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与太一相谈甚欢,竟有些意犹未尽之感。他收了青萍剑,兴致勃勃地提议:“太一道友,此地风大,不如随我去昆仑山坐坐?我那洞府虽比不得天庭富丽,却也清静,尚有几坛不错的仙酿。”
他邀请得坦荡直接,全然不顾对方乃是威震洪荒的妖族东皇,亦未思及自家两位兄长对妖族一贯的态度。
太一略一沉吟。他此行本无定处,回天庭亦是面对那团迷雾与袖中冰冷的碎片,加之方才论道确实痛快,便颔首应下:“叨扰了。”
“何来叨扰!”通天朗笑,袖袍一卷,一道清蒙蒙的仙光便裹住二人,遁破虚空,直往昆仑山方向而去。太一任由他施为,玄衣在遁光中纹丝不动,唯有暗金纹路流转,似有星辉内蕴。
昆仑山,上清道场,金鳌岛。
仙气氤氲,灵泉潺潺,与东海之滨的壮阔又是另一番景象。通天带着太一径直落入一座简朴自然的洞府前,早有弟子等候。
为首的是多宝道人,他身着杏黄道袍,面容敦厚,眼神灵动,见到师尊带回一位气度非凡、容颜昳丽的陌生来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便收敛,上前恭敬行礼:“弟子多宝,恭迎师尊回山。”目光转向太一时,他顿了顿,依旧礼数周全,“见过前辈。”
通天随意摆手:“不必多礼。这位是东君道友,乃我贵客,你等需以礼相待。”他直接用了太一化名,也未曾详细介绍。
“东君前辈。”多宝从善如流,再次行礼,心中却飞快转动:东君?未曾听闻此名号。观其气度,深不可测,周身道韵隐而不发,竟似不在师尊之下……难道是某位隐世大能?他不由得多看了太一两眼,试图从其服饰、气息上找出些端倪,那玄衣金纹,看似简单,细观却觉奥妙无穷,仿佛内蕴周天星辰运转之理。
三霄姐妹也闻讯赶来。云霄稳重,琼霄温婉,碧霄最为活泼,她见到太一,眼睛一亮,忍不住小声对姐姐们道:“这位前辈长得真好看!”
声音虽轻,但在场哪位不是修为高深之辈,自然听得清楚。云霄连忙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慎言。
太一目光转向三姐妹,尤其在碧霄身上停留一瞬。碧霄被他那双熔金带墨、眼尾微扬的眸子一看,脸上顿时飞红,躲到了云霄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探头观望。
通天见状:“小徒顽劣,让道友见笑了。”
“无妨。”太一语气依旧平淡,却并未见责通天吩咐多宝去取仙酿灵果,自己则引太一进入洞府内的一处静室。室内蒲团、玉案皆备,朴素自然,与外间灵气融为一体。
两人刚落座,便有两道传讯仙光先后飞入静室。
通天接过一看,眉梢微挑,对太一道:“是我那大兄与二兄座下弟子前来。”
太一神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太清道友与玉清道友有心了。”
片刻,多宝引着两人入内。一位是身着八卦道袍、面容古朴的青年道人,正是太清老子座下玄都**师;另一位则是元始天尊座下,气质略显冷峻的玉鼎真人。
玄都与玉鼎先向通天行礼,随后目光落在太一身上,俱是恭敬执礼:
“玄都奉老师之命,特来拜见东皇陛下,老师言,陛下驾临昆仑,蓬荜生辉。些许清心凝神的丹药,聊表敬意,望陛下笑纳。”玄都奉上一个紫金葫芦,语气不卑不亢。
“玉鼎奉老师之命,问候东皇陛下。老师言,陛下清修至此,不便打扰,特备昆仑白玉一方,可供陛下清玩。”玉鼎亦呈上一只玉盒。
他们口中称的是“东皇陛下”,显然太清与玉清早已通过推算,知晓了太一的真实身份,并特意点明,以示尊重,同时也划清了界限——登门致意是礼数,但“不便打扰”四字,已表明了他们不欲与妖族权势过多牵扯的态度。派弟子前来,而非亲自现身,亦是此意。
通天在一旁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他知晓两位兄长的顾虑。
太一坦然受了这份礼,对玄都和玉鼎微微颔首:“有劳二位。回去代我谢过太清、玉清道友美意。”他语气平淡,既未因对方的疏离而不悦,也未因身份被点破而有任何波澜。他化名“东君”本就是为了省却麻烦,并非刻意隐瞒,既然对方知晓,他也无所谓。这份超然,反而让玄都和玉鼎心中微凛。
遣走两位师侄后,通天挥退多宝等人,亲自为太一斟上一杯仙酿。
“我这两位兄长,就是规矩多。”通天摇头,举杯,“不必理会那些,你我继续论道!”
太一执起酒杯,仙酿氤氲着沁人心脾的灵气。他袖中的蛋壳依旧冰冷,昆仑山的清圣之气也未能完全驱散那份萦绕不去的阴霾。但在此刻,与通天对坐,听着他不拘一格的论道之言,看着洞府外那些性情各异的截教弟子,太一那仿佛万年冰封的眉宇间,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活气。
他举杯,与通天轻轻一碰。
“请。”
……
碧游宫侧殿被通天划给了太一暂住。殿内陈设简朴,唯有云床玉案,与窗外流淌的灵雾相映成趣。太一对此并无要求,他生于太阳星,对居所向来不甚在意。
然而,他随身之物,即便只是日常所用,也非凡品。一盏看似普通的琉璃灯,便是先天五大灵灯的灵柩宫灯。
多宝道人奉师命前来送些昆仑特产灵果,一踏入殿内,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几件器物吸引。他本体乃多宝鼠,对宝物有着天生的敏锐,那琉璃灯、白玉壶,甚至太一随意搁在案上的一个用来镇纸的、不过巴掌大的小印,都散发着令他心旌摇曳的宝光。尤其是那小印,看似灰扑扑,却隐隐有镇压地水火风的道韵流转。
他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克制住扑上去仔细观摩的冲动,恭恭敬敬地将灵果放下。“东君前辈,师尊让弟子送来的。”
太一正凭窗而立,望着远处云海翻腾,闻言并未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他今日仍是一身玄衣,只是金纹似乎比往日更黯淡些,周身气息内敛,但偶尔流转出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机,却让多宝觉得心头微悸,不像是纯粹的仙灵之气,倒带着点……勾魂摄魄的意味,引动人心底隐秘的贪念与躁动。多宝连忙低头,不敢多看。
“你若喜欢,可近观片刻。”太一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多宝吓了一跳,脸上涨红:“弟子不敢!”
“无妨。”太一道,“宝物生来便是被人看的。”
多宝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几乎是屏住呼吸观察那几件物事,眼中痴迷与赞叹几乎溢出来。太一不再理会他,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敲击,袖中那枚蛋壳的冰冷触感如影随形。
他抬手,指尖一缕极细的金色流光溢出,在空中凝成一道玄奥的符印,瞬息消失。这是他与帝俊之间独有的传讯方式,无需言语,意念可达。
不过半日,一道炽热却温和的金光穿透昆仑山的禁制,直接落入碧游宫偏殿。金光散去,露出几个玉匣。匣内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灵材至宝,而是太一平日里用惯了的物件。
通天感应到那缕熟悉的太阳金芒,好奇地看着太一打开玉匣。
“哟,帝俊道友这是给你送家当了?”他调侃道,随手拿起一件玄衣摸了摸,“料子不错,蕴含日精,穿着修炼倒是舒服。”
太一将衣物收起,语气没什么起伏:“兄长知我习惯。”
通天看着他整理东西的背影,那身玄衣勾勒出挺拔却略显孤直的线条,偶尔侧首时,眼尾那抹微扬的弧度在殿内明珠的光线下,竟透出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偏他神情又是万年不变的冷寂。通天心中微动,这几日论道,他察觉太一修为境界依旧深不可测,但心神深处似乎缠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与躁意,与他外表那过盛的、几乎带点邪异的魅力颇为矛盾。
“太一,”通天忽然道,语气随意,“你身上那种……特别的气息,是怎么回事?不像你太阳星一脉的路子。”
太一动作顿了顿,熔金的眼瞳看向通天,没有立刻回答。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多宝早已识趣地退下,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良久,太一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昆仑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修行出了些岔子,无碍。”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通天何等人物,立刻明白这“岔子”绝不简单,否则岂能影响到他这等境界的存在?而且这气息,隐隐让他联想到古籍中记载的、开天辟地之初那些混乱邪异的魔神。
通天没再追问,只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我这昆仑山别的不多,就是清净,够你折腾。”
这份不问缘由的信任和洒脱,就算是东皇也不免为之侧目。
日子便在这昆仑山中静静流淌。太一常住下来,时而与通天论道,时而独自静坐,偶尔也会在碧游宫附近漫步。
截教弟子们逐渐习惯了这位“东君前辈”的存在。他依旧疏离,但并非难以接近。偶尔通天弟子向他请教一些修行上的疑难,他能一针见血指出关键,言辞简洁,却每每让他们茅塞顿开。有时捧着阵法演练遇到的问题来请教师尊,太一心情尚可时,也会点拨一二,他虽不精研阵法,但高屋建瓴的见解足以让这群孩子受益匪浅。
多宝则处于痛苦并快乐的状态。每次见到太一,或者只是感受到偏殿传来的宝物气息,他属于多宝鼠的本能就在疯狂叫嚣,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太一有时见他那副强自忍耐、抓耳挠腮的模样,几如他那几个不成器的侄子,稍一想起便觉罗唣得让人头痛,随手抛给他几件不甚重要的把玩之物,让多宝欣喜若狂,捧着研究好几天不来打扰。
这一日,通天与太一在峰顶对弈,以天地为棋盘,以道韵为棋子。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气机牵引之下,周遭云海翻涌,灵机沸腾。
激战正酣时,通天忽感自身剑意运转到极致,对那冥冥中的“截取一线生机”之道有了更深感悟,但总觉得隔着一层薄纱,难以真正触及那最本源的“定”与“镇”之妙谛。
他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喃喃道:“差一点,总是差一点……若能定住这时空流转,看清那刹那生灭的根源……”
太一执着一枚由太阳真火凝成的“棋子”,闻言,抬眸看了通天一眼。通天此刻全心沉浸于悟道之中,那双平日清亮锐利的眼中带着罕见的痴迷与渴求。
沉默了片刻。
太一放下手中的“棋子”,忽然淡淡开口:“借你看看。”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口玄黄色的小钟虚影自他眉心浮现,初始极小,随即轻轻一晃,化作一道凝实的流光,悬浮在通天面前。
那小钟看似古朴,钟身刻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它只是静静悬在那里,一股镇压鸿蒙、定鼎乾坤的无上道韵便弥漫开来,周围翻涌的云海瞬间凝固,沸腾的灵机归于平静,甚至连风声、远处瀑布的水流声都消失了。
万籁俱寂,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通天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口小钟虚影,呼吸都屏住了。他不是没见过至宝,他自己的青萍剑亦是先天灵宝,但此刻面对这口小钟,他感受到的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绝对的“秩序”与“镇压”之力。
“东……东皇钟……”他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他没想到太一会如此轻易地将这等伴生至宝显化在他面前。
太一神色不变:“只是虚影道韵,助你感悟。莫要触碰。”
通天立刻明白,这已是天大的情分。他不再多言,全身心沉浸在那东皇钟虚影散发的道韵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东皇钟虚影轻轻一震,重新没入太一眉心。周围的时空恢复流动,云海继续翻涌。
通天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爆射,显然获益匪浅。他看向太一,眼神复杂,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将对方真正视为可托付生死之挚友的认同。
“太一,”通天开口,声音郑重,“多谢。”
太一只是重新执起那枚棋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该你了。”
通天大笑,畅快淋漓,执子落下,攻势愈发凌厉玄妙。
又过了几日,通天寻到在崖边静坐的太一,直接将一柄煞气冲天、呈混沌阴阳色的长剑递到他面前。
“喏,青萍剑。”通天说得随意,“我看你身上那点‘岔子’带来的气息,与这剑的破灭之力隐隐相合,你拿着参悟参悟,或许有点用。”
这回轮到太一微微一怔。青萍剑,乃是通天的证道之宝。他就这样随手借出?
他看着通天那坦荡的、带着“我看你顺眼借你玩玩怎么了”意味的眼神,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青萍剑。
剑入手,一股凌厉无匹的破灭剑意与他体内那丝因心神受冲击而躁动不稳的魔道气机隐隐共鸣,竟让他心神中那挥之不去的阴冷感稍稍松动了一丝。
他抬眸,对上通天带着笑意的眼睛,随即垂了眼睫。
写完突然想起来如果截教已立那通天应该已经成圣了。但我觉得这样对太一来说心理压力就太大了一点。[笑哭]
天庭要立威大部分就得有自己的最强战力,上面压那么多圣人天庭威严何在。
设定他很想帮哥哥的,所以逼迫自己至少一定要做到单体最强,修炼过头得有点抑郁了。当然修炼本身他也是乐在其中的,就是力争第一而且力争断层第一这个真的压力太大。是被哥哥养得很乖很懂事的小鸟[摸头]
元始:这就是别人家的弟弟吗[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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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通天:你弟弟很好,我带回家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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