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眉头一皱,呵斥道:“你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就该骂她才是!”
哪儿有什么她不她?不过袭人仗着贾宝玉不谙世事又好骗,胡乱编的而已。
况且遇事就往林姑娘身上推,别说旁人了,就连宝二爷也不例外。
上回小戏子在园子里烧纸被婆子抓住,还是宝二爷说的,是林姑娘叫烧的。
袭人软了下来,柔声道:“不是就最好。那忠勇伯跟林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二爷跟我说说,下次再有人胡说,我也好替林姑娘分辨一二。”
“也没什么,就是跟林姑父有旧,想来看望林妹妹。”贾宝玉伸手等着袭人给他换衣服。
“咳,既然是旧交,怎么闹得这样大?听说隔壁蓉大爷都被打了。”
“胡说!”贾宝玉又沉下脸来:“以后这等胡话,别往我耳朵里传。”
袭人有些伤心,以前宝玉什么都听她的,后来来了个林姑娘,宝玉也不回自己屋里了,也不跟她交心了,甚至有时候还会避着她,上回叫晴雯给林姑娘送东西,就没叫她知道。
以后若是宝二爷真娶了林姑娘,这屋里哪还有她容身的地方?
还是心善又大方的宝姑娘当宝二奶奶更好些。
贾宝玉坐了下来,伸手要茶。
袭人又凑了上去,挨着贾宝玉坐了,一边轻轻在他背上拍着,一边说话。
“爷不如去劝劝林姑娘?林姑娘本就爱哭,万一听见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呢。”
贾宝玉倒也没多想,一听见林妹妹可能会伤心,他就顾不得许多了:“你说的是,我得去劝劝她。”
贾宝玉急匆匆的抓了厚袍子,胡乱穿在身上就走了。
袭人黯然神伤,转头就看见晴雯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夜里仔细些。如今天气冷了,别叫爷喝凉水。”
晴雯嗤笑两声,转身走了。
贾宝玉没想过他这么造谣式的安慰会造成什么后果,尤其是万一传出去,又是:“这话是宝二爷嘴里说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假。”
不过好在林黛玉已经梳洗过了,又换了家居的睡衣。
婆子就把贾宝玉拦住了:“二爷,姑娘睡了,明儿再来吧。”
贾宝玉还有点不甘心,只是他也知道两人年纪大了要避嫌,加上他的确是对林黛玉有心思,只得作罢,不说要见林姑娘了,转而把紫鹃叫了出来。
“好生照顾你们姑娘,有什么闲言碎语的别往心里去,一切有我。”
紫鹃应了,送走贾宝玉喜滋滋的进来:“姑娘,二爷关心你呢,说有流言蜚语的有他帮着挡。”
林黛玉幽幽叹了口气,这话听着的确是感动,可仔细想想,她听到的流言蜚语难道还少?
老太太越关心她,宝玉越跟她一处,她听到的闲言碎语就越多,可若是……那她就跟迎春一样了。
兴许还不如迎春。
“姑娘怎得又不高兴了?”紫鹃劝道:“有二爷跟老太太在,还有谁敢叫姑娘受委屈呢?若是哪里不好,只管说便是。”
“睡吧。”林黛玉直接吹熄了蜡烛,转身上床了。
皇宫里,皇帝今儿宿在坤宁宫。
“得给乔岳寻一合适的夫人。”皇帝若有所思道:“你娘家可有合适的女孩子?”
皇后数了一遍:“倒是有两个年纪合适的,可都是庶女,配给一等伯还是差了些。”
“倒也是,得给乔岳寻个高门嫡女。”皇帝叹气,又追问:“长得可好看?乔岳喜欢长得好看的。朕可以封她一个郡主,也不算辱没了乔岳。”
皇后都听了一晚上乔岳了,听得耳朵都有点痒,她笑道:“只能说是中人之姿,模样周正,过两日我叫她们进宫,给陛下看看便是。只是这两个女孩儿长大的时候,妾已经当了皇后,家里难免娇纵了些,家里人的意思,是想寻个低门嫁过去,免得受气。”
那这就是想给婆家受气了,皇帝也是有亲疏远近的,他决定没听懂。
皇帝翻了个身,唏嘘道:“四哥的小女儿倒是长得不错,可惜出嫁了,就差四个月。”
不管什么时候提到忠顺亲王的女儿,皇后都有一肚子感慨,委婉得说,忠顺亲王从性格到外表,都不是倒数的,可他家里无论是王妃生的还是妾生的,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一个比一个好看。
“都留到十九了。”皇后笑道:“况且都有婚约了。”
“可以跟男方商量退亲嘛。”皇帝道:“朕也可以出面劝一劝的。”
皇后越发觉得好笑,皇帝许多年不曾这样对大臣上心了。
“快过年了。”皇后道:“进宫请安的人也多,回头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皇帝这才稍稍安心,道:“你也累了,咱们早些安置吧。”
东北角上的大明宫,太上皇已经睡了一觉。
老年人的觉挺难琢磨的,困劲儿来的突如其来,走的也毫无征兆。
太上皇翻了两个身,还是睡不着,便问:“戴权呢?”
戴权今儿犯了错,虽然太上皇一直没发作,但戴权知道,那是因为太上皇还没过去自己那一关,等他心里好了,说这话题不难受了,就是自己受难的时候。
不过戴权毕竟是个权倾朝野,又见多识广的太监,换句话,推卸责任这活儿,他很专业。
听见太上皇叫,戴权从角落里出来,跪在太上皇床前,道:“上皇,奴婢在。”
太上皇叹息:“你跟了朕多少年了?这三百龙禁尉,你是如何收的?”
其实这三百龙禁尉,说白了就是陪着太上皇玩的,但戴权眼泪滚滚而下,哭得悲痛异常:“是奴婢错了。原想着收些世家子弟,能顶些用的,可没想十年过去,竟然一个不如一个。”
重点是十年,龙禁尉是当年太上皇禅位两年多的时候成立的。
太上皇刚禅位的时候身体不太好,也没想那么多,可谁知道不当皇帝了,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好,后来待得无聊,又不甘心大权旁落,便想着也要给自己成立一个侍卫队。
虽然成立后太上皇也就新鲜了三两个月,后来就成了戴权敛财的工具。
太上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十年前招的是正当年的世家子弟,十年过去,年纪都大了,酒色掏空了的身子,跟不上朕的大将军不足为奇。
“嗯。”这个借口能说得过去,太上皇道:“再寻些好人家的儿子来,要健壮身体好的,配得上朕的大将军。”
戴权心想这不巧了吗?
从中午那些人出去,到申时宫门上锁,他一共收到了十三份辞呈。
人家也不想来。
好好的纨绔子弟,甜的不吃,非得来宫里吃苦。
不过戴权不想把这差事办得太快,他一个太监,肯定是要借一切机会敛财的,况且太上皇身子骨也没以前好了,他总得给自己寻些退路不是?
真要寻三百个身强体壮的世家弟子给太上皇当侍卫,那皇帝该记住他了。
戴权进言:“上皇,大将军才回京城不过五天,还不曾归乡,又是临近过年,总是要叫他去祭祖的。况且又是衣锦还乡——”
戴权点到为止,让太上皇自己想。
太上皇叹气,才回来的确是一大堆事情等着。
他一个太上皇,权势原本就不如皇帝,待属下更不能苛刻。
“朕记得他家里是务农的,你去寻每年太庙春祭时皇帝用的锄头,给他送一把去。”
皇帝用的锄头,虽然不像某些人说的是金锄头——
的确不是纯金的,但上头的掐金丝也不少,宝石也镶嵌了几颗的。
太上皇笑了起来,忽然就又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没睡的人还有,比方周瑞两口子。
要说宁府跟荣府加起来快三千人谁最害怕,周瑞两口子竞争上岗,轮流坐庄。
整个贾家,只有他俩知道,这事儿跟林姑娘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句话怎么说着来的?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虽然府里流言满天飞,但是周瑞两口子完全没有跳出来澄清的意思,横竖林姑娘也该习惯了。
府里人人都拿她当挡箭牌,既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怎么还不收拾王狗儿一家?”
“兴许快了,没道理先找荣国府的麻烦。柿子也要捡软的捏。”
“咱们……”
“咱们什么都不能说!”周瑞忽然咬牙切齿道:“明儿你寻个理由,把那日见过刘姥姥的婆子送出去。要是问起来,就是王狗儿自作主张,狗仗人势,借咱们的名发挥,咱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瑞家的嗯了一声,忽然道:“太太一向不喜欢林姑娘,明儿我也得说她点什么,不然叫人看出端倪来。”
刘姥姥年纪大了,紧赶慢赶到了京城之后,又歇息了一天,第二天才又往回家赶。
等她回到家里,天都黑了,村里虽然人人养狗,好在都是熟识的,倒是没被狗扑。
“这是怎么了?”刘姥姥捂着鼻子:“咱们家门口怎么这么臭?”
“别提了。”刘氏也捂着鼻子:“穆家婆子疯了,把沤的肥倒咱们家门口了。狗儿把土铲了,门板也用沙子擦过,许是哪里渗下去了,味还没散完。”
王狗儿披了衣服出来,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周瑞答应出头没有?”
刘姥姥虽然疲惫,不过脸上还是难掩喜色:“那个可是荣国府,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的,说一切都有他们。等十五再去跟宫里娘娘说一说,穆家什么都不敢的。”
距离十五也没两天了,王狗儿终于是松了口气,迎着刘姥姥进屋,又亲自给她到了热水。
“这两日村长开始挨家挨户收地契了。”王狗儿叹气。
刘姥姥如何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以后咱们村的田地就都在穆家名下了。”刘姥姥也叹气:“没要咱们家的?”
王狗儿点头。
一时间,屋里三人都沉默不语。
半晌,刘姥姥道:“先睡觉,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哪有过不了的坎儿!”
一夜过去,早上最先醒来的是个老年人——贾母。
贾母纠结了一晚上,连做梦梦见的都是忠勇伯,她睁眼第一句话,就是:“叫琏儿去送帖子,就说黛玉病好了,多谢忠勇伯送的碳,并请他过府一叙!”
好,明天就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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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请忠勇伯过府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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