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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21.

宾主尽欢。出城时已是黄昏,回敖澈府邸的路上,二人相对无言。

柳萱摸着腕上的黑珊瑚,那日在门下省的记忆涌入脑中——其实斩龙之事过后不久,魏征就已驾鹤西去,自己只不过是在梦中故地重游。那时三更已过,一睁眼正是这位贤相端坐案前,须眉曳地,正伏案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王家丫头,你又来了。”

柳萱不知该如何开口,魏征倒是先絮絮教导起她来:

“天罚只不过取他父亲性命,与他没有相干,何况已令他承袭泾河王位,如今心魔缠身也是他自寻烦恼,你何苦救他?”

“魏公,晚辈也仍受父亲养育之恩,怎能不推己及人呢?”柳萱满眼是泪,“既然无意惩罚他,为何救不得他?”

“童言无忌,你在梦里胡诌也便罢了……”魏征摇头叹息,“说什么父子情深?实在荒谬。凡人短命,尚有夺嫡弑父之惨案,遑论永生龙族?权力地位,自然只有父亲抛下了才轮到儿子手上,是他自己想不开,如此妇人之仁,岂是你唤得醒的?”

窗外黄昏浓得像沙尘暴,柳萱立在屋中,再说什么,魏征再也不答,梦境世界仿佛浸在一面四方无尽的雨幕里。雨点越来越细密窒息,溺于其中,柳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再一睁眼,便是贞观18年二月初二的清晨,屋外万户炊烟,生机盎然。在那一天,敖澈双瞳浑浊中终于淘澄出一片清亮的红,柳萱的眼泪吞进肚子里。

马车驶过一片积水,柳萱被惊醒,星光已攀上天边,敖澈头靠着窗框闭目养神,侧脸疲倦极了,柳萱想起以前给鱼缸换水时贴在铜盆边上的红鲤,缺氧了也是这般,很安静。

“小姐,到了。”

唐哲修敲着车门提醒二人。敖澈的睫毛刚动了动,柳萱立刻移开视线抢先跳下车。府邸在黑水镇北部贴近牛头山山麓的林中,空气凉丝丝的,月光透过树影撒了一地琉璃碎片,并不阴森,比起白天多了些静谧。若是置办一处避暑别院的话,柳萱想,像这样就好极了。

只是如今没有闲情逸致赏景,恐怕晚上还有个雷等着她。

22.

由于怕惹出事端,柳萱赴宴时没佩着骊珠,而是装到妆奁里和其他东西一同送回敖澈府邸,如今一到了房里就立刻打开妆奁的小抽屉,取出香包,其他东西都一眼没看。可任凭她翻来覆去地摆弄,骊珠却不像那日一样活跃,火苗也弱了很多,蔫蔫的悬在她手上,好像是全凭借着她的力气,下头一松劲,就掉在桌上滚来滚去。柳萱十分确信,如果这颗小火球也长着一张脸,此刻必定满面愁容疲态,心里还缠着一百个上书“不乐意”的结。

可这又不是我的错。柳萱撇着嘴将骊珠塞进香包里,抬眼一看,敖澈拧着眉头望她有一会了,见她抬起目光,才开口:

“小姐,你好大的面子。”

柳萱知道他是指太子的不请自来。这话自然不算赞扬,也不是十足的讥讽,倒从中听出许多失望心酸之感,好似铁箱深处的凝重,又是被那双赤红的眸紧紧盯住,柳萱的后脊梁瞬时爬上冷汗,这才想起面前的是条呼风压云的异兽,能随时翻手取自己性命。从十二岁初见敖澈,也有四年相处,除去失心的那段时间,柳萱从未见他露出疲态或凶狠面孔,讲话语气上更是完璧一般,端庄又风趣,从没如今日此时,让她感到威压、感到害怕。

“太子到场是意料之外。”柳萱摸索着床柱坐了下来才有些底气,“我想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敬酒时说的纯属无心……若换做你是我,也要应付着来的,总不能当场赶他出去。”

“若换我是你?”敖澈见她战战兢兢地坐下,并没紧逼着走过去,只是原地冷笑一声,“太子连门都进不来。谁说这个了?”

“那说什么?你谈魏色变我是知道的,也正是怕你因此愠怒。可是,我的确曾是魏征的座上宾,今日是李四提及了,即使不提及,此事也并非隐瞒所能改变。”

柳萱的肩膀绷得有些酸痛,脸上仍抿着嘴维持。她前十六年的人生里,也曾有过需要辩驳、需要解释的时刻,站在皇后宫里的台阶上,她从不需要打腹稿;学堂的先生、武馆的师傅,在她面前也总有反过来听教训的份,而在这黑龙面前,她却感到无处遁形——以他的神力,即使在龙族中还算年青,但足以看穿她的一切巧言善辩,何况她已经到了应答的极限,甚至不知自己动着嘴都说了些什么。

二人沉默相对,无论是柳萱还是敖澈,盯着对面的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目光——我自认为的许多难处,你本应全部知晓,何以像今日这般不通情理?

“纵然我救过你,可论出身,我的确对你诸多冒犯,只是……”柳萱扣着床柱的指肚有些发白,她的大脑从未如此飞速运转过,“我们两家约为婚姻,是各有所求,没什么伉俪情分可言,唯有在利益上各自找补,如今我的‘皇命难违’已避过去了,你族中的事自然我也出力。纠结于李四实在无意义。”

一阵沉默。夜色渗进屋里,谁也没想起点灯。

23.

柳萱是想不通敖澈为什么突然揪着李四不放,因此搬出结婚契机来,想着拉拢他一把。敖澈原本也想不通自己在气些什么——柳萱的背景出身,他都是知道的,长安贵女经常入宫不是什么稀奇事;魏征也算是贤相名相,不然斩杀龙王的责任也轮不到他……柳萱的交际甚广,贞观17年以前,谁能料到这些交际与自己家的惨案连上千丝万缕?

只是,他一回想起初见李四,不知怎的有些熟悉——是了,李四的做派像极了他那一贯虚与委蛇的父皇,父子俩做出的满面真诚如出一辙。上梁不正下梁歪,怎么能期待那残害手足的愚昧凡人教出个情真意切的儿子呢?敖澈联想到王元宝的辛酸心声,在那晚的饭桌上,自己本也觉得亲事订得太快,但一听皇帝意要招柳萱为太子妃,立刻把握话语权敲定婚事,正是不想让柳萱与那个冷血的政治机器捆绑终身——不过,是以一个热心肠的朋友的身份,或许还掺杂些如父多年的养白菜心理,他很是能在这一点上共情王元宝:都说“不知其人,先观其友”,皇帝是狡诈惯了的人,他的儿子,想配柳萱?

配不上。敖澈笃定了皇帝家的任何一个男子拎出来都不足以与她相配。那夜柳萱送他出城,身影娇小又单薄,却步履坚定,一言一行皆是少年人少有的理智,没半点娇纵气派。此刻即便心里再怕得要命,柳萱表面上也冷静、斯文、条理清晰,气势上丝毫不输——若她没吓得找地方坐下的话——想到这,敖澈竟然勾起嘴角,有些钦佩,也生出些不易察觉的倾慕。她年纪还轻,与年岁相仿的自己比较,不过是没那副龙筋仙骨罢了。

屋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棂一筛,微弱极了,骊珠透过香包一闪一闪,那光也在柳萱的眼中跳跃。敖澈突然看透了自己与凡人一样阴暗的心,他那句话原来全是仇恨与醋意的混合体——若纯为友情与合作,有什么可质问的?他早已把柳萱预设成了妻子,觉得她应与自己同仇敌忾,而却半点不考虑她的意愿——本没与她情投意合,却要求她在情分上为自己考虑,有什么立场?白白多活了几十年,让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反过来照顾着自己的老脸。难看极了。

敖澈心虚了起来,刚往前迈出半步,柳萱坐在床边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他只好先坐到桌旁把灯点上。烛火燃得有些慢,屋里是同样漫长的沉默,敖澈第一次哑口无言,对柳萱扯出一个苦笑:

“小姐,吓到你了,不是有意的。”

可柳萱一与敖澈的血红瞳仁对视,心里就发毛,如今他一笑更觉得两股战战,生怕他像撕扯黑熊一般把自己活吞,伸手往床边一摸,正是自己从家带来的那只熊皮靠垫,也不管不顾地抱在胸前,心想他一要化形自己就坐地大哭,最好把唐哲修引来,扔他一脸的烟雾弹。

敖澈罩上灯笼的动作很轻,没有勉强看着柳萱:

“我是被仇恨蒙了心窍。想着你名份上是我妻子,总该与我同仇敌忾,可这全是为自己打算,没考虑你的境遇……小姐,你这么轻的年纪,却胜过我百倍,与你一比,我方才又冲动、又不识大体。也算是老脸丢尽了……”

柳萱捏着熊皮一愣,反倒不知所措起来,若说她没料到,她又有些预感——毕竟说书先生再怎么向她强调泾河黑龙的“生性暴虐”,可多年相处下来,她始终觉得敖澈是个温和讲理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大可能让自己血洒当场,顶多言语上分辩几句,两人中有一个——多半是敖澈——出去睡书房就罢了。但她也没想到敖澈会自认错处,反过来向她服软道歉,还数落起自身的不是。

“我没吓着……”柳萱被他影响得也柔了语气,“若换作是我,一提起老爹来也是不认人的。人们都偏向自家人,天底下谁不是这样?何况仇家登门却只能以礼相待,搁谁都会憋着火气。”

敖澈低着头,烛影下像只认错的狼犬:“论情理,小姐也是自家人,可我言语带刺,含酸捻醋,是不应该的。况且家训如此,是我破了戒讳。”

柳萱一听他大有给自己跪下的架势,连分析‘含酸捻醋’四个字的含义都忘了,连忙摆手道:“不算什么,不算什么……谁都有不守规矩的时候,要我说都是那李四,他若不来拱火,何至于此?你也别自责了……真不算什么。”

还是应该躬身赔礼,敖澈刚想起身,柳萱像开了笼门的红雀般倏地飞扑过来抱住他,身材又矮小,勾着脖子把敖澈坠得一个趔趄,差点真跪到地上,又不敢回抱,手腕托着柳萱的后背才将将立住,喉头在她温热的肩骨上贴着,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唱的哪出?还没等反应,柳萱伸手拍了拍他头顶,嘴里好像哄小孩一般念念有词:

“好了好了,抱一个摸摸头,我不气了你不想了。”

敖澈被她拍得大脑也哑火了。

24.

急中生智和智取灭亡,是柳萱儿时玩成语接龙时的创作,描述如今的情景正合适。

这套哄人的技术是王元宝教的——柳萱十二三岁时,街口大婶家的孙子用弹弓打她,她追着揍了三条街,后来大婶带着人来赔罪,好话说尽,她也知道该松个口,却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嘴,王元宝就说:

“柳萱,阿爹教你,你只当是念咒念着玩,意义上都是一样的。”

于是她抱了一下那个抹着鼻涕的男孩,拍了拍他头顶的小揪念道——

“所以这四年来你每逢给人台阶下,都是如此?”敖澈感觉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腕上缠过珠串的地方仍留着柳萱的体温,“这也太过……”

“我也很少哄别人。”柳萱红着脸打断他,“除此之外,只有一次云瑛姐不小心弄坏了我的手链,跟我道歉的时候,我用过这招,她再也没敢碰那个首饰匣子。”

方才不知过了多久,如果敖澈没拍她的胳膊,柳萱根本没想过松开。刚一松手蹦下来,整理腰封的时候额头擦了一下敖澈胸口,他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却撞到了矮凳,又是一个趔趄。柳萱看他窘迫的样子觉得新奇又好笑,加上自己也是头一次和管家、父亲之外的男子贴得这么近,脸上烧得慌,为了缓解尴尬,才说起由头来,没想到敖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说起来你也是奇怪。”柳萱突然指着敖澈说道,“你刚才弯着身子做什么?那么大的个子,应该挺直后背,别像个大虾米似的。”

敖澈看了她一眼,心说我要是直起腰来你双脚必定离地一尺有余。二人大眼瞪小眼正不知如何打算,好在此时老家丞突然叩门,请敖澈到书房一趟,说是有要事传书。

“哪里的事?”敖澈隔着窗子问。

“北海龙王寿辰,及他家四公主婚配的琐事。”家丞简明扼要。

柳萱一听北海二字脸上立刻神采奕奕,敖澈看她的表情有些无奈:“我去了。你闲了就去东边厢房找阿妈玩,或者找唐管家……晚上早些休息,不必等了。”

房门开了又关。柳萱不知怎的觉得屋里冷了许多,等敖澈和家丞的灯火走远了,才坐到床上把熊皮垫子抱到怀里嘟囔:

“谁闲得等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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