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的忍术在历史上几乎没有记载。
除了以秽土之身短暂召回灵魂的秽土转生外,便只有传说中的六道仙人实现过真正的重塑肉身...
但是,这种常理之外的重生却被人亲手实现过。
甚至卡卡西亲眼见证过这个奇迹。
——千代婆婆牺牲自己救回我爱罗的命。
而从这个事件中,人们得出的唯一一条结论是,一个灵魂的逝去只能用另一个灵魂的牺牲来挽回。
也就是说,只有灵魂总数一致,才能骗过死神。
这是等价交换。
卡卡西认真考虑过用自己交换。他考虑得非常认真,甚至开始构思该给幸村留下怎样一封信,好让幸村能理解他的选择...
那么,是什么阻止了他呢?
一个声音、一句话。
一声反反复复的指责不断在他脑中回响,吵得他一刻也无法安宁。
【卡卡西,我已经可以接受你不在的世界了。为什么反过来,你却无法接受我消失的世界呢?】
他的确无法接受。
卡卡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但他必须接受。
他只能默默打消等价交换的计划。
因为他突然明白,这只是一厢情愿的牺牲,这是一场注定不会被感激的付出。
既然一方逝去的痛苦,怎么都会给另一方套上为期一生的枷锁...
那么,为什么不能由他来承担这份活下来的愧疚呢?
为什么他一定要再次唤醒幸村,然后把这具枷锁重新扣在幸村的心上呢?
他明明同样可以承受——
因为死亡本就是死者对生者的诅咒。
卡卡西突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仿佛变成了石头,正沉重地坠在胸腔。
失控的坠落感之下,他终于决定接受这个诅咒,然后接受这个世界。
接受的过程仿佛撕裂自己的灵魂。他用血淋淋的刀子从灵魂上剜下一块,就好像切下的这部分恰好是用来感受痛觉的...
所以他如今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只有坠落。
他看着那枚吊坠落到幸村的脖颈旁,随后缓缓滑落。
坠落,但是重新站起。
卡卡西轻叹一口气,随后转过了身。他捏紧了拳。
哪怕前方是没有心爱之人存在的未来,他依然会向前看。
向前看,所以不再回头。
因此,他自然也看不到,在被重新阖上的裹尸袋里,晶莹的吊坠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
.
幸村睁开眼,坐起身。
他正处在某个古色古香的和式房间内。
半开的门外是小桥流水,柔和的阳光照在溪水上,在这副画卷般的景上随意点缀几抹金光。
河水的哗啦声连绵不绝,又夹杂几声鸟啼,听得他心跳声都变慢了。
他正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安宁中,屋内,一个人声突然响起。
“怎么...每次来都盯着这副寻常景色,还没看腻么?”
幸村转过头,面前是信繁在点茶。这位武士坐在茶桌后,眉头似皱似舒,身着一身暗红条纹的和服,看起来高雅又贵气。
幸村盯着这家伙风度翩翩的动作,皱了皱眉。
“怎么...又在装逼啊,还没装够吗?”
信繁的手一僵,突然将手上的器具往桌子上一丢,发出一声轻响。
“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素养...”信繁冷哼一声,“好了,不说废话了,这次你死透了,我这是来临终关怀。我能治愈你的一切伤势,但这是在你活着的前提下...如今你半步踏入鬼门关,我没有欺骗死神的能力,所以我帮不了你。”
“?”幸村不信,“帮不了我,那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肯定有别的招。”
“这话说对了。”信繁突然瞥了他一眼,“我是还有别的招。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灵魂替你去死神那里报道...我就可以修复你的身体,让你死而复生——但你如今找得到么?”
幸村撅起嘴,似乎在思考。
“你在考虑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家伙么?”信繁嘲讽地看着他,“那个人曾短暂地持有过吊坠,我也暗示过他可以用灵魂来交换,但他拒绝了。”
“......”幸村愣了一瞬,“这样啊...”
“很失望?”
幸村摇了摇头:“不,反而有点轻松。看来我们最后那次争吵还是起到了一些正面作用...虽然没能好好道别,但卡卡西...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
“所以你放弃了?”
“......”幸村没说话。
“也好。接受现实吧...”信繁轻笑一声,“毕竟,我曾看着松平家的血脉一代又一代地崛起、陨落。如今,最后的血脉也要终结于此了。就让我好好见证你的结局吧...”
“不,我还没放弃呢。”
“嗯?”
“你对命运了解多少?”
“比你多得多,”信繁顿了顿,“我无数次看到善恶的轮回、命运的因果。每个人的结局都与一生中布下的因息息相关,这是谁也斩不断的命运丝线。就比如,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也是源于你曾经种下的因么?”
“很有道理。”幸村点点头,“我曾经背叛过千里,所以他来找我复仇了。这是相当正义的行为,命运站在他那一方,所以我注定躲不过他的袭击,我注定要以命偿命。这是天理,所以我并不为这件事感到不平。但话又说回来...”
“...什么?”
“谁背叛过我呢?”幸村眼睛一亮,“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是不是也种下了恶因,此时就到该偿还恶果的时刻了?”
“你想到了什么?”
“灵魂。”幸村说,“你提醒我需要一个灵魂来骗过死神——但随便找一个人可不好,因为人家也是无辜的,我怎么能继续在我的生命中布下恶因呢?所以,我需要找到一个欠我的,在命运上有愧于我的,来完成命运的循环。这一次,命运想必也会站在我这边——”
“你说的是谁?”信繁也睁大了眼。
“简单来说——”幸村露出笑容,“我要大义灭亲了!”
.
卡卡西来到新建起的火影楼。
他推开门,纲手正带着一群人开会。不仅有向来在此的三位顾问,还有一众上忍,最后则是那名火之国的大名使者。
他们正在讨论近期火之国与雷之国边境的骚乱。据说,雷之国一段隧道突然坍塌了,并且现场极为惨淡,不像年久失修,反倒像是刻意人为。
但是,在火之国能反应过来之前,雷之国的那群畜生就开始责问是否是火之国做的手脚...
经过一些现场调查返回来的报告,纲手得出结论——当然不是!
因此,在明确这些事情之后,卡卡西重重松了一口气。
他有些愠怒地盯着大名派来的使者。
“所以,边境那些骚乱都是雷之国的诡计?”
“听起来是...”火之国大名的使者盯着桌上的地图,心虚地低下头,甚至不敢直视卡卡西的面孔。在被纲手教育过一段时间之后,此人变得相当好说话,那服服帖帖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质疑。
于是卡卡西更生气了。
要知道,先前就是这家伙武断地认定是木叶在故意挑起战争,为此根本不肯拨给木叶一分钱。
终于,这家伙虽然承认错误了,但也为时已晚——
纲手重重拍着桌子,开始吩咐命令。
“云隐看来是铁了心了要打一仗...竟然三番五次地挑衅我们!但——”纲手突然咬了咬牙,牙齿磨得咯吱响,“三位顾问说得对——木叶目前绝不能进入战争状态!所以,所有人都不许轻举妄动——包括你!”纲手恶狠狠地指着大名使者,“你立刻写信警告大名,当前阶段什么都不许做!”
使者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但这场战争不可能永远拖下去...”顾问小春说道,“纲手姬...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自然...”纲手双手抱胸,不屑地哼了一声,“所以也要做两手准备。木叶的重建工作只能暂时缓缓了,还要做战前动员。物资的筹备、人员的配给,这都需要时间。”
“但时间恐怕不够了...”团藏在一边幽幽开口,“据老夫所知...雷之国那边已经在边境排兵布阵,他们随时可以打过来。所以,老夫还是难以赞同另外两位顾问的观点...我提议优先将战力配置在边境关口...哪怕人员不足,也要保护好第一道防线...”
“团藏,我们讨论过此事,我们一致同意——”小春说。
“不,老夫从未同意!”
“团藏——”
“好了,都别吵!”纲手又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制止了老家伙们的内讧,她凛冽的眼神哪怕是在年长者面前也颇具威慑力。
“这里——”纲手用手指轻轻点住地图上的某个点,环视一圈屋内的人,“是一座桥,也是云隐到木叶的必经之路。所以,炸掉这座桥,对面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重建,这足以为我们争取到筹备战争的时间了。”
“但这座桥在火之国境内——”团藏怒吼,他看起来快气晕了,“你要毁掉我们自己的资产吗!”
“这里离边境没有多远。”纲手冷冷地看着他,“舍弃这一小段距离,可以为我们换取安全时间。所有那些疆土都可以在之后的正式作战里夺回来。”
“一寸土地,无数条命,就被你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纲手啊...你还真是从日斩那里学来了当窝囊废的本事——”
“团藏,住嘴!”
“老东西!”纲手一拳锤裂了椅子,断裂的椅子发出喀嚓一声脆响,吓得屋内的人纷纷一激灵,纲手吼道,“省省你唧唧歪歪的功夫吧!现在拍板做决定的是我!背负骂名的也是我!所以要么把嘴闭上——要么滚出去!”
“逐客令么...哼哼...那我便告辞了...由你们把木叶拖入深渊吧...”团藏冷笑一声,转过身,挥了挥手,示意两个随从,随后再也不看纲手一眼,便迅速从火影楼离开。
纲手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远去。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
“纲手姬...”小春说。
纲手突然捡起地图。“好了,不相干的家伙也走了,会议继续。我们需要以最快速度炸掉这座桥,现在决定——由谁来执行这个任务——”
“咳咳——”卡卡西看见阿凯突然举起手,“纲手大人,我——”
“卡卡西。”纲手抬起头,完全没看凯的方向,她的目光准确地落在卡卡西身上。
“啊?”
“你去,有问题么?”
“呃...”卡卡西犹豫地看了一眼凯,这家伙正像被雷劈中一样,陷入僵直...
卡卡西一阵无奈。有必要么...?这又不是什么好的差事...
于是他以极小的幅度点点头:“嗯。”
“好,”纲手说,“那你留下,我有话嘱托你。其他人可以散会了。”
卡卡西看着其余人鱼贯而出,凯在经过他的时候故作悲愤地捶了一下他的肩,但卡卡西目前不太有状态陪他闹。
卡卡西看向纲手,此时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您要嘱托我什么?”
纲手咬着牙:“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你去这个任务么?”
卡卡西想了想:“...因为鸣人?”
“没错。”纲手眼中闪过警惕的光,“比起雷之国,我更担心晓的动作...要是开始打仗之后,他们趁乱掳走鸣人,那事情可就大了...所以,比起继续留守在木叶,不如主动出击——”
“...您的意思是...要以鸣人作为诱饵?”
“鸣人不是诱饵,”纲手自信地反驳道,“他是我们重要的战力。因为我相信他的实力,足以参与剿灭晓的任务里。”
“......”卡卡西愣了愣,“我明白了。”
“嗯,那这个问题说清楚了。现在第二个问题...”纲手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奇怪的情绪,介乎犹豫与担忧之间,“你可以胜任这个任务么?”
“我有任何无法胜任的理由么?”
“云隐村的叛徒杀了幸村。你不需要我在谈话中顾及你的心情,避免提到这一点吧...?”
“您已经提到了...”
“好,”纲手不以为意,“因为我希望你明白——这件事已经发生,而目前并不是复仇的阶段。”
“......”卡卡西没说话。
“他们干掉了我们重要的成员,这是宣战。但如果我们回应了,就意味着正式开战——但这一次任务还没有到这个阶段。所以意味着目前我们必须克制。”
“......”卡卡西依然没说话。
“所以我需要你在任务中保持克制,即便敌人真的出现在对面,也不要贸然出手。你能做到吗?”
“......”卡卡西这次沉默的时间长得诡异,但最终,他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很好,”纲手松了一口气,她的眼中浮现愧疚,“我明白这对你的要求太多了...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事,所以我多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
“我明白。”卡卡西突然打断纲手的话,“不必担心,纲手大人...我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因为我必须接受...我很清楚...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回来了...所以,除了任务本身,我不会做多余的事...更不会复仇...
“因为,复仇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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