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瑟拉挥刀，是看似与普通一击毫无区别的起势。
但随之而去的斩击却带着令人战栗的气息，撞上了空中向她笼罩而来的剑网。
那道看似平平无奇的攻击，却带着凛冽的气势将漫天的剑网撕开了两个空隙。
她整个人也紧随其后，从缝隙中跃出，扑向了夏姆洛克。
博加特的脸上难得显露出了惊愕的神色，他甚至不自觉上前了一步。
维瑟拉刚才的那一招......像极了卡普中将在对战大海贼时的招式！没有错......虽然招式不一样，但气息是相似的。
是将霸王色霸气运用到了攻击中。
想必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所以还略带滞涩......
女性的身影在电光与剑气交织而成的攻击网中冲出。被划破的制服、散乱的长发、斑驳的血迹，无一不昭示着她在这场对决中的狼狈处境。
但是她袭来的身影又是那么坚定，眼神明亮灼热......
于是在夏姆洛克眼中，那道身影成了慢动作，直到她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将刀劈在了他的头顶。
他举起刻耳贝洛斯，刀刃相接时冲击波在两人之间炸响。
脚下的地面在塌陷......
维瑟拉看着他，夏姆洛克看着她。
夏姆洛克感觉自己的剑身被下压得越来越严重，几乎抵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三头犬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哀鸣。
他看着眼前的那双眼睛，就像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天午后的花园。
想必在沉重盔甲遮掩下，她也是这样的面貌和神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夏姆洛克在沉重的压力下，单膝跪地，地面被他的动作砸出了坑洞。
维瑟拉将刀抬起些微，刀刃上又聚集起那种令人心惊的气势，眼看着就要一刀斩落......
电光火石间，一道光束从远处袭来直接击中了她的刀刃。毫无防备下，维瑟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带着退后了好几步。蓄力过程中被打断，她捂着自己伤处咳嗽了好几声，血液沿着唇边溢出，被随意抬手抬手抹去。
她抬眼看去，是黄猿中将挡在了她和夏姆洛克之间。
“真可怕呢，维瑟拉，你要做什么？”长官高大的身影站立在不远处夏姆洛克的身前，他的手中，天丛云剑正逐渐消散。
“好大的动静啊，你要对世界贵族出手吗？”黄猿伸出手指推开墨镜，直直看着她。
夏姆洛克以剑撑地，慢慢站起身。
他看向远处那个愈发狼狈的身影，这次却没有任何想报复的想法。
如果刚才不是被黄猿打断，他此刻想必已经输了。
第二次，被同一个人打败。如果除去第一次的大意，那就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败北。
“夏姆洛克圣！”似乎是因为他们打斗的动静太大，引来了盘古城周边巡逻的士兵。
维瑟拉在不远处喘着粗气，她比夏姆洛克要狼狈得多，但是她还是坚持站立着。
夏姆洛克说过，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会牵扯到其他人，这个其他人肯定也包括中将他们......
她看着夏姆洛克慢条斯理打理好自己的仪表，将刻耳贝洛斯插进了剑鞘，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龙人。
脚步声响起，黄猿中将向她走过来，越来越近，天丛云剑也逐渐在手中重新汇聚显形。
维瑟拉看着长官的动作，内心有一种荒谬但最符合此时情形的猜想。
中将要对她出手。
她突然踉跄了一步，但又及时稳住身形，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逐渐逼近自己。在心里暗想，如果中将真的将天丛云指向她，她是否要反抗。
“没什么，是我在练习新的招式。”突兀地，夏姆洛克的声音传来。
她看到中将的脚步也随之一顿，而后天丛云剑又再次消失，他站定在距离维瑟拉不远处，转过身看向夏姆洛克。
红发的世界贵族已经重新变得优雅，他越过黄猿，半点没有看他投来的目光，踱步到维瑟拉面前，俯视着她。
“维瑟拉，这是你的名字？”他听到匆匆赶来的那个海军高官这样称呼她。
维瑟拉望向黄猿的视线被遮挡，她偏头看向夏姆洛克。男人脸侧还带着那道明显的红痕，低头看她时红发自然垂落下来，隐约盖住了他的眼睛。
维瑟拉抬头看向将自己完全笼罩的高大身影，然后点了点头。
此刻，她压根没有对夏姆洛克的敌意。
他确实说到做到，信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为难任何其他人。
“把这里收拾好。”夏姆洛克向士兵命令道。他在回身前深深看了她一眼，维瑟拉读不懂他的眼神，但能感觉到，和最初看向自己的已经不一样了。
“期待下次见面。”
擦身而过的瞬间，维瑟拉好像听到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失血导致的嗡鸣一直响在她耳边，她有些分辨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夏姆洛克离开了，没有施舍一丝眼神给旁边昏倒在地上的侍从。
不远处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还以为是有人不知死活对世界贵族出手，原来是一场误会，于是连忙着手清理附近的场地。
黄猿和维瑟拉相对而立，在黄猿打算出手的那一刻，两个人都知道，似乎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维瑟拉忍着身侧的疼痛，看向身前的黄猿，立正向他行了一个军礼。
随着她这个动作，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妙的变化。黄猿有种感觉，她又缩回了自己的壳子中......
他看着她，她虽然与平常面对他的表现别无二致，可他能隐约感觉到，她对自己有了若有若无的疏离。
他虚握了一下手掌，如果刚才夏姆洛克不出声，他真的会把剑刺下去吗？
黄猿并不知道。
但是夏姆洛克的行为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个费加兰德家族的天龙人，竟然没有丝毫追究......
他没有细想，因为不远处的维瑟拉身形明显晃动了一下。
还没等他动作，一旁卡普中将的副官博加特向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臂，帮助她站稳了身体。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被鲜血染红的制服上......
“黄猿中将，先把维瑟拉带回临时指挥处，找医生包扎一下吧。”毕竟维瑟拉是黄猿的副官，博加特还是礼貌地征求他的意见。
眼前的人又是这么狼狈，和第一次带她出任务的时候一样。不过现在黄猿的心情和那时有了细微的不同。而对他而言，却并不排斥这种变化。
【临时指挥中心】
维瑟拉的侧腰伤处被医疗官绑得严严实实，黄猿中将则在治疗室外抱臂等待。
她知道，也许自己需要对之前的情况做一个说明，为什么又和夏姆洛克起了冲突，还在盘古城外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可能还需要做一下检讨，把面对天龙人的行为准则，再次背上个几百遍。
不过这次还好，伤到的地方不影响日常活动。她试探着抬了抬手臂，只在肌肉拉伸时有些微的疼痛，整体上还好。
应该不会被中将指使去做他的日常事务助理了。
那段被中将指使得团团转的时间，其实有些出人意料的轻松惬意。维瑟拉脸庞上浮现出笑意。
可随后，那轻快的表情慢慢消散。
她想起中将手持天丛云剑向她走来，仿佛她是什么需要被消灭的存在。
是他的对立面......
医疗官最后在她的侧腰处打上了结，随后帮她披上了衣服，示意她已经治疗完成了。
她道谢后走出了治疗室，抬眼一看，果然正对上了黄猿的目光。
他倚在走廊的床边，遮住了方寸之间的阳光。墨镜已经被摘下整齐挂在衬衫口袋上，于是那惯常慵懒的眼睛就这样直视着维瑟拉。
静默在这片空间蔓延开来，又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维瑟拉深吸一口气，率先行礼：“长官，很抱歉！我......”
可随后她的话语就被中将摆手的动作打断了。
“没有必要道歉，是我说的你可以自由活动，所以严格意义上，这并不算你违背了什么命令。”
他又停顿了一下，抽出自己胸前口袋的墨镜戴上，然后补充道：“更何况，我也没有强硬约束你的行为。”
中将又戴上了眼镜，所以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只需要牢记，如果你在我目之所及处对世界贵族出手，身为海军中将，我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黄猿并没有掩饰自己刚才的攻击意图，他以直白的方式将那些维瑟拉没有说出口的话，摊在了她的面前。然后逼迫她面对这一事实：即使是一起共事的人，面对某些抉择时，他也会坚定地践行自己的正义。
维瑟拉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懂得，自己和黄猿中将其实是不同的两种人。
她所坚持的正义，和他的正义......也是不同的。
但是中将曾经帮了她，她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对夏姆洛克出手，他还是帮了她。
她想起了中将办公室悬挂的那幅字：模棱两可的正义。
她对这几个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职责所在，所以不得不从。
不过，如果凭心而论，她还是希望中将能更自由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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