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天气渐冷，白雾封锁了他们离开霍格沃茨的小径。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男人点起一根雪茄，皮鞋尖停顿在古老的地砖上。
“……让我们看看还有哪所学校愿意收留你……”他吐字模糊，语气难辨喜怒。
珍娜早已不见当初的趾高气扬，她呆在父亲的身边，瑟缩着拢紧了风衣，上下唇忐忑不安地碰在一起。
“我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而已……”分明之前听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语气，只是简单的关关禁闭和给学院扣点分罢了！怎么会闹到退学处理呢？
“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你能听点话……”猩红的亮点被夹在了埃弗里先生的指缝，他实在没有心情去理会女儿下巴处欲掉未掉的泪珠，因为托她的福，自己也将离开干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岗位，被外派到其他国家。
迷情剂风波散去，瑟西利娅的生活终于回归了正常。然而比起被孤立，令她更加苦恼的是，那些或出于同情或由于跟风而陡然增加的追求。
“利娅，可以和那些男孩们说一声，别再送你巧克力了吗？我真的吃不下了！”多萝西说这话时，嘴角还沾着点巧克力酱。
在回寝室的路上，她已经目睹瑟西利娅拒绝了好几封陌生人递来的情书了。
“我原本打算统统扔掉的，是你非……”瑟西利娅说。
多萝西嚷道：“好了好了！我也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心意嘛，扔掉太可惜了！”
瑟西利娅伸出食指敲打在她唇边，“那你多吃点，吃不下就给丹尼尔。”
“你舍得？”多萝西揶揄，将藏在课本和袖中的形状各异的巧克力都抖了出来，接着一个个举起。
她拿着署名为‘巴纳比·维克汉姆’的问：“这个舍得吗？”说完抬起手臂试图鼓出肱二头肌，“噢，他可是有一副十分健硕的身材呢。”
瑟西利娅深吸一口气将捣乱的多萝西拨开。
“这个呢？这个呢？”
多萝西把巧克力贴到脸颊边，“‘阿莫斯·迪戈里’？它看上去像是亲手做的！”
再次被拨到一边多萝西并不气馁，她三步并作两步挡在瑟西利娅面前，边后退边问：
“——那詹姆斯·波特的呢？也舍得？”
瑟西利娅果然停了下来。
多萝西随即得逞似的大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瑟西利娅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喜欢她的调侃。
“抱歉。”
多萝西带着后悔一股脑将巧克力全塞进了嘴里，“……我还能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吗？”
阳光终于在午后从云朵里钻了出来，难得天气晴朗，詹姆斯却没有去参加魁地奇训练，而是专程来到了第三温室。
丹尼尔戴着龙皮手套，系着帆布围裙，正在一旁专心致志给泡泡豆荚浇水。
詹姆斯有样学样地接过铜壶，龙皮短靴踩住地上试图阻挠他靠近的毒触手，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
吓一跳的丹尼尔差点被弹出的豆子砸到鼻梁，但一贯好脾气的他并没有为此恼怒詹姆斯的打扰。
“是你呀，我的朋友。”丹尼尔友善地笑了笑，尽管他们之间仅仅因‘裙带关系’见过几面。
詹姆斯不好意思地道完歉，接着帮丹尼尔把那些接触到固体后开花的豆子一一从他身上摘除。
“今日有何贵干呀？”丹尼尔扬起两条浓眉。
“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讨教……”詹姆斯觉得嗓子痒痒的，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我能叫你丹尼尔吗？事实上，我认为我们早晚会改口互称教名的，毕竟我们的女朋友……咳，抱歉，是‘你’的女朋友，和瑟西利娅关系十分要好。”
丹尼尔被他的语无伦次搞得一头雾水，“好吧，詹姆斯？你不用那么客气的。”
在此之前他曾听说过詹姆斯·波特的雄风，甚至包括一些负面的，例如‘胡作非为’、‘目中无人’等评价。但现下看来，他还算好相处？
“棒极了，丹尼尔。”詹姆斯认为他已经得到了丹尼尔的认可，二人达到了能够交心的水平，“坦诚地说，我真的很羡慕你和琼斯的关系——不是刻意打听你的**，我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
“什么？”
詹姆斯涨红了脸，“——让‘蝶翅同频共振’？”
丹尼尔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使‘双星连成一线’？”
丹尼尔疑惑地张大了嘴巴。
詹姆斯破罐子破摔道：“——捅破了窗户纸的！”
丹尼尔捂着肚子无声憋笑了快两分钟，搭在草药台上的另一只手乱挥，刺激得泡泡豆荚又在詹姆斯身上疯狂点缀起来。
“早知道问西里斯了，尽管他站那就可以吸引女生的目光，压根没有追求过别人的经验，但也比在这里当花架强。”
詹姆斯吐掉花朵后闷闷地说。
“我以为你们……”丹尼尔揩了揩眼泪，意有所指。
“没有、还缺一个正式的……”詹姆斯的声音越说越小。
随着瑟西利娅在学院里的人气不断上升，詹姆斯生出了危机感。
诚然，他们依旧保持着每天的书信联系，可他发现自己变得越发贪婪了。
他想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身边，想要有资格撸起袖子、挥舞着魔杖警告那些不怀好意试图接近她的人。
可是丹尼尔并没有什么好教他的，詹姆斯简直是找错了对象。
“……你是说，你们在人群中看对眼后，很快就简单地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烦躁的詹姆斯把头发抓得更蓬乱了，“我倒是想！梅林的羊毛衫，如果追求她能像制作魔药、抑或是拼读魔咒那么轻松就好了。”
人的潜力总是要靠逼迫才能激发。
在詹姆斯不厌其烦缠着丹尼尔帮他想办法——实际上就是一直摇晃丹尼尔脖子，丹尼尔最终还是替他出了个主意。
瑟西利娅洗漱完毕，擦拭着头发准备入睡前，泽菲尔又出现在她的床头。
猫头鹰丢下那封带着火漆的信件就走，丝毫不带留恋的。
压制好的火漆章上还有一小朵烘干的月季。
瑟西利娅拆开信，又是大张旗鼓地写一句话，是詹姆斯邀请她今晚到天文塔观测流星。
已经在自己的小床上躺好了的多萝西侧过头，好奇地打量：“要出去？”她已经对瑟西利娅夜游习以为常了。
瑟西利娅点了点头，把展开的信复原。
“利娅，给，披上这个。”多萝西蹭起来，将挂在衣帽架上的薄毯递过来，“夜里凉。”
瑟西利娅谢过了她的好意。
多萝西双眼亮晶晶的，忍不住八卦道：“你看我表现得这么好……所以我能跟着一起吗？”
紧接着她就被瑟西利娅毫不留情地按进了被窝。
詹姆斯没有告诉她在哪碰面，瑟西利娅只好独自拢着多萝西给的毛毯，先从休息室里出来。
身后的石门甫一合上，她便察觉身边似乎有人。
夜深人静的走廊里陪伴她的只有沿途昏暗的壁灯，可瑟西利娅分明听到了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人的心跳声。
他的心跳强健有力，还会随着她脸畔传来湿热的呼吸喷洒而加速擂动。
瑟西利娅默默比了比自己的个头，又计算了下詹姆斯的大致身高，再利用魔杖朝他的头顶位置打去。
果不其然，詹姆斯痛呼着在她身旁显了形。
“你为什么只有半截身体？”瑟西利娅抱着手臂说。
詹姆斯笑嘻嘻地扯了扯她的睡衣袖子，“别生气，是家族传下来的隐形斗篷。”
瑟西利娅摸了摸那用隐形兽的毛发织就的、光滑的面料，心想不知和隐身药水比较的话，哪个更好用。
凄厉的猫叫声宣示着对夜晚城堡的掌控权，詹姆斯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双手抓住斗篷的两角，居高临下地罩过瑟西利娅，两个人眨眼便消失不见。
他们紧挨在一起，衣料摩挲着，用彼此的体温对抗冬夜的冷意。
并非所有学生都乖巧地在寝室里安睡。踏上长长的螺旋楼梯，每转过一小节，偶尔就会看到一对依偎的情侣，更有甚者在浓情蜜意地拥吻。
当他们路过时，瑟西利娅明显感到身后人体温的飙升。怕被发现而打搅别人的兴致，她和詹姆斯走得小心翼翼、步履维艰。
但瑟西利娅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奚落詹姆斯的契机？
于是她转过脸，有意无意地朝他脖颈吹了口气，詹姆斯顿时站得比稻草人还要笔直。
“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小情侣停下了嘴上动作，面面相觑。
面红耳热的詹姆斯连大气都不敢出，推着瑟西利娅逃走。
终于登顶，詹姆斯收好隐形斗篷，狼狈地瞪视瑟西利娅。瑟西利娅倚着栏杆回眸笑道：“就这样还敢邀约我呢？”
“别开玩笑了。”詹姆斯舔了舔后牙槽，对被她小看后感到不满，“我可是极有诚意地请你来观星的。”
语毕，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魔法望远镜，就架在瑟西利娅方才靠着的位置。
“据说流星是神散落的武器碎片。”瑟西利娅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手扶着望远镜，肩膀上的羊绒毯因失去拉力缓缓下滑，“当它穿过猎户座时，往往预示着战争将至。”
詹姆斯走上前一把为她披好薄毯，镜片后榛子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斜旁梳着侧辫的金发女孩。
“看到什么了？”
瑟西利娅没有说话而是摆动起镜筒，貌似还未找准角度。在不断调试的过程中，她的手背忽然试探性地覆上一片温热。
得逞后詹姆斯不禁翘起嘴角，耐心听瑟西利娅兴致勃勃地描述：“……一两颗明亮的火球，像溅落的金屑，哪怕用肉眼也能看清楚……是金牛座流星雨。”
这便是丹尼尔和他一起设计的全部了。
詹姆斯晕乎乎地想着，随口接嘴道：“所以这又预示着什么？”
瑟西利娅将右眼从望远镜前挪开，她皮肤白皙，鼻头却冻得红红的，宛如去年他们一起堆的、插着胡萝卜的雪人。
她缓缓回答：“……预示着，爱情。”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詹姆斯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他庆幸自己没有水晶鞋和南瓜马车，不必在和公主的独处中慌忙退场。
说点什么！詹姆斯！说点什么！哦，老天啊！你的嘴巴被冰冷的夜风冻住了是吗？
也许现在我应该讲个笑话？
‘从前有一只北极熊，它游到了南极……’不行！这个笑话也太老了，她肯定笑不出来，还会觉得我蠢极了……
等等、表白！对了，我可以表白……直接说我喜欢你会不会过于直白了点？
‘我允许你以后课堂都和我搭档’？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有我在，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她不欺负我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想每天都呆在你身边’？嘶……实在是太过黏牙……
“你还可以再发会呆，反正明早第一堂课是魔法史，宾斯教授习惯了，不会介意有人在他的课上睡着的。”瑟西利娅呵了口气，以温暖自己的双手。
氛围都烘托到这了，詹姆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我想说……”
他心跳如雷，思绪都轻飘飘的。
瑟西利娅望着他剔透的眼瞳，里面盛满流星和她的倒影。
他真挚又热烈，倘若她再不阻止，他将在圣洁的夜色下，虔诚地对她剖解自己的内心。
“我的生日就快到了，”她停止了目光交汇，突兀地转移话题，“你有什么秘密，想对我说吗？就当作是送我的礼物好了。”
“顺便一提，今晚我的心情还算不错，哪怕是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我都可以原谅。”
她难得心软，有叛变的精灵在她耳边轻声劝说着，给他一个机会。
可詹姆斯并没有想太多，或许是觉得临时起意太不正式，他收回了现在告白的念头。待旖旎散去，一颗心又扑到瑟西利娅的生日上了。
瑟西利娅安静地等待着詹姆斯的答复，谁知那人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秘密算什么礼物？等着吧！既然你都专门告诉我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瑟西利娅并不知道，短短几分钟，‘机智过人’的詹姆斯就已经规划好，如何在即将举办的魁地奇学院杯上，对她进行浪漫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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