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开学后的日子和之前的两年没什么不同。除了一点,雷古勒斯成了找球手。
骑在扫帚上,少年高踞面下,俯瞰低处观看训练的芸芸众生糊成团簇的色块。
他在呼啸的气流里穿行,追逐一星疾驰的金光——这感觉近乎一种冰冷的快感。
雷古勒斯无数次成功合拢手指,将那扑腾着金属翅膀的小东西狠狠攥入掌心,任它在指缝间徒劳挣扎,也绝不松开。
一场微型的风暴被囚禁在他紧锁的指关。
仿佛,他真的抓住了那只盘旋于心的、湿漉漉的知更鸟。
少年的黑发扬在风里,猎猎地飞,像旋舞的狂草。他俯冲时的轨迹凌厉而优美,宛如一只美丽的大鸟。
魁地奇是比素描更喧嚣的艺术,用更直接的方式俘获了他的心。它不仅给了他抓住实感,还满足了少年人对于掌声的一切渴望。
荣耀,是斯莱特林对于胜利膜拜的图腾。
他想赢。
雷古勒斯人生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在一个月后进行,是斯莱特林对赫奇帕奇。
青春期的抽条让他身形拔高,在同龄人中已显卓然。少年瘦削且矫健,但绝非脆弱。匀称的线条下,衬衫遮掩的手臂蕴藏着为驾驭扫帚而生的、流畅的力量。
学业之外的光阴,几乎尽数献给了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高空——那片属于具有金属骨架飞鸟的疆域。
斯莱特林们对成功的自信并不是愚蠢的自满,他们有野心,也有行动,只有空想不做的人才是真正的傻瓜。这就是它带给少年的归属感。
队员们的配合相当完美,让人觉得似乎一切胜利在望。
这或许就是青春最动人的美,那种年少轻狂的自得感和与生俱来的傲气。一群出身名门、背负古老姓氏的十多岁的少年聚在一起,为了一个目标竞争,眉宇间尽显泰然自若。要说斯莱特林利己倒也不错,但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他们懂得通过合作去竞争以增加胜算。
他们尚才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开学后第一周的星期五,雷古勒斯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持着扫帚和队友走回城堡。长时间的练习让他觉得有些倦怠,眼帘微垂。
日暮渐暗了,已接近宵禁时间。城堡的光点清晰起来,那些在窗口亮起来的烛成了队员们归时的灯。天色的变化总给人叹息时间流逝的微妙的怅惘感,少年也是这么想的。
好像在失去,但又没失去什么。也许在得到,但也没得到什么。他失去了时间,得到了魁地奇的乐趣,这不算太坏。
远远的,雷古勒斯看见了铂金色。就在山毛榉下,是那个长着淡金发的摩.马尔福。
她的发色其实并不夺目,但很温和,款款地入了他的眼,占据了少年的一方视野。
少女没穿校袍,这让她褪去了沉重感,她只穿着学校的白衬衫和未过膝的百褶灰裙。只一点铂金与纯白,那么淡那么浅。
雷古勒斯偏脸静静地看。他又一次想起了知更鸟,那种简单且无情绪的生命。
她的腿伸直,摊开在秋天时节泛起黄色的草地上。此时的草坪已算不上柔软,他猜测那些植物触在皮肤上的感觉大概会有些刺痒。
现在的天还残余一点细微的明亮,少女的魔杖尖闪着光,自然是用了荧光闪烁。
她略低头,脊背的轮廓线无比完美,就如同他画的知更鸟。她的脸藏在一本书之后,书的形状不大,所以不是课本。要么是一本小说,要么是一本图册,要么是一本诗集。
摩.马尔福就那样,一个人静坐在喧嚣里,在山毛榉下,在夜色里,仿佛她本身就是这夜色的一部分。
孤独的少女被同样顿觉孤独的少年注视着,浑然不觉。
他们是两只遗世独立的鹤,深陷世界喧腾的沼泽。
四面风起,草木扑朔,枝叶乱摇。风吹散她的头发,略显凌乱地飘逸在空气里。晚间的雾气氤氲开她的影,她就在那片飘渺的雾后读她的书。
摩终于抬头时,听见了稀稀拉拉的脚步。城堡前方的小径上有一群人在走着,他们的身影大半都为灌木所遮掩,在远处看不真切。所以她没有看到其中一个人在看自己。
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地看,雷古勒斯只是回首时刚好见到了她的色彩。他自然地接受了这种颜色,因为它软得毫无棱角,完美地贴合起他的心脏。
然后摩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掸掉布料上粘的泥土和草籽,抓着她的书,踏着他们的足音走上了归途。
前方是说笑,后方则是观察世界的平和。一切的一切,都很美。他和她,都很安静。
踏入霍格沃茨的大门时,雷古勒斯觉得,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他本以为和所有人无异的普通姑娘。然而她两次和他同频,像五线谱上前后承接精妙的两个独立的音符,不是热烈的和弦,但能成为一首曲子里的绝美乐章。
少年和少女的淡然一瞥,像极了一场悬停于他们之间的、未落的雨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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