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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未来与过去之间 (下)

88.未来与过去之间 (下)

江留月的确是恨过权志龙的。

很多次。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

她都是恨他的。

“你一定死死的抓住权志龙,你的命好不好,就挂在他身上了,知道吗?”

江留月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一顿。

她看着前方被雨淋湿的道路,有一瞬间,她要以为自己幻听了。

“塔伊,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进去没有?”

江留月猛然踩下了刹车。

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震荡,快要把人甩出去的猛烈前扑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水声混在一起,她混

乱的脑子中被刺入乔娜惊恐的尖叫。

明明什么都没吃,她却几乎要吐出来了。

在她干呕的时候,乔娜一直在歇斯底里的尖叫和责骂她,问她是不是疯了,问她怎么开的车,因为得不到江留月的回应,她又开始不停的抱怨,抱怨江留月来的太晚,抱怨江留月开车不仔细,抱怨

她这里不好,那里不行,抱怨她最近负面新闻缠身,永远学不会安分……

江留月耳朵里堆满了这些东西,她觉得又痛又痒,想要把自己的耳朵扯下来,又或者找什么东西从

自己的耳朵里捅进去。

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干呕了一会之后趴在方向盘上断断续续的发出喘息声。

她很不舒服。

接到乔娜电话的时候,江留月刚从YG出来,自从她想要到中国活动开始,高层和她之间的接触就火

药味十足,不是说公司目前拨不出人手,就是说对她的事业有全新的规划,看她态度强硬,又派老

员工过来打感情牌,画未来的饼。

此时的Bigbang尚在中国巡回,公司因为骤然爆炸的人气和接下来的世巡的确忙得不可开交,更不

要说还要即将出道的女团与两个上升期的男团需要处理,工作人员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项目组抓来和

她会谈的,谈话的时候放在桌子的手机消息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最后工作人员拿她没招,只能搬出权志龙来。

“你这样规划自己的工作,志龙知道吗?他那边没关系吗?你知道的,现在工作那么累,你们两个

的时间是不是得好好协调啊。”

“这是我的人生,和志龙哥没有关系。”

不管江留月说多少遍,工作人员都是在打太极,终于把她给惹急了,她说不要公司安排人,她自己

会找人来做,工作人员也露出了一副看小孩子胡闹的表情,最后讪讪的来一句:“那你到时候记得

到公司这里审核一下,免得让人给骗了。”

江留月胸口憋闷,气得直接站起来走了,走到一半发现自己忘了拿东西又往回走,然后就听到他们

在说关于她的事情。

“Alice作为艺人,想要去通告工作不是好事吗?”

她隐约听到有人为她抱不平。

然后就是负责人那疲惫嘶哑又没好气的声音:“你疯了吗?公司现在忙成这样,总共就那么点人和

资源,怎么可能给她用?呀,打起精神想想看吧,她年纪也不小了,成绩也就那样,又没什么非要

去活动不可的理由……而且,她和志龙那么频繁的见面,如果突然怀孕了怎么办,肯定会立刻退隐

吧,到时候项目组的人怎么办,公司怎么办,这种随时会赔钱的买卖……谁会想要去做?别光有同

理心,公司是要盈利的,不然这么大的公司,你知道这些人每天要吃多少钱吗?”

“她要去中国,真的是去工作吗?万一和Bigbang那边的工作冲突了怎么办,粉丝搅和起来怎么

办,她是要跟志龙偷偷见面被拍了怎么办……中国那边的媒体我们又不熟悉,出了事谁知道要怎么

办?”

“再说了,你给她安排工作,到时候她去工作了,闹个什么绯闻,出个什么小事故,志龙真的会杀

了你们的……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这点账还不会算吗?”

“你们也不是什么新人了,不要天真了。”

“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你们就对她态度好点,不忙的时候让人带着她去散散心,为什么非要去工

作……像是我们这种已经连续两个月没休息的人来说,光是听她说的话就已经够闹心了。”

负责人将文件什么的摔得啪啪响,他应该是连轴转许多天了,说话的时候嗓子都破音了:“啊西

八……为什么有轻松的日子记不过,非要来添乱不可,是什么重量级人物吗,是回归了就能让我们

全部财富自由吗?”

江留月沉默的站在门口,她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于是便不再纠结包了,转身就离开了。

她有一瞬间,是想要冲进去理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对方嘶哑的声音的时候,心里想要争长

短的想法一下子就消失了。

工作人员又有什么错,有限的人手的确是忙不过来,比起她的优先级,大家要忙的事情还很多,更

不要说,她现在说要去中国上通告,开市场,更像是要去那边和bigbang见面,更像是要去分一杯

羹一样。

杨贤硕更不要说,直接让她不要来添乱,大领导这个态度,底下人更不敢接,江留月在公司里搅和

了一周,终于累了。

没人愿意承担责任。

大家似乎都默认,等到Bigbang这次巡演结束,他们就要去服兵役,在这之后,她的人生规划就应

该是去和权志龙结婚生子,在这之前,任何所谓歌手的活动,都可能会因为各种意外终止。

就连做保证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就算她说自己愿意跟权志龙分手——那就更无人敢接这件事情

了。

在公司里吵吵了一天,江留月非常疲惫,她打开手机,权志龙在下午发了信息给她,她却没有回。

手指哒哒哒的敲打在屏幕上,江留月将打出来的字又删掉,最后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备退出界面的时候,乔娜打电话过来了。

江留月看到屏幕上‘母亲’这三个韩语字幕在跳动,心脏也跟着突突跳了起来,她心中有很不好的

预感。

果然,电话一接通,乔娜的声音就是哭哭啼啼的,她哭着责怪江留月怎么才接电话,哭着说自己要

死了,现在就会去死。

江留月被吓了一跳,急匆匆的问了地址,又叮嘱乔娜不要乱跑,然后转身冲回了会议室,推门的瞬

间大家都被吓一跳,但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只是走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拿了包就跑,旁边的人说了

什么也只是胡乱的回答了几句。

“……你看她这个样子,像是个艺人吗?!”

临走的时候,她只听到了负责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无暇顾及,乔娜一直在电话里哭,耳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她开车出了地库才发现外面在下

雨,而且还不小,这让她的情绪更加烦躁了一些。

这不是乔娜第一次搞出这种令人心烦又不知所措的状况了。

去年她就因为撞破了柳天赐和女秘书的私情而大吵大闹了一番,江留月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紧急从日

本回国为她撑腰,可等她要律师帮忙起草离婚的时候,乔娜却陡然变了立场,转过来斥责她不懂处

理事情,不懂得维护家庭,这时候怎么能想着把柳天赐让给那个工于心计的坏女人。

江留月不管怎么说,乔娜都听不进去,柳天赐也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严厉的斥责她作为女儿居然敢

唆使长辈离婚。

江留月被气得都要心梗了,但这事儿是严重的家丑,她真不知道要跟谁说,只能自己默默地消化这

些事儿,乔娜和柳天赐又不算和好,那女秘书手里还拿着柳天赐出轨的证据要说法,她那两周心力

交瘁,断断续续的发着低烧,最后直接破防说自己不管了。

不管了之后,乔娜和柳天赐不知道怎么就和好了,再次见面的时候,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

是在江留月跟前处处维护他,甚至在年底的时候还和睦自若的与权家父母一起出去旅了游。

江留月虽然很恶心柳天赐出轨,但是乔娜自己不追究,她也不想掺和这糟心事儿,她不信柳天赐能

改,只是没料到他胆子那么大。

乔娜这几天本应该在国外度假,但是这几天天气格外不好,她害怕会影响几天之后的结婚纪念日聚

会于是提前回来了——是的,柳天赐把人带回家了。

江留月到的时候,那个女的已经离开了,柳天赐坐在客厅喘粗气,乔娜坐在沙发上哭,头发凌乱,

白裙子上全是红酒渍,地上七零八落都是酒瓶碎片。

乔娜哭着要喊离婚,柳天赐也脸红脖子粗的说离就离,江留月烦得要命,让乔娜立刻跟她走,乔娜

就是坐在那哭,一动也不动。

江留月催了两句,柳天赐忽然暴怒起来,指着她的鼻子一顿咆哮,说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恨不得

要拆了这个家,是这个家维持不好的元凶。

江留月被骂的莫名其妙,但一个成年男人衣衫不整对着她涨红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还是让她本能的

觉得害怕。

她对柳天赐一直没有什么感情,所谓的血脉亲情更是一点没感觉到,因此立刻就倒退一步从自己的

包里掏出了电击笔,戒备的放在了手里对着柳天赐。

柳天赐不敢相信向来逆来顺受的女儿竟然敢对他使用‘武器’,立刻就要冲过来,江留月立刻按动

开关,电击笔在空气中发出电流的‘滋啦’声,一下子就唬住了柳天赐,连带着乔娜跟着吓得尖叫

起来。

江留月不愿意留在这:“你跟我走吗,你不走我走。”

乔娜犹豫了一会,还是哭着起了身,江留月把她扯过来护在身后让她先走,神经紧绷的倒退着飞快

离开了家,立刻上了车准备将妈妈带到自己的平层公寓去住。

她其实开车的时候手都还在发抖,但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安慰乔娜说让她今天先休息,明天去请

律师还有私人侦探过来,乔娜起先不说话,只是安静,江留月说了那些车轱辘话也觉得精神疲惫,只能强打精神开车。

雨下得很大,她顾不得说话,只能集中精神看路,她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睡眠太少,又或者偷偷流

泪的时间太多,视力有了明显的下降,这种暴雨天开车可以说很危险了,因此车厢里逐渐陷入安

静。

乔娜在这段安静中渐渐缓过来了,开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痛骂柳天赐,开始哭泣自己的不幸,诅咒

那个江留月没见过的女人,江留月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发泄,于是只是时不时的发出应和的声音。

直到乔娜忽然将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你什么时候和志龙结婚?他现在还愿意结婚吗?为什么他最近一直在国外不回来?你们见面了

吗?”

“你要看紧志龙了,男人不看紧是不行的……他还那么年轻,现在名气那么大,天天和那些艺术家

模特打交道……那些女人又漂亮又有心计,你要怎么跟那些女人斗?所以说,不要总是耍孩子脾

气,不要总吵架,你得学会讨好他,你这硬邦邦的臭脾气,他现在喜欢你,以后呢?你还是赶紧怀

孕吧……怀孕之后哪怕是先领证都好,有了孩子才会像是个家……”

江留月不想让这些话挤到耳朵里,但却克制不住的深呼吸了好几次。

她不停劝自己,乔娜从小在对女性压迫严重的地方长大,她有着被时代压迫与局限的认知,她说的

这些话未必就是恶意,她只是……

“你一定死死的抓住权志龙,你的命好不好,就挂在他身上了,知道吗?”

“塔伊,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进去没有?”

雨刷还在不停的摆动。

江留月用尽最后的理智按下了紧急停车的按钮,抖着手拉了手刹,开始不可抑制的干呕。

乔娜先是因为她突然停车的行为疯狂尖叫,然后是痛骂,最后看着她趴在方向盘上痛苦的样子,忽

然顿住了。

“塔伊……塔……明月?明月?”

她伸手去摸江留月的后背,轻轻的拍着。

声音里是带着惶恐的慌乱。吓得中文都蹦出来了。

江留月说不出话,她一张嘴就很想吐,沉重的头痛,胸口的憋闷,尖锐的耳鸣还有虚软的四肢让她

的精神和肉.体在互相撕咬,一会儿是混乱的思绪夺走注意力,一会儿是痛苦的身体发出悲鸣。

乔娜的手在这一刻,是贴着她冰冷身体的唯一热源。

她浑浑噩噩的,听见了乔娜的声音。

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轻飘飘的开心。

“塔伊,你怀孕了吗?”

江留月几乎是瞬间就打了个寒战,她抖着手去打开车上的小收纳,好一会才从里面摸出来一盒糖。

她这一天身心俱疲,却几乎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身体精神都到了极限。

乔娜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帮忙打开盒子将糖果塞到她的嘴里,糖分的快速补给让江留月短暂的从漂

浮的空中落回现实。

她侧着头,看着副驾驶脸上夹杂着紧张慌乱和些许扭曲的开心的乔娜。

车里的光线太暗了,窗外的路灯又太亮了,瓢泼的雨将光影切割成一块块,落在乔娜的脸上,像是斑驳掉落的墙皮。

“……未婚怀孕,你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江留月几乎是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果然,乔娜立刻就脸色变了,她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然

后立刻坐回副驾驶,两三秒后,似乎觉得这还不能表现出她的愤怒,于是她解开了安全带。

江留月只来得及叫一声妈妈,乔娜就一头扎进了雨幕里,决计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的女儿一点颜色

看看。

江留月都来不及思考,只能强撑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在冰冷的倾盆大雨里抓住根本就没走远的

乔娜,将她硬是扯回了车里。

乔娜哭着闹着看着不甘愿的被摁进了副驾驶座,她一边哭着说不要这个没良心的女儿管,一边倒是

伸手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江留月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她用尽力气关上了副驾驶的门,步伐虚软踉跄的想从副驾驶那边

绕回驾驶座,可走到一半,她就腿一软直接倒在了雨水中的道路上。

车灯大亮,雨幕细密,她倒下去的时候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

乔娜起先还坐在副驾驶,待到几分钟后发现江留月还没上车,才意识到不对劲儿,她赶紧下车将已

经浑身湿透的江留月扶起来把她推到了后座躺着,自己则立刻去了驾驶座开车去了医院。

这一场病来得很急,江留月意识几乎完全不清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看到权达美的身影,听见她的声音,还没办法从混沌的脑子里整理出任何想法。

她就连昨天的事儿都记得不太清了,只是听权达美说权志龙现在巡演里实在是赶不回来,问她要不

要现在打个视频过去,两个人正在说话又听见敲门声,权达美给她披了条毯子走过去开门,进门的

是权家的父母,两个老人家手里还拎着饭盒。

江留月想问好,又看见乔娜和柳天赐跟在身后进来,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或者是强烈的眩晕中

是她的幻觉。

结果这一切并不是幻觉。

乔娜和柳天赐若无其事的和权家的父母的聊天,四个长辈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在江留月眼里,就像

是一出黑色幽默喜剧。

她没怎么说话,只是从双方对话里捋信息出来,乔娜昨天把她送过来之后没有一点能处理问题的能

力,刚好权志龙打电话过来给江留月,她就拿着江留月的电话跟权志龙胡说八道,说江留月可能是

怀孕了,现在晕倒了在送医,想也知道权志龙人都吓懵了,他此时还在巡演,根本没办法赶回来,因此立刻联系了姐姐父母赶过来处理。

权家父母和姐姐几乎是立刻就赶来了,毕竟是男方的家人,双方也都是见过家长的事儿,但牵涉到

未婚怀孕,怎么都是男方做错了事儿,因此权家父母和姐姐在她醒来之前一直在外面守着,哪怕检

查结果出来没有怀孕,也这会儿说江留月身体不好是权志龙太忙了没照顾好,真是对不住柳家。

江留月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自己头痛得更严重了,听着这些人在说这次没有怀孕实在可惜,但他们

俩感情好又年轻,实在是早晚的事儿,她胸口剧烈起伏,要被气得直接吐血死过去。

她真想歇斯底里的对着乔娜和柳天赐发疯,但旁边陪着笑脸说话,对她言语关切的权家父母实在让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留月手上还夹着血氧,身上也贴着血压心跳的测试贴,这会儿机器疯狂报警,所有人都被吓一

跳,不知道谁摸了一下她的手,她应激到直接甩开,嘴张开却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只觉得呼吸困难

眼前发黑。

接下来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江留月断断续续的昏睡,醒了也不爱说话,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乔娜

和柳天赐又和好了,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着和权家父母这两天沟通的结果,说着如果真的怀孕了如

何,这次没怀孕又是如何处理的:权家打算等权志龙现在工作稍微告一段落,就先把订婚宴办了,

等权志龙兵役退伍了再办婚礼,若是订婚后怀孕了,便先把证领了,好让孩子落户口。

江留月看着他们喋喋不休的安排自己的人生,连一个冷笑都欠奉。

权志龙是第二天晚上赶回来的,他推开门的时候都还有些微喘,怀里却还是抱着一捧鲜花,进门了

却只顾得把花往旁边一放,先来握她的手,摸她的脸颊,一叠声的说着抱歉说着宝贝说着不怕不

怕。

江留月却只想拼命把手抽走。

她看着权志龙,他新染的浅绿色的头发,甚至还带着妆容的精致脸庞和那不相称的微微冒出来的胡茬,他关切的看着她的琥珀色瞳孔。

她只觉得很害怕这个人。

不是权志龙的错。

她非常清楚的知道。

但是她在这一刻,真的非常的害怕这个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恐惧,明明权志龙也是个无辜的人,他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为她做到了

最好。

但哪怕是这样好的人,想到自己要成为他的一部分,他的附庸,想到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的祝福着这样的未来,她就觉得自己恐惧到根本喘不过气来。

权志龙很有耐心,他脱了外套爬上了病床,把人整个搂在怀里慢慢的拍后背:“塔伊,抱歉,哥哥

不在,你吓坏了吧。”

他一边道歉一边亲她的脸颊,叫她塔伊,叫她宝贝,叫她孩子,她总算是在这种密不透风的爱意中

逐渐回温,身体从僵硬变得柔顺,带着迷茫和惶恐缩到了权志龙的怀里。

熟悉的味道和有力地心跳让她在恐慌的深渊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她搂紧权志龙

的脖子,暂且逃避了一切。

江留月从2015年开始断断续续生病,到了2016年3月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还好Bigbang在中国的巡

演告一段落,开始了日本巡演,日本和韩国距离很近,航班也方便,权志龙于是频繁往返。

当然,在这期间,江留月歌手相关的工作也基本暂停了,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她似乎想通了,决定改走演员那条路。

中国那边一直在接触她,但YG这里的态度一直很坚决,江留月非常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她这个时

候,还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在犹豫观望。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答应中国那边的邀约,而是试着想去接几个角色试试水,从歌手转型到演员

去。

这个工作比起爱豆,曝光率大大减少,而且对于身体素质的要求也相对低一些,只是她乍然转型,

不看好的声音很多,中国商务那边也因为她的摇摆而变得态度冷淡了许多,有点说她出尔反尔的意

思。

江留月知道自己这样做确实不够好,但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方式了。

她不想去公司工作,公司也不给她合适的工作,也不想天天留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等待所谓的订婚和

未来,更不想面对乔娜和柳天赐。

她更不想面对周围人密不透风的关心,对她身体那逐渐偏离轨道的‘要养好身体,不然以后怀孕怎

么办’‘你太瘦了,以后怀孕会很辛苦的’此类的关心。

好在她还有权志龙。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她仓促的转型的时候,只有权志龙支持她,为了让她开心不断给她小惊喜,帮她

拆解电视剧,陪她看试镜用的剧本,陪她去看要试镜导演的作品,还带她去参加金喜善的家宴,认

识了几个影视圈的人脉。

她被一点点的抚平,在这种时刻,她攥着权志龙的手更紧了。

然后,这只手狠狠的抽在了权志龙的脸上,抽的他嘴角都渗出血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江留月问着自己都觉得很蠢的话。

她最近这段时间,看了很多爱情电视剧,女主在受到背叛和伤害的时候,总是会这样问,她当时还

觉得,这有什么好问的。

最后,当这事儿发生在她头上的时候,她也难免落入俗套。

权志龙顾不得出血的嘴角在对她慌乱的解释,解释那个导演不是好人,解释不想让她受到伤害,解

释尽量想让她没那么伤心,他又一个劲儿道歉,卑微的道歉,心碎的道歉,哀求的道歉。

没有一个是她爱听的。

好在,江留月其实并不需要答案,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说实话。

当最初的痛苦和绝望缓缓的像是潮水一样从头顶慢慢退潮到全身之后,她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

真奇怪啊,明明是心碎的,明明是绝望的,可是这些负面情绪像是全部剥离掉了。

就像是2014年,她自杀未遂的那个早上,忽然这些负面的情绪就消失了一样。

这次也一样。

她甚至感觉到轻松愉快,只是这种情绪,当然不能被任何人察觉,所以她只是保持着沉默在这漫长

的沉默中,她的大脑从未停止过一刻思考。

她的眼睛,从未如此清晰的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太好了。

是权志龙犯的错。

他干了一件,足以让她永远不原谅他的错事。

太好了。

你没有那么爱我,你是自私的、卑劣的、软弱的、恶毒的。

这样的话。

我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恨你、责怪你、讨厌你、抛弃你了。

太好了。

我终于。

我终于。

我终于。

可以肆无忌惮的讨厌、怨恨你了。

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摆脱这甜蜜而令人窒息的爱了。

那个一眼看得到头的,令人绝望的未来,在这一刻,总算不会上演了。

什么订婚、结婚,什么怀孕什么生子,什么隐退,什么讨好,什么紧紧的抓住……

不用了,都不用了。

我自由了。

这种一下子被从高压瓶里扯出来的松快监制让人头晕目眩,江留月甚至眼泪都还没擦干,就本能的

攥住了这个机会。

哪怕这件事情其实可以说清楚,但,她很清楚,权志龙也很清楚,这背后隐藏的轻视、傲慢、自私足以推倒把她关押了整整八年的高塔。【注:以两人交往时间为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让江留月感受到了一种不断撕掉结痂的伤口的又痛又爽的情绪。

所有的人。

她的意思是说,她这么多年,在韩国的交际圈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劝她和权志龙和好。

现在看来,江留月也觉得很有意思。

她在跟这些朋友、亲友对话的时候,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的时候,用闪烁不定的眼睛瞄她的时候,她

就已经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和志龙和好吧。’

‘他也是为了你好。’

‘志龙真的很爱你,你到哪里去找那么爱你的人呢。’

喋喋不休。

翻来覆去。

真是无趣。

这群人一个个就像是剥了皮一样的丢在了江留月的面前,个个都是血盆大口。

没有人真的站在她这边,没人说‘分手就分手,只要你开心就好’,没有人说‘就算你们分手了,

我们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和你的感情不会变的’,更没有人说‘分或者不分,你只管做决定,我一

定支持你’。

大家都在说‘和志龙分手了之后以后要怎么相处啊’‘志龙一直在生病呢,你看着真的不心痛

吗’‘志龙真的知道错了,他以后不会再犯错了’。

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看了让人真的心生迷茫,不知道的还以为权志龙会分身术,他们个个都是权志龙的傀儡。

越是被安慰,越是睁眼看着这些人,听着这些话,江留月越是清楚。

这哪里是她离不开权志龙。

是所有人都离不开权志龙。

公司的人离不开权志龙,他是庞大的心脏,血管输送给整个公司养分,Bigbang离不开权志龙,他

是灵魂是统治者,她身边这些被她哥精挑细选过的朋友们更离不开权志龙——毕竟只要张嘴说‘我

是塔伊的朋友’,权志龙就会大方的开放圈子给这些人进入,他们早就互相认识,彼此扶持,成为

密不透风的一张网。

一旦她和权志龙的关系崩塌,也意味着这张关系网的崩坏。

他们比起江留月,更无法承担这种崩坏的后果。

因此前仆后继,甜言蜜语,掏心掏肺,也一定要把她给关在高塔之上。

原来她真的是一个人。

太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

太好了。

太好了。

太好了。

这样,就可以毫无愧疚的离开了。

是这些人坏。

权志龙坏,他们也坏。

都说爱她。

可没有一个人是真的爱她。

太好笑了。

她可是YG的团宠不是吗,所有人都喜欢她,说她是可爱的小宝贝,是所有人的心肝宝贝,叫她塔伊

啊,叫她孩子呀,叫她‘我们可爱的Alice’。

笑死人了。

早知道都是演的,她那么痛苦的挣扎算什么,她曾经真心的焦虑算什么,她忐忑的试探算什么,她

每次想要说又咽下去的‘委曲求全’又算什么。

江留月那阵子精神亢奋的不正常,她整天在研究自己未来回国发展的计划,不是和这个人见面,就

是和那个公司面谈,私下里和金优的关系也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每当有人来当说客让她和YG好好

谈让她不要和权志龙分手,她都要吐槽给金优听,金优就会说,这些人真坏,还好你要走了。

江留月说对呀,还好,我要走了,这些人都不喜欢我,他们演的那么累,我就不奉陪了,我要去找

真心爱我的人。

谁爱她……?

江留月想来想去,觉得粉丝最爱她。

能当艺人真是太好了。

江留月想。

她先去了几个中国通告试试水,还参演了两个国内的综艺,国内的环境要比韩国松散很多,粉丝也

狂热得多,原来YG楼下,100个粉丝里面她的粉丝也就零星十来个,国内录制一次综艺,看她的人

能把整条街都堵瘫痪。

她是真的觉得幸福,真的觉得快乐,所以中国商务这边就开始紧锣密鼓的造势了。

江留月还没和YG撕破脸,因此还是会到韩国那儿工作,她也还是会和权志龙见面,权志龙对她很偏

执,绝对不是一次争吵就能割断联系的。

那又怎么样,哪怕情比金坚,只要反复去破坏,也总会有疲劳、崩裂的一天。

而且,权志龙真的慌了,人一慌,就容易出昏招。

当然,他的昏招也没有什么新意,装病,卖惨,哭闹,发疯,堵人,催命符一样轰炸的短信和电

话……

江留月有时候会心软,有时候会应激,两个人一见面就像是海水浇岩浆,谁是海水,谁是岩浆,却

并不重要了。

说实话,那段记忆,江留月自己都觉得混乱,她和权志龙似乎总是在吵架,也总是在和好,她的心

时常就像是一张随风翻飞的碎纸,一会儿飘飞起来,一会儿又被雨水沉沉打湿。

真奇怪,明明下定决心要跟他分开,江留月却总是在纠缠中一次次情不自禁的心软,权志龙的眼泪

在那段时间里就没干过,他飞速的瘦下去,陷入绝望和焦虑中惶惶不可终日。

江留月和YG的撕扯逐渐过渡到了明面上,自然又有许多说客前来试图维系住这已经快要崩塌的关

系。

江留月却只是冷笑,她听不进去任何劝解,这群人在她看来,都是特别虚伪特别坏的人,他们剥夺

了她的名字,身份和情感,把她变成权志龙的附庸和镇定剂,当权志龙需要她,他们就会拿一个大

针筒来她的身体里抽取能量。

形势越来越严峻,她面对所有人的态度越来越差,这种落差让他们感到慌乱,也会有人情绪失控,

哭着问她,塔伊,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留月都懒得解释,她只是经常把头探出窗户看天空,风里面传来故乡泥土的气息和遥远的呼唤

声。

她听见高塔倒塌的声音,听见头发在风中被绞断,干瘪的身体被注入河流,躁动的心在她的胸口久

久奔涌,一去不回头。

这些事儿江留月已经自己都已经放下了,可如今看到回忆的剪影,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在那段时间里,很多东西已经模糊了,唯独她对权志龙的怨恨是鲜明的。

【没有权志龙我会过得更好。】

更好了吗?

好像是更好了。

她签约了中国的商务公司,得到的签约金十分可观,公司准备了五星级酒店让她常住,并立刻为她

安排了曝光用的综艺、可客串的电视剧电影。

公司的老板龚池面对她的时候永远是和颜悦色,甚至是有些恭恭敬敬的,这和她在YG得到的待遇完

全不同。

中国的综艺环境相对更为宽松,没有什么长辈进来所有人都立刻起立,必须说敬语,完全不能有任

何违抗,更不会有什么严苛畸形的规矩,过分消耗的设定。

总之,开场的时候,一定是很舒适的。

江留月有阵子都不太能想得起韩国那的人和事儿,她就像是被投入温水里,干涸太久的褶皱慢慢的

舒展开来,脑子晕乎乎的,每天都是忙碌又幸福。

她当然也会有觉得孤独的时候,好在她的身份地位,身边也永远不缺人。

日常关系这里,有金优和阿苍,工作关系这里,她也因为进组所以碰到了不少和颜悦色的演员前

辈。

江留月算新人,但名气大,虽然说是客串,但投资方很精明的将她的戏份拆碎,因此拍摄的时间也

不算短。

剧组里男女主演和她年龄相仿,但因为江留月知道避嫌,倒也不算亲密,只是有一位,让她格外在

意。

这个人在剧中扮演她的父亲,实际年龄也比她大了20岁,长相儒雅白净,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

性格更是好得不行,即便江留月因为紧张忘词NG,也从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的带着她重新拍。

江留月是第一次进组,很多事儿不懂,工作人员尽力帮助也抵不过前辈的经验分享,江留月拿了个

小本子记,对方就很有耐心的讲,他说话的时候徐徐而谈,很入耳,江留月也因此养成了有什么不

懂就去问他的习惯,并因此飞速的成长起来。

拍戏这个东西,有没有成长,那是立刻就能出效果的,江留月也有灵气,这个角色对她来说也比较

贴她本人的性格,因此很快,她就得到了许多工作人员和演员们的正面反馈认可。

不知道是不是入戏太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两个人气场相投,江留月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喜欢和

依赖上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算不拍戏的时候,她也喜欢坐在那跟他聊聊天,一起下盘围棋。

就连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说他们私底下看着也像是一对真父女,那人笑着打趣说‘哎呀那她给我当女

儿,那我太幸福了’,江留月听了也觉得很高兴,有时候没在拍戏,也笑嘻嘻的叫他叫爹。

这个便宜爹对她就更好了,分享许多自己的家庭琐事给她听,给她看自己妻子的照片还有女儿的照

片,他的女儿只比江留月小四岁,只是这个时候在读书,江留月说放假了要带自己的干妹妹去玩一

圈,要给她买衣服买礼物,他就笑呵呵的说先替你妹妹谢谢你。

便宜爹的妻子偶尔来探班,她很会做饭,经常带做好的江浙菜来,甜滋滋的就符合江留月这小孩子

口味,她每次都能就着馒头吃好几块红烧肉,再美滋滋的喝一碗藕汤。

这是一位温柔得体的中年女性,符合江留月对母亲这个角色的一切幻想,来给丈夫探班的时候总记

得给她带点吃的,休息的时候本来在给丈夫打扇子,回头看到她张着嘴用小风扇吹自己,笑着伸手

给她擦汗,给她打扇子。

她的手上带着护手霜的香味,软软的滑滑的,江留月被摸一摸,就像是要融化了。

在韩国的时候,哥哥们的家里人也对她很好,但江留月知道那是别人家的父母,而且中韩文化差异

大,她在那边长辈面前总是很拘谨。

这会儿在国内,吴侬软语再加上扇子打过来的风,她就情不自禁的被迷住了。

这部电视剧断断续续拍了一个多月,江留月期间还去录了个大综艺,回来拍了没多久就杀青了,

导演为了欢送她,专门包了酒店庆祝。

那个人就是这个时候让人来找她的,说家里人都来了,约她在套房里吃个家常便饭。

江留月拎着送给干妹妹的礼物去的,进了门,桌子上摆着红酒和西餐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看到

房间里只有那人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她还高高兴兴的问起那人的妻子和女儿什么时候到,将手里的礼物放在茶几上摆着。

“没有别人,就我们。”

那人说:

“咱俩就是一家人。”

江留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站在那,那人走过来,她都忘记躲,只是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话,平时慢条斯理的话语,此刻听

起来就像是苍蝇一样嗡嗡叫。

他说知道她缺爱,缺少家庭的呵护,那么小的年龄去闯荡,一个人肯定特别孤独,她一定很羡慕幸

福的家庭,他也很喜欢她,看见她第一眼就很喜欢,她长得像是他太太年轻的时候,但是比太太更

美,更让他忘不掉。

他说愿意当她的父亲,也愿意给她一个家,只要她需要,他就是她坚实的避风港,他会呵护她,爱

她,让她变得幸福。

还说了什么江留月也记不得了,她只是站在那没动。

那人轻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就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留月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对方那张成熟、儒雅,在过去一个多月的拍

摄期间带给她无尽安全感,甚至归属感的脸。

那张脸在迅速融化,露出里面腐朽的骨头,皮肉垂坠着摇摇晃晃,撕开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这个瘦削、自律的□□被膨胀的**撑得裂开,污浊的灵魂淌出来,溢得到处都是。

那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沉甸甸的,带来一种让人透不过气的暗示。

她心里头残留的侥幸在那瞬间化为泡影,她甚至都来不及生气,只是觉得荒谬得好笑。

“你看你这孩子,站在这干什么,过来,坐我旁边,你太累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手指扣着她的肩膀,放在后背那几根,具有十足暗示性的,在她的脊梁上轻轻的滑动敲击。

这像是几根骨头做的鼓槌,咚咚咚的敲在江留月的太阳穴,总算是将她打醒了。

江留月抬起手,将对方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打掉。

比想象中的轻松。

大约是对方没料到,她在这个时候会反抗。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人,然后转过身,很快的离开了。

“诶,你这孩子……”

对方也没有强行挽留她,而是用一种带着遗憾的口吻又叫了她一声。

她毕竟不是刚入行的新人,粉丝这些天来给剧组投喂的手笔也很大,在加上也背靠一个中兴公司,因此对方是没有胆量强留或者纠缠的,只是顷刻之间,他立刻灵活的调转身份,重新化身为一个和

蔼可亲,对后辈包容的长辈,甚至还笑着说了句玩笑话。

江留月没有听清,她只是将门关紧,急匆匆的折返回自己的房间,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

还觉得没回过神。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这人一直以来,是那么宽厚、平和、慈爱,他与妻子是那样的琴瑟和平,谈论自己的女儿的时候眼

睛都在发光,甚至手机相册里一多半都是女儿照片。

为什么呢……

怎么会呢?

晚上导演喊所有人一起吃饭,江留月推不掉还是去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人的妻子女儿都到场了,她

女儿穿着她送去的小礼服,跑过来笑嘻嘻的叫她姐姐,对她撒娇。

于是这一切更像是一场噩梦。

这件事情江留月谁也没说,她不知道要跟谁说。

她以前没碰到过这种事。

但,她以前没碰到的事儿,多了。

龚池带她去商务饭局,江留月不爱吃,坐在那只能尴尬礼貌的笑,结果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同桌的

女艺人们唰唰都站起来,个个端着酒杯开始妙语连珠,江留月人都懵了,被龚池推了一下,才抿着

嘴站了起来。

她不怎么喝酒,龚池和投资人脸色都不好看,但大家都很体面,只是说话说得阴阳怪气。

结束之后龚池劝她脑子清醒点,说只是敬个酒吃个饭,对面给的都是机会,别说她了,一桌子上还

坐着影后,不一样是站起来大秀才艺吗?

江留月不知道,她说自己不想去,以后不去了,龚池说不去就没机会,再说了,有机会了,导演敬

酒,投资方敬酒,你也要奉陪到底的。

江留月觉得头疼,她不说话,龚池说你在韩国的时候怎么做的,韩国那边玩的比这边厉害多了,你

之前不就是个爱豆吗,他说自己去韩国谈过生意,桌子上坐着娱乐公司老板,临时一个电话就把旗

下女团叫来,在包间空地上打歌。

龚池问她之前表演的什么节目,韩语的不行,记得换成中文的,以后还是用的上的。

江留月沉默了一会说,她没做过这种事情。

龚池哦了一声,说想起来了,YG好像不搞这种,那你确实运气好,但回国了不行,这边大牛太多

了,你脾气性格都要改的。

江留月打开车窗透气,她今天喝了两杯白的,比起韩国的烧酒那度数高太多了,她觉得有些想吐,

却吐不出来。

那天晚上江留月一直睡不着,她躺在床上刷手机,又搜了很多东西,越看越难受,于是又跳到自己

的超话里。

超话里大家都在问什么时候能出专辑,什么时候拍的电视剧能上,有人在担心最近政策变动,她在

韩国这些年的经历可能会带来□□。

江留月看的心烦,想发条微博,却不知道发什么好,她翻来覆去一直到天亮才睡着。

她做了个混乱的梦。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她只是梦见了过去。

梦见了自己的第一杯酒。

透明的小玻璃杯,里面倒着的浅浅的一小口,她小心翼翼的端起来,深吸一口气猛然给自己灌下

去,然后龇牙咧嘴的咳嗽,呸呸呸的吐舌头。

权志龙坐在她旁边,一手托腮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见她苦着脸吧唧嘴,就将手里捏

着的已经用生菜包好的一块肉塞进她的嘴里。

“都跟你说了会辣,你这孩子,安生喝可乐不行吗?”

他甩了下手,坐直了又拿生菜给她包肉,她一边努力的嚼着嘴里的肉,一边发出含糊的抗议声。

她哥又把肉塞进她的嘴里,没好气的说:“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安静点,这家饭店不让带小狗进

来。”

江留月气的直接噎住,权志龙一边笑一边敷衍的说‘米亚米亚’,见她真的生气了,又赶紧正色,翘着染了油水的手指用手掌蹭了蹭她的头发当做安抚:“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塔伊,

是可爱的妹妹,是最漂亮的小孩,不是小狗。”

江留月很好哄,她立刻露出有点得意的表情,然后看见她哥在跟别人碰杯喝酒,喝了烧酒,她哥也

是皱着眉。

于是她的表情立刻苦巴巴的,像是那烧得火辣辣的酒液又过了一遍她的嘴。

“这就是大人的苦。”

自己都还刚成年的权志龙拿空酒杯敲她的脑袋,然后用手指头刮一下她的鼻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容:

“小孩子喝不明白的。”

那时候她还没成年,这杯酒是看哥哥们在喝,死乞白赖的想试试,拗不过她,权志龙就给她倒了一

口。

就这一口,江留月之后好几年都没喝酒,后面也是喝甜甜的调制酒,每次喝酒,必有人在旁边盯着

她。

好在她除非情绪到位,否则从不贪杯,因为她是真的不明白酒这种东西有啥好喝的。

她怎么喝,都只觉得苦,只觉得辣,只觉得烧灼感像是在腐蚀什么。

江留月醒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在想权志龙,她觉得是不对的,觉得自己好懦弱,碰到一点挫折就想着

退缩,就觉得委屈。

怎么能一吃苦头就去觉得之前的日子好过了呢?这些人坏,权志龙也坏,他们都坏,贪图那点儿保

护和甜头就想吃回头草的自己更是窝囊的没边!

江留月一边骂自己一边忍不住掉眼泪,哭完了又坐在床上深呼吸,拿出自己通告表来回翻看,为自

己的工作做准备。

江留月一直都是个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非常倔的人,她走了这条路,断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开始

裹足不前。

她不喜欢酒局,不喜欢这些场合,这些不喜欢都没用。

实力才是说话的本钱。

江留月想清楚了就抹干眼泪继续努力,做好自己的营业,她现在社媒流量最高,这块是绝对不能放

松的,好在她根基是有的,现在社媒几个顶流中也有几个是从韩国回来的,她必然是要抓着这个不

放开的。

事情有好有坏,她咬着牙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只要不踩着线,她也能在酒局上大大方方的站起来

敬酒说场面话了,并很快借着隔空对话,社媒捆绑炒CP的热度拿下了和另外一个顶流合作的古偶剧的女一号。

那段时间她黑红黑红的,说什么的都有,江留月不听也不看,报了武打班去学剑术和太极,有舞蹈

底子在,她学得很快,一个1分钟的武打学习汇报长镜头一下子压下去不少质疑和冷嘲热讽。

风评在好转,江留月却一点都不好。

她凌晨还在练剑,刀光剑影,唰唰唰的恨不得往自己身上切,切掉那些优柔寡断和根本就不该存在

的圣母心。

权志龙住院了。

他的膝盖出了大问题。

这是早年旧伤加上巡演受伤累积的病痛了,在他服兵役期间高强度的训练中爆发了出来,江留月不

知道韩**队在干什么,明明权志龙前阵子才出事故搞坏了自己的胳膊,怎么就又轮上腿了?

对家公司在白骨军队里空投黑粉是吧!?

她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儿,但她就是忍不住焦躁,她寝食难安,她烦的想给自己来一刀。

洗脸的时候她盯着哗啦啦的水流发呆,又看着镜子里的脸怒骂贱不贱啊,想那个坏东西干什么,一

刀两断了,重新开始了,你又不是医生,你去能干什么啊。

然后晚上睡觉她就老梦见权志龙。

她梦见十七八岁的权志龙跪在没有地暖的地板上给她纠正舞蹈姿势,她梦见权志龙背着她走在回家

的路上时汗湿的脖颈,她梦见权志龙为了帮她摘那个最大的苹果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她梦见权志龙

苍白阴郁的像是一片碎纸,轻飘飘从舞台的升降台上掉下来。

她还梦见权志龙躺在她的膝盖上,他的眼泪浸透她的裤子,他把脸埋入她的小腹,说塔伊,塔伊,

哥哥好痛。

江留月难受得夜不能寐,偏偏那时候顶流的舆论出了点事儿,她这阴渗渗的样子被说被顶流伤透了

心。

顶流还发信息来安慰她。

江留月更烦了,烦到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做事。

韩国那边舆论在骂权志龙,中国这边舆论在骂她的新剧男主,她点开任何一个国家的社媒,都可以

收到多重暴击。

艹。

断网拉倒。

江留月断了网,坐在书桌前,呆了很久,总算打开抽屉拿了张纸,开始写字。

她此时离开韩国还不到一年,韩语竟然就已经有点生疏了,全是圈,看着像是一个个套子,她一边

烦一边往里面跳。

这封寄给权志龙的信,终于改变了网络格局。

打开中韩两国的社媒,大家都在骂她。

Fine。

江留月在挨龚池的骂,心里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无所畏惧。

她此时还没意识到这封信的威力将会很快发酵。

顶流家已经快控不住舆论了,江留月的这封信让他们抓到了转移舆论的可能性,铺天盖地的开始挖

江留月和权志龙的事儿,开始说江留月实际上根本不爱国,表面上和中国男人好,事迹上在偷偷给

棒子当老婆。

江留月甚至因此喜提N个类似于‘棒子婆’这种羞辱性极强的黑称,此时墙倒众人推,人人都来踩

她一脚,甚至将这个事儿上升到了原则问题上。

此时恰逢中韩两国关系生变,眼看江留月就要成为那只不知死活的出头鸟,周围的人对她的态度也

发生陡变,很多本来在社媒上和她友好互动的人立刻取关、拉黑,毫不吝啬的放上一块落井石。

江留月倒是没见过那么快速的变脸,她对此只觉得震撼,倒不觉得受伤。

哦。

原来她哥2009年和2011年面对的是这么个情况。

原来两边都是一样的烂。

哪有什么好和不好,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江留月这段时间状况特别糟糕,后面几年有人开盘点,必然将此时称之为江留月命运的拐角点。

说实话那会儿全民围剿 她被放大的踩红线,江留月自己都觉得自己完了。

她已经开始想公司这边违约金的问题要怎么解决,退隐之后是去哪个国家搞个农场去当挤奶女工

了。

然后,江留月在一天之内接到了两个律师的电话。

一个来自于韩国,一个来自于江家。

韩国那边打过来的是权志龙的律师,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和公司解约,说权志龙签了授权

书,律师团队和经济顾问随时为她服务,她只需要点个头,然后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们工作就好

了。

这还是权志龙律师团队里唯一的女律师,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和,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塔伊啊,要不要去接你啊,你一个人肯定很害怕吧,没关系的,别害怕,凡事都有我们呢。

江留月不说话,她憋着眼泪,怕对方听得出来。

她记得对方,大约是2012年的时候,她当时卷入了一个很小的风波,这位女律师被权志龙叫过来帮

忙处理相关法律问题,当时她气鼓鼓的说完了之后,她笑着说好好好,一定让我们塔伊出了这口恶

气,让那个人哭着求饶再也不敢惹事。

如今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江留月的心在这一刻,几乎是立刻就要屈从了。

她迟疑着说自己想一想,对方立刻放柔了声音说好,说过三个小时再来联系她。

江留月在这三个小时里坐立难安,她不知道要跟谁说这件事儿,反正自己工作团队的人,她是一个

都张不开口。

她需要一点支持,于是打开了手机,胡乱点进了社媒。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她最大的个站,置顶信息是反黑组操作流程、黑帖举报邮箱,这条微博下不允许

评论,全部是站子自己回复自己。

每一条回复都是一条江留月的黑帖,下面补一句:速来!

粉丝们没有时间评论,只是飞快点赞作为标记,点进去超话,就全是各种鼓劲加油的帖子了。

‘速来速来,这个帖子速速举报!’

‘现在立刻需要xx网xx级别账号,不然这个帖子很难被举报掉。’

‘@#@#¥老子又掉权重了,真服了!’

‘广场净化注意时间啊,妹妹习惯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上网,别她来的时候超话里还是这种乌烟瘴气

的。’

‘妈的老娘跟他们拼了,什么臭嘴敢说我们家小月亮。’

‘不眠不休战斗31小时,我去睡一会,真希望今天醒来能看到宝宝发个美美自拍,呜呜呜呜宝宝你

出来吧妈妈想你想得熟不着zzzzz……’

江留月看了一会,将手机反扣在了桌面上,又把脸埋在自己的掌心里,很久很久,久到韩国的电话

再次打过来。

她没有接,只是看着手机响了又响,是漫长的夜晚里一次次的警报。

最后对方换了信息发过来,问她要不要紧,说律师团队已经到了中国,现在已经下了飞机,随时可

以到公司来帮她会谈。

江留月被吓了一跳。

她没料到对方竟然直接过来了,她没由来的感到了恐惧,就像是刚才自己软弱的犹豫和卑劣的自私

想法被公之于众一般,感到了强烈的羞耻。

残留的那种感动忽然就荡然无存,只剩下人生被狠狠掌控,无所遁逃的恐惧感。

她发了一条‘我很好,请你们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的信息,一条短信不知道打错了几

次,删删改改。

才把这条信息发出去,江家的电话就来了。

江留月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江父了,她穿了一套符合江父喜好的衣服,在看到对方的时候,下意识

的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脊梁骨挺得笔直,张嘴嗫嚅了一声‘爸爸’。

这是一场漫长的会谈。

“别让我失望,明月。”

江父临走的时候说。

江留月坐在那,身体已经疲惫到极致,脑子里却一直嗡嗡的响。

首尔的律师团还没走,断断续续的给她发信息,江家的律师也没走,就坐在她旁边整理着那些文

件。

她的手机因为长时间使用在发烫,她听见许多爱意前仆后继的声音,也听到无孔不入的辱骂和充满

恶意的诅咒。

她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口。

回韩国去,那就是背刺所有还在努力支持她的粉丝和中国这边的工作人员,她在韩国的风评也已经

烂了,回去之后很难再继续在娱乐圈工作,只能在她哥的托底下继续挂个名当YG的艺人,又或者,

干脆走回曾经的老路:隐退,结婚,生子。

留下来,她如今踩在立场红线上,想重新回到资本桌子上,哪怕有江家的资源为她背书,也一样得

坚定立场,与韩国那边彻底切割清楚,想要和过去再有任何藕断丝连,都罪该万死。

江留月站在路口看这两条路,怎么看两条路都是死路一条。

江留月实在是没有办法。

她实在是没有别的能抛弃的了。

“……请你们回去吧。”

江留月在凌晨将至未至的夜幕中给女律师打电话,对方不知道劝了她什么,她低着头很久,狠狠地抹了一下脸。

“不是这样的,律师nin。”

“我早就回不去了。”

“……我不能把不幸带回去啊。”

江留月是个做了选择就不后悔的人,有了江家托底的事儿她谁也没说,她迅速整理眼下的状况,开

始重新为自己规划路线。

她先是报名参加了诗词大会的综艺,在质疑和看热闹的眼光下登上了这个之前和艺人爱豆无缘的舞

台。

江留月要坚定立场,最快的方式就是使用文化认同感,现在大家给她最大的罪名就是忘本忘国,她

要立刻洗刷掉这个污名。

江留月最终遗憾止步在16强,但那已经强的没边,毕竟其他选手都是怪物级别的了,趁着热度尚

在,她又火速参与了助农活动,反正将自己强行塞入忙碌的工作中,哪怕别人说她作秀,也都一概

不管。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事儿。

顶流殉了。

他和江留月的古偶剧才开拍了不到一周,这人就彻底殉了,这个古偶成了烫手山芋,江留月却从中

窥到了孤注一掷的翻盘机会。

她一边找著名民歌选手补课为接下来的红色晚会做准备,一边和龚池开诚布公,压上了身家,让自

己的公司吃下了这块已经干巴巴的大饼。

这部古偶当初是想吃快钱,立项人和投资人这时候早就想跑了,因此这次的对赌,江留月拿到了近

乎不可思议的条件。

其实这时候谁都觉得完蛋了,包括龚池,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也真的是老天爷总算觉得这个小倒霉蛋再倒霉下去可能要死,大手一挥,她和龚池在公司里扒拉出

来一枚沧海遗珠。

因为脾气烂而一直星途坎坷的卫邛,也因此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超级贵人。

这部古偶尽管当时是个快消品,但胜在当初两个超级流量的加入让投资人并不想吃口烂饭就走,因此不管是剧本还是导演组,其实都质量非常不错,只是顶流的殉和江留月急转直下的口碑,让人觉

得这部剧会毁在审核上——谁让江留月当时踩红线了!

江留月出道多年,第一次吃到了来自原生家庭的红利:有了江家背书,这部剧很快过审,而其余的

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因为江留月根本不允许它出现任何问题。

她那阵子跟疯了也没有什么区别,超高压的工作之下,她还要死盯着卫邛不出任何岔子,因为有了

对赌协议,她的话事权很高,于是果决的请了这部剧本的作家组入驻,又花大价钱升级拍摄装备,

甚至自掏腰包填了不少窟窿。

金优都被她的疯狂给惊到了,觉得她过于激进,江留月冷笑一声,说能激进的时候不进,后面爬都

不知道去哪里爬,你把嘴闭上听我的吩咐干事,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江留月养了个营销组,她就像是一台精密高压的机器开始了不知疲倦的运

行。

她赢了,这部剧大爆特爆,成为当年现象级大爆剧,她和卫邛的人气横推娱乐圈,将之前那些耻辱

的过去,备受争议的来时路一并吞没,连带着她的过去,都被‘江明月’这个署名,逐渐覆盖。

依靠对赌协议,江留月一下子就爬上了吃饭的桌,公司一个月的营收就覆盖了去年全年的收入,在

所有人都狂欢的时候,只有江留月在把玩手里的钢笔,表情冷淡的宣布了自己要去日本学唱歌的消

息。

这个决定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高层们急得跳脚,但江留月完全无所谓。

她眼前的路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她要沿着这条路往前走,谁也挡不住她的脚步。

从那之后,江留月和Alice这两个名字逐渐被抹去,江留月成了江明月,她发了新专辑,开了新巡

演,质疑的声音铺成通天的红毯,她站在人群的中央,湛湛月色,光辉动人,无人能比肩左右。

一个近乎全能的,近乎机器般不会出错的完美艺人。

一枚碾碎了过去,丢到水里火里砸碎烧融又淬火后,在沼泽地里,缓缓升起的月亮。

她极美,极亮,也极冷。

那双总是笑着的眼睛里,是黑浸浸的没有光亮的深渊。

江留月还是很忙,她在台前幕后都忙,她不光要上桌吃饭,她还要上桌点菜,随着她事业的成功,

她社媒的粉丝早就破亿了,随便发点什么都引发风暴一样的反响,她随手别在帽子上的小卡子,当

天就刷爆购物网站,随口说的一句话,也能成为热梗。

她看到了却只是笑一笑,并不觉得有意思。

她很疲惫,经常失眠,不忙的时候就会很烦躁,忙起来更烦躁。

然后有一天,她学会了喝酒。

“这就是大人的味道啊。”

她自言自语。

此时的江留月,已经31岁了,距离她17岁那年成为权志龙的女友,已经过去了14年的时间。

她还小的时候被放在了高塔上,直到29岁了才跌跌撞撞的下来,学走路学说话学长大,才知道火不

可以直接去碰,知道太阳和人心都不能直视,知道原来走到了高位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好人好人好人。

睁眼看过去,却没有一颗真心。

江留月这些年不缺追求者,她的梦男梦女们可以从KTS楼下排队到法国巴黎,但是她一直都兴趣缺缺。

直到柳知聿的存在。

他们真正意义上见的第一面,江留月就有了隐约的预感。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前辈,您好,我叫柳知聿。”

这是一个半正式场合,江留月的新电视剧立项了,男主角的人选龚池已经跟她吵了好几天了,他想

要用卫邛。

江留月不愿意,但她确实没有什么好人选,正烦的时候,柳知聿如同神兵天降。

她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会儿,忽然笑了。

“我就要他。”

江留月指着那个小白杨一样挺拔的少年说道:“就他了。”

龚池暴跳如雷:“就见一面,啥也没看,你就要定?凭什么?”

江留月嗤笑:“凭我喜欢呀。”

她对着柳知聿勾了勾手指头,柳知聿怔了一下,乖乖的走过来,站在她的手边,江留月坐着没动,

手指头从前后变成上下勾。

柳知聿乖巧的半跪下来,将上半身与坐在椅子上的江留月高度齐平,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江

留月,近乎虔诚的眨了眨。

“好乖哦。”

江留月倒是没想到他那么乖觉,于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忍不住笑了:“这么乖,我得对你好点

了。”

柳知聿不说话,只是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龚池气得无语,站起来拂袖而去。

江留月没忍住笑出了声,手臂搭在柳知聿的肩膀上,她耳朵上挂着玉珠银线,笑的时候玉珠互相撞

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美人少年,即便是在这空旷的会议室,也美得如同一幅画。

江留月如今看来,却只觉得自己装逼。

而且,装得太过刻意了,现在全砸脚上,才知道疼。

“你好像很喜欢他嘛。”

她的耳垂上空空的,权志龙的手指很冰,摸上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整个人都僵着坐在

那。

权志龙的声音听不出生气高兴,只是很轻,甚至带着点笑意。

“塔伊。”

她哥声音很平静:

“你怎么不说话?”

呵。

她有什么好说的,自己不会看吗?

啊考虑再三最终增加了妹妹的事业线发展 心路历程,不然我怕很多人无法理解妹妹和柳知聿的感情线……而且大家不是觉得龙会观赏修罗场吗,嘻嘻其实只会观赏一部分,然后就是亲身参与了(bushi)

这两万字我也是就纠结了很久,想着这样沉重的内容到底要不要写,大家肯定是更期待这一章是开心的修罗场嘛,但是最后我还是选择写了……真的写得手都要断了啊朋友们!!球球了给我多多的评论吧……我实在也没有别的要求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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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未来与过去之间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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