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区某间隐秘的雪茄吧内,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夜色,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威士忌的醇香与高级雪茄的辛辣。这是个纯粹男人的空间,权志龙、李贤俊、简明,以及几个圈内好友散坐在皮质沙发里。
权志龙陷在最角落的阴影中,指间的威士忌冰块已融化大半,他却浑然未觉。
简舒离开一个多月,他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灵魂,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低气压里,李贤俊则一如既往地居于中心,从容地剪开一支Cohiba,动作优雅,只是偶尔掠过权志龙身上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酒过三巡,气氛微醺。简明显然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话也密了起来。他大着舌头,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炫耀与感慨:
“我姐……简舒她,嗝……最近又接到一个顶级的offer!伦敦那个V&A博物馆知道吧?邀请她去做为期一年的特邀摄影师!”他挥舞着手臂,引得旁边几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李贤俊持雪茄的手微微一顿,烟雾后的眼神深了几分。权志龙原本涣散的目光也瞬间聚焦,捏着酒杯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厉害啊!那这算是真正走向国际了!”有人奉承道。
“那当然!”简明下巴一扬,随即却又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语气陡然低落下去,带着一种混合着惋惜与不解的醉意,“但是……她拒绝了。想都没想就直接回了邮件拒绝。”
“为什么?”李贤俊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简明灌了一口酒,用力放下杯子,发出“咚”的一声。他环视一圈,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分享一个重大的秘密: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伦敦……他妈的那个地方……” 他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神因为醉意和某种愤懑而显得混乱,“……那是她和梁柏哥待过的地方!他们所有的……所有的回忆都烂在那里了。”
“梁柏”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简明喝得有点多了,话匣子打开,正说到兴奋处,权志龙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截断了无关的话题:
“简明,”他目光落在简明的酒杯上,并没有看对方,“梁柏……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个卡座瞬间安静下来。李胜利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想打圆场:“哥,你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都过去……”
权志龙抬手,一个极简的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示意他闭嘴。他不需要圆场,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死得明白的答案。
简明被他问得一怔,酒醒了一半,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志龙哥,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我姐她……”
“说说看。”权志龙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双在阴影下过分幽深的眼睛,却让简明无法拒绝。
权志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被扔进沸水里翻腾。他猛地仰头,将杯中那寡淡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点燃了胸腔里一片燎原的火。
他以为自己已经尝够了被她放弃的滋味,直到此刻才明白,还有一种更深的绝望——他连让她犹豫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个早已消失的男人,却依旧能如此绝对地左右她的人生选择,甚至是一个远在伦敦的机会。
嫉妒和一种荒谬的无力感,像毒液般瞬间灌注他的四肢百骸。
简明被他逼得无法,看着权志龙那副不听真相绝不罢休的绝望模样,重重叹了口气,拿起酒杯猛灌一口,才像是豁出去般,吞吞吐吐地开口:
“梁柏哥……他确实是个特别好的人。” 简明的第一句话,就让权志龙的心沉了下去。“好到……你甚至没办法嫉妒他。”
李贤俊的视线穿过袅袅的青灰色烟雾,落在权志龙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上,又缓缓收回。他优雅地弹了弹烟灰,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消息,于他而言,是另一重滋味。他清楚地知道梁柏在简舒心中的分量,这份认知曾让他觉得无从下手。如今,这份重量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证实,反而让他心底某种紧绷的东西,微妙地松动了一丝。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在一起的……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就是那么安静地,在一起了。好像本来就该如此。”简明的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感叹。
“那时候,我姐和梁柏哥刚去伦敦没多久。我姐在那边被人指控抄袭,对方很有背景,手段也……很脏。铺天盖地的脏水泼过来,之前所谓的朋友、老师,几乎一夜之间都疏远了她,” 简明的语气低沉下去,“我那段时间在美国,只知道我姐差点就垮了,把自己关在小阁楼里,谁也不见,听说瘦得脱了形……’”
“他陪着她,寸步不离。” 简明的语气激动起来,“他帮我姐整理所有的创作手稿、底片、时间线,通宵达旦。他用他所有的人脉,去联系他能找到的每一个可能帮上忙的人,去解释,去澄清。他甚至……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他让那个原本态度强硬的指控方,最终撤诉并公开道了歉。”
……
包厢里一时间只剩下雪茄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嗡鸣。
权志龙缓缓地向后靠进沙发背,阴影彻底吞噬了他的面容。他没有愤怒,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
他只是觉得,胸腔里某个地方,被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力量彻底击穿了。他所以为的炽热爱恋、那些写在歌里的痴迷与痛苦,在梁柏那种于世界倾覆时、用全部生命能量去支撑去证明的守护面前,显得如此轻飘,如此……不值一提。
梁柏的出场实在过于惊艳,带着爱、理解、陪伴和救赎而来如同天神降临。
他输给的,不是一段青梅竹马的温情,而是一个在对方人生最低谷、最绝望时,如同信仰本身一样降临的救赎印记。这印记太深,太烫,早已烙在了灵魂上,如何能抹去?
李胜利看着权志龙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侧脸和那双空洞得可怕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端起酒杯,打着哈哈试图缓和几乎凝固的气氛:“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来来来,喝酒喝酒!哥,我敬你!”
权志龙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脚边的空酒瓶,发出一串刺耳的噪音。他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去透透气。”然后便脚步有些虚浮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包厢。
李贤俊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烟雾,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
简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缩了缩脖子,埋头喝起闷酒。
李贤俊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烟雾,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情绪。他看着那扇还在微微晃动的门,仿佛能看到权志龙溃败逃离的背影。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弧度在他唇角转瞬即逝。障碍,又清除掉了一个。而且是以一种如此彻底、如此不留余地的方式。
权志龙用冷水一遍遍泼在脸上,试图浇灭胸腔里那团名为“自惭形秽”的火焰。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带血丝的男人。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像失败的泪水。
他输了。
不是输给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输给了一段被岁月镀了金、完美无瑕的传说。
他那些写在歌里的痛苦,那些深夜的买醉,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祈求……在梁柏那座用“守护”和“救赎”筑成的丰碑面前,像小孩子的无理取闹,可笑又可怜。
他甚至在那一刻理解了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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