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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二十八幕

收留了许多生灵并将牠们当作宠物饲养的人类27,某一天突然想知道大家都在想些什么,于是他找到了一位会通灵术的魔女

非常雷非常OOC,人物崩坏,文盲码字,快餐小品,慎入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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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

沢田纲吉已经在占卜屋落座有一段时间了,他犹疑地看着坐在橙黄色奶嘴造型水晶球后的高大男性,视线在其头上那顶尾端尖尖、檐边又大又圆,还长了两只变色龙眼睛的奇异帽子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斟酌问道:

“那个……我预约的是‘世界最强魔女’没错吧?”

自我介绍名为Reborn的成熟男人捏了捏脸旁卷曲的独特鬓角,似笑非笑:“Ciaos,没错。”

沢田纲吉闻言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双手搭在膝盖上,兀自陷入不尴不尬的沉默,他貌似头脑风暴了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道:

“可你怎么看都是男的吧?!”

Reborn食指点了点帽檐往上支起,将被阴影遮住的英俊眉眼明晰地露了出来,逻辑奇妙地道:

“我会骑扫帚噢??”

棕发少年无力吐槽:“重点不在那吧!”

总之沢田纲吉还是试着在魔女先生这咨询了一下:“真的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

Reborn沏了杯红茶:“当然,只要你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啊,谢……”

词还没说完,便见魔女旁若无人地把茶杯递到了自己嘴边,优雅地品味起来。

纲吉:……

少年讪讪摸了摸鼻子,深吸一口气,正要道明此番的来意,却听Reborn不紧不慢道:“今天的询问次数已经用完了。”

沢田纲吉愣住,感到很奇怪:“可我付的定金不是可以问三个问题吗?”

魔女挑眉:“这是你的第四个问题了。”

合着是这么算的啊……?这绝对是欺诈吧喂!!

人类少年扭头就走,却被魔女以最后的问题还没支付为由,被抓了回来强硬地按到座椅上绑住。

深感落入黑店魔掌的沢田简直欲哭无泪,话说防跑单的手段好物理啊,就没有更法术一点的吗?明明都是魔女了!

确保了自己的服务足以让客人“流连忘返”后,Reborn洗好塔罗牌,将卡牌印有复古精美花纹的背面朝上,置于桌面,手掌一抚呈扇形摊开。

他没让沢田纲吉选择,而是自己随机抽了一张,翻转过来扫了一眼牌面,沉默片刻,又抬眼看看占卜桌对面一脸怨念又认命的棕发少年:

“你正在为家中宠物的事而苦恼。”

魔女有着仿佛能看破一切的深邃目光,被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任何秘密都无处遁形。

沢田纲吉不禁有些惊讶:“居然能占卜得这么具体……”

他本来还想在句尾加个语气助词“吗”,但怕又被算作一个问题,于是硬生生止住了话音。

Reborn将抽到的牌放到一边,纠正道:“不是占卜是读心术。”

……

那这些球啊牌啊的是什么?cosplay的道具吗!

沢田纲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又忽然反应过来:

等一下,那自己前面在心里偷偷说他坏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少年心虚地觑着Reborn的表情,只见他依旧面不改色,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让人猜不透想法;只不过兴许是沢田纲吉的错觉,魔女刚才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

左右已经被强买强卖了,而且魔女先生确实蛮有能耐的样子,近日来颇为烦恼的沢田纲吉索性一吐为快:

“我家里养了不少嗯……奇奇怪怪的生物,有些是捡回来的,有些是自己跑上门的。起初我只是想帮牠们疗伤,等治愈了就都放归大自然,但这群家伙好像渐渐都失去了独自在野外生存的能力,赖在家里不走……遇到了新的可怜孩子我又忍不住收留,结果养的宠物越来越多,饲养方面还都有很多讲究。

“我辛苦一点倒是没什么,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牠们变得很暴躁,时不时就会打架,虽然都有及时制止,但大家似乎只是在我面前比较懂事,背地里还是会打得不可开交,导致身上的伤总是好不全。

“起初我还以为是家里空间不够活动了,牠们在争夺地盘,于是就搬到了更大的庄园,又盘了几座山几条河给大家发泄过剩的精力,但牠们还是照打不误……不如说因为场地开阔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住所附近的地形三天两头地就大变一次,这么一对比大家以前是有在顾及家具这些东西而努力克制呢……虽然还是把家拆得差不多就是了。

“各个物种彼此之间生活习惯和脾性都差异蛮大的,有点摩擦在所难免,我虽然都有尽可能地调和,但确实力不从心,牠们的冲突还是在不断升级,家里没有片刻安宁。

“毕竟种族不同,即便我多少能猜到大家的一些行为代表的含义,可到底无法真正的沟通,不清楚牠们究竟产生了怎样的矛盾,也就找不到结症的根源,所以可以拜托您通灵看看,牠们最近都是怎么了吗?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和谐共处?”

少年眉头微皱,温和的眸子流露出纯粹的牵挂和担忧,看样子比起自己生活上受到的影响,他更在乎宠物们是否过得开心自在,能不能健康成长。

真是个难得一见的货真价实的“蠢材”。

了解了他的基本诉求后Reborn并没有马上着手开始通灵,而是打量着沢田纲吉,有些刻薄、残忍地建议道:“蠢纲,都丢掉不就行了。”

“蠢、蠢纲?”沢田纲吉噎了噎,但并未过多纠结称呼的问题,只着重反驳后半句,“那怎么行呢!”

Reborn不用听都能想象到少年接下来无非会说“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到底,不能抛弃、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之类义正词严的话,却见纲吉撇头,抱怨般低声嘀咕道:

“那群家伙不管放跑多远都会找回来啊啊啊……”

这下反而让Reborn有些意外于自己的走眼,竟然已经丢过了?

他顿了顿道:“东西带来了吗?”

沢田纲吉忙不迭点头,试探道:“您给我松绑,我好把东西拿出来?”

这场景弄得就像什么黑手党组织在地下秘密接头交货。

所谓的东西其实就是通灵用的媒介,一般是占卜对象的毛发或私人物品,据说与之关系越密切所能达成的通灵效果就越好。

Reborn淡淡道:“位置。”

这是不打算放开沢田纲吉,要自己直接上手找了。

棕发少年略显无奈:“……我外套的口袋里。”

Reborn微微俯身,从人类少年所说的地方拿出两个小玻璃瓶,只见其中一个装有一枚锋利的黑鳞,细察之下可见斑斓五彩的幽光;另一瓶里则放着根细如银丝,有着流动质感的头发。

“一条黑蟒,还有一滩水鬼……很罕见的宠物。”

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人类会把这种可怕的种族当宠物养,沢田纲吉大概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魔女轻易地看穿了媒介的所属,却发现,椅子上这个瘦弱的人类似乎变得有些难以看清了。

Part2.

明黄色的奶嘴水晶球里显现出一张结实的大床,床上被褥蓬松充盈,足以想象其柔软温暖。它凌乱地铺展着,由于下方蛰伏的存在而撑起一道粗犷、蜿蜒的轮廓;视线向上,于被单边缘可见极具野性力量感的麦色躯体与冰凉的黑色鳞片交融渐变的区域,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若有若无地反射出冷刃似的微光。

半人半蟒的危险生物盘踞在这风格温馨的房间中,像一柄漆黑的匕首唐突地贯穿其中,牠锋利而悍戾,却屈居在随时都能刺破撕碎的软和“刀鞘”里,蛮横地占据、不耐地休眠。

见此,占卜屋里的棕发少年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冷颤。

这条瓦里安成年雄性黑色巨蟒名为XANXUS,是他从一块远古冰晶里解冻救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XANXUS貌似挺怕冷的,所以即便非常嫌弃厌恶沢田纲吉的样子,每每睡觉的时候都还是会钻进被窝里,用粗壮的尾巴将他整个环住取暖。

但作为冷血物种,XANXUS的体表永远都是凉凉的,怎么也捂不热,即便沢田纲吉准备了不少取暖的设施,黑蟒每每半夜爬进来,他还是容易被冻醒,要不就是被勒个半死;这时不时就会让纲吉梦到,某次游湖时,水鬼用海藻般湿漉漉的长发将他拖入酷寒湖底差点溺毙的经历。

“XANXUS……是怎么想的?”

沢田纲吉好奇地注视着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只是盯着水晶球的魔女,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XANXUS在纲吉养的家伙里属脾气最大的那一挂,攻击性比较强,而且特别挑嘴,对食材和用餐环境的要求不是一般得多,冲突总在牠这儿率先爆发,嫌疑不可谓不大;说不定牠就是导致近来大家异样的罪魁祸首,其它孩子该不会被XANXUS欺负了吧?

魔女一时没有回话,他以一边手背撑着脸颊,目色暗了暗,语调平缓地转达了黑蟒此刻的想法:

“他在想你。”

“他觉得你很烦,捡了太多‘垃圾’回来,身上都是臭味。”

“欸?!我哪有!我从没捡过垃圾啊……”

沢田纲吉难以置信地低头嗅了嗅自己,只闻到了皂角的清香,不禁又怀疑起魔女的靠谱性。

Reborn没有搭理少年,神色不明地继续道:

“他想把碍事的垃圾都清理出去。

“想用蛇尾狠狠地挤压你、弄坏你。

“他想和你交尾。”

“嗯、嗯……嗯??”

棕发少年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回应。前几句还觉得确实像那条蟒蛇的风格,暗自心酸XANXUS果然很讨厌他啊,甚至想做掉自己,他明明都这么努力地在供着这位“大爷”了!

但紧接着沢田纲吉便听到魔女用磁性的音色,慢条斯理地吐出完全不在预想范围内的桃色词汇,就像是严谨的学术讨论会上突然闯进来了一位小贩兜售贴身衣物,前后跳跃之大一下子把沢田纲吉干懵了。

Reborn刚刚是说了什么魔法的咒语吗?还是自己听错了?交尾是他理解的那个交尾吗?

如同要印证少年的猜想,魔法球呈像中的黑色巨蟒收起了垂坠于床外的蛇尾,粗重的蛇身缓缓滑动,将染有屋主气息的被子裹卷起来死死缠住;牠埋首于形变的枕头,坚实的臂膀将那棉芯全部揽向自己,用力到似要融为一体,麦色的肌肤上冻斑浮现,向着晃动的腹部蔓延,传递至直绷的尾尖高频颤动。

沢田纲吉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他看着快被拧成麻花的被子,好半天才回过神,被强光刺到似的慌忙移开眼。

“可、可以了,那个,切画面!换个通灵吧!”

Reborn还算配合,只见奶嘴一闪,球中的影像便换成了阴暗的湖底,唯有水鬼飘荡的长发流溢着丝丝银光。

斯库瓦罗只凝出了三分之二的实体,剩下的部分则与湖水浑然一体。牠用头发卷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长剑,周身的水流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剑身。

那是沢田纲吉坐在船上游湖时挂于腰侧的装饰性佩剑,不小心掉入湖中,他下意识弯腰去捞,结果不慎被饥肠辘辘的斯库瓦罗拽入水里,也是到了那会儿纲吉才知道……水鬼原来以活物的精气为食。

落水后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在岸边醒来后,半透明的斯库瓦罗于月色下朦胧地注视着自己,他几乎整个人都被裹挟进这只水鬼体内,像包在一滩果冻里,感受着温热的乱流在身上攒动。

魔女照例观察了斯库瓦罗几眼,解读道:

“他感到黑蟒很强大,并视其为领袖。

“他认为你是黑蟒的储备粮,所以不再轻易下口。

“在首领享用你时,他会负责警戒其它试图分一杯羹的家伙,但偶尔也会想要加入你们。

“他觉得你有太多需要操心的地方,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你感冒,所以尽量避免打湿你。

“但他很想弄湿你、灌满你,把你拖到水底,这样等你快要窒息时就会像初见时那样吻他、咬他,尝试从他身上获得氧气。

“他觉得你烫烫的,而在还在不断变烫,最近一碰到就会让他变热、蒸发。”

“等一下等一下……”

沢田纲吉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了还要继续的Reborn,他想说点什么,比如自己这个饲主在宠物的观念里怎么反而成了食物,享用又是哪方面的享用?他原来还对斯夸瓦罗做过那种事??

少年只感觉哭笑不得,怎么说呢,他一直热衷于观赏斯夸瓦罗从波光粼粼的水面汇集凝聚,漂亮的银发随着波纹漫开的样子,可谓十足的赏心悦目;有时候越看越喜欢,他便会忍不住趴在岸边,亲亲这只水鬼的额头,以表达一种对宠物纯粹的亲昵和喜爱。

可每当这时斯夸瓦罗就会“嘭!”地溃散,不再维持形体,一下子溶于水中,变成一串泡泡,咕咕咚咚地往上冒;他还以为这是在对自己有些没分寸的行为表示抗议,原来竟是因为自己太热烫到了斯夸瓦罗吗?

沢田纲吉请求魔女摸了摸自己,得到了体温一切正常的结论。

Reborn将手从纲吉的额头放下,碎发毛毛躁躁地从指间抚过,微微发痒,错落的光影落入少年琥珀色的剔透眼眸,恍惚间,魔女捕捉到了某种转瞬即逝的绚烂。

他停下动作,而后猛地扣住来客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逼近自己,于吐息交错的微距中确认了其眼中明灭闪烁的色彩。

那是——一簇寄存于视网膜上的短暂烟花。

“啊……”

沢田纲吉眨眨双目,烟花以他左眼的瞳孔为中心重复着绽放和凋零。

少年不动声色地试着拉开快要与魔女撞到一起的鼻尖,哈哈干笑了两声解释道:“这个是狱寺……我是说,我养的一头狼人的通灵媒介。”

Part3.

要想将烟花从眼睛里取出说来也简单,只要哭一哭它就能随着泪水自然脱落,可问题是沢田纲吉一时半会儿实在酝酿不出眼泪。

他在一旁魔女意味不明的注视下,像个被导师检视、考验的糟糕演员,紧张又别扭地憋了半天,才终于红了眼眶,但还是调动不出足以流溢的泪液。

Reborn像是看不下去,终于薄唇轻启,沢田纲吉还以为他会说可以提供让人流泪的魔法或药水,却听见男人悠悠道:

“直接打一拳来得更快。”

沢田纲吉:……

这到底是什么物理派战斗魔女啊??

少年只好哆哆嗦嗦地征询道:

“或者……有洋葱吗?”

好一番折腾后,绚烂的烟花被湿热的泪滴包裹,如一颗弹珠悬停在Reborn的食指指尖之上。

魔女凝视着这团微缩的永恒花火,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此不可思议的魔法是如何做到的,以及需要委托方付出怎样的代价。

毕竟曾有一头痴心的混血狼人用赖以生存的利爪和獠牙同他做了交换,并试图借此变成一只没有威胁、不会误伤主人的猫咪。

事实上,取不取出媒介对“通灵”都没有影响,但看沢田纲吉那么努力地想要哭一场,魔女先生也不介意帮帮忙。

他看着富家少爷在“熏陶”中泪流不止,琥珀色的眼眸如蜜般微微融化,眼尾泛红,鼻尖也红,剔透的泪珠挂在睫毛上一滴滴坠下,整个人无力地被捆束在座椅上,像个已然被轻松掌控的精贵易碎品,泪眼朦胧地不停询问他是否可以将洋葱拿走了。

Reborn手指微曲,摩挲指腹,想起一款魔药的原料正需要良善者纯净的泪水。他默然片刻,还算配合地收走了洋葱,并未黑心到让沢田纲吉捧个器皿收集自己的眼泪,又或者他并不认为这世上能有所谓纯净的泪水。

“你是怎么让牠哭的?”

魔女忽地问道。

沢田纲吉既然能拿到这枚烟花,就说明他也让其原来的宿主流泪了,Reborn突然有些好奇,这样弱小的家伙竟然能弄哭凶恶的猎食者吗?

棕发少年擤擤鼻子,有些闷闷地道:“啊……我就是,摸了摸牠的头,还夸了几句……狱寺平时不喜欢和我接触的样子,靠得近了就会炸毛,所以我尽量也不去碰牠,这次为了拿到效果好的媒介让他不开心了吧,早知道就随便拔根毛了……”

“是吗。”

Reborn不置可否,站在沢田纲吉面前,挡住了水晶球中银发绿瞳的狼人趴在地上焦急嗅闻的画面。

牠在找他。

主人只是不见了一会儿就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牠在害怕。

害怕沢田纲吉的靠近是又想将牠抓起来后送走放归,害怕当初不眠不休偷偷跑回来的模样太过狼狈,给少年留下了糟糕的印象令他不喜。

害怕自己没有表现好,没能守卫好这个家,害怕太过激动将少年扑倒而又致使他磕伤了哪里,害怕让沢田纲吉失望,害怕不再被需要。

牠在懊恼。

因昨日沢田纲吉的亲昵而不敢置信、忘乎所以,一整天都找不到北,甚至变得懈怠,没能时刻紧随身后护其左右。

牠想靠近。

想每时每刻都得到少年的抚摸,荣获少年的夸赞,想再去和少年一起看烟花,为此牠什么都会做的,牠都会做得好的;牠会懂事的、牠会知足的,不再意气用事和XANXUS牠们撕咬攀扯,不再冲着想要霸占少年的其他生物低吼吠叫,他会乖乖听话的——只要沢田纲吉快点回来,只要他别不要自己。

占卜屋中,沢田纲吉反思道:“我最早捡到的就是狱寺,那是我第一次尝试救助异种,还是凶猛的狼人,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各方面都很混乱,而且牠那时伤得很重,只能维持兽体,足有一座小丘那么大,虽然是很漂亮的一头狼,但我还是有点害怕,所以等伤好得差不多就立刻把牠放归了。

“结果没想到半个月后牠不仅自己找了回来,还变小了好多,就和普通的狗差不多大,原本威风凛凛的银色毛发都湿漉漉地变黑打结了,也不进家,就蹲在门口小声地冲我哼唧……我可是把他运回了大陆另一端的栖息地,那么远的距离竟然只用半个月就回到了这里,也不知道路上到底遭遇了什么,爪子和最重要的几颗牙都没了。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以为是的为牠好让牠回归领地,对牠来说其实可能是抛弃吧。”

沢田纲吉不是滋味地垂下头。

“我知道信任一旦打破就很难再修复,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和狱寺通过您的能力好好沟通一下……”

少年又抬起头,诚恳地向Reborn请求,那般纯粹敬仰的目光,就好似将魔女视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大抵会让被注视者生出必须得彻底拥有、雕琢这颗原石,使之在自己手中被打造成理想作品的“责任”感来。

Reborn头上由魔法变色龙变成的圆顶尖帽像是感知到某种情绪,不再只是星空般深邃幽寂的墨蓝,它眨眨眼,开始慢慢显现出其他混杂斑驳的色彩,像打翻的调色盘。

魔女将泪珠烟花放进玻璃瓶,并往沢田纲吉身上撒了一种药粉,似是有些嫌弃地道:“去去身上的洋葱味。”

他这么说着,身后的水晶球里,银发狼人却像是乍然失去了搜寻的目标,猛然一顿,站起来茫然四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魔女盯着衣冠楚楚的少年,与从黑蟒和水鬼脑海中瞥见的那些衣衫凌乱的暗昧画面做着比较,按低帽子沉声道:“剩下的媒介。”

“噢噢好,”沢田纲吉不作它想,实诚道,“我左耳上有一个,脖子上挂了个,还有、还有尾椎骨上也有……”

Reborn顺着他说的一一寻过去,先是拨开少年鬓侧遮盖的碎发,碰了碰圆润的耳坠,这让沢田纲吉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那有一颗暗紫色的小巧耳钉,作为配饰它和沢田纲吉温和明亮的风格并不搭配,如一星墨点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从其上的附魔Reborn感受到,它本该是更加华丽、张扬,可以整个勾挂耳廓的繁复造型,却被原本的主人幻化了模样,以不给少年造成困扰的程度,朴实而低调地蛰伏于此。

它没有钉头,也就不存在刺穿沢田纲吉的耳垂,全凭魔力牢牢地附着在少年的肌肤上,这让魔女在剥离时稍废了些工夫。

Reborn能“看见”,耳钉来自一条紫色长发的异瞳人鱼。牠矫健而敏捷,没有能比之游得更快的生物,快到划过海面以至可以将海水分开,其尾鳍拍起的浪花能引起海啸,强大的力量足以撕碎任何猎物,坚韧的躯体甚至能贯穿钢铁的船舶。他是深海的霸主,亦是水手的噩梦。

就是这样一个怪物,却被沢田纲吉所乘邮轮的螺旋桨割伤并得到救助,还甘愿被养在相较于广阔的海洋显得无比狭小的游泳池里?

Reborn勾唇,兴许是觉得有趣,帽檐投落的阴影却使他深不见底的双目显得有些凉薄。

魔女又屈指缓缓滑过少年的锁骨,沢田纲吉似是被冰到,又像是被吓到,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Reborn随即停下动作,无言抬目,凝视了片刻纲吉闪躲的眼睛,然后才又慢条斯理地继续挑起他颈侧细细的银链,将底端吊着的戒指从衣服里勾出,握进掌心,还能从这金属质感的物件上感受到丝丝缕缕的体温。

它本该是冷的。

Reborn攥着指环的手隐隐青筋凸现。

无需沢田纲吉介绍,魔女已明晰地体悟到了金发精灵王留下的烙印,它正抗拒着少年以外存在的触碰,变得越来越烫,已非常人所能触及,犹如一团灼烧的火焰,炽烈地警告着侵略者。

近乎从创世之初活到现在的长生种能有什么是需要一个平凡的人类救助的?那颗日益麻木腐朽的心脏吗?

Reborn笑而不语,强硬地抹去了指环上光阴的誓约,而后明知故问:

“你怎么遇见这只精灵的?”

「啊……是牠主动来的,」沢田纲吉回忆道,「好像是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了,原来居住的森林渐渐变成了沙漠,应该是在寻找新的宜居栖息地的样子,结果就来到了我家的范围里。」

「不过这只是我结合当时一些报纸的报道和牠的表现所做的猜测……总之就这么住下了。」

Reborn没有提精灵王Giotto的魔力能够顷刻间将沙海变成汪洋,沢田纲吉必然也并不知道自己正收留着一只多么“可怜”的精灵。

魔女的变色龙尖帽呈现出越发光怪陆离的色块,令沢田纲吉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就在这时,Reborn出乎预料地解开了绑住他的绳子,纲吉喜出望外,然而高兴了没两秒,他便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动了,完全不能按意志操控身体,依旧姿势不变地坐在椅子上,甚至……等一下,他刚才回答时有开口说话吗??

「魔女先生……?!」

少年在心中悚然惊呼。

“嗯。”

Reborn用读心术无障碍回应着,将人抱了起来,掀开少年的马甲、衬衫,找到了位于其后腰的媒介;那是一块文身,它描绘的是一对龙的骨翼,以沢田纲吉的尾椎骨为中心对称,向两侧肆意张开,栩栩如生。

但比起文身它看着其实更像是顽童一时兴起的涂鸦,整体小巧可爱,还在周围点缀了毫无必要的星星和爱心元素,使图案多了份不合时宜的荒诞感。

它之所以显得真实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呼出,是因为有条龙将自己真的骨翼拔了下来,用魔法浓缩成简笔画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符号。

这意味着牠舍弃了于天空翱翔的自由,在少年身上画地为牢: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沢田纲吉今天带来的与其说是通灵的媒介,不如说是各类暗暗标明所有权的印记,他还看到了不少血族进食留下的青、红咬痕,身上恐怕没剩什么地方留给后来者标记了吧?

「那个是白兰画的,一条密鲁菲奥雷白龙……不对,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沢田纲吉被迫趴在Reborn肩上,真想就着这个姿势给魔女背后梆梆两拳,奈何手脚不听使唤。

Reborn似乎正专注于拔除异物而没有“听见”,他轻抚尾椎末端,令沢田纲吉心头一阵战栗。下一刻魔女倏然指节收拢发力,沢田纲吉只感到浑身一麻,并没有多痛,却用余光瞥见,魔女大概是从自己后腰文身处那小小的“端口”中抽出了望不到尽头的庞然巨物,半透的翼膜薄薄覆盖在晶莹的白骨上;这种视觉上填充物和容器极不匹配的诡异抽离感惊得少年想张大嘴巴,仿若渺小羸弱的他长出了遮天蔽日的龙翼,而这根本不是一介人类所能承受得住的。

这便是沢田纲吉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Part4.

魔女的占卜屋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云雀恭弥凤目清冷、尖牙锐利,气势骇人,皮肤是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这些无不彰显着来客是一名强大的血族。

只听牠开门见山道:「我饲养的一个人类最近丢了。」

血族发出独特的声波,事实上除人类以外的种族都没有说话的概念,牠们的“语言”全都属于不同的体系,源于各自种族独特的器官和能力,从一开始就没有互通的可能,哪怕用了魔法也不行。

这是从万物初始时便降临于世的魔咒,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魔女的永生;而就像是某种补偿,唯有不死不灭的魔女能掌握所有物种的“语言”。

尽管如此,沟通、交流的想法在种族之间早已被根深蒂固的诅咒磨灭,成为了遥远的幻梦。取而代之的是误解、战争、仇恨以及死亡在这片大地恒久地肆虐。

旁观的魔女日复一日地审视着,漫长的岁月使他确信,试图理解其它种族的沢田纲吉是个突变的怪胎,亦或者错位的异类。

无知的少年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正在打破怎样无可撼动的隔阂。

沢田纲吉会是脱离魔咒影响的特例吗?永生的诅咒在他吐出沟通一词的瞬间,是否也有片刻的动摇?

Reborn取下他那顶如深渊般,染遍了浓郁虚无黑色的尖帽,笑问道:

「是养来做血奴的吗?」

「不。」血族否认后沉默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对二者关系的准确定位,「是宠物。」

云雀这么说时,眉眼略微柔和,他向来只有面对单纯的小动物和孩子时,才会收敛锋芒,流露出不分明的耐心和宽容。

明确了顾客的需求是找寻爱宠后,Reborn似是摸了摸鬓侧的卷毛道:

「占卜或通灵都可以,当然了,结束后我会收取合适的报酬……」

他稍稍前倾,含着未说完的话,轻笑着对怀中那个被施以隐身术,这会儿正深夜酣眠的人类少年低声耳语:

“比如——失物本身。”

END.

元旦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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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二十八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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