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林教授像是披着一层神秘的纱，他们此行没有成果，最起码当下来看是这样的，唯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俩去有求必应屋走了一遭。
他们只好把今晚的事当作一个简单的小插曲，往后又过了几天，他们照常地起床、吃饭、上课、玩、睡觉，索迈甚至觉得既然去年鼠患已除，他要在霍格沃茨过安生日子了。
今年的草药学依旧是和斯莱特林合堂，斯普劳特教授为他们讲解了跳跃毒菌，这是一种在童话里非常经典的蘑菇，红色伞盖一样的帽子，上面点缀着白色斑点，但它们就像它们的名字一样，会跳，而且有毒。
“戴上手套，握住它们的时候不要太使劲，尤其是不要用力捏它们的头部，否则会挤出毒汁——如果它们被挤进眼睛里，那你们接下来一个月都不用想着从校医院出来了！”
斯普劳特教授的声音在温室回荡，她是个矮矮胖胖的热心女巫，腰上围着一件铺满大半泥土的园丁围裙，头上带着打了好几处补丁的帽子，非常接地气，她本人也同她装扮一样不拘小节，为人非常亲和，即使她是赫奇帕奇的院长，也没一丁点架子，而是凡事亲力亲为，她指甲里的土和缺乏保养而显得粗糙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草药学这门科目基本都是在温室进行的，霍格沃茨有好多间种着不同植物的温室，用来进行不同年级的教学，但索迈对这门科目实在谈不上喜欢，他对怎么照料植物，怎么在不伤害它们（以及不被它们伤害）的情况下拿取它们的叶子这种事情也不感兴趣，不过好在有斯普劳特这样的好老师，他也没什么抵触的情绪，甚至在去年期末考试拿了高分。
两个学院的学生随意地在长桌两侧捣鼓着跳跃毒菌，好在是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如果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恐怕就不像现在这样绿校服蓝校服混着坐，而是泾渭分明地各占一张桌子了。
坐在索迈桌子对面的还是个熟人——雷古勒斯·布莱克，索迈自从入学后和他的交流就很少很少，但两人还是出于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情面上互送了圣诞礼物。
有时候半熟不熟的比完全陌生还要令人无所适从，因此现在气氛有点尴尬，对他们三人来说处理跳跃毒菌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让这些蘑菇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了。
“嗨，索迈。”
此刻雷古勒斯旁边没什么朋友，索迈猜这是对方能大大方方叫他名字，而非姓氏的主要原因。他对雷古勒斯有一种近似于怜爱的心情，不想叫他尴尬，便扬起一个笑脸。
“恭喜你啊。”雷古勒斯挑起了一个话题：“恭喜你去年考了年级第一，还是建立在你之前从未接触过魔法的基础上。”
“谢谢。”索迈从善如流：“同样恭喜你，斯莱特林没有比你成绩更好的了。”
雷古勒斯与他的哥哥小天狼星不同，相较于他哥哥的跳脱，他要更加安静。布莱克的面容总有种古典的英俊，在安静的雷古勒斯身上更为明显，他闻言只是恬然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尴尬像黑压压的虫潮，爬向了他们二人目光所及的每一角落，简单的对话过后，索迈只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雷古勒斯则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小巴蒂则翻阅起了《千种神奇药草及蕈类》，各自有打发时间的办法，似乎打算就这样度过一整节课一样。
不知过去多久，人在这种时候总会觉得度日如年，但这份安静终于被斯普劳特教授打破了，她在温室巡视学生们的课堂完成度，经过他们几人时驻足观察了一下，随后好不吝啬地给出表扬，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各加10分。
“很好，你们三个，如果这节课剩下的时间不打算睡觉的话，可以帮我去给那几盆留兰香换盆，”她用手指了指暂时被放到温室后面的那几株形似薄荷的植株，“作为谢礼，你们可以顺手摘几片叶子，记得动作要轻柔，新换的盆就在它们旁边。”
索迈顺着斯普劳特教授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确实在留兰香后面放了几个新花盆，显然新花盆里的土壤更肥沃，他见小巴蒂也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应下这门差事。
“好的，斯普劳特教授，换完盆之后需要搬到什么地方吗？”
他尽可能表现得像是个乖巧的孩子，斯普劳特教授看起来很吃这套，她笑得很慈祥。
“放在原处就可以，这是过几天四年级要用到的。”
雷古勒斯也应允下来，他们三人便不再管周围还在处理跳跃毒菌的同学，从长桌离开，到温室南边，算是‘储物区’，去给那几盆留兰香换盆。虽然他们都动作麻利，但是留兰香根系繁杂，并不是简简单单地直直深入土下，而是呈散开的趋势，又比较脆弱，稍微一使劲就给拽断了，只能格外小心。
索迈已经把他火龙皮的手套摘下了，毕竟带着厚厚的手套进行这种精细操作相当不便，而留兰香作为麻瓜世界都随处可见的植物，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一会儿结束后去洗个手罢了。
“雷古勒斯，你今年有没有去报名魁地奇的球员选拔？”索迈随意地发问，因为他依稀记得在《哈利·波特》中，雷古勒斯曾是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还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心头好。
“没有。”雷古勒斯的答案让索迈有几分意外，但他紧接着就解释了：“我想应聘找球手，但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今年没有缺额。”
“这确实需要一点儿运气，毕竟一个魁地奇球队只有七个人。”他想了想，“巴蒂运气比较好，今年拉文克劳队刚好缺找球手，我们学院三年级的扎克·蒙莫朗西就是今年才进魁地奇球队的，你们的现役找球手什么时候毕业？”
提到扎克的时候，小巴蒂撞了他一下，差点把索迈撞倒，好在他及时撑住了，他侧目一看小巴蒂已经把他身边那几盆留兰香换完盆了，刚才的动作是来拿他面前的留兰香帮着换盆，索迈埋怨的话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想给小巴蒂一个拥抱，又想起来自己满手土，只好轻轻撞了撞小巴蒂的肩膀，连笑带作揖地和小巴蒂道谢：
“你太好了！”
小巴蒂的嘴角似乎向上提了提，但幅度轻微得索迈还以为是自己错觉，他没理索迈的殷勤，只是动作小心又快速地挖出留兰香的根，稍微拍拍根部的土后放到已经提前留好坑的新盆里，再盖上一层土。
雷古勒斯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友善的笑，他对此不予置评，而是回答了索迈方才的问题：
“现役找球手明年毕业，今年我只好先继续当一名加油助威的观众了。”
“场上场下的角色一样重要，如果没有观众，那这个项目也离被取缔不远了。”索迈安慰道。
他们又聊了会儿有的没的，气氛确实比方才处理蘑菇时要自在不少，雷古勒斯还和索迈讲了小天狼星暑假在家里被妈妈关禁闭的事，甚至有时候母亲存心不给小天狼星吃饭，雷古勒斯偷偷地命令家养小精灵克利切悄悄去阁楼给他哥哥送饭。
索迈觉得好笑，小天狼星的人生际遇竟然还有点像在姨妈家寄宿的哈利·波特，但他比起小天狼星还有更在意的，于是他把话题拐向克利切身上。
“你们家也有家养小精灵？”索迈佯作好奇问道：“怎么获得一只家养小精灵呢？从奴隶市场购买吗？还是去魔法部申请？”
“我不觉得克利切是‘奴隶’，不如说他是布莱克的‘仆人’，也是布莱克家的一分子。”雷古勒斯的笑容淡了淡，他纠正道。
“你在这方面的观念领先了一个时代。”索迈对于雷古勒斯的态度并不意外，他也从善如流地把人称代词从‘它’改成了‘他’：“不如叫他克利切·布莱克，也许不少麻瓜反而更能理解你。”
“你说得对，我妈妈觉得简直不可理喻。”雷古勒斯耸了耸肩，动作还有几分可爱：“但和我比起来，在她心里还是小天狼星更不可理喻。”
索迈快被雷古勒斯逗得笑出声了，便手握成拳抵着自己嘴，不过他忘了自己手上还沾着花盆里的土，土又沾到了他嘴上，他想用自己随身带着的纸巾擦干净，结果才刚从口袋里掏出来，就听不远处的长桌那边‘教学区’传出阵阵惊呼，还伴随着几声尖叫。
“啊——”
“轰隆轰隆——”
这是椅子被碰倒和铁通被砸到硬物上的声音，总之在远离他们的教学区，学生多半已经失去了秩序，因为尖叫声和椅子倒地声此起彼伏，上次索迈遇到这么乱成一片的场景还是在厨房小巴蒂差点被一盘烤土豆害死时那些家养小精灵的反应。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索迈没看到热闹比被罚了禁闭还难受，但现在站在他身旁的二人一样游离在状况之外，还是小巴蒂眼神好，踩着椅子看了一会儿，有点犹豫地告诉了他答案：
“斯莱特林的维罗妮卡·弗林特在和……呃，在和奎里纳斯·奇洛斗殴。”小巴蒂从木凳上跳下来，描述他刚才登高望远所看到的场景。
索迈对维罗妮卡·弗林特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去年在刚下列车走夜路的时候，她曾经嘲笑几个其他的女生‘上不了台面’，雷古勒斯还告诉他说弗林特家族和布莱克家族关系匪浅，后来他们二人也经常一起走，维罗妮卡在雷古勒斯身边可没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温顺得像只绵羊。
果不其然，索迈还没说什么，雷古勒斯就满脸惊讶，他想抓紧跑过去制止：“你们学院的奎里纳斯·奇洛是男生啊，怎么可以欺负维罗妮卡·弗林特呢！”
呵呵，和奇洛这一年的相处让索迈压根不信弗林特能被奇洛欺负，和他大声说话都能把他吓得发抖，更别提欺负人了。
他玩笑式地纠正小巴蒂：“你的语言功底还有待加强，奇洛单方面的挨打怎么能叫斗殴呢？”
却不想小巴蒂摇了摇头，雷古勒斯一脸焦急的样子与索迈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他没多说话，只是朝那边指了指：
“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三人又朝长桌那边赶，本意只是想看热闹的索迈想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但雷古勒斯步子很快，索迈为了不被他甩下只好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雷古勒斯，你听我说，不用那么担心，奇洛他——”
索迈气喘吁吁地还没把话说完，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吃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小巴蒂说得不仅不错，还有点说简单了，以往唯唯诺诺的奎里纳斯·奇洛，这会儿站得直直地，索迈头一次见他能把后背挺直，他还原以为奇洛有点先天驼背呢。
傲慢这个表情出现在奇洛脸上真是反常得难以形容，他手里还握着一节跳跃毒菌，但从干瘪的头部形态观察，它头盖的毒液多半已经被挤了个精光，而毒液去了哪儿呢——维罗妮卡的眼睛里。
尖叫声不止由维罗妮卡·弗林特发出，但到了现在仍在惨叫的只有维罗尼卡了，她气派的架势这会儿全无，两只手捂着眼睛，看上去真有几分楚楚可怜了，雷古勒斯忙走上前把她扶稳站好，以免维罗妮卡痛得在地上打滚。
但雷古勒斯也不是镇痛药，维罗妮卡还在用手死死按住自己的眼睛，她痛得蜷缩着身子，半蹲的姿势似乎能缓解一点儿疼痛。
雷古勒斯愤怒地瞪着奇洛，正如其他所有斯莱特林学生一样，他们已经聚了起来，但奇洛不仅不害怕，反倒相当嚣张地指着维罗妮卡开口了：
“我告诉你，以后再敢瞧不起我，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说完还恶狠狠地指了一圈斯莱特林人：“说她也是说你们，我告诉你们，我已经彻底改头换面了！”
似乎已经有斯莱特林学生拔出魔杖准备给奇洛一个教训了，但奇洛一点儿没带怕的，反倒是露出了解气的笑容，气氛已然变得剑拔弩张，还好这时候斯普劳特教授拨开人群来了。
她看起来非常吃惊，好吧，她的反应并不比索迈淡定多少，也是好似看到马路边上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正在啃食一个五大三粗的狼人一样离谱，但她很快就从学生你一言我一语中大体了解了事情经过。
“拉文克劳扣一百分，故意用跳跃毒菌攻击同学的眼睛，太恶劣了！”
斯普劳特教授说这话时快步走到维罗妮卡的另一边，和雷古勒斯一左一右把维罗妮卡架了起来。奇洛看起来很不服气，但斯普劳特教授没有给他还嘴的机会，她看起来气极了，索迈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你现在去我办公室！等我先去把这名同学送到校医院再回来商讨你的禁闭事宜！”斯普劳特教授严厉地说，索迈好像看到了麦格教授的影子。
她和雷古勒斯架着维罗妮卡就离开了温室，只留下他们两个学院的人，奇洛哼了一声，和没事人一样去了斯普劳特教授的办公室听候发落。
索迈有点害怕矛盾会升级成两个学院火并，但还好斯莱特林的学生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一说，都在骂奇洛，没怎么溅射到其他拉文克劳。
他拍了拍朱诺的背，朱诺是和奇洛在一张桌子上的，她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咋了啊这是？”索迈还有点没回过神，方才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奇洛被夺舍了？还是他脑袋后面长了个让他性情大变的瘤子？”
朱诺也有点没缓过来，都没回应索迈的打趣，她嘴巴微张，索迈能感受到她受到的冲击也不小，都让她机敏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想了想才回答他：
“弗林特的性子你知道，她一直瞧不起除了斯莱特林的纯血统以外的所有人，嗯……其他学院的纯血统她也看不上，比如我和克劳奇。她今天坐在奇洛的对面，用了几句大家都耳熟能详，耳朵都要听起茧的话攻击奇洛。”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地精确回忆，不错过一点儿细节：“往常大家对此都不在意，奇洛也像是没听见一样，恰巧斯普劳特教授巡视到这里，他和斯普劳特教授说自己想要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索迈好奇地打断。
“我没有细听！”朱诺不满地说：“我可没有无聊到专门去偷听他们的对话，总之应该是什么耗材，斯普劳特教授办公室里有，于是她就去自己办公室拿，结果奇洛趁着斯普劳特教授出去温室的工夫直接和维罗妮卡打起来了……再然后就是你所看到的。梅林的胡子，希望弗林特别落下病根，奇洛是直接把跳跃毒菌的毒汁对着她眼睛喷的。”
“看来他听课很认真。”索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得世界真荒谬，“斯普劳特教授一上课就说了跳跃毒菌伞盖上的毒液进眼睛要至少住院一个月。”
“你冤枉我的语言功底了。”小巴蒂适时地插话道。
这个奇洛是他认识的奇洛吗？之前那一年的唯唯诺诺显然不是装的，怎么就突然性情大变，成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狠人了？
最后斯普劳特把维罗妮卡送医后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她招呼其他人下课，自己往办公室赶，索迈三人只好离开了温室，但索迈发现雷古勒斯并没有跟斯普劳特教授一起回来，多半是在校医院陪着维罗妮卡呢。
这件事看样子会成为霍格沃茨最近的热门话题，索迈看着窃窃私语走向不同地方的同学们，心里想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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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60章 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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