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也忘不掉,当你翻过围墙,背着勘九郎重新回到砂隐村当中时。
那些忍者们看你的眼神。
噤若寒蝉,像是在惧怕回来的不是你们,而是折而复返的『晓』。
那种短暂的惧怕只有一瞬间,很快,还能动的人们都在你向走来。
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回归。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陷入昏迷的勘九郎从你身边接下,一大群人簇拥着他,把他带去治疗。
金发高挑的美人,手鞠,站在你面前,向你郑重道谢:
『谢谢你把我弟弟带了回来。』
你发不出声音。
勘九郎是回来了,可我爱罗却被带走了。
你真正想带回来的人,没能回家。
幸好,手鞠跟你并不相熟,只说完那句道谢的话,就随众人一同去查看勘九郎的情况了。
簇拥在你身边的人一下子又全部消失。
这里没有人欢迎你的“凯旋”。
你力竭的奔跑,你引动的雷光,你自毁的战斗。
因为没有胜利,所以没有任何意义。
手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血珠顺着指尖滴在沙地上,砸出一枚枚血坑。
忍者们都跑向医疗所,没有人多看你一眼。
——直到一双黑色短靴停在你视野里。
“逞英雄开心吗?”
声音隔着面具发出来,有些沉闷。
你机械而缓慢地抬起头,戴着天狗面具的宇智波止水就站在你面前。
“……”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重新垂下脑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摇了摇头。
“让在乎你的人担心,很有趣吗?”
止水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你更用力地摇着头,视线迅速模糊,眼眶里的泪水随着你的动作被甩在空气中。
如同被蒸发掉的一缕叹息。
小时候因为受到太多宠爱,你总仗着大家的迁就,做出各种各样的出格之事。
你很少被言辞这样冷酷地教训。
但你知道,止水生气起来也是你咎由自取,身为年长于你的人,身为半个家里人,他完全有资格训斥你。
嘴巴里泛起酸楚的苦涩,你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要像往常一样说『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你就能逃过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嗔怪。
可你说不出来,你的喉咙哽住了,胸口也像故障的引擎一样,在最热的那一刻冷却。
有力的大手将你的肩膀钳制,箍住你的力道几乎让你疼痛,就好像……是在防止你再次逃走。
冰凉的五指摸索着贴在你的颈动脉处,指尖贴着你滚烫的脉搏,如同风雪中迷路的旅人一样,渴求着这份温暖。
他默数了三声,而你听见一声夹杂着后怕的叹息。
“还好……没事……没事就好……”
“呜……”
你任由自己被按进他的怀里,耳朵贴着止水的胸膛,那里传来的失控的心跳声完全拆穿了他刚才故作的冷静。
许是此刻这个拥抱太过粗鲁。
许是胳膊忽然开始疼痛。
你再也忍耐不住,在男人的怀抱中嚎啕大哭起来。
止水把你抱得很紧。
他没有再多说训斥你的话,只是这样抱着你,抱着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在异国他乡的空旷街道上,此刻唯有你们两个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别再这么冒失了……多少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
头顶的声音又无奈又沉痛。你哽咽着点头,把泪水都蹭在他的衣襟上。
“嗯。”
你用狼狈的哭腔回应他。
“把你一个人丢下……对不起。”
“唉,虽然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但重点搞错了啊。”
止水捋顺着你后脑的发丝,语气中全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力感。
“你明知道『晓』里都是S级叛忍,还一个人追上去……依赖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他教你剑术,可不是为了让你有所依仗、可以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啊。
这种情况如果再发生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会失控成什么样子……
怀中娇弱的少女还在啜泣,飘在鼻尖的血腥味也未曾散去,令他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地宣泄胸口的感情,在你身上什么位置狠狠咬下去。
可他怎么忍心。
舍不得责罚你,就连简单教育你两句,听着你的哭声,都让他自己心中疼惜无比。
“如果你那时候拜托我,我会为你战斗的……”
如果不是你突然跑开,如果你认真拜托他,就算是晓,就算有暴露身份的风险,他也会为你使用自身的力量。
可你偏偏,留他在原地。
“我不……”
你摇着头,声音哭到有些沙哑,
“我不想你卷进来……我想保护你……”
“……”
面具后的男人露出一丝苦笑。
他不是『哥哥』吗,为什么在你这里,却总是需要被保护被照顾的形象……
只因为初遇时的模样太深入人心吗。
“再多依赖我一点也没关系。”
宇智波止水叹息着,半推开面具,血色有所缓和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你的发顶。
这是个充满怜惜的吻。
“忍者的世界无比残酷,如果你终究想要踏进来,就尽情使用我的力量吧。”
因为他早就决定好了,要为此而行动。
若要说他此举算不算舍弃了自由之身,向你献上了忠诚……
无论世人如何评判,如何定义他的行为。
他的心都不会有半分动摇。
舍弃了姓氏,舍弃了出身,他不是木叶的忍者,也不以宇智波自居。
他所求的也不多。
唯有一处,是他心灵安宁之所。
八年前你将他破碎的灵魂打捞,成为他这应死之躯的归宿。
所以……
如果能让你愿意信赖于他,就算让他宣誓效忠也没关系。
他会单膝跪下,让你的剑脊搭在他的肩上,待你发问,他便低头说出那句“I swear(我发誓)”。
只有这样,他的心,他的情感,才不用担心会被再次抛下吧。
失去了双眼,他什么也看不见。
所以,请不要松开他的手。
别再,松开了。
—————————————————
你手臂的伤最终还是去医疗所处理了。
这次袭击,砂隐损失也不小,村中完全靠着手鞠和几位长老维持局面,才没让整个砂隐的运作混乱起来。
站在病房前,你犹豫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给你开门,病房内只有一声坚强却疲惫的女声回应你:
“进来。”
你拍了拍身旁的止水的手臂,在推门之前再次低声询问道:
“真的没关系吗?觉得不安在门口等我也可以。”
你分明记得他担心过会被砂隐的人认出来,而现在病房内的,说不定就有参加过上次忍界大战的砂隐忍者。
虽然你觉得可能性渺茫,但止水既然提过……
“无妨。”止水扶着面具,没办法向你露出笑容,便只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更轻松些,“比那更重要的,是陪在你身边。”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便不再言语,沉默地推开病房的门。
比起病房,这里更像是个抢救室。
跟你记忆里存在于砂隐某处的抢救室几乎完全相同。
也是一大群人围着病床,忙忙碌碌却束手无策。
砂隐似乎盛产用毒的高手,却在医疗方面不尽如人意。
勘九郎被褪去了上衣,面色发青,嘴唇泛着紫,俨然是中毒的迹象。
在座的人表情都很沉重,即便你这陌生面孔进来,大多数人也只是抬头看了你一眼,就默默去忙自己的事情。
先前应门的手鞠倒是没那么冷漠,刚才乱糟糟的交谈中,她已经知道将弟弟带回来的持剑少女的身份。
不是他国忍者,也不是浪人或是剑客。
竟是来砂隐谈生意的『商人』。
“这位小姐。”手鞠站起身,两位弟弟都接连处于命在旦夕的状态让她这位长姐陷入了深深的疲惫和压力之中。即便这样,她还是强打起精神,起身招呼你。
“勘九郎的情况不太好,没办法亲自跟你道谢,所以容我再次替他向你致谢。”
随后,她看向你身旁的面具人,对于这人的身份,砂隐一方却没有头绪,只知道敌人入侵的时候,那人一直跟你在一起。
“……他是『鸦天狗』,我的剑术老师,在我来风之国的路上一直保护我的安全。”
这套说辞原本要说给的人,现在正躺在病床上,气息虚弱。
即便在昏迷中,也时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小幅度地挣扎。
“没人能解这个毒吗?”你解释完止水的身份之后,微微皱眉。
“已经向木叶求援了。”手鞠的语气沉重,她也不能确定木叶来的人真能救勘九郎,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此,“木叶会派医疗忍者和支援小队过来。”
木叶啊。不知道来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有你熟悉的面孔。
但是勘九郎的状态真的等得起吗。
“勘九郎是什么血型?”你突然问道。
手鞠愣了一下,下意识答道:“b型……”
“不是稀有血型就好。”你松了口气,上前两步,走到勘九郎的床前。
由于是你救他回来的,其他人虽然对你不熟悉,却也没有过于警惕你,让出了一道空隙,让你能顺利接触到他。
“让我试试?如果你们暂时没有其他办法的话。”
你扭头看向手鞠,当事人此刻没有意识,这种事情就要问亲属了。
止水早已知道你的决定,没有丝毫阻拦你的意思。他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
你想救人,这不是需要干预的事情。
倘若砂隐见识到你的力量,对你产生觊觎,他也决不会留手。
“你会解毒?”手鞠表情有些惊讶,她不是不谙世事的赤子,当即又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砂隐村的情况,你也知道……”
拿不出什么像样的馈赠,甚至连谢礼和佣金也准备不出来。
“……以商人的身份来说,只是不想合作伙伴换人。”
你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右手手臂缠着的一部分绷带。
“以我自己的角度……如果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我认为帮助朋友,不需要找借口。”
小时候你躺在手术台上,勘九郎不也出于怜悯,帮助了你吗。
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他只是不想自己弟弟被带走,所以拼命与敌人战斗。
你松开绷带,让血珠从自己伤口中渗出,一颗一颗,倒悬在空中,像是晶莹的红石。
“你们谁来帮我,给他静脉来上一刀?”
*
静夜终究如约到来。
走廊的窗户投下如丝绸一般的月光。
你踏着有些疲倦的脚步,合上病房的门,来到那靠在窗台边缘的男人身边。
止水把补充能量的沙棘果汁递给你,没说多余的话,只轻声道:
“结束了?歇一会吧。”
“嗯……虽然第一次用在旁人身上,但好在顺利。”
你接过果汁,轻轻靠在止水身边。
“脱离危险了,中间差点没按住他……幸好大家都在帮忙……”
想到自己的血循环到对方心脏处,勘九郎突然展现出对更多鲜血的渴望的那幅情形,你的心情不免低落了些。
“血继限界……这样的力量难怪会被视作不详。”
捧着果汁,你自嘲地笑了笑,抬头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宇智波止水。
在面具之后,他失去的双眼也是这样。
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招致记恨,不是被夺走,就是被摧毁。
就像那血雾里从未有过温度的刀刃一样。
“力量没有对错。”
温热的手穿过你的发丝,落在你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
“取决于你如何去使用它们……而就算有什么错,那也是这个世界的错。”
是不讲道理的世界,辜负了你的善意。
“休息一会吧。”止水捏了捏你的脸蛋,尽管看不见,他也能注意到你身上的疲态。
“然后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
“……”
你心中已经有个模糊的念头,但还没能做下决定。
杯中的果汁是用一种生长在沙漠里的沙棘的果子制成的,这种浆果算是风之国的特产,唯有这里才能品尝到新鲜的。
当然……如果味道很好,各国应该早就推行开了。
嘴里如同火山爆发式的酸味让你更说不出话了。
……是把糖和醋搞混了吗。
不可能有人搞混这种事情吧。
真的……好酸……
“……好难喝。”你撇撇嘴角,“我能不喝这个吗?”
回答你的是一声熟悉的轻笑。
“小孩子总有选择的权利,也有说『不』的权力,不是吗?”
止水缓缓抬手,指尖与你持杯的手相碰,意欲将这饮料从你手里取回。
可你听了他的话,却攥紧手指,把杯子握在手里,阻止他就这样拿走。
“嗯?”
“我还没有『作出决定』。”你声音沉了下来,脸上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下一步的打算,连你自己都没有考虑好,连你自己都尚在犹豫,他,宇智波止水,又如何能说出这种话。
他何以假定你的选择。
“嗯?我并不是……”
“你别再把自己看轻了!”你反抓住止水的手腕,用力扣紧。
总被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孩,连决定还没做就被假定……!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很差劲的人吗?难道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任性地想要招惹『晓』吗?”
你喘着气,心中不知是愤怒更多,还是无力更多。
止水没有挣脱你的桎梏。
他不再反抗你的钳制,身体却向你贴过来,声音极轻极轻,像是幼鸟的绒毛: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愿意做的事、觉得为难的事,我都愿意——为你代劳。”
“我希望你永远是孩子,永远不必权衡得失,希望你想做的事我永远能帮的上忙——”
你哑然:
“即便是提前对上『晓』?”
“是啊,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复仇』吗。”
黑发的青年挠挠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心中轻盈的感情能算做什么。
“『晓』的情报搜集的差不多了,下一步也该跟他们接触了——总之,如果你想去营救风影,我恰好也有与你同去的理由。”
“所以,不用顾虑我的情况。”他说。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如果遇到危险,他自信有能力保你全身而退。与其让你一个人冒险,不如支持你,让你留在他“眼皮底下”。
这就是他的决定。
“『鸦天狗』……”
你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这样啊。怎么迁就你到这个地步啊。
这样自己不就像是,被神话故事里的『鸦天狗』照顾的迷路稚童了吗。
你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从内部打开。
上半身缠着绷带的勘九郎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来。
那双显得有些虚弱的眼眸在看到你时,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神采。
【tbc】
勘九郎:我靠,她救了我的命,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手鞠:好像没问题……但好像又有点问题
我爱罗:……哥哥姐姐我好像死了(?)
【这块剧情差不多想写的都写了,接下来时间要加速了——】
【反正是创新作品(于笔者而言),逻辑自洽就是底线】
【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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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继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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