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分裂!四方势力相互宣战!”
巨大的红色标语几乎占据了报纸头版的大半版面,映入亚瑟·柯克兰浓绿色的眼眸之中,仿佛被掷入湖水的一颗石子,在静无波澜的湖面上激起一圈涟漪。
“要开始了吗……?”亚瑟喃喃自语道。
果然,奥金莱克将军的判断是正确的。希特勒死后,野心勃勃的纳粹党高层会卷入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直至兵戎相见,将整个国家推进内战的深渊。
当然这对于海峡对岸的英格兰人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良机。抓住团结协定陷入混乱的时机大举起义,他们只需要面对孤立无援的英格兰傀儡政府与康沃尔驻军,德国的任何一个势力都没有精力在此时插手英格兰的局势。
若干年的缜密筹备,事关民族的未来与国家的生死存亡,这场决战就在眼前。
亚瑟抬起头看向窗外,伴随着齿轮碾过铁轨的声响,平坦的草地快速从眼前划过向前飞驰而去,分散开的羊群正伏在丛间吃草,远处的海面上成片金色的光点不断闪动着,绵延到视野的尽头。
他不自觉地将双拳握紧。
“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帕克斯顿站。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感谢您搭乘苏格兰铁路,期待与您再次同行。”
带着轻微苏格兰口音的报站广播打断了他的思路,亚瑟放下报纸,端起茶杯将杯底已凉透的红茶一饮而尽。
“前面就是帕克斯顿村了,亚瑟先生。”
亚瑟的目光回到车厢中,看向坐在木制餐桌对侧的马修·威廉姆斯。浅紫色的眼眸透过高度近视眼镜正凝视着他,脸上挂着一抹略带勉强的微笑。
“嗯。”亚瑟回答。
距离英格兰边境线只有一英里的小村庄,这是苏格兰铁路能到达的最南方。就连从渥太华一路陪伴他而来的马修,也只得驻足于英苏边界尖利的铁丝网之前。接下来的路途,从越过边界直到返回位于纽卡斯尔的HMMLR大本营,就只能依靠他自己和运输线上的同志们了。
“抱歉……先生。不能陪您继续往前走了……”马修低下头轻声说,清澈的眸子中也被染上了一缕怅然的暗色。然而又立即闪过一抹明亮,强打起笑容,“但是,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可能支援您的,直到胜利……”
“不,马修。不需要道歉。”亚瑟将茶杯重新放在桌上,端坐起来说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很感激。”
马修却无奈地摇摇头,“即使是倾尽全力,也不及美国随手一笔支援的十分之一……”温和的面孔上笑意逐渐变浅,凝聚为一个自嘲式的轻笑,额前一缕卷曲的发丝也无力地垂下,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埋没在了车轮相互摩擦的噪声中,“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能像阿尔那样强大就好了,就能帮到您更多……”
“……别说这种傻话——”亚瑟的目光停驻在面前深深地垂着头的年轻人身上,柔软的金黄色卷发略微遮盖住了那双与阿尔弗雷德过于相似的眉眼,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美国人那般锋芒毕露的自信。他双臂紧紧地将半身长的棕熊玩偶搂在身前,眉头轻蹙,闪动的眼光中透出无尽的担忧。
亚瑟才发现自己很少像这样注视着这个同样由自己带大,同样在数百年间彼此依靠的孩子,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已然成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国家。似乎只有在自己关注阿尔弗雷德之余,才会顺便关心马修。但是着数百年来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在外交交锋中,无论凯歌猛进或兵败山倒,加拿大人却一直坚定地站在大英帝国的身后。如果没有加拿大十数年的坚持,正统王室也不会留存至今,给英格兰人保留一丝继续抵抗的希望。还有英联邦,如果不是加拿大担下接管英联邦的责任,这个继承了帝国遗产的联盟也许早就土崩瓦解了。
想到这里,亚瑟也不由得低下目光,脸颊被烧得有些烫。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略微犹豫后还是开口低声说:“……倒是我应该反思,从前是不是太把心思放在阿尔弗雷德身上,反倒忽视了你……到头来却没有得到他丝毫的信任,而你却愿意陪在我身边……”
“请您别这样说,阿尔他……”马修忽而抬起头,提高了音量,却在提到阿尔之时突然顿住,咬了咬下嘴唇,停顿半秒才压低音量继续说,“他也一直很想您……一直留着您给他的军官证,有时候还会偷偷看……他其实——”
“——要到站了。”亚瑟别过头去再次向车窗外凝视,平静地打断马修未说出口的话。
列车不知何时驶离了海岸线,仍在村庄之中缓缓行进。视野中已望不见海色与天空的分界线,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低矮的房屋错落有致地铺在草地上。零星几户人家的窗前挂着的圣安德鲁旗随着微风扬起。
“……真是个宁静的小镇。”
他补充说。
片刻的沉默后,马修应道:“嗯。”
走廊中不断有人神色匆忙地从身边快步走过,昏暗的灯光下,亚瑟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知道他们的制服上都绣着标注有HMMLR字样的圣乔治十字臂章。作战室房间中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偶尔能听到指挥官们讨论着战局的变化,哪个镇上发生交火,新占领了哪条铁路或哪个村庄。
战端刚起的一段时间总会是这样,亚瑟明白。人人都绷紧了神经,空气中仿佛都凝结着一股紧迫的气息。
他停驻在总指挥室门外,风的呼声忽而钻进他的耳中。
可惜身处在深藏于地下的军事堡垒之中,他无法去看一看北英格兰深秋的景象。只能希望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
“漫漫秋日,如提琴长叹,我心暗伤……”
他默念道。这是今天凌晨时分,HMMLR——不,现在的正式名称应该是“自由英格兰”,通过合作的广播电台,向驻扎在北英格兰的各分部发出的暗号。代表起义正式开始。
由于近半年来抵抗组织持续的行动,英格兰早已在事实上处于两方的军事对抗之中,但“内战”二字真的从广播之中传来,出现在新闻的头条上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距离上一次,他的国家陷入全面内战已经过去三百多年。他不知道这一次,战争会对这个古老的孤岛带来怎样的裂痕,推它走向怎样的命运。此时的他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英格兰人一样,屏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柯克兰先生,您久等了。头领请您进来。”
身穿深绿色制服安妮·帕克女士推开门,打断了他的思绪。年轻的秘书向他挑起微笑,拉住门把手请亚瑟进入。
“谢谢。”亚瑟压住刚刚心底的不安,向对方点头致谢。
白炽灯的光线有些黯淡,但他能看清悬挂在正对门的墙壁上平整地米字旗,以及伊丽莎白二世女王一家的巨幅合照。办公桌上的台灯灯光落在铺展在桌面上的战略地图上,黑色的线条勾勒出一条弯曲的前线地带,从亨伯河一直向西延伸至利物浦。坐在办公桌后的老者,自由英格兰的领袖奥金莱克将军正左手握着听筒,面色严肃地点头回应,右手紧握着一杆马克笔,尾端时不时地点在地图上。
见他进来,将军向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稍等。
亚瑟恭敬地向他的领导人点点头。
片刻之后,奥金莱克放下电话,用两个手指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亚瑟看到将军眼下浓重的黑眼圈,想来这几日大概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但是很快,年迈的头领便重新抬起头,收起担忧的神色,扬起一个慈祥的微笑,“您回来了,柯克兰先生。”
他站起来,整了整军装,向亚瑟伸出右手。亚瑟也脱下军帽,走上前去,与他的上司握手。
这是这位老熟人第一次与他以这样的身份见面,作为自由英格兰战时政府的首相。
“一路还顺利吗?”将军重新坐下,仍然笑着问他。
“嗯,美国和加拿大都同意向我们提供武器装备支援,主要包括步枪,冲锋枪,火炮和装甲战车一类。”亚瑟将怀里的报告呈给奥金莱克,“具体的明细写在报告里了,请您过目。”
奥金莱克接过报告书,戴上眼镜将它翻开。
“从下个月开始,我们的后勤部队会通过运输船,定期从北美运送武器装备到苏格兰的格林诺克港,再由铁路运往英格兰。”亚瑟继续解释道,“在运输线的护航方面,苏格兰和加拿大都表示,愿意派遣当年接收的前皇家海军舰队进行护航——但是……”亚瑟的脸色略微一沉,变得更加严肃,“这些军舰已经太过陈旧,虽然进行了基础的修复和保养,但也早已过时……如果真的发生海战,可能……难以抵挡康沃尔的德国海军。”
奥金莱克将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将报告翻到下一页。
亚瑟深吸一口气,双手十指扣紧,垂下目光,“最好的情况……还是要争取美国海军参与护航,哪怕只是起到震慑作用。但目前……”他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目前美国人拒绝直接的军事介入。”
“……我知道了。”奥金莱克将军回答。
半晌,他将报告合起来,目光温和地看着亚瑟,“你们的工作已经很出色了,先生。这些援助可以极大缓解我方在前线的压力。”将军顿了一下,再度从扶手椅上站起来,缓缓踱步,至一侧墙壁上悬挂的巨幅世界地图前,目光停留在北美大陆与英伦三岛之间广阔的大洋之上。
“大西洋航线……上一次战争中,德国人为了围困不列颠岛,在这里对我们的运输船围追堵截……不知多少同胞的尸骨至今还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他的嗓音沙哑,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亚瑟,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凉,“你说得对,谈判要继续下去。我们必须要让美国人明白,如果放弃英格兰,他们永远也无法战胜德国人——无论是冷战还是热战。”
“是。”
白宫东厅座无虚席,明亮而柔和的白色灯光经过塔状吊灯的每一片水晶玻璃的折射,散落在媒体席之上。手持拍摄与录音设备的工作人员足有十数排,胸前都挂着来自美国和世界各地的知名媒体的工牌。
他们的镜头纷纷对准了前方镶有美国国徽的两个并排的演讲台。讲台的后方竖立着美利坚和意大利两国的国旗。
多家媒体披露,美国与意大利在多个领域达成合作协议。甚至还有分析人士表示,距离意大利正式加入自由国家组织只差一步。
但舞台一侧的阿尔弗雷德知道,新闻媒体对此并不感兴趣,他们都冲着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窃听议员的丑闻而来的——尼克松总统的竞选团队被怀疑,为获取连任在对方党派位于水门大厦的总部安装窃听器,媒体将它称为“水门”事件。
然而对于总统理查德·尼克松而言,无疑希望这个重大的外交胜利能帮他赢回公众的信任。
那么,他究竟能否达到目的呢——阿尔弗雷德无奈地耸了耸肩,负责会议记录的他甚至有些无聊。比起官场上的阴谋算计,他更期待纽约洋基队和波士顿红袜队在今晚的棒球比赛。
摄影师和记者们窃窃私语着,汇聚成了一股持续不断的嘈杂声响,充盈在整个大厅之中。但当尼克松总统与意大利的领袖齐亚诺并肩走入会场,有说有笑地走上舞台的时候,人群的议论声逐渐低了下来。在二人分别在演讲台后站定时,会场完全陷入沉静。
舞台下的大型官方转播摄影机也在倒计时后开始摄像。
身着黑色正装的尼克松总统显得有些疲惫,即使化过妆,也难以掩盖额头和脸颊上深重的皱纹。然而,总统还是强打起笑容,凝视着镜头,用平缓而深沉的语调开口:“各位美利坚合众国的同胞们,今天我很高兴与我来自意大利的朋友,齐亚诺领袖进行了友好而富有意义的对话。”
快门声此起彼伏,尼克松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媒体,却没有与任何目光相接,“在这里我很荣幸地宣布,我国已与意大利签订了至关重要的双边贸易协定,这份协定将推动我们两国的经济共荣,也将为世界带来更稳固的和平。”
“另外——”他将稿纸翻到下一页,“我们与意大利签署了一项共同防御协议。”说道这里,总统脸上的笑容消退,语调骤然加重,“欧洲的安全与美国本土的安全紧密相关,我们将与我们的意大利朋友共同对抗残暴、狡诈的敌人!”他略微停顿,深呼吸之后,节奏放缓压低音调,“正如十年前艾森豪威尔总统所说,‘我们将为世界上所有追求独立与自由的人们提供所有可能的帮助——直到胜利。’今天,我们重申这一承诺。”
然而,与那年的掌声雷动不同,他面前的媒体席一片鸦雀无声,只有闪光灯在不停地闪烁。一张张面无表情的面孔时而低头写下几个字,又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
沉默持续了几秒。
一旁身着白色西装的齐亚诺干笑了两声以缓解冷场的尴尬,靠近麦克风,“哈哈……我非常感谢尼克松总统的热情招待……”
他随即收起笑容,面对着台下的聚光灯,神色庄重地说,“正如总统先生刚才所言,美国与欧洲的安全密不可分。残暴的纳粹歹徒不仅将欧洲拖入血腥恐怖的深渊,更是令美国和全世界流血受难——”
齐亚诺略微停顿,调整呼吸,凝视着官方转播的摄像机,眼神中满是悲怆和愤懑,“正因如此,意大利将与美国,以及自由世界的朋友们携手,为让欧洲重新迎来宁静与和平而战!”
依旧是一片沉寂,高昂的演讲缺少了捧场的掌声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记者不耐烦地看看手表。
直到新闻秘书米切尔小姐恭敬地走上前一步,面对媒体开口说:“感谢总统先生,感谢齐亚诺领袖。接下来我们将进入提问环节,请媒体代表依次发问。”
如同万箭齐发一般,媒体席上数排的指示灯同时亮起,记者们纷纷举起手。
“第一排第三位。”
被点到的戴眼镜男士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麦克风,直播镜头也转向他的方向。
身体略微向前倾,这位记者从容地开口,“我是华盛顿邮报的记者,我想请问总统先生,现在水门事件的独立调查组已经确认,您手中掌握有白宫办公室的录音,您却拒绝立刻公开,请问是有什么需要隐藏的内容吗?您曾承诺会全面配合调查,请问拒绝公开录音是否与此矛盾?谢谢。”
尽管努力维持镇定,阿尔弗雷德还是清楚地看到,在记者提到“水门事件”一词时,总统的身躯轻微的颤抖。然而他仍然打起笑容,两个手肘压在演讲台上,抬高音调,“我想把这件事说得非常清楚——我没有任何要隐藏的东西。然而,作为美国总统,我必须维护椭圆形办公室谈话的机密性。一切都是出于国家安全的考量。”
“此外——”他压低音调,显得深沉而压抑,“这与今天的议题无关。独立调查委员会的工作正在进行,我没有更多可补充的。请让我们聚焦今天的议题。”
“第三排中间的那位女士。”新闻秘书继续点道。
身穿浅蓝色衬衣的短发女记者起身,接过麦克风,“我是NBC的记者。请问总统先生,您党内的一些成员也担心有掩盖真相的行为。您是否考虑过辞职,以维护总统职位的声誉?”
强烈的白炽灯下,总统阁下挑了挑一边的嘴角,发出一声轻微的哂笑,“最容易的做法当然是转身离开,但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将手掌放在胸口上,“美国人民选我来是为了完成工作,而不是在压力下退缩。我不会被毫无根据的指控和政治攻击逼离岗位。”
“另外我再重申一遍,今天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宣布美意两国新的合作条约——”他用指尖敲了敲讲台的桌面,清脆的声响传入话筒,放大到整个会场,“这份协议对两国的未来关系具有重大意义。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我们共同取得的外交进展上,而不是那些已经在调查中的问题。”
站在一旁许久没有被提问的齐亚诺神色略显尴尬,不得不挠了挠额头掩饰。
“最后一个问题,请各位专注今天的议题提问。”新闻秘书语调平稳地提醒道,“第二排第一位。”
瘦小的男记者从座位上笔直地站起,清了清喉咙说道,“我是美联社的记者。请问总统先生,历史上美国与意大利曾经是敌对国家,战争中无数美军士兵为了保卫家园牺牲,您刚才引用的艾森豪威尔总统的发言,也来自于他谴责法西斯势力的演讲。今天美国与意大利的结盟,是否意味着对烈士和先辈的背叛?”
尼克松总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半秒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温和,语调沉着缓慢,“我理解这种情感,也尊重每一位在那场战争中牺牲的美国人。我们今天所享有的和平与自由,正是建立在他们的牺牲之上。”
“但历史不是为了延续仇恨,而是为了让我们记得不能重蹈覆辙。今天的世界与当年的世界已经不同,新的威胁和格局要求我们建立新的合作。”他随着自己的回答缓缓摇了摇头,像是一位师长耐心的劝告,“如果我们仍被过去束缚,那才是真正辜负了他们的牺牲。我相信,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能够从战争中汲取教训、并守护和平的国家。”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关注。”
没有再给任何记者提问的机会,米切尔小姐结束了今天的会议。
两位领导人一前一后离开会场,媒体代表们也交头接耳着纷纷离席。
阿尔弗雷德收拾好文件,看了一眼手表。
距离棒球赛开赛还有一个多小时——“还好还好。”他长舒一口气,如果不堵车的话,他能顺利在开场前到家。
然而他随后就被叫到了椭圆形办公室中。
刚刚应付完牙尖嘴利的媒体后,年过五旬的总统阁下尤为疲惫,背靠着扶手椅,手臂架在身前,用两个手指不断地揉着眉心。和阿尔弗雷德说话时甚至闭着双眼,“下个星期,英格兰起义军的高层会来和我们会谈,到时候还请你出席。”
“英格兰?”本来有些不情愿的阿尔弗雷德突然提起精神。
“是——也包括你的那位旧识。”
阿尔弗雷德心脏一阵狂跳。但还是撇撇嘴,“穷酸的英国佬,又是来要援助的吧?”
“不止。”尼克松终于睁眼,阿尔弗雷德在他眼中看到几缕鲜红的血丝,他将身体前倾,手臂放在办公桌上,重新回到工作的状态,“他们请求我们的舰队为他们的运输船护航。”
“诶?要求还挺多啊?”
“我们当然不会答应。”尼克松毫不犹豫地说,“我们绝不能军事介入英格兰内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一股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现在有些矛盾。一方面,因为能报复亚瑟的背叛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但另一方面,阿尔弗雷德又感到不甘——如果英格兰抵抗军真的输给政府军,亚瑟无疑只能再次回到德国人身边。
这么想着,他低下头,咬了一下下嘴唇,“可是,我们为什么会答应意大利呢?”
“意大利有自己的核武器和大规模的常规部队。上次德国不敢入侵意大利,就能看出德国人对这些的忌惮。”阿尔弗雷德注视着总统的眼睛,浅蓝色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德国几乎不可能直接入侵意大利。但是英格兰就不同了——即使是经历了内战,德国人也能轻易收拾他们,德国甚至还有驻军在不列颠岛。”
“这就意味着——”尼克松手中把玩着保险柜的钥匙扣,阿尔弗雷德知道录音机正是藏在里面,“如果我们和英格兰有任何军事联系,我们有极大可能会和德国人产生正面军事对抗,这对我们国家是极其危险的。”
沉默片刻过后,阿尔弗雷德重新抬起头,脸上挂上标志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当然了!我们的军队为什么要保护他们呢!”
“另外,增加援助我们也不会答应。”尼克松将双手摊开在桌上,叹息道,“我们给英国人的已经够多了,上一次决定增加投入,国会的反对派已经要吵上天了——如果他们需要,就让他们找加拿大人去吧。”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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