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武天钺送黛玉回贾府后,厚着脸皮要住下,贾府众人一时被惊到了。
不过贾母毕竟年纪大了,经得事多,很快收敛了神色,吩咐贾琏妻子名唤王熙凤的:“去将前院收拾出来。”
又转头对武天钺笑道:“府内简陋,委屈世子了。”
武天钺装作没看到她神色的转变,带着笑谢过凤姐儿,又回贾母:“是我叨扰老太太了。”
凤姐儿连连说了客气,转身出了门,一时屋内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有贾母、宝玉、武天钺及几位贾府的小姐。
武天钺目的达到了,觉得坐着无聊,又自己挑起话头:“不知这几位妹妹是?”
几个姑娘忙上前见礼,黛玉同他相熟,得了贾母示意,依次给他介绍:“这是二姐姐迎春、三妹妹探春、四妹妹惜春和二太太的外甥女薛姐姐宝钗。”
武天钺欠身还礼,随着黛玉以姐妹相称。
众人年纪差不多,武天钺小时候随太上皇南巡,去过的地方多,见的也多,再加上和黛玉待久了,摸索出了一套哄女孩子高兴的法子,三两句话就和姐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
宝玉在旁见了,只觉得武天钺出身好,身材高大,仔细看去,五官也比自己俊美,心里乱得不行,看到武天钺同姐妹们互相夸赞,几人如此聊得来,自己同她们待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被排挤在外,心里很是不自在,只是顾忌着还在长辈面前,不敢带到面上。
黛玉此时也有些萎靡,看武天钺兴高采烈地说着路上的趣事,同宝钗相谈甚欢,不免想起宝钗在自己之后住进贾府,却更得人心,心里有些慌张,总觉得武天钺同她相处后怕是也要和旁人一样觉得自己小性。
心里不舒服,再加上这几天奔波,属实累了,便不说话,低垂着眼坐在一旁。
武天钺心大,贾家三姑娘探春和宝钗又都是会说话的人,他是世子,二人说话间都捧着他,他免不了自信心爆棚,聊天上了头,没发现黛玉的异常。
反而是宝钗发现黛玉不对劲,笑道:“天也晚了,林妹妹才到家,不如让她休息休息,明日我们再来找她要礼物。”
武天钺这才看到黛玉脸色不好,忙道:“昨日坐船,今天坐车,定是累了,妹妹快去休息。”
贾母听了,笑着点头:“我也有些累了,你们回去休息吧。”
这话一出,姐妹们纷纷起身同黛玉道别。
贾母又吩咐自己房里的丫鬟:“琥珀,你送世子去休息。”
“不必费事,我同宝玉一道去就行。”武天钺笑着回贾母,又拿手揽住宝玉的脖子,转头对黛玉道:“明早我来找你。”
他的长相虽好,但人高马大的,与宝玉喜欢的风流才子类型着实不沾边,且如今他还威胁着自己的地位,宝玉奋力挣扎:“我同老太太住一起,怕是不能陪世子一道了。”
武天钺震惊地松了手:“你睡这里?那林妹妹?”
宝玉理了理衣服,点头微笑道:“我同林妹妹自小就与老太太同住。”
武天钺对宝玉的印象瞬间跌入谷底,正要说什么,就听贾母笑道:“让世子见笑了,我从小疼他两个,他们也孝顺,常日哄着我,便随我住一起。”
黛玉正因武天钺方才的行为不开心,此时见他知道自己同宝玉一起住在贾母房里,心中再添难堪,催他道:“你还不走,在这做什么?”
武天钺只得闭嘴,笑道:“老太太慈爱,宝兄弟和林妹妹孝顺,令人生羡。”
说罢,又对黛玉道:“晚间丸药记得吃,那荔枝虽对你身子好,但也别贪多,消化不了更难受。”
黛玉点头应了。
众姐妹见他这般关心黛玉,只当是忠顺王妃要求,只宝玉见了,心下更加着急,不顾规矩赶人:“夜深了,再不回房怕落锁了。”
武天钺看他一眼,心里更加不爽,但黛玉神色不对,许是累了,不好多待,便同众姐妹一道出来,随贾家丫鬟去了客房。
他走后,贾母思忖半天,玉儿这次回来,与第一次来时女婿全权由自己安排不同,忠顺王府不仅赏了人,还备了许多东西,甚至连赏赐下人的都分门别类准备了,说明王妃对黛玉看重的程度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深,还对贾家有不满。
又想到方才宝玉将二人同住的事捅了出来,有些头痛,自己虽有心将宝玉、黛玉二人凑一对,但也是自家的事,将二人留在自己屋里住的事,府里人知道了没什么,但若让外人知道,怕是不太好。
这般想着,吩咐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鸳鸯:“这次你林姑娘带来不少书籍,碧纱橱内怕是安置不下。你将我院子里的西厢房收拾出来,让凤姐儿归置归置,明日起林姑娘就住那。”
黛玉在旁听了,不由松了口气,外祖母这般也好,自己对上武天钺时不必感到心虚,也能好好整理整理心情再面对宝玉。
宝玉下意识想反对,但见黛玉开心地应了,不想久别重逢时惹她不高兴,嘟着嘴没说话。
本想着自己不开心,黛玉定会来安慰自己,但还没表现出来,黛玉就转进了碧纱橱,吩咐紫鹃几人收整东西,想了想又跟着进去,趁今晚还住一起同她好好叙旧。
还未说话,就听外面凤姐儿来问贾母如何安排忠顺王妃赏给黛玉的两个嬷嬷,心里不由暗悔,自己自诩体贴,怎么没想着要给黛玉安排些侍弄汤药的人呢?
转念一想,府中除祖母外,其余长辈都没这个待遇,自己以前就算提出来,不仅会被训不懂规矩,也会给黛玉增添烦恼,今日是王妃所赐,便是祖母也没多的话可讲,又叹息一回,心内因黛玉回来的欣喜已经烟消云散了,顾自去了外间睡觉。
黛玉原先见他跟进来,还有些紧张,不知该说些什么,见他走了放松下来,但在察觉自己的想法后,又有些愧疚。
次日,辗转反侧一晚上的黛玉早早起床,将从扬州带来的纸笔、特产和王妃准备的东西分送给姐妹们,又命紫鹃将王妃备给她赏赐的东西送去各房管事丫鬟那,想了想,又给宝玉的礼物中添了几样。
宝玉见自己得的比姐妹们多些,认定黛玉对自己不同,又高兴起来,拉着黛玉说话,还要将北静王赐给自己的蕶苓香串送给黛玉。
黛玉在扬州时就因紫鹃说的话对他心怀愧疚,见他还同小时一样待自己,总觉对不住他从小的维护,更加歉疚,便坐着同他聊天,见了那香串,虽不想要外面男子拿过的东西,但还是皱着眉让紫鹃收起来。
只是她这一年多都在自己家中,父亲身体越来越好,同武天钺虽整日打打闹闹,但都是武天钺受气,性子也就被养得娇惯了些,不复从前在贾府的步步小心,所以此时收了东西,表情却没管理好,嫌弃得很明显。
宝玉轻而易举看出来她不喜欢,但又不像以前一样直接告诉自己,一举一动很是疏远,心中不免失落,但想想一年多未见,有些陌生也是正常的,又打起精神坐近些同她说话。
武天钺对自己昨晚顾着聊天没注意黛玉情绪这事很是心虚,今日也早早过来,没想正碰到宝黛二人挨着坐在桌边,宝玉笑着拉住黛玉衣袖歪缠:“我的香囊坏了,妹妹给我做个香囊吧。”
听到这话,武天钺心里非常不爽,轻咳一声,见二人看过来,缓缓走进门:“母妃赐给妹妹的绿沉,针线活很是不错,还曾受过太后娘娘夸赞,不如让她给宝玉做一个?”
但黛玉一直当宝玉是兄长,又还因昨日的事不开心,不理武天钺,只向宝玉道:“一个香囊,不费事,只是我针线不行,做得慢些。”
宝玉原听武天钺说的话,还以为要被拒绝,没想黛玉答应了,开心道:“只要是妹妹做的,我都喜欢,晚点也没事。”
武天钺见状,气得要死,正要开口说话,就见贾家众姐妹结伴来谢黛玉送的礼物,只得憋着气闭上嘴。
众人又聊了一会闲话,贾母处摆了饭,同去用了早饭。
武天钺昨日已算是失礼,今早又待到现在,不好再赖在这里,准备告辞。
还未起身,就见凤姐儿同鸳鸯来回贾母:“林妹妹屋子已收出来了,东西也都齐备了,王妃娘娘赏的嬷嬷暂时安插在大厨房,每日只负责姑娘的饮食。”
贾母笑着点头,赞她几句安排得当,又对宝玉道:“今日世子在,去同先生请个假,陪世子在府里逛逛。”
“我只是奉母命送林妹妹来,怎好再打扰二公子功课?”武天钺听了这话,忙笑道,“林妹妹已经安顿好了,我也该回去同母妃复命。”
贾母未说话,凤姐儿笑着挽留他:“天色还早,世子不如再同兄弟姐妹们坐一会。”
“不瞒嫂子,多叨扰这一晚也是为了好回明我母妃,再待下去怕是我母妃要亲自来了。”
贾母听他如此说,又见宝玉因黛玉搬出去一事不开心,怕他带到面上惹恼武天钺,笑道:“世子孝顺,我们也不好阻拦。”
说罢,吩咐人送他出门。
武天钺见黛玉还是没正眼看自己,憋着气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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