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木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里面的人似乎观察了片刻，随后才将门彻底拉开。
开门的人是个束着长发，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人，只见他手里提着称药的戥子，嘴角微微勾起向我们打着招呼：“果然是鼬先生……今年来得倒是比往年早上一些呢……嗯？”
说话间，他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我，目露疑惑，迟疑着询问：“这位姑娘是？”
“我的同伴。”鼬简单答道：“安心，她可以信任。”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看起来放松了些，随后对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虎吞零志，也是这家药店的店主……姑娘可是身体有恙，需要来此问诊买药？”
我抢在鼬之前回答：“对啊！我确实感觉有点儿不舒服！一会儿就麻烦你帮我看看啦！”
鼬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拆穿我。
零志温和地笑了笑，侧身让到一边，示意我们进去说话。
走入内堂，店内的布置虽然朴素简单，但胜在干净利落，各种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高高的木质柜子里每一个格子上都贴着药材的名字，显得格外清晰明了。
从内堂推门而入，是一处小院，沿木质回廊向右走，则是会客厅。厅内摆有一张矮圆桌，圆桌旁零散着几个软垫。我同鼬一起入座，零志则转身去沏茶。
我打量着四周，感觉这里环境清幽，但未免过于安静。想了想，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看病的？”
不同于我的散漫随意，他姿态优雅地跪坐着，听到我的话，也只是淡淡道：“大概是五年前。那个时候我的眼睛出了些问题，这个地方偏远独立，不容易留下痕迹，便选择了这里。”
“五年前……那不是——”我回忆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刚要继续追问，这时零志已经端着茶盘走了过来，我只好先闭了嘴。
零志给我们一人倒了一盏茶，随后也跪坐在圆桌前。
“寒舍简陋，若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他说着客套话，然后替自己也斟了一杯，小抿一口，又道：“鼬先生，你今年份的药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才能制好，不知……”
“我和以前一样，在拿到药前都会呆在神社那边，如果仙道一族的人来找麻烦，我们也可以帮助一二。”鼬说。
“啊，那当然是感激不尽。”零志转而望向我：“这位姑娘……不知如何称呼？”
“哦，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宇智波锦葵。”零志泡的茶味道倒是不错，微微的清苦中蕴含着醇厚的香气，我喝了一盏后仍不过瘾，遂自己又拎起茶壶又倒了一盏。
“原来是……好的，锦葵小姐，”他点点头：“刚才你说你不舒服，可否详细描述一下具体症状？”
糟了，我刚才只是乱说的，哪有什么症状啊！我内心一片慌乱，但面上不显，装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然后道：“啊，是这样……我最近总觉得……嗯，手脚冰凉，然后……对，还有畏寒怕冷！”
零志认真地听着，然后说：“那可否请你伸出手来，我替你诊诊脉？”
啊啊啊！不会露馅吧！！！完啦！！！我愁眉苦脸地伸出手，只能暗自祈祷他看不出来。
然而零志确实医术精湛，只见他将手指搁在我的手腕上，闭眼凝神倾听了片刻，随后睁开眼睛，严肃道：“……刚才的症状或许没什么大碍，但，锦葵小姐，我需要提醒你一点。”
“你的问题在于心病。过度压抑、遮掩自己的情绪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我愣了愣，下意识就想扬起个无所谓的笑容顺便摆手否认，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欺欺人没有必要，于是沉默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会给你开一下疏肝解郁的药……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要调节好心态，与自己的痛苦和解。”零志说着，站起身来，走向药房，配药去了。
见他离开，我对鼬说：“你选的地方没错……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医者。”
“……所以，你就是为了看看他的水平才说谎？”鼬问。不得不说，他的直觉总是格外敏锐。
“嗯啊！”我很大方地承认了：“谁让你来这里看了五年的病都没有看好呢！我很难不怀疑他就是个庸医骗子啊！而且你也别说你的病只是单纯的眼睛问题，如果真那么简单，你没必要隐瞒我的！”
他安静地垂眸片刻，忽然抬起头，看着我。
“你过来些。”他说。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向他靠近了些。
“再过来些。”
我只好又挪了几步，最后干脆紧挨着他坐了。
他缓缓伸出双手——他轻轻地抱住了我。
那是一个似暖非寒，若即若离的怀抱。
“你——”我被他的举动惊到，头僵硬地靠着他的胸膛，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他慢慢地说着，“在我面前都哭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还端着做什么？”
我徒劳地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他微微退后了些，伸出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替我拭泪。
我猛然伸出双手，向前紧紧拥住了他。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你，你，实话告诉我——”我哽咽着说：“你是不是得了特别严重的病，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治好？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越来越瘦了……和以前比，你现在简直就快只剩骨头了！”
“……我没事。”他任由我抱着，语气有些疲倦，但还是温柔的：“真的，不是什么大毛病。隐瞒你，也只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很多，你没必要知道。”
“你不是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相信我吗？”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所以别害怕。我没有事。”
我还想质疑，这时推门声响起，随后紧跟着传来几声尴尬的咳嗽。
“咳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药我就放门口了，你们继续。”零志慌忙放下被褐色粗纸包好的药包，然后匆匆转身离去，走之前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我和鼬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无话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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