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两人都耐得住性子,等风平静些,又再次尝试,终于把各自的风筝扯开了。
没等贾灵玉拍拍胸脯放心下来,忽地又卷起一阵大风,循着东北方向猛刮,她只觉得手里的牵扯感骤然消失,好似有什么重物被刮跑了,果然,待大风止歇,自己手里的墨荷图果真消失不见了,无影无踪。
“哎呦!我的风筝被吹跑了!”探春拍着大腿懊恼不已。
“我的被吹到树上去了!”惜春蹦跳着气愤道,那可是她精心描绘的,本想留着珍藏的。
“这妖风可真厉害得紧,本以为今天天气不错呢,谁承想竟然会突然刮大风!”贾宝玉揉着眼睛,显然是被吹入了风沙,茗烟赶紧上前给他看眼睛。
几人叽叽喳喳,望着自己消失在天际的风筝哀叹,倒也有幸运的,黛玉与迎春、宝钗的风筝倒是幸免于难。
贾灵玉望着丢了风筝脸色懊恼的几人,嬉笑道:“嘿嘿,多亏我有先见之明,只是随手的画作,倒是几位姊妹和哥哥精心创作的画作,怕是找不回了!”
“又幸灾乐祸,若是被旁人捡到了,我们的画作当会被夸赞,倒若是你的,怕是会有人嫌弃呢!”探春牙尖嘴利,不甘示弱,立刻反驳道。
几个丢了风筝的姊妹连忙帮衬着说话。
贾灵玉挑眉,抱胸道:“那是大师的手法,极简艺术手法,你们不懂,罢了,赶紧回屋喝口热茶,别生病了!”
此话一语中的,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林黛玉便开始发热,唬地身边的丫鬟嬷嬷赶紧来找贾灵玉。
贾灵玉焦急万分,未曾想,进府就未生过病的黛玉,今日就因放纸鸢生了病。
她上手把脉,脉象略有些紊乱,看黛玉面容,有些通红,便知这是发热了。
她反而松了一口气,遇到病人生病,其实发热倒还好,就怕遇上那些把病灶憋在体内,发不出热的人,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茯苓,你去按药方抓一副药来,熬好了端过来!”
“知琴嬷嬷,待会儿茯苓把药端来,您给黛玉喂完药再观察一下,大概一两个时辰便会退热,但可能会反复,若是再次发热,您便拿冷帕子给她降温,应该没什么大碍,今晚就麻烦您守夜了!”
“自然,不麻烦的,小姐的身体最重要,我这一把骨头还年轻着呢,守个夜算什么!”
“我……我也守着小姐吧,万一小姐醒来肚子饿了,我还能帮一下忙,”候在一旁的雪雁关心道。
“也好,黛玉许久未病,是要仔细些!”
几人说着,突然躺在床榻的黛玉眼皮动了动,雪雁立刻发现了,轻声唤道:“小姐!”
“黛玉!”
“我这是……着凉了?”黛玉面容通红,眼眸里还有些许红眼似,有气无力问道。
“是啊,可把你的丫鬟们吓坏了,不过,你放心,有我这个神医在,区区风寒不在话下!我保证,明日你帮可下床了!”
“果真?”黛玉眼眸一亮,许久未病了,竟不知这该死的无力感,还是这么令人厌恶痛恨!但若明日便能好,倒也还能忍忍。
“放心吧,妙手回春、医术精湛,说的便是我,这江湖之中,药王谷的名声,那可是顶呱呱的!”
“哈哈……”黛玉被她逗笑,忍不住牵出几声轻咳。
贾灵玉侧耳听,肺上还是有些个毛病的,忍不住凝眉:“病好以后,你多跟着我学些养身的功法,我保你无痛无灾到百岁!”
“那就说定了!”黛玉眼眸晶亮,她也很好奇那些江湖上的内家功夫,能见识些自然是好的!
“一言为定!”贾灵玉不怀好意,非要与她拉钩为约,话语带着几分激将:“谁要是不练,便是小狗!”
“自然,”黛玉脑袋昏沉,只一心想着见识功法,一不留神便掉入了某人的陷阱里去了。
黛玉精神不济,很快便又陷入了昏沉,贾灵玉为她掖了掖被角,嘱咐道:“若是症状急,便赶紧来叫我,我觉少,不碍的!”
“多谢三小姐!”
贾灵玉摆摆手,离开黛玉的寝房,满脑子都是对她生病的担忧,未曾想,此刻,却有一只风筝,坠落在了一处雕梁画栋、兰阶桂苑、朱墙碧瓦的庭院里。
水临渊下午去了郊外的跑马场,夜幕即将落下时返回成里,他拾阶而上,快要步入房门时,却发现有一只遗落的纸鸢悬在了墙角的枣树上,摇曳生姿。
灯火通明的庭院,他的脚步却慢了下来,转了一个方向,往枣树走去,伴随脚步声响起的还有渐渐加速的心跳,咚、咚、咚。
他伸手解开缠在树枝上的丝线,将那吹落的纸鸢拿在手里,画面是一副墨色映衬渲染的荷花图样,大气简约,不是一般女子的手笔,他下意识便觉得这是“她”画的,可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京都偌大,偏偏落尽了他的院子,又或许是她那几个姊妹的?
他心里虽如此嘀咕,脸上却露出一抹遮掩不住的笑颜,待看到纸鸢背后描绘的一个小巧笑脸,他忍不住摇摇头,更加确定是她的杰作,毕竟,一般的规格女子可不会留下这样“搞笑”的记号……
水临渊心情大好,这样的巧合,似乎让他与贾灵玉的距离更近了几分,而且,让他似乎也有了更合理的理由去靠近她。
只是,还缺少一个机会。
他握着纸鸢,小心拿回屋里,摆放在书房一侧,仔细思忖着。
贾灵玉自然不知晓有人在为捡到她的风筝无比高兴,甚至在想方设法接近自己,她还在忧心黛玉与其她姊妹的身体。
“迎春、惜春,你们也不想像黛玉这般生病吧,生病多么难受,还要喝苦苦的药,不如和我一起锻炼身体吧!”贾灵玉使出浑身解数,去规劝这两位一听锻炼便直摇头的“硬骨头”。
宝钗拈着帕子,坐在黛玉房内靠窗一角,翻看着经主人允许借阅的书籍,见状不由笑了一声,放下书本,挤兑道:“灵玉姐姐,你歇会儿,这两个是不识好歹的,你教我们便是,何苦费这口舌?赶明儿她们身体不好,也是自己受罪,咱们啊,自去玩我们的!”
“迎春、惜春,你们快答应吧,就差你们的了,姐妹们便是要干什么事情都要一起,你们可不要拖后腿!”探春掐腰,颇有气势催促道。
在众人的百般利诱威逼下,终于啃下了这两块硬骨头,这也就意味着贾灵玉的“养生功法”课程可以开班了。
开班伊始,为了提振大家的士气,也为了激励姊妹们的用心,贾灵玉换上红装,给她们来了一段潇洒缠绵的红绸舞剑,剑气如虹,翩若惊鸿,身法凌云,刚柔并济,这一舞,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便是连贾宝玉看了,都觉自己往日对妹妹的了解还是少了些。
这惊艳的一舞,可谓吊足了众人的胃口,看完舞剑,探春舔舔唇角,激动不已:“灵玉,学了养生功法,我们也能跳这支舞吗?”
“自然……不行,”贾灵玉拖长着嗓子,打破了众人眼神中满满的期待,而后又道:“不过,我方才用了内功,所以才说不行,若只是想要个花架子,我保证,只需三个月,便能让你们脱胎换骨,跳上一段。”
峰回路转,众人眼中的期待再次出现。
有了贾灵玉“三月之期”的保证,每一个人都发誓要好好学习养生功法,定要练出这支惊艳的舞蹈。
在得知这是贾灵玉随性舞出的舞蹈,没有名字,林黛玉便为这舞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天外飞仙,倒是令贾灵玉心里美滋滋了好久,毕竟,这可是潇湘妃子对自己的称赞,以她的性情,自不会弄虚作假,这说明她的剑舞确实不错。
以贾灵玉的性子,自然不会一直蜷缩在贾府,她有秘密通道,时不时便出去撒欢,倒是给了水临渊机会,去“偶遇”。
这日,贾灵玉通过后院巷子再次偷溜出去,去吃街边一家很好吃的三鲜馄饨,这家可是城南最好吃的馄饨摊,若是打包,必然会失了风味,所以,贾灵玉每次都会赶在傍晚出摊的时候过来,吃完再逛街。
“小二,来碗馄饨,”贾灵玉一袭男装,作少年郞打扮,衣着精致素净,唇红齿白,俊秀灵动,她兴高采烈冲老头儿喊道,而后来到一张空桌前,一屁股坐下。
等她抬头,才发现今日的馄饨摊,人气格外的稀少,好似只有墙角那一位,和自己。
她心中有些纳罕,不由打量起四周,却发现好似没有什么异样,她又抬头瞥向那背对自己坐着的黑色锦袍之人。
心中琢磨着,这莫非是哪家的贵公子包了场子,可是,怎么把自己放了进来。
没等她细想,那人便转身站起,贾灵玉抬头望去,立刻眉眼露出一分喜色:“李昭哥哥,竟然是你!”
李昭脚步微顿,也看到了她,朝她走了过来,讶然道:“灵玉妹妹,好巧!”
“是啊,京都这么大,上次我还说要你留个联系方式,咱俩一起踏遍京都呢,没曾想,今日会在这馄饨摊碰上,可见有缘千里来相会!”
李昭唇角掀起一抹笑,不动声色问道:“你也喜欢这家的馄饨?”
“自然,我可喜欢老板的手艺了,便是自家再怎么模仿,也做不出那个味道……”
李昭拉开凳子坐下,贾灵玉愣了愣,“你还没吃?”
她望着李昭原先坐的位置,上面已然放着一个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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