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声渐渐平稳，尹净源睡着了。
全孝彩又一次陷入沉思：
尹净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骗人的呢？
仔细想来，她好像从一开始就顶着一张让人极易上当的脸。
明明是腹黑怪，非要装小白花。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一年前的年初，ORIGINALs出道组正式成立。晚餐前，姜pd宣布：下周组里会进一个新人。
想起姜pd，全孝彩不得不感慨她的好命。拯救了Pledis女团厄运的“神医”，不断创造Pledis女团奇迹的姜裴真，一个运气略大于能力的女人，凭什么能接连遇到两位天才？
那天晚上，全孝彩、崔明珠和姜永智一起去喝了牛骨汤了。
对，是牛骨汤。全孝彩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牛骨汤冒出的热气很快变成了一缕缕细白的烟雾，隔着朦胧的水气，全孝彩看见了两个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
捂得很严实的一男一女，选了店里最隐蔽的角落，与她有一墙之隔的距离。
但全孝彩还是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即使被墙壁挡了个全部，只要她一伸脖子，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全孝彩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只是因为来者的身形让她感到分外熟悉。
果然——
“尹净汉！”全孝彩缩回脖子，做着口型道。
“大发！”崔明珠拍了姜永智一巴掌，三人随即一对视：
原来大家都注意到了。
眉来眼去间，女孩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SEVENTEEN的尹净汉正在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他妈妈的年轻女子吃饭。
崔明珠大胆猜测：“女朋友？”
姜永智用胳膊轻轻怼了一下她：“别乱说。”
“要不然是什么？”崔明珠反问，随即看向全孝彩，“你再看看，说不定这女的我们也认识。”
尹净汉毕竟也二十好几了，搞一些社内恋爱什么的，也是合情合理的。
全孝彩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伸长脖子。
谁知那女的不知道和尹净汉说了什么——她明明没有看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像极了正沉浸在对话里，心无旁骛。
尹净汉却忽然转头看了过来。
全孝彩的心脏都要被吓停了。
偷窥前辈被发现了怎么办？
跑吧！
快跑！！
三个练习生把筷子一丢，逃命般地冲出了牛骨汤店。
回去的路上，崔明珠一直在问全孝彩：“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干嘛问我啊，我又没看清！”全孝彩抱怨。
正当全孝彩尝试回忆那个女人的面容时，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际，但在潜意识里，全孝彩觉得那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
全孝彩推断，那个女人很可能注意到了自己，却还要继续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用甜腻的嗓音诱导身前人：“欧巴，我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们，要不你转过去看看？”
故意吓人，以此为娱乐。
腹黑，个性很差。
全孝彩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身后多出了一双悬浮在半空中的眼睛。
直到睡觉前，三人还在讨论着尹净汉和他的神秘女友。
“尹净汉恋爱了的话，他的队友会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诶，感觉尹净汉看起来不像是会恋爱的人啊……”
“真的吗？我倒觉得他看起来很会恋爱。”
“不要妄自揣测前辈，感觉很失礼诶。”
崔明珠不肯回房间，如果没有全孝彩，就没人对她的大胆发言煽风点火了。
搬进新宿舍后，三人分睡两间房，崔明珠和姜永智一间，全孝彩和下周来的新人共享另一间。
姜永智端来她自制的低度果酒，因为热量不可准确评估，崔明珠拒绝服用。在瘦成一块真正的排骨前，崔明珠拒绝尝试任何没有热量表的食物。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全孝彩给自己倒了半杯冰，半杯酒。冰块折射出暖黄的灯光，她把杯子放在嘴边，闻到一阵浓郁的果香：“你们觉得那个新人能坚持多久？”
崔明珠：“谁知道呢。”
姜永智：“我们现在是预备役，如果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的话……”
“那她就是我们未来的队友啊。”崔明珠抢答。
“空降兵。”冰酒下肚，全孝彩嗤笑，“不会是关系户吧？”
“也许只是实力超强。”姜永智道。
“那也不能一天都不练习就直接进出道组啊！”崔明珠也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姜永智低头望着杯子里的冰酒，若有所思：“可能是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
的确有这种可能。
空气短暂地沉默了。
真叫人扫兴，全孝彩突然有些反感姜永智了，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顺着话题狠狠吐槽一番吗？凭什么有些人辛辛苦苦训练了四五年才勉强争取到一个不确定的名额，而有些人却连一天都不用训练就直接空降出道位！
“啊呀，谁知道她能撑多久呢！”崔明珠摊开手，语气又变得满不在乎起来，”谁说进了出道组就一定能出道了？”
这话似是在安慰全孝彩，却也膈应了姜永智。
姜永智是异类。
是一个，一定能出道的，异类。
而她们，全孝彩和崔明珠，就算成功挤入出道组，也还是面临随时被淘汰的风险。
如今，就算姜永智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和她们聊着共同的话题，也还是无法真正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她是被隐形孤立的那个。
全孝彩并不想孤立姜永智，但潜意识里，她还是没能把姜永智当成真正的伙伴。
一天后，全孝彩带着愤愤不平的怨气，在舞蹈房门口见到了新人：
黑色棒球帽，没有任何点缀的白色宽大体恤，浅灰色工装裤，白色空军一号——完全朴素的穿搭，怎么看也不像是资产阶级的小孩。
全孝彩立刻就断定，她绝对不是关系户。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新人说话时紧绷着脸：“尹净源。”
全孝彩这才看清她埋藏在帽檐下的，那张漂亮的脸蛋——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即使性取向为男，也还是被瞬间征服了。
全孝彩的沉默换来了尹净源有点不耐烦的表情。
她还不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完全稚嫩，可爱极了。全孝彩立刻产生了想逗逗她的**。
“你真漂亮。”全孝彩由衷地说。
尹净源撇开目光：“谢谢。”
全孝彩翻了个身。
身后的人听到动静，不满地发出两声“哼哼”，魂还泡在梦里，没醒。
出道七年，全孝彩第一次认真地回忆起从前。
遇见尹净源的那天晚上，她们四个进行了第一次聚餐。
至少在那一刻，四个人都没有意识到，那家被她们光临的烤肉店，会在今后成为追星族的打卡点。
那时候的她们淹没于人群中，无异于任何一个疲惫的上班族，抱怨着生活和前途，把食物当成慰藉。
光影交织，觥筹交错。
“你的脸也是随着舞蹈水平一起增长的吗？”崔明珠调笑，烤肉滋啦滋啦地冒着油汁，尹净源腮帮子鼓鼓，等完全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口：“也许吧。”
比起聊天，尹净源显然更喜欢埋头吃饭。
“我们上一次来吃这家烤肉是什么时候？”崔明珠因为永远呈进行时态的减肥计划，不得不放弃烤肉改吃蔬菜沙拉，但就算是素沙拉，也能被她吃得像烤肉一样美味。
“好多年前，我们来过一次。”姜永智回答，余光却落向了一言不发的尹净源。
“那段时间我很郁闷来着。”崔明珠说。
尹净源一听这话，终于舍得抬起脑袋：“为什么？”
崔明珠：“还能是因为什么，练习压力太大了呗，而且那时候的我韩语说得很糟糕……反正就是哪哪都不顺心！”
尹净源：“你是从哪里来的？”
崔明珠：“澳洲。”
“那你呢？”全孝彩问尹净源。
“小时候在水原……高中搬到首尔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全孝彩觉得尹净源在说后半句话时，声音变轻了一些。
“是为了读高中才来的吗？”崔明珠没有察觉到这一细微变化。
“嗯。”尹净源只回答了一个字。
崔明珠：“那你成绩应该挺不错的吧。”
尹净源：“还好吧。”
崔明珠：“怎么突然想来当爱豆了？”
尹净源：“上学太无聊了，想干点别的，而且……我也不喜欢读书。”
这话简直是凡尔赛。
烤牛舌上桌，姜永智伸手接过，直接递给崔明珠：“牛舌油脂少，你多吃点。”
一来一回的问答被打断，崔明珠欣然接受了递来的美味，便也不再揪着“高中”这个话题不放了。
全孝彩松了口气，默默扒了两口石锅拌饭，余光落向尹净源——
如果说美人都是自带清冷感，那面前这个掩在烟火气里的少年人，便只能用破碎两个字来形容了。她看起来是那样忧郁，眉宇间仿佛藏了千言万语，人声鼎沸也浇不灭那沉寂入水的思绪。
是因为刚刚那个有关高中的话题吗？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她忽然很想冲上去抱抱她。即使她根本不知道她曾受过什么伤。
但她能肯定的是，她一定被伤得很重。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她泡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以至于往后她走出了那片雾霾，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片投在她身上的的阴影。
所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悲伤呢？
光影褪去，黑暗再次袭来，全孝彩的视线离开烤肉店。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高中时期的尹净源，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自称是尹净源高中同学的爆料：
尹净源，一个恶贯满盈的霸凌咖。
全孝彩翻出脑海中的计划清单：
4.阻止霸凌事件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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