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尼攥着表格的指节泛白,轮椅的金属扶手被他按出细微的凹痕:“能不能骑马,不是你说了算。”他垂眼盯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声音里藏着不甘,“我有必须完成这场比赛的理由。”
工作人员还想争执,乔鲁诺已经上前一步,指尖夹着瓦伦泰给的纸币轻轻敲了敲柜台:“两份报名表,还有,他的名额我来担保。”
绿色瞳孔扫过工作人员质疑的脸,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如果他在赛程中出任何问题,责任由我承担。”
迪亚波罗站在乔鲁诺身侧,目光落在乔尼轮椅下的踏板上——那上面还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偏远的地方赶来。
他没说话,只是从内袋里抽出几张纸币放在柜台上,补充道:“报名费,一起付。”
乔尼猛地抬头看向两人,金发下的蓝眼睛里满是惊讶:“你们……”
他不认识这两个穿着改装外套、气质格外不同的人,可他们刚才的话,却直接帮他解了围。
工作人员看着柜台上的钱,又看了看乔鲁诺坚定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拿起三张报名表推了过去:“填吧,明天一早要去验马,别迟到。”
乔鲁诺接过表格,先递给乔尼一张,然后拿出笔快速填写自己的信息。
迪亚波罗则盯着表格上的姓名栏顿了顿——他不能用“迪亚波罗”,也不想用“托比欧”,最终笔尖落下,写了“索里特”。
乔尼填完表格,攥着笔抬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他不信陌生人会平白无故出手,尤其是在这人人都想赢下大赛的小镇里。
乔鲁诺将填好的表格递给工作人员,回头看向乔尼,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因为我们知道,你不是只会送命的人。”
他没多说,只是指了指巷口的方向,“明天验马的地方在东镇的马场,需要我们带你过去吗?”
乔尼在听到乔鲁诺的话顿了顿,但还是别过头,沉默片刻后拒绝了。
“不,不用你们帮我,我…自己可以去。”
乔尼转动轮椅往后退了小半步,蓝眼睛避开乔鲁诺的视线,落在地面的石子缝上:“我知道马场在哪。”
他攥着报名表的手紧了紧,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你们的忙我已经记下了,之后……如果有需要,我会还的。”
乔尼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帮助自己,无非就是自己这双腿的原因,让他们产生了可怜或是别的什么心思——他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
轮椅轮子碾过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掩饰他语气里的紧绷:“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不再看乔鲁诺和迪亚波罗,推着轮椅往巷口走。金发垂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窘迫——其实他昨晚找了半宿,也没找到合适的马,手里的钱只够买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连像样的马具都买不起。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迪亚波罗收回目光,冷哼一声:“故作坚强。明天验马要是过不了,他之前的坚持全是白费。”
话虽这么说,他却从内袋里摸出一张纸币,递给乔鲁诺,“去马具店看看,买副耐用的缰绳和马鞍,就说是……顺手多带的。”
两人转身往裁缝铺走,刚进门,店主就笑着迎上来:“你们可算来了!衣服和靴子都改好啦,试试合不合身。”
乔鲁诺接过深棕色的骑马外套,套在身上试了试,袖口长短正好,腰间还特意收了版型,方便骑马时活动。
迪亚波罗则拿起黑色的长裤,走进试衣间换上——褪去托比欧风格的宽松衣服,合身的长裤衬得他身形更挺拔,倒少了几分阴柔,多了些凌厉。
“正好。”迪亚波罗对着镜子扯了扯衣角,满意地点点头。
付完钱,两人又去了马具店。
店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看到他们就热情地推荐:“参加SBR大赛吧?我这有最好的牛皮马鞍,防水耐磨,跑长途都没问题!”
乔鲁诺挑了一副深棕色的马鞍,又选了两副缰绳,顺便买了两个装水的皮袋。
迪亚波罗则在一旁拿起一双加了防滑垫的马靴,翻看了一下鞋底的纹路:“这个不错,骑马时不容易打滑。”
等两人提着马具走出店门时,天色已经擦黑。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下,偶尔有马车驶过,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格外清晰
迪亚波罗点头,跟着他走进一家挂着“驿站旅店”招牌的店铺。前台的老板娘看到他们手里的马具,笑着说:“又是参赛的吧?楼上还有两间相邻的房间,带窗户,能看到马场的方向。”
“就那两间。”乔鲁诺付了钱,接过钥匙。
进了房间,迪亚波罗将马具放在墙角,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正好能看到马场的围栏,隐约能看到几匹马可在里面踱步。
他沉默片刻,说道:“明天你先去偶遇乔尼,我去看看马场的地形,顺便留意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乔鲁诺坐在床边,拿出今天填的报名表,“我会盯着乔尼,不让他和陌生人接触。”
迪亚波罗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他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乔鲁诺,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乔鲁诺握着报名表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迪亚波罗,绿色瞳孔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几分了然:“你是想问,为什么没追问你用索里特这个名字,还是想问你对乔尼的态度?”
迪亚波罗翻身坐起,后背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床单的纹路:“都有。你好像从不在意我过去的事,也没问过我为什么帮乔尼。”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以为你至少会怀疑,我会不会另有目的。”
乔鲁诺在听完迪亚波罗的话后轻轻的笑了笑,他坐在迪亚波罗的一旁。
“boss。”乔鲁诺那绿色的瞳孔里映着迪亚波罗紧绷的侧脸,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几分熟稔的温度:“boss,你忘了?我认识的你,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
“……”迪亚波罗良久的看着乔鲁诺同样看着他的样子,终究还是别过头不在看去,“
“……别再叫这个称呼了。”迪亚波罗的声音有些发闷,指尖在床单上掐出一道浅痕。
“叫我迪亚波罗。”迪亚波罗指尖松开床单,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
他抬手扯了扯领口——或许是房间里有些闷,又或许是卸下一点伪装后反而有些不自在,动作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好。”乔鲁诺应声,目光落在他扯着领口的手上,没点破那份局促,反而起身走到墙角,提起那袋马具递过来,“正好,你帮着看看这缰绳的接口——我总觉得针脚不够密,跑长途可能会松。”
迪亚波罗抬手接过马具,指尖触到牛皮缰绳的粗糙纹理,紧绷的指节悄悄放松了些。
他低头凑近接口处,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微光仔细查看,拇指轻轻蹭过缝线:“确实太松,跑起来一扯就断。”
他将刚刚顺手买的线与针拿出来,指尖捻着细线穿过针眼——动作熟练得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己动手修补东西。
左手按住缰绳接口处固定,右手捏着针轻轻穿梭,黑色的线在牛皮上渐渐织出细密的纹路,原本松散的针脚被一点点压实。
乔鲁诺倒是没想到迪亚波罗会如此熟练这种事情,在还没发问,迪亚波罗倒是说出口了。
“我以前,并不是热情组织的老板,而是一个在埃及沙漠讨生活的人。”迪亚波罗的声音压得很低,针还捏在手里,目光却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夜空上,像是透过夜色看到了过去。
也是在那里,他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新生,才有了热情组织的建立。
乔鲁诺没想到迪亚波罗会直接告诉他这段过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平静。
“我…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到你谈论过去。”
“不,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去,你想听的话,我依旧可以说。”迪亚波罗停下手中的动作,那绿色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锐利,反而映着窗外的路灯微光,软了些轮廓,“在埃及的时候,我跟着一支商队打杂,每天的活就是在沙漠中找寻有价值的东西,缝缝补补一些自己的衣物。”
乔鲁诺静静听着,指尖轻轻搭在桌沿上,没有打断。他知道,这些藏在微不足道背后的过往,才是真正拼凑出迪亚波罗的碎片。
他缓缓从身后抱住迪亚波罗,手臂轻轻环住对方的肩膀,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迪亚波罗的身体骤然一僵,捏着针线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的线差点滑落。
乔鲁诺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却没有松开手,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得更柔:“那些在沙漠里的日子,一定很难吧?”
没有追问他如何建立组织,没有探究他过往的黑暗,只是单纯地在意那些日子里他的难。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砸进迪亚波罗心里,让他紧绷了许久的脊背,慢慢放松了些。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嗯”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缰绳,粗糙的牛皮蹭着掌心,却让他多了点踏实感:“有一次遇到沙暴,商队的水和粮食都丢了,我在沙漠里走了两天,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乔鲁诺依旧没打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后来在一块岩石下找到半袋发霉的饼,就着晨露吃了,才撑到商队回来。”迪亚波罗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又像是在终于找到人倾诉,“那时候就想,要是能有个不用颠沛流离的地方,就好了。”
乔鲁诺听到这里,轻轻松开手,走到他面前,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迪亚波罗的绿眸里还带着点未散去的局促,却少了往日的锐利,多了些真实。
乔鲁诺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迪亚波罗攥着缰绳的手背——那上面还留着薄茧,粗糙却温暖。
“现在不用再颠沛流离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不管是找瓦伦泰的线索,还是以后,你都有我。”
迪亚波罗的呼吸顿了顿,抬眼撞进乔鲁诺的绿眸里——那里没有算计,没有畏惧,只有坦诚的接纳,像沙漠里终于遇到的绿洲,让他紧绷了十几年的心,第一次有了落地的踏实。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缰绳往乔鲁诺那边递了递:“……缝好了,你收着吧。”
乔鲁诺接过缰绳,指尖划过细密的针脚,笑着说:“好,明天给乔尼用,让他也能踏实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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