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他说:你是为了我么?
我失手砸下水瓢。看着阖眼坐在浴池的他心惊肉跳。
咚、咚、咚。这是水瓢后知后觉落在浴池表面发出的沉闷声响——但回声怎么这么长?我低头揉眼,借此躲避疑问如有实质般张开的蓝色大网。飞溅的水花不懂狼意真落我眼底,于是揉出一手水意。顺着掌纹流淌。到手臂、到肘间、濡湿一点右心房,跟着心跳同频,咚、咚、咚!最后砸在水面引起涟漪又晃。
有些痛。我想。不太舒服。
水的视野向来模糊,被我揉得朦胧失了真切,另只眼看见:池里荡来一圈圈涟漪,罪魁祸首的水瓢乘着浪越飘越远,被谁拿住、递给我,好像透过水雾睁眼看了我一眼。我揉水的动作停住,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挂了谄媚的笑,跟他深情对视:是啊。
当然是为了你。
为了吃你。我压抑着心底翻涌而起的恶意,假惺惺演完,余光误落水面,一愣。好像世间忽然有了两个我,一个沉寂水下知晓一切看着台上荒诞话剧漠然不语,一个犹在兢兢业业抓羊无意瞥到水面满脸问号。
当眼睛出现了幻觉,谁能分清雾里水下、孰真孰假呢?
我摇摇头将心中奇怪想法按下,避开他的手,把卷心菜天女散花般撒在汤面,嘴上却说得热切一片:本神医听说你感冒后特地采了天山雪莲,还不收诊费,怎么样?对你够意思吧?
小羊点点头,又摇头,仰坐在浴池中,捏起一片‘雪莲’嗅嗅,狐疑着:可我只是普通感冒,也用不到天山雪莲吧?而且……我怎么越闻越觉得这味熟悉?
废话。我从他手上夺回菜帮、不,雪莲,扔在离他最远的地方,随口糊弄着:你见过雪莲吗就说熟悉?碰瓷啊?还有,是你说不喜欢扎针吃药我才给你药浴的,这是本……神医昨日夜观天象才研究出的药阵,不要乱动!小心破了阵!
喜羊羊看着被我扔远的‘阵眼’沉默。
我无暇去管即将到嘴的猎物心情如何,哼着歌快快乐乐添柴火,忽然眼睛一转,瞥到周围玻璃柜里写满标签的药,想着来都来了顺手翻点止疼药也不错,便装模作样跟他交代:现在药浴的药材未全,我再给你找找。你待这别动,过一会儿感冒就好了。
过会儿我的羊肉汤就好了。嘿嘿。本大王终于吃到羊,还是可恶的喜羊羊。
可恶羊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不理会我的傻乐,白毛巾盖脸舒舒服服往后躺,我却横看竖看觉得不顺眼,给他取下来搭在池壁上。
或许是疼痛感知到外界觉得性命不保,我找药期间忽然头疼发作分不清方向撞到墙,他听见动静,却是看也不看就指挥着:转过身,药在门正对着的药柜第二行第四列……算了。你往右手边再走两步,蹲下来,对,现在摸到的第一个抽屉就是。
我迟疑,偷偷摸摸往下摸,他啧一声,我恼羞成怒顺理成章地怀疑: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药在这?
又想起身份,连忙弥补:咳咳、我记得小羊你是第一次来我这吧?
喜羊羊不知为何突然笑了,连话里都隐约透着笑意,让我莫名惆怅。他环臂,仍闭着眼,跟我打赌一般:直觉。你信不信,我还觉得右边抽屉放了治头疼的药?
不信。我回他:你以为你是智计无双的灰太狼?悄咪咪自夸完拉开抽屉却傻了眼,看看止痛药又看看他,思索这货什么时候背着我又升级了主角光环。
不过再厉害,不还是被我抓了做羊肉汤?我撕开止痛药包装拿着说明书大致扫了一眼,尤其是不良反应和禁忌症,确认喜羊羊没有发觉我的身份趁机整我后就按剂量吃了两粒,疼痛居然真的缓解,我若有所思,尾巴一甩,干脆把抽屉里所有同型号的止痛药揣兜带走。又把左边抽屉里的不知名花瓣取了一些,扬在空中看它纷纷洒洒落下。不像汤锅。我揉揉眼,看着隐在水雾里的喜羊羊脸上飘落几片红、放轻了呼吸。
像献祭。
……
话说本大王之前也研发了止痛药,怎么就不如这个有效?明明看着作用机制都差不多?
我眯着眼,想到自己没有山羊厉害就满脸写着不痛快。虽然我也是三个月前因为头痛才研究药学。又怕到嘴的小羊像之前734次跑,干脆坐在一旁狼视眈眈,谁知都老宿敌了喜羊羊还不习惯这样的热烈目光,寻了毛巾丢来正盖我脸上。
呔!什么毛病!我被热毛巾糊了一脸,想拿开又不知道粘到哪里使得毛巾头套成了一对怨侣缠绵不休,喜羊羊睁眼就瞧见我的糗态,乐:你怎么……怎么和灰太狼一样笨?
奇怪的类比和形容让我一瞬警觉,停下跟毛巾奋斗的手,捏着嗓子吹赞:哦天呐!你说的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聪明盖世不可一世的大发明家灰太狼吗?你居然认识他!哦天——
剩下的八百字夸赞葬送在喜羊羊的笑声中不得往生,我黑了脸,凭借狼族超绝方向感驱散水雾和他面对毛巾。怎么?我眯着眼,离他极近,几乎能数清他的睫羽、一颤一颤,像蜘蛛捕获猎物结下的网:你眼中的灰太狼什么样?大有他的回答不满意就生啃了他的意思。
许是感到威胁,小羊止住笑,想后退一些,却被我困在身下,只好眼神飘忽语速极快地回答:灰太狼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聪明盖世不可一世的大发明家。
这还差不多。我没看到水雾再起后他脸上蔓延的红,退回原位,美滋滋地在脑内回放喜羊羊的夸赞。正后悔没带个录音机——或者威胁他再说个几百字,便听他继续,声音隔着毛巾莫名有些闷,落到我耳里还带着水的潮湿:也是,为了喜羊羊不会回头的大笨狼。
不得喘息。我的灵魂像在哀嚎。湿透的凉毛巾摊在脸上是绝佳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也不想看,只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说得这么肉麻。要不是为了抓羊,谁愿意跟你绑在一块儿?
撕下毛巾扔到水里溅他一脸水花以示话题终结,我无视小羊的怒目,假装是着急去够近在咫尺的水瓢。可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个坏主意。水瓢因浪越飘越远,我也情况不妙,呼吸时气道像有火在烧,不停翻涌的水蒸气蒸腾成汗,晕在眼眶、打湿睫毛,盛不住了便顺着流淌下来,积在头套、沉甸甸。我抬手想擦一擦越发嚣张的汗,身体却于这时失了平衡,头重脚轻一下栽进浴池。咕嘟嘟。他恰逢其时托起我的脸,褪去温热池水的手竟还冰凉。
神医还说自己不笨?喜羊羊毫不客气揉捏我的脸,直到两双同样湿漉漉的眼对视。他一愣,看着我的表情不知所措: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是水。
我无暇关心自己脸上的几道水痕,挣脱他还没站稳便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表情凶神恶煞像要现场杀羊:怎么手还这么凉?
他面色如常,抽了抽手,没抽动,也就不在意了,只先安抚我的情绪:神医你的雪莲很有效的,只是感冒的人身体就是这样。别担心,我再过一会就好了。说罢还头微扬露出一个自信张扬的笑、语气轻快:毕竟我是主角嘛。灰太狼都抓不到我,又怎么可能被病魔打倒?
真讨厌。这家伙说话向来三句不离贬低我。
我想反击,连刚刚的仇一块报了,可不知为何今天心慌得厉害,也许是没睡好、也许是头又疼,但当我不经意看到池面上伪装成雪莲的卷心菜时,一切都明白了,慌张的心脏尖叫着划向不可测的深渊、嘴巴替它作答:他不会好起来。
他只会冰冷,会躺在地下长眠不醒,会失去阳光下奔跑的自由、作业做不完的平淡日常和顽劣敲响狼堡大门的胡闹。命运真苛待他,他失去了这么多,包括那群朋友和唯一的对手。
我看着他微微失笑疑惑凑近的脸,又想:而我只会失去他。
我会拥有不被打扰的自由、不被哄骗写作业的愚蠢和躲在黑暗里的惬意,至于河对岸失了领头羊的羊群?那更是圈在后门的肥肉等着我去宰杀。只是失去一只作对的羊,我便拥有了这么多,命运对我真是好。
好到让我的脸挂起笑喉管却不传递发笑的勇气,我试图冷静下来把心从深渊拽回去思考感冒的羊应该吃什么药,大脑说你管他呢?心脏道喜羊羊必须好起来,他冰冷的体温如同幽魂在那里游荡不休,情感传向我!包括向来理智的记忆也至今不忘那如死人一般的温度,烦不胜烦!我想、大脑心脏和一切器官异口同声:他必须活蹦乱跳!生姜、莲花、桂枝、白芷、□□草……我翻箱倒柜,可抽屉里怎么全是血、血一般艳的花?我讶然,急躁开屉的动作惊扰了它们,于是花乘着风重重叠叠停在半空,十二月的青青草原像下了一场不会停歇的血。
可……药呢?我茫然地接着花瓣,抬头看天头晕目眩,好像天地间唯我孑然一身无所归属。
——直到我听见身后房间被强压下的咳嗽声。是喜羊羊,还有喜羊羊——不对!我终于回神,冷笑着、手抖着,碾碎我的脆弱想那只羊是否危在旦夕关我什么事?我居然会这么恐慌、还是他发现了我的身份趁我不备下了**药?正阴谋论,余光忽然瞥到风将帘的一角吹开,露出诊台下的半只脚。
我想起诊所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扔掉花泥拖着山羊去外面唤醒。不在意手上落了红。
无论如何——病羊不好吃。我是这么威胁山羊的,露出尖爪獠牙,让他乔装成我的助手给喜羊羊开药,山羊不敢不从,拎着药箱去给得了消息穿好衣服坐在凳子上的喜羊羊诊断,小羊看到他乖乖叫了声伯伯好,旁边躺椅上监督的我撇撇嘴,心想装什么乖。
咦?山羊揪断胡须,表情怪异。我慌忙地从躺椅上弹起,问:怎么了怎么了?我的羊肉……我是说喜羊羊不会真出事了吧?
紧急改口结果咬到了舌头,我急着嘶哈嘶哈吹气给舌头道歉,也就没看到、喜羊羊和山羊对视了一眼。
没事没事……山羊回我,把脉的手有些抖:只是普通感冒,我去抓点药就行。
就这样?
就这样。喜羊羊抢着替他答了话,被我瞪一眼,便乖巧地缩在椅子上一拉嘴上拉链等着喝药。笑眯眯的。
又装乖。刚刚跟我要求怕疼怕苦不喝药不打针的劲呢?我听到羊肉没事后心情骤然愉悦,也没点破。左右苦的不是我。等等……该不会这家伙药也让我代喝吧?我黑线。驱散这个可能。
装哑巴没一会儿,他扯扯我衣角:神医舌头还疼吗?
正一只眼睛监督山羊拿药一只眼睛盯着喜羊羊别跑的我实在忙得很没空理他,便敷衍着:布疼。
真假?他跳下凳子兀自扳过我的脸,指尖残留湿润,在我脸上留下重叠水痕。他笑:说话还大舌头呢。
那乐于助人的主角给我吹吹啊?我逃脱无能,只好斜着眼看他,话里尽是挑衅。喜羊羊被反将一军也不恼,眨眨眼,缩回椅子上。又冲我勾手。
我竟从那不敢看我的小羊身上闻到邀请的味道,鬼迷心窍弯下腰,按着椅背将他缓缓困在由身体和椅子共同围着的狭小空间,窗外夕阳一点点落下,从我立起的狼耳到他头顶的发旋,光线因着喜羊羊的靠近若隐若现,打在我眸底,脸上的水痕好像也被蒸发。要说些什么吗?我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不久前曾在浴池的画面和现在重叠,好像又看到了摇晃的蛛网,心停在嗓子眼,堵住几欲吐出的话,也让呼吸变得奢侈。到底怎么回事、我试图抓住思绪。不是帮忙吹气吗?怎么距离变得愈发不可控,好像谁再近一点就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我有些遏制不住犬牙的伸出,看了他一眼,是最后的警告,喜羊羊却在这时凑近、朝我即将咬下猎物的嘴轻轻吹了一下。
这次我终于看到晚霞是怎么爬上天空、怎么撒给世界橙粉相间的余晖后又隐入云间。
不、它并没有退场、躲在喜羊羊耳后,即使天黑了,晚霞仍留下了胜似焰火的殊丽。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脸上的每个器官好像都在逃离、颤抖的睫、慌乱的眼,和茫然而微张开的唇,又像跃跃欲试、势在必得,在悄无声息间朝我张开一张熟悉的蓝色大网。
被网住的一刹那我才明白,其实我从未想过在那张网下逃离。我是心甘情愿、主动成为羔羊的猎物。
……
药来了!山羊的到来打断了我们之前的对视、亦或更亲密的举动,我心扑通扑通跳连忙放开他,也从网下逃脱,迟来地拒绝着,虚张声势:不用你帮忙!你坏心思那么多,我怕你再给我舌头咬了!
吹气怎么会咬到舌头?喜羊羊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他惯会这样。我又想咬他。
好了——山羊在劝和——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参与到里面,但还是摆出慈祥伯伯的架势,先劝喜羊羊把端来的药喝了别错过药效,再窥着我脸色说些狼听不懂的育儿经——喜羊羊情绪好坏关我什么事?还‘尽量顺着他’,到底他是猎物还是我是猎物?
山羊纠结着措辞:当然是他是猎物啊,但你不吃他、我又是大夫,自然是以病患优先。
等一下,我鄙夷,把他拎到外间,确认喜羊羊听不到我的话且内室也没有窗户狗洞哆来喜梦任意门等一切与外界相通的渠道借此逃走后,才开口:谁说我不吃他?本大王嘴里的猎物就没有放跑的。还有,你从哪里找的药?我刚翻遍了药柜看到的全是不能吃的花。
原来是你干的!原本唯唯诺诺的老山羊一瞬暴起,被我锤了四五个包后又恢复隐忍姿态:哪变花了,这不都是药吗?
说着他顺手拉开抽屉,我揉揉眼,里面放着的真是各色药材,难道那时眼花了?正怀疑狼生,余光忽然瞥到心悸的一点红,我一愣,缓缓抬手。代表命数和情感的两条线恰被红晕染,算命的老鼠曾说生命线爱情线交织我会在未来某刻陷入抉择,而我如今甚至看不清它们的去路。
移开手只看到里间喜羊羊湿漉漉正乖巧喝药的脸,真正的山羊大夫显然习惯了如何照顾小朋友,于是抗拒喝药的小羊第一次轻松喝完,正在椅子上无聊晃着腿玩,他垂下眸,神情也失了清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随着时间流逝不舍离去,房间终于陷入静寂的黑,我大惊小怪忘了自己有夜视能力,在骤然变黑的视野里脑海第一时间闪过他压在喉间的咳嗽和水下暖不热的手。
最后我和山羊道:再养养,养得肥点再吃他。本大王不吃病羊。
何况是放狼堡养。我又不傻。
他欲言又止,我没去理,确认头套还在后就大步流星往内室去,打开灯,给他递毛巾,疑似病情好转了的小羊看见我兴奋举勺投喂青草蛋糕,我对植物奶油没有一点兴趣,尝了一口被他拍到丑照。懒羊羊那小胖子绝对是拿他最难吃的蛋糕上供,因为我看到喜羊羊也被腻到的脸指着他笑。一时不察,被小羊拿奶油抹到,我眯起眼,也怪笑着拿奶油反击,房间很快被一块青草蛋糕毁得死不瞑目,山羊抚着胡子冷哼一声:蛋糕自己长腿去搞破坏啊?
我只好心虚地举手:是喜羊羊……好吧还有我把这里搞得‘狼藉一片’。撇嘴——这世界上怎么没有‘羊藉一片’这个词,什么‘狼狈为奸’‘狼心狗肺’全是我们狼的事,羊呢,就‘替罪羊’‘亡羊补牢’这样不轻不重甚至略带怜惜的话,难道因为孱弱造物者就格外偏爱?
我愤愤不平,扭头却看见暖黄灯光下他不好意思挠头和山羊道歉的笑脸,于是愤怒的气焰一下烟消云散,我想起:还有喜羊羊。他不一样。虽看着弱,但一双腿跑得飞快蹬狼也厉害,还有跟本大王不相上下的智慧、勇气……他跟我种族相对好像命中注定的对手,至于他生来就是我的对手只不过恰好是只羊,还是因为他是羊所以和我不得不对立什么的……我搞不懂。每次被二伯抓狼丁去听他的哲学课都困意连天。也不想懂。
总之——
我难以想象,没有喜羊羊跟我作对的生活。
6.
“可是喜羊羊已经死了!”
赶来的众羊头皮发麻,急急阻拦,沸羊羊却已压抑着眼眶酸涩不管不顾说出口,“灰太狼,你明明知道!早在七年前、在你的怀里,我们亲眼看到他灵魂破碎!影子脱离肉身,村长说这是[梦影症],我不知道你想用影子做什么,但……”沸羊羊说得几近哽咽。
灰太狼却只能听到那三个字。
“喜羊羊。”
他发出一声轻叹。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想,这七年,他还以为这三个字成了世间禁忌,连同他的过往一起长埋青山下,从此无人想,不能提。
“但他没有死。”
“什么?”猝不及防下沸羊羊忘了自己未完的话,下意识想上前确认,又指着灰太狼惊道:“你的眼睛!?”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失声。
惨白的月光拂过,半小时前还锐利的绿眸如今只剩青黑的瞳仁,不、不止是眼睛,他看到风吹起灰太狼斗篷,那里并非身体完好的形状,反而更像……
一半肉身、一半白骨。
“时间到了吗?”灰太狼在昔日同伴惊悚的眼神下后知后觉掏出怀表:凌晨三点。他咧开嘴,对着天上明月叉腰得意:“有本事继续照我啊?本大王终于不用系这个破斗篷了!”虽然他披着挺帅的。
嘚瑟完,灰太狼动了动手指,看那群羊害怕的样子到底没解开,只驱赶着:“好了好了,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小朋友睡不够觉可是长不高的。”
“灰……!”
“灰太狼。七年过去了,我们早就不是躲在你和……喜羊羊身后的小孩子了。”情绪激动的沸羊羊被同伴捂嘴拽走,美羊羊上前,“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我们都很担心你。”
“你们没有躲在身后。”灰太狼先纠正道,“我们一同并肩作战。”
“至于我的计划?”他想了想,笑了,“在和那位的五千集争斗里,本大王发现了件事,只有完全出于本心、没有半点预演的计划才会成功。”
“所以,本大王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他像是被自己蹩脚的冷笑话逗乐,笑了半天发现没人同笑才悻悻道,“安啦,我只想统治世界。等本大王做了这颗星球的王,还封你们做狼星守护者啊~”
“够了!”沸羊羊忍无可忍,挣脱出懒暖二羊的桎梏,冲至最前。“灰太狼!”他抓着他的衣领,像是要将执迷不悟的旧友喊醒:“你听好了!就算你统治了世界、就算你再次变成反派,喜羊羊也不会回来!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他没有死。”
灰太狼脸上一直维持的浮夸的笑终于停住。他眸里沉寂一片,青黑色的瞳盛着世间最小的海,未曾掀起丁点澎湃,却让沸羊羊感到毛骨悚然的悲伤。
他忽然想起、年少时关于夏蝉的一课。
“夏天来了同学们经常听到树上知了在叫,而有些蝉呢却很特别。它们没有身体只剩手足拖着头颅在地上爬动……这主要是一种名为‘Massosporacicadina’的真菌感染。这种真菌在蝉的幼虫期便感染蝉,逐渐控制蝉的身体至其腹部脱落。被感染的蝉也称‘僵尸蝉’,虽没有了腹部,但其运动中枢在胸部,因此能继续活动……不过关于僵尸蝉,软绵绵村长还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
他说你路上遇到一只僵尸蝉,倘若它要抬头问你,先生,蝉无腹可活否?你要告诉它……”
“可活。”
……
灰太狼重复道:“他没有死。”
“他和我讲,只有这样这只无腹蝉才能抱着信念‘活’下去。
不过同学们要记住:现实中,僵尸蝉在被真菌感染的那一刻起,它们的蝉生便已开启了倒计时,到最后拖着身体爬行的、也不再是蝉求生的意愿,而是真菌的操控。换而言之……”
“我已经找到了,让他回来的办法。”
“死亡无法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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