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村子偏僻的郊区走。
跟在那一身蓝色的宇智波小少爷身后走,榭间这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村里人齐齐看向他们,走到哪里,目光都跟随他们转向。流言蜚语窃窃私语,吵得令榭间心烦,如同耳边围绕着一团又一团驱散不了的苍蝇。偶尔夹杂几句听的清楚的感慨,也倒是假惺惺的,仍是一幅高高在上的看客作风。
人们模糊不清的面孔,投来的眼神或是玩味或是戏谑或是冷漠或是同情,一致地令她感到后背发凉,胃里恶心。
恶寒爬满全身。
她恨不得大吼一声,却被人拉住了。
榭间微微低头,对上佐助那双冷淡的眸子,抑制住了冲动。
她心下酸楚,终于明白佐助神情背后的无奈。灭族的痛苦成为大街小巷津津乐道的故事,少年的心被反复揭开伤口,跑不脱挣不开,无处可逃。人们看似怜惜,实则袖手旁观人情冷暖......这只是宇智波遗孤生活中所要面对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所有一切竟没能将他压垮,反倒,磨砺出一幅清冷的傲骨。
“就这么放任他们,真的好么?”
榭间忧心地望着佐助。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墨色的眼睛闪烁几下,最终,对榭间摇了摇头。
“没用的,走吧。”
要是有用,也不会有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了。
佐助转身插兜,无视身边人群静静地朝着目标走去。
“现在要去哪儿?”
“宇智波的聚集地。”
再也不能称为族地的,集聚地。
此处冷清到称得上萧索,与隔壁沸反盈天的步行街形成鲜明对比。
已经完全融入村子的宇智波一族遗孀、老人小孩,在木叶分配到的公寓房里住下,为了生计绞尽脑汁,这就是村子想要的结果吗?
榭间感慨万千,木叶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
她思绪回到现实,注意到有三个小混混样子的男人围着一老妇人,欲刁难她。
身旁佐助径直加快脚步,攥紧了拳头。
“老东西,你这团子店刚刚开张,请我们哥仨一人吃一碗汤圆呗。”
“以后,也好互相照应。是不是啊?”
老妇人哆哆嗦嗦点头,胁迫之下只能转身端了两碗出来。
“!阿婆。”
佐助一个健步站到老妇人身前,隔开三个混混,横眉冷对。
老妇人惊讶之中越发慌张,揽着佐助道:“你怎么来了,快,快到屋里去。”
榭间往屋里瞥了一眼,里面坐着一些人,但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小孩。
难怪这些混混拿下巴看人,专挑软柿子捏。
她冷哼一声。
木叶这风气是怎么了,连着两回让她碰上欺凌。
耳边响起争吵,夹杂几句粗俗至极的辱骂。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咚”的?一声巨响,榭间猛的回头,只见一人被打飞撞到对街墙上。墙哐当一声巨响,震碎一地的砖瓦尘雾四散。
这边佐助喘着粗气,眼睛血红,拳头渗着血。
“还有谁敢?!”
他凌厉一瞥,剩下两个泼皮无赖顿时被吓破了胆,爬起来就跑。
一人边跑边放狠话到:“总有你不在的时候。”
“你们以为跑的掉吗?”
榭间起身要追——
没想到混混起了坏心思,伸手打翻柜台上的两碗汤圆,矛头直指老妇人!
来不及有所反应,只看见滚水四溅,周围人都惊叫了起来。
榭间抱着老人趴在地上,白皙细嫩的小腿被沸水结结实实地烫了一周,顿时在一片烟雾中泛起了水泡,皮肤红了一大片。
“你!!”
她禁不住突然而来的灼烧,痛哼了一声,想要撑起身子用医疗忍术。
刚抬手,查克拉经脉里一阵滞涩,震得她浑身痉挛。榭间大梦初醒般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第一次,她不得不面对自己已经不是忍者的残酷现实。
“我没事...”
榭间一时间竟然只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动弹不得,咬紧了牙关。
佐助跑到榭间身边,扶起老人,迅速地拿出忍具包里的医用纱布给榭间缠绕伤口。
他密密地缠好了榭间小腿被烫伤的部分,用力扯着布条,利索地打上一个结。腿上猝然传来的疼痛让她低低地哼了一声。
佐助拧着眉毛看向她,“既然治不了,干嘛还冲上去。”
这话让人心里一凉。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婆被烫到啊。”
榭间屈起双腿,目光暗淡地看向自己双手。
确实,治不了了。
就连最基本的瞬身术也使不了。
没有查克拉就什么都办不到的世界里,她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如果说上一周她还在自欺欺人。
这下,她没法再欺骗自己下去了。
如同被折翼的鸟儿无法再度翱翔天空,一颗心就这样沉寂下去,沉下去。
忽然间,视野里伸来一只手,递给榭间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圆。
佐助嗫嚅道:
“我说错话了,你...别伤心。”
她诧异地抬起头,小少爷立马扭过头去不看她,留给她一个黑色炸毛的后脑勺。
一瞬间她看到他脸红了。
宇智波佐助居然还会安慰人?
真是稀奇事。
榭间应了一声,接过碗,三两下便吃完了热乎乎的汤圆,热锅中冒着白汽的滚水不断翻腾着,汤圆的味道飘香在秋天微凉的晚风里,熏得人暖意直冒。
她望着黄昏中亮起来的街道,一盏一盏的明灯,窗户守护里面温馨的家。
家。对她来说是个模糊了很久的概念。封存在记忆里的家是个冰冷肃杀的居室,有着严厉的老爹和巨大的族内会议室,她和哥哥弟弟们住在阁楼阴暗的六叠榻榻米上,兄长们日日夜夜为了生存在外厮杀。回到家,血水染红池塘,她抓着一卷又一卷的纱布,怎么也洗不干净血迹。
自己似乎有个胞弟,但她想不起来,硬要想她便会心里发疼。
能肯定的是,自己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二哥曾跟她讲过,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决定抓她去和另一族联姻,因为女人在战乱的忍者家族里,就是个累赘。结果她一口把父亲的手咬出血,抓起苦无往池塘里跳,以死相逼。父亲看中她的血性,才狠心将她留下并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培养。
他要她联姻,究竟嫌弃她还是想要保护她,没有人能说得清。不过她早已记不清他的模样,父亲在记忆里成为了一段叙事,一段符号,直接和那个冷冰冰的家挂钩。至于二哥是谁,后来发生了什么,家里是否还有人活着,她也记不清了。
这段记忆好似被人刻意封存一样,回忆起来恍若隔世。
家于她而言不是庇护所。
乱世出英雄,而她差点成为被牺牲掉的凡人。
还好现在并非乱世。
留在木叶,哪怕自己没有查克拉也能苟活。
可这世道还是不公的,若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就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榭间又担忧起宇智波的未来。
这些留下的人都过得好吗?她们之后该怎么活下去。
自己呢?
——又该怎么活下去。
夕阳温柔地洒在身上,她望着天边出神。
佐助回屋处理好后续的事,又走了出来。他隔着一段距离,和榭间一起坐在门沿上,从榭间的角度,只看到他露出红红的耳尖。
他摸着后脑勺,不自在地说:“总之还是谢谢你。”
“阿婆呢?”
“她没事。”
“那就好。”榭间宽慰道,“放心吧,那三个人不敢再来了。”
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榭间听止水大致讲过,灭族后总有人挑衅宇智波一族的遗孤遗孀。有人是因为之前和宇智波警卫队的摩擦,有人是见色起意强抢民女,还有的是今天这种街边地痞流氓。最后就是所有人的平庸之恶——袖手旁观做看客。
止水也在背后努力解决这些事。
可正如混混说的,总有人不在的时候。
宇智波的小少爷才十岁。肩上扛这么重的担子,怎会好过?
眼前浮现刚才佐助握拳发狠的样子。
她不由自主地开口说:“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似是没料到她会说这种话,宇智波佐助背影一顿。
他想起自己一个人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被隔绝在几平米纯白压抑的房间。
坐起来,看到门外出于各种目的想要探访的记者、人们,黑黢黢地人头攒动。医生用力拉上白色的窗帘,愤怒地叫安保人员驱赶无关人士,护士们将他围住,嘘寒问暖,挡不住语气中浓浓的同情。
当时自己空洞地盯着窗外,想在阳光下找到宇智波族地的方向,却被告知族地已经封锁。父母遗物也已经转交给上级,审核后方可领取。自己被隐秘地送到安排的住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空空如也的公寓平层,大到装得下四口之家,却只住着一个小小的他。
旁人的眼光对他来说习惯了就好。
更痛苦的,是面对现实种种无能为力的自己。
委屈翻涌上来,惹得他鼻头一酸。
家破人亡的阴影,背负着更宏大的命题,都扭曲成对复仇和力量的极端渴望。
一夜之间长大,谁曾想过他还涉世未深。
他仰头看天,险些在这个仅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面前落泪。
佐助内心耻笑自己。
连最简单的关怀也能让他动了真情。
秋风萧瑟地刮乱二人的发梢,夜晚的凉意蔓延,对面的街区渐渐亮起人间的星河。
佐助回头看她。
她的眼睛里有一抹晚霞,不知道自己眼里有没有。
“天色挺晚了,你要回家吗?”
“我不着急回去。”
榭间歪着头,和佐助静静地对望。
他们在彼此眼里看到同样的孤独。
佐助眨眨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要和我回去吗?家里有药膏,擦了伤口会愈合的快一些。”
榭间怔了一瞬,蓦地被这小小的善意打动。
“好。”
随后她把手伸向佐助,笑着打趣一般说道:“不扶我一把么?”
佐助愣了一愣,随后大大方方地将她从地上拉起。
榭间忽然一下起身,重心不稳,无意间扑到少年身上。本以为他会避而不及地躲开,没想到,佐助索性转过身,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架住了她的右半边。
“这样走得了吗?”
“没问题。”
二人徐徐走回佐助的住处。
榭间在玄关处脱下鞋子,由于佐助一个人住,只有一双拖鞋。她便穿着白袜踩在地上,半是好奇半是拘谨地走到客厅。环顾四周,除了墙边开封一半的纸箱,这间房几乎保持着原来没人住的样子。
黑暗中连茶几也不摆放的客厅,显得大的过分。
空旷的暗色几乎要将人孤独地吞没。
突然小少爷拎着急救箱出来,问到:“怎么不开灯?”
榭间傻傻地反应过来。
她听到佐助轻轻在笑,随后开了灯,对她说:“来这边。”
佐助盘腿坐下,倾身过来,解着傍晚他给她紧急缠上的绷带。
榭间本想告诉他可以自己来,可是看着他低垂的黑色睫毛时而扑朔,和一脸认真地绕下绷带时的情景,不太忍心打断他的好意。
时常以来,她总刻意地忽视了用医疗忍术的伤害,甚至她一度忘了,细胞可再生次数是有限的。总是过度给自己用医疗忍术,其实是在加速死亡。
敷药,而且是别人给自己敷药,恍惚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佐助虽然用上了碘伏,但是并不打算就这么罢休。他托着榭间的小腿,细细地看了一眼红肿溃烂的伤口,皱眉道:“烫伤的很严重,而且大面积烧伤容易引起许多并发症。”
他操作几下,从箱子隐秘的夹层里取出一银制盒子,看上去是家里秘制的特效药。
榭间低头一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青紫棕一片的小腿是多么的可怖。
“不好意思......”
她心虚地往回缩了缩,默默祈祷这样的伤口不会给小少爷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佐助迅速地在一块叠好的纱布上抹上药膏,一手握住榭间的脚踝,一手干净利落地擦拭干净伤口,好笑地说:“你有什么抱歉的,该抱歉的是我。”
发丝垂落在他面颊,衬得他唇红齿白,笑的好看。
榭间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佐助的笑。像雪花,她莫名其妙地联想到,淡淡的晶莹,转瞬即逝,感觉下一秒就会消失融化,所以绽放的时候也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看着我干嘛?你这女人下午气焰那么嚣张,怎么一受伤就变笨了。”
榭间反驳:“我可没伤到脑子。”
“嗯不错,能看出来。”佐助臭屁地抬了抬眉。
榭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见状佐助心情大好,他几下收拾好医疗箱放回自己房间。
榭间望着他的背影,心道,没看出来这小子私底下是这样嘴毒的人。
不过...还蛮有趣的。
“这一罐,你拿回去用吧。”
佐助递来一盒未拆封的药膏,沉甸甸地放在榭间手心。
榭间讶异,饶是她再大方也不会想到会有人把家族秘制药拱手让出。只用了一点在腿上,她就能感觉到制药之人的用心至深,起码二十多种药材,三种不同的炼药方法,才能做到的境界。
她推脱回去,“使不得使不得。”
“你有恩于我。”佐助固执地再放回榭间的手心。
“哎呀呀,那也不至于到这个份上。”
他按住榭间的手,突然开口:
“这是我母亲制的药,如今药方断了,世上用一罐少一罐。送给你,你珍惜着用。”
榭间一惊,佐助看着她,透亮的双眼透出淡淡的悲伤。
“这......”
“作为回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佐助趁她迟疑这般说到。
“当然。”她再不好推脱,收下了药膏,笑着,“我是榭间,叫我榭间就好。”
佐助点头,脸色温柔。
“榭间姐姐。”
她心里狂跳了一下,
“那天就是你把我送到了医院对吧?”
“刚见面我就认出你来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你说,谢谢你。”
佐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眸沉沉,装着榭间看不懂的情绪。
诚挚的话语几乎让她身躯一震。直击心灵的震颤,虽然不明所以,可她感受到,似乎从此刻开始自己在佐助心里拥有了重要的意义。
少年的心像一面白纸,有人划过的痕迹,他都会用心记下那一片色彩。
恍惚间,两个人离得太近,近到榭间能在他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轮廓。
是棕褐色的。
榭间面颊热热的,含糊其辞地扭开了头。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棕褐色的头发,心底一片悸动。
她暗想,这小少爷也太单纯了。
单纯到她想要在忍者世界这口大染缸里好好守护这样一片纯粹的心。
“很晚了,今晚要是不方便走路,就留宿吧。”
引狼入室,不是不是,让陌生人留宿很容易被拐走啊少男。
人怎么可以单纯成这个样子。
“家里很多空房,随便住就好。”
“......哦。谢谢佐助君。”
榭间慢吞吞地说到。
他回眸,嘴角微微翘起。
“还有,叫我佐助就可以了。”
榭间又是一懵。
听闻小少爷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怎么突然,连称呼都改的这么近了??
榭间花了好半天做心理准备,慢吞吞地说到:“好的......佐助,晚安。”
佐助道了晚安,便回了房间,放任榭间自己回味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啊啊啊啊甜!!刚见面就甜!
这俩胜就胜在互打直球。
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里小九九,直击心灵共鸣的那种真挚我真的超爱!
顺顺东,点的就是你,再不回来榭间要走养成系二柱子赛道啦!
上一章没想到吊车尾是这个吊车尾吧~小李可爱赛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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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宇智波政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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