快，那些怪物一个个从眼前消失，西里斯几人身体像被吸进了沙子的漩涡里，根本挣脱不了。
“雷古勒斯！抓住我！”西里斯奋力伸出手，想拉住身边的人，然后眼前一黑。
接着，他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差点和半跪在地上低头观察他的凯瑟琳撞在一起。
“你们全都醒来了！”凯瑟琳高兴地说，她看到其他人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问西里斯，“发生了什么？祭坛为什么塌了？”
西里斯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快乐让他忍不住紧紧拥抱凯瑟琳。
远处嘈杂的脚步声、嗡嗡的讨论声传来，凯瑟琳赶紧推开西里斯，小声说：“糟了，有人来了，可能是墨西哥魔法部的人。”
凯茜把树撞倒后，这片被折叠起来的空间就显露出来，再加上祭坛倒塌的动静太大，恐怕附近巫师的举报信已经要将墨西哥魔法部淹没了。
一旁的阿莲娜正和斯内普对着装着半瓶福灵剂的药瓶讨论在梦境中她是怎么喝下药的。
听到凯瑟琳的低语，阿莲娜好奇地问：“魔法部来人处理剩下的事不好吗？为什么说糟了？”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偷渡来的？”凯瑟琳讪讪地说。
“你们没有去官方注册魔杖？”阿莲娜像是找不到什么词形容，慢慢地说，“哇哦，非常，嗯，特立独行？”
“既然我们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凯瑟琳从吊坠箱子里拿出门钥匙书，“那剩下的事情拜托了。”
而西里斯已经悄悄背起了弗洛伦斯，凯茜也搀扶起雷古勒斯。
“什么意思？”斯内普木然地问。
“记住，西弗勒斯，捣毁这个犯罪窝点是你们的功劳，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凯瑟琳说完，翻动书页，对斯内普和阿莲娜笑道，“下次再见了，各位。”
凯茜和西里斯一起搭上凯瑟琳的肩膀，几人同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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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亡灵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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