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依旧被送去他姨妈家暂住，我拉着莱姆斯和我去市中心选购唱片。说实在话，莱姆斯的音乐审美很巫师，他的品味大概还停留在一锅火热的爱，带上他的作用就只剩下了喊他付款。
我还再纠结要不要再买一张披头士的新专辑，莱姆斯就拿着我挑好的东西先去结账了。当我回过头来去找莱姆斯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鼻梁高高的的金发美人正在和莱姆斯搭话。
他们俩看起来相谈甚欢，我眼皮重重一跳。
唱片店里放着的摇滚乐成为了催促我的鼓点，我踏着大步朝莱姆斯走去，眼不错珠地打量那女人，却伸手紧紧搂住莱姆斯的胳膊和他说：“爸，我还想多买一张碟可以吗？”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非常迅速地道别离开。莱姆斯对此没什么更多的反应，他只是很惊奇地问我：“你什么时候买张碟还需要来问我的许可了。”
我委委屈屈地瞪了他一眼：“我不想让你和她聊天嘛，不然改天你给我添个妈出来我会很不适应的。”
“你就恃宠而骄吧小姑娘。”莱姆斯拍拍我的狗头“放心吧，把你养到那么大你看我有出去约会过吗。”
“那也不代表以后会没有”我紧紧拽着莱姆斯的袖子：“这叫防范于未然。”
莱姆斯哑然失笑：“其实也不用防的，我身上有那点毛茸茸的小毛病，自然也不会出去祸害人的，况且，”他垂下眼，低沉的眉弓下面如有实质地压着某种说不明的情绪：“又有谁家姑娘看得上我呢。”
我认命般闭上双眼，咽下了一句话。爸爸，其实有的。
我对莱姆斯有超出父女的爱。
我渴望随时随地在他身边，幻想他的气息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每次他一靠近我就不由自主想贴近他，让我们的肢体密不透风地黏在一起。
我会故意穿着很短的棉质家居裤在他面前晃，直到他从唠唠叨叨到熟视无睹。我会光着脚爬上沙发，把腿横搭在他身上，等他用手里的报纸轻敲我的大腿让我坐有坐相。我忍不住用我所理解的爱去接近他，尽管那是多么充满孩子气和不明所以。
在他背对我的时候，我会用目光舔舐他脖子后面那块白皙的软肉，想象它的触感。在他面向我的时候，我有意识丈量他的肩到底有多宽，才能在拥抱我的时候把我完整纳入他的胸膛。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巴不得能把我的整个身形，都融在他绿棕色的眼睛里，直到完全染上属于他的颜色。
我想我是中毒了，童年时看过的电影在我心里埋下隐雷，等待到现在这个时机，脑海里的硫矿轰然爆发，炸得真相体无完肤。
要是我把这件事告诉莱姆斯呢，他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吧，是个可怕的孩子。然后他会骂我吗，他会打我吗，他会一怒之下把我扔出家门告诉我收养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吗？
光是在脑子里想想，我就肝胆欲裂。
不能告诉他，不能让他赶我走，没了他我活不下去。我只能若无其事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我，拍了拍莱姆斯的手：“走吧爸爸，我们回家。”
我知道我无法控制住我自己，再和莱姆斯天天待在一起我的心迹便会不由自主地暴露，一定会在不合时宜的时间以不合时宜的方式露出马脚。这是我头一次那么期待开学，以物理的方式把我和莱姆斯隔开。
尽管我的心却无休止地向着他。
莱姆斯头一次见识如此冷淡的我，在开学三周都没有收到我的来信后，给我寄来了一面新的双面镜。“我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了凡妮莎，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难过了吗。如果你想和爸爸聊聊就敲敲双面镜好吗，我随时等你。”他在信里这样写到。
我打开双面镜的包装纸，镜框是我最爱的水蓝色，这是商店里买不着的。我能想象到他在店里把款式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择自己上手给镜子换了个样式的细致模样。他是在讨好我，他不习惯我们现在的相处方式。
我也不习惯，但是我知道喜欢上自己的养父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一回事。所以我把镜子又按原样包好，推进柜子最深处。
床头的全家福依旧摆着，我多希望我对他的爱还停留在以前。
寄来双面镜也没有收到回音，在霍格莫德日莱姆斯终于截住了我。他和往常一样，牵着我来到店里，点两杯茶，问我学校里过得怎么样，月圆夜过得怎么样。
我渐渐把头低下去，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捧着热茶，唯独不愿意看他那双温柔的眼睛。
“凡妮莎，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回信，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告诉我，爸爸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只要你告诉我，好吗？”莱姆斯的杯子在桌上磕出令人牙酸的异响，我不由得抬头看他，他眼眶里是一圈若有若无的红痕。
我突然有点恨他，恨他不能心照不宣地给我的龌龊留一个蜷缩的空间，恨他是那么温柔却又步步紧逼让我无地自容。
我张了张嘴，心里想说的是“那你能解决我吗，把我解决了大概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吧。”
后来我想，其实我恨的只有我自己。
在莱姆斯看来，是养了十三年的养女突然把他扔下，拒绝与他交流，还是因为根本就莫须有的原因。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我对自己说，你这么做是在伤害他。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贫瘠的思想只能找到这一种解决方案，那就是远离。求你了爸爸，你那么好那么善解人意，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我咽下最后一口红茶，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了一样，又痒又疼，还没来得及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所有复杂的情感在大脑里碰撞到一起，然后分条析理把痛苦献给我。我记得莱姆斯拉开椅子走到我身边，我坐着抱着他的腰，止不住地哭泣。他一手揽着我，一手抚在我的头顶输送给我属于他的暖意。
我像做贼一样逃回学校，躲在没人的宿舍大哭了一场。
不知道莱姆斯和西里斯说了什么，西里斯坚定地认为我在学校受了委屈，竟然给多瑞斯带了些礼物，让她在学校帮忙看着，有人欺负我就立刻通报他。我嘴里咬着多瑞斯分我的巧克力，感到啼笑皆非。
“说说吧，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多瑞斯带上眼镜拿起笔，端端正正在我床边坐下来，俨然是一幅警察盘问失足少女的模样。
我摇摇头：“和学校没关系。”
“那就是你爸了”多瑞斯用笔敲了敲本子。
我有点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老神在在地晃晃脑袋：“你这一回霍格莫德日可没出去，整个三年级应该就你一个人留下了了吧，不是在躲你爸还是躲谁，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要赶作业。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戳戳她的脑袋：“你可真是西里斯的一条好狗，还是属侦查犬的。”
她不知可否地哼一声，把我手里的巧克力抽走：“好好说说吧。”
我感到坦白是如此如释重负的一件事。居然像是在心里隐隐期待了很久一样，有个小人在纸糊的窗户后面反复张望，终于等到了有别的人踹开门问我究竟怎么了。当然，这个人不能是莱姆斯。
“我喜欢上我爸了。”我靠在枕头上，面对多瑞斯放下了一切负担。
像是慢动作喜剧片一样，镜片后面多瑞斯的眼睛夸张地瞪大，她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小点声，小点声，就是我爱上我爸了。诶，放松点，他是我养父不是亲生的。”明明是我的心理问题，说出来还要劝别人放松，我感到有点好笑。
“不是不是，他对你那么好居然是你的养父吗？还有你居然爱上了他？”
“对啊，他不对我好我怎么会喜欢他呢。”我长叹一口气，“总之问题就是这么个问题，我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就只能躲着他。”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你爸，自己消化掉然后装作没事人咯？”
“不然呢，你能去告诉你爸：‘爸爸我有恋父癖，我喜欢上你了’吗？”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可前提是你能跨过去啊？你能吗凡妮莎。”
我盯着多瑞斯，眼神飘飞到她的镜框上。沉默良久，我终于开口：“我已经很努力了。”
结果就是我越想把自己和他分开我就越离不了他。
多瑞斯舔舔嘴唇，她放轻声音和我说：“既然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要不追求他试试。”
我真是觉得给她带那些麻瓜言情小说看是个天大的错误，把好好一个脑子变成了这样。“哪有你说的那么轻巧，他养了我十三年，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样恬不知耻的事。”
“可是如果他带一个女人回家呢—我记得你爸是单身对吧—你真的能控制住不去恨那个无辜的女人吗，你真的能坚持和你爸保持正常的父女关系吗？”
我垂眼盯着床罩，直到把针线的花纹刻进脑子里，都没再说话。
这套床品还是他用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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