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保姆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拍摄棚的路上。
“真雅。” 经纪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知道你们在交往，但现在真的是必须万分小心的时期！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就会出大事的！就算你们再相爱，现在也必须绝对，绝对低调！必须完全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
柳真雅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眼神看向经纪人时带着一种事不关己般的淡漠，好像经纪人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语调没有起伏，听不出是认同还是敷衍。脑海里闪过崔胜澈被她顺毛后那副懵懂又温顺的样子。
经纪人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语气加重了几分。
“你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神仙见了都要落泪’般重要的概念中心啊！画报，广告代言都正在接洽的关键时刻，只要出一点差错，所有努力都会化为泡影！你现在该做的只有工作，工作。” 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柳真雅的目光转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霓虹灯的光影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知道了，星河欧巴。但你说话能不能慢一点，太快我听不懂。” 她的声音响起，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背诵一句台词，说出的话却气人的很。
金星河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愤愤的专注开车。
巨大的摄影棚里，灯光如同人造的太阳。
柳真雅站在聚光灯的中心，深酒红的丝绒长裙包裹着她的身体，裙子在强光下泛着深邃的光泽。
她脸上的妆容在镜头前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精致与疏离。当镜头对准她的瞬间，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睥睨妖异的气场被彻底激活。
她几乎不需要过多的引导，一个眼神的变化，甚至只是肩膀线条的放松与绷紧，都精准地传递出镜头需要的情绪：冷艳、疏离、带着一丝神秘感和掌控力。
摄影师原本严肃的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神色。他不断按下快门，清脆的快门声在寂静的棚内格外清晰。
嘴里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好！非常好！眼神再给我一点！下巴再抬一点点。Perfect！”
他放下相机：“柳真雅ssi，镜头感非常不错！有一种天生的故事感。”
柳真雅在强光下微微颔首，保持着刚才定格字姿势，脸上依旧是那副精致而疏离的表情，好像摄影师的夸赞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激不起丝毫波澜。
在这片冰冷的镁光灯下，她又想起了家里那只正乖乖等她带回肉骨头回去的狗狗。
好不容易拍完，在去崔胜哲家的路上柳真雅却要求经纪人在路边停下，只带了口罩就下了车。
“欧巴你先回去吧，我去前面便利店一趟，明天中午一点左右你来接我回宿舍。”
“呀！帽子！帽子！柳真雅你是想被粉丝发现吗？”金星河看到她没戴帽子只拿了个口罩就要下车时赶忙叫住。
又没忍住说：“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他是出道好几年的大前辈，粉丝也多。你现在正是势头最好的时候，团队里你的人气是最高的不是吗？。到时候被发现你就完了，我也要跟着回去种红薯。所以拜托你做好保密工作。真的。”
听完金星河的话柳真雅拿过座椅上的帽子盖在头上，戴上口罩。声音闷闷的穿出：“阿拉搜阿拉搜，会做好保护工作的，不会让欧巴你回家种红薯的。明天记得过来接我，拜拜！”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便利店走去。身后保姆车汇入车流，将她独自留在逐渐喧嚣的傍晚街角。
下午夕阳的余晖给首尔的高楼镶上了一圈金色。柳真雅推开便利店的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店内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室外那点闷热的初夏气息，也让她因长时间拍摄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几个小时的拍摄，精神像是被反复拉扯到极限的皮筋，刚刚还和经纪人扯皮，现在松懈下来只剩疲惫。
脸上还带着拍摄时残留的有些厚重的妆容，在便利店过分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眼妆让那双本就清冷的眸子更显深邃，透出掩不住的疲倦。
她没换衣服，身上还是最后拍摄时穿的一条黑色吊带裙，外面随意裹了件经纪人递过来的宽大男友风衬衫。
裸露的小腿皮肤被便利店的冷气一激，泛起细小的颗粒。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叩响，每一步都提醒着她脚踝的酸胀。
她径直走向冷藏区，目标明确。
需要一点冰凉的东西刺激一下混沌的感官，也给崔胜哲带点喝的哄一下。
冰美式给自己提神，苏打水给崔胜哲。指尖触到冰咖啡瓶身的寒意时，那刺骨的凉意让她唇角弯了一下，像是享受这片刻的刺激。
旁边冷藏柜的门被拉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了过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恰好堵住了她走向收银台的直线路径。
柳真雅眼皮微抬，目光平静如水地迎上去。
来人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压低，黑色碎发垂落额前。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正带着笑意，牢牢锁定了她。
那眼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的收藏家，带着对美丽事物的占有欲。
柳真雅的心跳平稳如常，她当然认得这双眼睛。打歌后台，SVT待机室的人潮中，她作为新人队长躬身行礼，起身的瞬间就感受到了这道穿透力极强的目光。
那时她看着崔胜哲，只是极淡地回视了一眼，却足以在对方心中投下涟漪。
“柳真雅ssi？” 低沉的嗓音隔着口罩传来，带着一丝笑意，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
他向前微挪半步，带着试探。
“是Apis的队长对吧？刚结束拍摄吗？真是辛苦～”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脸上未卸的浓妆，那件明显宽大的衬衫，以及她手中的饮品，语气笃定。
柳真雅微微欠身，弧度完美，是无可挑剔的后辈礼仪。
“内，前辈nim。下午好。” 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久未喝水的沙哑，却更添几分冷感的磁性。
金玟奎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笑意加深，像是很满意她这份沉静。“拍摄出来的效果肯定超棒的。”
他的赞美直白，眼神里的兴趣毫不掩饰。不等她客套，他极其自然地切入了主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理所当然和不容拒绝。
“上次后台太匆忙了，都没能好好打招呼。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以后活动见面联系也方便！”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调出KakaoTalk名片二维码，帽檐下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柳真雅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发光的二维码上停顿了一下。
她的睫毛浓密，低垂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经纪人谨言慎行的警告如同耳旁风。
眼前这个人，SVT成员，人气与地位都如日中天。他眼中的见色起意，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张质地不错的入场券，一个值得纳入收藏的有趣的猎物。
私人账号？当然给。
“内。”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她拿出手机，解锁，点开KakaoTalk扫码。
动作流畅，黑色磨砂手机壳衬得她指尖莹白如玉。没有犹豫，没有客套，仿佛答应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滴。”
扫描成功，金玟奎的手机立刻跳出提示。他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也许是约定下次见面，也许是再拉近一点距离。
柳真雅握在左手的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一声清晰的提示音。
小狗狗：买了什么呀？快点回来～
真雅的目光落在那个小狗狗三个字上，眼里换上了一层足以溺毙人的，无比真实的温柔。
变脸般的速度自然流畅得令人心惊，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金玟奎此刻可能出现的表情，指尖已经飞快地敲击回复。
真雅：给你买了苏打水哦，快到家啦^^
那个小小的笑脸符号，是她此刻面具上最完美的点缀。
发送成功。
她这才抬起眼看向面前的金玟奎，脸上依旧是那副礼貌的神情，只是眼底残留的温柔尚未散尽，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痒的对比。
她微微欠身：“前辈nim，我该走了。谢谢您。” 告别干脆利落，也带着距离。
她甚至没有等待金玟奎的回应，便转身走向收银台，高跟鞋的声音节奏稳定。
金玟奎站在原地，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背影，眼底的讶异迅速被更浓烈的兴味取代。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那瞬间变脸的温柔，是给谁的？他捏着手机，屏幕上新添加的联系人“Apis 柳真雅”静静躺着。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傍晚带着尘嚣的空气涌来。她拎着小小的购物袋，沿着人行道，不疾不徐地朝着崔胜哲公寓的方向走去。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小狗狗：啊，门没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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