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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圆历1510年，12月31日。
在30日与31日之交的深夜，从停泊孤舟的峡湾，带着新年礼物风尘仆仆地往家赶。今年冬季的风雪咬人，安裹着被变成自动发热的毛毯，爬上船前湿冷的悬壁后，一脚深一脚浅地向科尔波山深处继续前进。
这里本就不是正经港口，这里只是离艾斯最近的海域。
雪深处齐腰，她没穿长靴，哪怕无惧风寒霜冻，可衣摆各处也会沾上雪屑。很累也很倦，很多年未曾这样赶路的言灵师真想就此倒下，阖眼大睡。
从颠倒山，从库罗卡斯那里离开后，她就没再睡过囫囵觉。对热汤热茶和柔软床铺被褥的思念几乎占据了她此时此刻全部的心神。
寒酥皑皑的冬夜，雪下个没完没了，黑暗被银装素裹反射出大量高频的蓝紫光和紫外线，变成一种偏紫的冷郁雪青色。哪怕山里没有明亮的灯光、烛光，也无月色，清晰视物并不困难。
这一年在外漂泊，学会完全收敛气息的安在野兽频出的深山里出入自由，不过这雪纷飞的隆冬夜，熊在冬眠，狮虎也藏起来保暖，未迁徙的鸟类在睡觉，虫孜在雪下的土里躲冷，老鼠都不爱出门，捕食的鸮叫声也孤零零在远处，间隔许久才会懒懒响起一声。
与另外三季的热闹全然不同的科尔波的冬天。
一身积雪站在山贼据点，达旦一家时，安才慢慵慵地打了个哈欠。用能力将屋内的门闩打开，她走进暖意扑面，也混着各种脂味儿的木屋中。
陈年旧木那股沉疴般的檀气悠悠钻进鼻腔时，安已经坐在玄关，将鞋子和毛毯都脱下了。沉甸甸的，十只宝箱也不够装的礼物被她压缩进一只不大不小的背包里，也放在玄关。被随意打开后，里面的金银珠宝会泄洪般流出。
她走去客厅，给壁炉添了把永远燃不尽的旺柴，将屋里烘得更热。
家里也静悄悄，山贼们和艾斯他们没有见闻色又向来睡得死沉，不会在梦中觉察到她的气息。不过雷利除外，安赤着脚，在厨房冰箱里翻找食物时，雷利走路没有声响的，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她身后。安没有回头看他，还在挑选食材，她想吃完热乎乎的，窝着两个蛋的汤面。
“你要吃点什么吗？雷利。”她轻轻问。
“老朽不饿。”深夜被吵醒的雷利也没有起床气，笑眯眯的，好脾气地说：“一路辛苦了，老朽来帮你做吧。安酱先去洗澡，好好泡泡，祛祛寒。”
“雷利你会做饭的呀。”食材抱了满怀，安用肩膀轻巧地合上冰箱，有些惊讶地戏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照顾你还是没问题的，丫头。”
将食材全数接去，丢进流离台盆中，冥王曲起手指，敲了敲在自己身上笑着取乐的，安的冰凉额头。突然被这样亲昵对待，安捂着并不痛的脑袋，轻轻眨眼，接着被雷利俯身又抱了个满怀。
“——欢迎回家，安。”雷利说。
先是一怔，旋即也笑着回拥他的安轻轻说，“嗯……我回来了。”
……
在言灵的帮助下，本来需要准备好久的浴室很快变热变暖变明亮。能将肌肤泡出粉红的热水在洗刷干净的木桶里，雷利还给了她一份扎实的入浴药包，说是山贼们秋天在山里采摘的药草被晒干后缝制的。她不在的日子里，科尔波山不缺钱，但大家还是有努力地劳作，赚点小钱。
安欣然笑纳，丢进了浴桶中。
与木桶的防水漆色同色的透明热水很快飘溢出一丝一缕的新绿，将水渲成盛夏时的潭水。她闻到生姜、桂枝、桃仁等各种复杂气味，与羊奶的厚甜交织在一起。将自己整个没进水中，安更加昏昏欲睡，她这一年真的打起精神做了好多事情，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这终于开始休假的年底要像火山似一股脑儿全都不管不顾地喷涌而出。
到春暖花开之前，安都打算舒舒服服地在家里猫冬修养。
她那好好坏坏的神经痛一直这样反复也不是给办法，想起库罗卡斯的严厉医嘱，安在水里瘪嘴，故意吐出一连串泡泡。还好有菲莉亚，安决定新年那天给她抱个超大的红包，然后将自己还得继续旷工的好消息告诉她。至于错过了的芙奥沃开业之事……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慢吞吞地擦干头发，暖洋洋的从浴室离开，客厅里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面和一壶驱寒的茴香茶，连同餐具都被雷利贴心摆放好。趿着毛绒绒的棉拖，和厚实柔软的睡衣，安走过去坐下，心满意足地开始享用自己这两日里的第一顿正餐。
她忙着捞面条时，雷利就坐在旁边帮她慢慢剥橘子。
“我发现你比之前更会照顾人了，雷利。”将荷包蛋咬破，吮着半凝固的蛋黄时，安这样说。“以前也有长辈样子啦……但现在好像我们变成了真正的亲人一样。”
“为什么？”她随口问。
“我也一直在学习的，安酱。”雷利笑着将剥好的橘子递过去。“感情需要时间的培养。在这科尔波山上，每天看着艾斯君，萨博君和路飞君修炼打闹，和他们朝夕相处，老朽又不是块没感情的石头。他们都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有天赋也很努力，意志坚强。”
“无论是以曾经罗杰的副船长来说，还是单纯的长辈，想要照顾你们的心情都是不受控地与日俱增。”他慈爱地揉了揉刚洗净吹干的黑色短发，将橘子的气味染到了她发丝间。
偏过头，看着雷利，认真想了想，安觉得雷利言之有理。无论是橘子的味道还是雷利的改变，她都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而且，如果这是雷利自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觉得勉强或辛苦，她也没有不心安理得接受的道理。
于是，她没再多问的事情，反而与雷利讲起自己在外的见闻。她想雷利应当和库罗卡斯一样，会希望知道昔日伙伴与旧友的现状吧。
……
吃饱喝足又刷过牙后，雷利主动包揽了洗碗收拾的工作，安被他轰去睡觉。
卧室里，男孩子们睡得四仰八叉，手脚从厚实的棉被中露出。因为暖气够足，安回来又会像每年冬天那样给房子加层保温，减少热气的大量流失，所以这种时候哪怕踢被子也不会着凉。
安也不是那种会帮人掖被子的贴心性格。
钻进艾斯被窝的瞬间，她的双生兄弟就醒来了，昏暗的夜里，刚睁开的黑眸中一派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不过看着有些阴鸷，有些凶——安有些好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手心蹭着他柔软的睫毛。
“嘘——是我啦。”她小声说，贴到艾斯的颈边。
“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艾斯的转变颇有戏剧性的转变。
锐利的眼睛顿时变柔软温和，睡意黏黏乎乎的重新冒出来。将安往怀里带的更紧些，波特卡斯们挤在一张床上，像过去，他们母亲还在时那样亲密无间。隔着轻薄的睡衣，安偎在艾斯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同样的草药入浴剂味道，莫名有些开心。
“刚回来的，吃过饭也洗过澡了”她在艾斯身边总是会懒洋洋的，因为他是安真正的容身之处。这世上再不会有谁像艾斯一样，与她无私地分享一切了。
“雷利被我吵醒，照顾我做完这些的。”她笑起来，脸颊蹭着艾斯热烘烘的手臂。“我好想你，你咧？”
“说这种肉麻的话。”艾斯被她像小狗一样的蹭法搞得有些痒，忍不住跟着笑。“真想吗？真的想还一个人跑出去那么久，那么远——我觉得你也没多想。”
“比你想我要想得多。”乖乖被兄弟圈住，安打了个哈欠。
“那我就比你想我要想得多得多。”艾斯这种时候也很有好胜心。
“好吧，那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哈欠连天的安缩在被子里，也缩在他没有未来二十岁时那么结实精壮的怀里问。“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无非又是些财帛。”艾斯嗤之以鼻。
“哇，你这话讲得——钱很重要的好不好！怎么突然视金钱如粪土了？那你别去垃圾终点站攒钱出海了，全部送给我吧！”黑夜里，安斜眼瞪他，好气又好笑地说。
“也不是不行。”艾斯咂巴了下嘴。
然后突然像只撒娇的猫那样也蹭了蹭她，“但安恐怕已经看不上那点小钱了吧。”
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安突然勒紧环着的艾斯的腰，害他吃痛，咬牙切齿地报复回去。不过他总是舍不得真的下手，安只觉得腰间痒痒的，一点儿也不痛。她又打了个哈欠，赔罪似的将脑袋也塞进了双生兄弟的怀里。“别随便污蔑我……哪怕一贝利我也很在乎的。”
“这可是真正有钱人都拥有的优良品质。”
安闭着眼，信口胡诌，听到艾斯在发笑，贴着的温暖胸膛传来柔和的颤动，对现在的她来说像极了安眠曲。“……好困……要睡了。”她不想再说话了，安静下来，呼吸逐渐匀平。
艾斯也没再讲话，听着安总比自己要慢的心跳，也慢慢闭上眼睛。其实他也很想安，很担心她，艾斯对自己坦诚，但他吝于承认，因为他同时也很生气。
不过，当他们像小时候那样相拥着，抵足而眠，仿佛不可分离的命运共同体时，他又没那么恼火了。他如此漫漫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很快重回梦乡。
黎明前的浓夜静悄悄，波特卡斯们睡着了。
好想哥哥呜呜！！！永远为波特卡斯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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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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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098-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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