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是十六年前。
那时候四代火影还活着，第三次忍界大战刚结束没多久，尽管木叶是胜利的一方，但村里的人员和财政都损失惨重。
很多人再也没有从战场上回来，但活下来的人大多都选择了向前走，继续自己的生活。
原本，宇智波一族的某个男孩，也是这样想的。
待他很好的那个邻家哥哥被留在了战场上，他的养父母也在更早些的时候就死在了与云隐的交战之中。
在父母最后一次上战场之前，他曾说“别走”，但是父母身不由己，无法为了他留下，最终只被人带回了死讯。
在与邻家哥哥的最后一面的时候，男孩依旧鼓起勇气，扯住他的衣角：
“不要走。”男孩说，“不要去做这次的任务，带土哥。”
他说不清理由，但他就是知道，如果宇智波带土走了的话，他要很久、很久都看不到这个他喜欢的哥哥了。
失去踪影，失去现在的身份，他的养父母也是这样离他而去的。
“诶诶诶，别撒娇啦，快放开我，再不出发琳和卡卡西就要等急了——”
早晨带土整理好忍具，戴上他逢任务必戴的护目镜，正要离开家与同伴集合，邻居家四岁的弟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扯住他运动服的衣角，死活都不放手。
“拜托了——这可是我跟琳以及卡卡西的第一次S级任务，我得好好表现，不能再迟到了！”
带土想掰开男孩的小手，却又怕伤到这个幼嫩的小包子，心里又急又乱，
“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甘栗甘随便请你吃，怎么样？”
骗子，你根本不会回来了。男孩在心中无声地说着，也不松手，只用力摇着脑袋：
“不要，不要走，不要去！”
“为什么……以前我出任务，你不都乖乖等我回来吗？为什么这次要阻拦我？”
宇智波带土根本不明白这个小弟弟在想什么，战争不比在忍校的时候，迟到几分钟甚至几秒都可能会导致难以估量的严重后果。
最后带土还是狠下心，一根根掰开男孩的手指，但男孩的手一松开就又立刻揪住他的衣袖，一幅胡搅蛮缠决不罢休的倔强模样。
实在是无理取闹，绕是宇智波带土这样好的脾气也有些生气了。他这邻家弟弟平时都乖乖巧巧的，今天是招了什么疯，竟然缠人到这个地步。
“◇◇，战争不是儿戏，木叶在打仗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被喜欢的哥哥吼了一句，男孩的嘴巴一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打仗就会死人，高高大大的成年人就会消失，变成牙牙学语的婴儿，再被新的爸爸妈妈养育。
如果『死掉了』，变成了小婴儿或是变成其他的人，就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他喜欢的带土哥也会消失，跟他的父母一样，成为另外的人。
最终宇智波带土还是甩开了男孩的手，像这孩子的养父母一样，离他而去，奔赴了战场。
也最终如男孩预料的那样，没有再回来。
在时代洪流的巨轮面前，一句轻飘飘的『不要走』 ，怎么留得住这些易逝的鲜活生命呢。
男孩曾经为此哭泣过，像为其他从他身边离去的人哭泣一样，再一次流下眼泪。
但是哭过之后，也迟早会走出来，因为身份的消失是不可逆的，男孩确信，离他而去的人都变成了小婴儿，在新的地方生活着。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迟早会接受的，他能接受的，就像以前那样，他早已见惯了离别。
原本，男孩是能过上新的生活的。
他慢慢长大，变得活泼，学着像带土一样去帮助弱小，那时候四代火影刚上任，木叶的一切都在复苏，渐渐走向正轨。
宇智波的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好，大家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也有新的朋友愿意接近男孩，他也尝试着去喜欢这些温柔的人。
族长家添了个新成员，是个叫佐助的小婴儿，长大的男孩经常看见大少爷宇智波鼬抱着襁褓里的弟弟在族内散步，甚至他还靠近上前逗过小佐助。
原本，他已经过上了新的生活。
可是在那一夜降临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九尾出现在村子中央，大肆破坏。
男孩已经成长为温润的少年，他没有跟着其他同龄人去避难，而是想着帮助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逆着人群逃窜的方向，朝着受损最严重的区域去了。
他本不应该靠近九尾，九尾被写轮眼操控着已经失去了理智，以破坏为目的的攻击行为不可能避开他。
他也本不想靠近九尾的。
可是，当他把一个被倒塌的房子压住的人从废墟下拽出来的时候，他忽然一抬头看见了站在九尾脑袋上的人。
是宇智波带土。看不见脸，又是不熟悉的身形，但是他就是知道，那是宇智波带土。
少年在那一刻仿佛又变回了当初的那个男孩，他把伤者轻轻放在干净的地上，随后向着那令人恐惧的巨大尾兽走去。
走着，走着，脚步轻快，小跑起来。他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感觉不到，意料之外的重逢令他欣喜若狂，现在他只想到达那人面前，问问他过得如何。
没错，没错，一声『好久不见』作为重逢的开场白如何？
带土哥如果知道了他现在模样，会夸奖他吗？会像以前一样，跟他一起坐下来分享好吃的零食点心吗？
脑海里想着这些，少年的脸上带着笑容，却没有思考九尾和带土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或许是九尾良心发现，也许是他自己运气足够好，少年居然真就毫发无伤地跑到了九尾近前。
然而再棒的运气也有用完的那一刻。
现在这个距离非常尴尬。
如果他再近一些，说不定宇智波带土就能看到他。
如果他再远一些，这一发尾兽炮的攻击范围他就能逃出去。
黑光搅碎了范围内的建筑，少年原本能活下去，他缩起身子保住了躯干和绝大多数的器官完整，尽管重伤着，但只要救治及时，也并非是必死。
可当他咳着血想要站起身的时候，从某处破碎的建筑物坍塌下来的钢筋刚好从天而降，好巧不巧地刺穿了他的脊柱，将他钉死在地上。
他爬不起来了。
这次，他也要死了。
少年艰难地抬起脑袋，想要再看那九尾头上的人一眼，就算只有几分钟也好，让他跟久别的故人说说话……
许是命运之神最后的眷顾，戴着面具的宇智波带土居然真的向着少年这边投下了目光。
少年想像以前那样抬起手打招呼，却只动了动手指，想说出话来，嘴里却涌出混着内脏碎片的血迹。
可惜，直到他的眼前完全黑暗下去，那站在制高点处的面具男也没有向他走来，
少年眼看着对方舍弃了九尾，向着村子外的方向、远离他的方向，快速离去。
啊……原来这次……不是重逢啊。
又被抛下了……明明看向了这边，却像陌生人一样。
他喜欢的带土哥……当年在战场上遇难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混沌的黑暗中，少年发出惋惜的感慨，他只觉得意识轻飘飘的，像一片轻薄的花瓣。
临死之前感受到的本应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的安宁，可是少年却没办法排空思绪。
他停止思考前只脑海里只有一件事——
宇智波带土是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痛苦，比身上乱七八糟的疼痛还要让他痛苦万分。
好在，宁静的死亡如期到来。
这一片已经没有幸存的人了，也就无人看到这特别的一幕。少年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崩解成一团飞舞的浅粉花瓣。
身体消失，染血的衣物失去支撑，被留在原地——
然而当花瓣散去之时，那血迹斑斑的宇智波族服当中，隆起了一个婴儿的轮廓。
不哭也不闹，只安静地睡着，像是个瓷做的娃娃。
这便是，今生的宇智波佑了。
【tbc】
无谓的枉死。
上一世的佑是枉死的，那些上了战场再没有回来的忍者们也是枉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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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谓的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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