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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那是一个寻常的、飘着几朵白云的下午。伊万斯姐妹俩依旧待在湖边的老地方,莉莱克正读着一本关于古代凯尔特魔法的诗集,周围的空气像凝固的蜜糖一样,安宁而甜美。

莉莉枕着她的腿,手里无意识地编着一根柔韧的青草。莉莉听着莉莱克朗读的、那些关于德鲁伊与森林的古老诗句,但心思却飘向了远处——她能隐约听到,从魁地奇球场那边传来的人群的欢呼声和扫帚划破空气的尖啸声。

“莉莱克,”她忽然开口,打断了莉莱克的朗读。

“嗯?”莉莱克停了下来,垂眸看着她。

“你……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有时候……有点太安静了?”莉莉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伤害到莉莱克,“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我爱我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但是……我们才十四岁,可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位非常、非常有智慧的淑女。我……我只是偶尔会想,如果你能再活泼一点,再多一点笑容,会不会更开心?”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属于少女的、对平凡快乐的向往。她希望莉莱克的世界里,也能有像她那样的、无所顾忌的大笑和肆意的奔跑。她觉得莉莱克的生活,似乎有些……过于无聊了。

莉莱克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莉莉,那双碧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良久,莉莱克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

莉莱克沉思了一阵子,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却又带着一丝遥远悲伤的语气,对她说:

“莉莉,我的妹妹。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去魁地奇球场欢呼,去做任何你想做的、热闹的事情。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莉莱克的手,轻轻地放在莉莉的头顶,安抚着她那和自己一样如火焰般的红发。

“直到你玩累了,闹够了,还能想到,你的身后,永远有一个地方可以给你休息。只要你记得这一点,那就没问题了。”

莉莱克的话语,平静而又沉重,像一把柔软的刀,瞬间就击穿了莉莉所有的防线。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巨大的内疚和心疼淹没了她。她从莉莱克的话里听到的,不是许可,而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甘愿等待的孤独。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她猛地扑进莉莱克的怀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不是想要离开你!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也可以再开心一点!我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总在陪伴我!”

莉莱克只是抱着她,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从那次谈话之后,俩人的生活悄然发生了改变。

那雷打不动的“读书会”依旧是她们的核心活动,但范围却扩大了许多。莉莱克不再仅仅是带莉莉去那个僻静的水湾。

在一个早春的清晨,莉莱克会拉着还在打瞌睡的莉莉,跑到城堡外的田野上,只为让她亲眼看到,第一朵冲破残雪、顽强盛开的番红花。莉莱克指着那小小的、脆弱的紫色花瓣,对莉莉说:“你看,莉莉。生命的力量,不在于喧嚣,而在于永不放弃的希望。”

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她们会脱下鞋袜,坐在禁林边缘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里,看成群的银色小鱼,灵巧地从俩人的脚趾间倏忽而过。莉莱克告诉莉莉:“它们从不为自己的渺小而烦恼,只是奋力地、自由地,活在属于自己的水流里。”

在一个无云的秋夜,莉莱克会带着莉莉登上从不对外开放的、最高的占星塔楼,在万籁俱寂中,指向那颗在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最明亮、最温柔的星星。“这是天狼星,莉莉。”她说,“无论夜空如何变幻,它总是那么明亮。找到它,你就不会迷失方向。”

在一个初冬的黄昏,当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时,莉莱克会伸出手,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接住一片拥有着完美六角形晶体的雪花,在它融化前,送到莉莉的眼前,让她看清那份转瞬即逝、却又独一无二的美丽。

莉莱克依旧安静,依旧沉稳。但莉莱克开始主动地,将这个世界上那些安静的、深刻的、却又充满了生命力的美好,一点一点地,展现在莉莉的面前。

有一次,莉莉忍不住问莉莱克,为什么她知道这么多。

莉莱克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其实什么也做不到,莉莉。我给不了你盛大的舞会,也无法让你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我能做的,只有用我的眼睛,带你去看一些别人不曾留意的风景,用我的时间,这样安静地陪伴着你。”

莉莉听完,握紧了莉莱克的手,眼中闪烁着比天上星辰更亮的光芒。

“这就够了,莉莱克。”她坚定地说,“有这些,就足够了。”

是的,对她来说,这就足够了。因为莉莱克让她明白,快乐并非只有一种形式。世界的壮丽,也不仅仅存在于宏大的史诗里。有时候,一朵花,一条鱼,一颗星,一片雪,以及一个永远在她身边的、安静的陪伴者,就是整个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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