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净源死了。
就在昨天,我刚刚参加完她的葬礼。
试图捕捉真相的快门如雨点般噼里啪啦地响着,掩盖了原本的雨声。薄草荒木,人群像黑乌鸦一样聚拢,棺木四周传来几声脆弱的哭啼。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没有撑伞,被雨水浸湿了的黑发贴在苍白的侧脸,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净汉呐……”
有人在喊他。
一声声,一句句,代替逝者的悲叹穿梭在茫茫雨雾中。男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僵直着身体,眼神空洞至极。
六月的第二天,尹净源的尸体沉入血红色的浴缸。
割腕自杀,没有遗书。
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她选这一天的理由。
因为前一天是儿童节。考虑到儿童节和尹净源的祭日二者听起来有些冲突,所以把死亡时间定在儿童节的后一天——一个离快乐最近的时刻。
临死前都在渴求快乐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以主动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呢?说起来,尹净源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在外人看来,似乎只是一场披满了糖衣外壳的闹剧。哇,她可是尹净汉的妹妹啊,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羡慕了。以至于其他部分,那些被糖衣包裹的黑色内里,就被理所应当地忽视了。
尹净源被贴上了多愁善感的标签。
因为多愁善感而选择自杀,这话听起来滑稽又可笑。
但这偏偏成为了民间最官方的答案。
像尹净源这样好命的人,如果自杀,一定是因为她自身的原因。
尹净源一死,之前那些骂她的声音就都消失了。互联网像是被瞬间刷新了一样。
难道大家都是瞎子吗?人死了才开始惋惜,是不是太迟了点。
如果尹净源对人世间还有些许留念,如果这些哭声可以唤起她那尚未进入天堂的灵魂,我愿意舍弃自己的灵魂,用肉身换她第二世的自由。
不过我想,她大抵是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如果有,那个人也只能是尹净汉。
关于这对兄妹之间是否存在着某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已无心赘述。就算有,故事也已经结束了。
尹净源死亡报道发出的第二天,SEVENTEEN发布紧急通知:成员尹净汉因身体原因,将短暂退出团体活动。
尹净汉本人没有发表任何声明。这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做出这样不体面的逃避很不尹净汉。
悲观一点,我甚至认为“短暂”很可能会演变成“无期限”。
净汉前辈本就体弱,现在连精神都垮了。
尹净源曾经说过,尹净汉是她成长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我小时候身体差,我爸就把我送去舞蹈班学跳舞……在尹净汉眼里我可能也没比仓鼠大多少,很可笑吧……一个小豆丁怎么能跳那么激烈的舞蹈,舞蹈室那么多人,万一被踩到了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结果就是,尹净汉总是瞒着父母把我偷回家……”
现在回忆起这些话,让我产生一种尹净源还活着的错觉。
鲜活又明媚。她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形象。怎么能孤零零地泡在冷水里呢,我们净源。
如果那时净汉前辈的态度强硬一点,尹净源或许就不会变成“从小学舞长得牛逼所以一进公司就顺利预定出道位”的门面主舞。
如果尹净源没有出道就好了。
这是不值得的,净源,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一切都以尹净源生命的终结为句号,组合的活动也被迫暂停了。
原本的宿舍作为第一现场,如今空无一人。成员们各回各家,日后的行程安排化为泡影。
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的尹净源以各种形态出现,大多数场景都是熟悉的回忆,有时候也会突发意外。
比如,上一秒还笑得很开心的尹净源,会在下一秒突然抓住我的领子,背景也从待机室变成了冰冷的浴室。
“你为什么不救我?”我听见她这么说。
奇怪的是,尹净源明明离我这么近,我却看不清她的脸。
但我能想象出她的表情。
浅浅的气息溢出那因为愤怒而微微张开的双唇,苍白到可以看得出血管的皮肤下,每一处的筋脉都流淌着对世人的不满和轻蔑。漆黑的瞳孔里,那些埋藏在深处的情绪渐渐浮出水面。她的怨,她的哀,她的绝望与苦楚,终于迎来了宣泄于众的时刻。
尹净源,你杀了我吧。
你把我的命拿走。
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要你活着。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天光乍现。
从遮光布外泄进来的阳光落到了脸上。视线正上方,星星灯微弱的灯光和自然光影混在一起。
昨天晚上忘记关灯了吗……
星星灯?
诶?
星星灯?!!!!!
宿舍里的星星灯?????
身体猛得从床上弹起,床垫发出清脆的吱呀声,视线一点点下移,措不及防的,尹净源安逸的睡颜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双唇饱满,面色透着微红。
……
“呀!!!!!”
我听见自己发出难以抑制的尖叫。
尹净源缓缓睁眼,半耷拉的眼皮遮住了小半个眼球,看起来又欲又纯:“什么?”
心跳暂停半秒。
半秒后,开始失控般得狂跳起来,连嘴巴都被震得发出了极其难听的颤音:
“净源呐……”
尹净源的视线定在我的脸上。
被温暖光线浸透的卧室宛如一口蜜糖罐子,罐子正中间泡着我和尹净源的双人床,连空气都散发出沁人的甜味。
“干嘛啊?”
尹净源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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