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方式与狱寺隼人、山本武、笹川了平变得熟识后，沢田纲吉难得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换做货真价实的十年前的自己，恐怕没法轻易做出“安稳”的评价，但已经变得肮脏的成年人，觉得每个“意外”都很值得怀念。
他原本因重生、入江正一、云雀恭弥等无法控制的事绷紧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
虽然他仍然会提醒自己，这可能是白兰用以麻痹他的圈套，但他没办法质疑同伴的笑容是否真实。
如果这些东西白兰都可以伪造，那输给他大概就是命运的必然。
偶尔，沢田纲吉也会忍不住这样想。
“解散！”
随着一声呼喊，操场上立刻就变得嘈杂起来，沢田纲吉呼出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缓缓向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接着一瓶水抛了过来：“呦。”
沢田纲吉抬手接住，露出笑容：“谢谢大哥！”
来人当然是拳击部的部长笹川了平，他大大咧咧地揽过沢田纲吉，夸赞道：“很不错嘛沢田！马上能跟上大部队喽！你果然超有潜力的！”
拳击部每天下午都有活动，除开技巧的学习，自然也有体力的训练。
其中最基础的，自然就是长跑。
最开始沢田纲吉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落后整整一圈；但仅过去一周，就将距离缩短到了半圈；到今天，已经能缀在队伍末尾，跟着跑完全程。
“因为前辈们教的新呼吸方法很有效。”沢田纲吉拧开瓶盖灌了几口，精神一振。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笹川了平搂了搂他，又忍不住挥拳，“男人就是要不停地追求极限！”
“哈哈……”沢田纲吉除了傻笑，也想不出什么应付笹川了平的方式。
训练结束后，沢田纲吉会在校门口与棒球部的山本武汇合，然后去狱寺隼人打工的便利店买关东煮。
有时候里包恩会跟来，有时候则不知所踪。
沢田纲吉早已习惯了他这副做派，知道他大概在搜集情报，挑选今后用于试炼的地点，却也并未向他提出建议——他仍在观察，这段“历史”与他所经历过的到底有多大的偏差。
可惜太细节的事他记不清，导致他现在也没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
令他在意的另一件事是，自从上次在棒球场打过一次，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接触过云雀恭弥。
见其实是能见到的，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长，时不时就会出没于学校的各处维护风纪。
但他再未主动靠近，只是在偶尔的目光相接时，向自己露出饶有兴味的微笑。
那天他冷静下来，也想起了自己在死气状态下与云雀恭弥的对话，但是他完全猜不出云雀恭弥究竟得出了怎样的结论。
眼巴巴地祈求里包恩解答自己的疑惑，他却也只是笑嘻嘻地问：“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
“什么？”
“那时候的阿纲，为什么会进入死气状态呢？”
“欸？”沢田纲吉闻言一愣，“不是你向我……”
“没有哦。”里包恩摇了摇头，“我打算出手的时候，你已经进入死气态了，所以我并没有再射出子弹。”
“咦？”沢田纲吉一呆，明明他想保护山本武的时候就没有反应。
“你当时发现了什么？”里包恩继续问。
“我……”沢田纲吉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可以说是毫无头绪，毕竟现在的他既没有死气弹，也没有抱怨弹，难道……
里包恩微笑：“你当时说，拼死也要保护狱寺。”
“拼死也要……保护……”沢田纲吉喃喃，抬起头去，迎着里包恩的眼神缓缓开口，“我察觉到了杀意。”
“云雀对狱寺的……杀意。”
里包恩稍感意外，他本以为接下来他满是秘密的学生会老实交代，为什么他可以自行进入死气态，却没想到他却注意到的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地方。
“那个人，果然还是敌人吗。”沢田纲吉低语。
“喂喂。”
里包恩忽然打断，沢田纲吉抬头，却见自己的家庭教师不知何时已跳到桌上，与自己的视线平齐，眉毛却翘得老高：“老实交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
“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绝不只是个梦吧。”
里包恩凝视着他，只是凝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此刻却比枪口还要令沢田纲吉心颤。
“我见过真正的预言者，”里包恩继续说，“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与她相同的存在，但’沢田纲吉‘，你——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天赋。”
“——那是你的记忆，没有错吧。”
沢田纲吉的嘴唇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啪嗒。
啪嗒。
他就这样与里包恩对视，没有躲闪，亦没有言语，只有粼粼的水光中彼此的倒影。
或许，他对这具身体适应得太好，少年人的感性，终究在这一刻冲垮了成年人耗时数年建立起来的自制。
“果然……我的心情，还是瞒不了你。”
半晌，沢田纲吉阖上眼，抬起头，嗓音低哑湿润。
他很难描述这一刻自己的心情，痛苦……还是释然？
他好想就此沉溺，不去管未来洪水滔天，但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曾经的噩梦再次降临。
“看来，你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首领。”
说着，里包恩抬起手，触碰沢田纲吉的额头，随之又露出笑容：“一定是因为我教导有方。”
沢田纲吉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抱住里包恩，嚎啕大哭。
在他记忆中一直与温情毫无关联的斯巴达杀手，这一次却任他抱着，哭嚎得像个酒醉的疯癫之人。
沢田纲吉没有办法思考，长久以来积蓄的痛苦、孤独、绝望，全在这一刻倾泻出来，如同洪流，冲刷过早已干涸的土地。
但是他又在思考，仿佛灵魂抽离，高悬于心智之上，俯视澎湃狼藉的一切。
啊，原来他如此痛苦。
原来……他如此幸福。
里包恩抚摸着学生的头，静静等待着他重新平静下来。沢田纲吉缓缓坐直了，拉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抱歉。”
不等里包恩回答，他眨了眨眼，抽纸使劲擤了擤鼻子，这才又看向自己的家庭教师：“你为什么不怀疑我是假冒的？”
替身什么的，可比重生听起来科学一些。
“看来你仍然还是不知道呢。“里包恩说。
“什么？”
“不过既然你也遇到了类似的事……那告诉你也无妨。”
“什么？”沢田纲吉紧张起来，类似的事……重生？不，里包恩显然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那么——
“是……彩虹之子的秘密？”
沢田纲吉吞咽一下，吐出自己的猜测。
“哦，知道的不少嘛。”里包恩点了点头，“你还知道什么？”
“……几乎一无所知。”沢田纲吉回答，“里……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只知道你们并不是普通的小婴儿。”
“这是’彩虹的诅咒‘。”
“诅咒？！”
“唔姆，看来你的情况和我也不一样。”里包恩点了点头，“不过我能告诉你的事也不多，因为实际上我知道的也并没有多少。”
“简单来说，我们是被变成了婴儿。”
“变成婴儿……谁能够做到这种事？！”沢田纲吉大吃一惊。
因为蓝波和一平也都表现出了惊人的潜力，还有六道骸身上发生过的事，沢田纲吉其实以为彩虹之子或许和六道轮回一样，是某个家族疯狂的实验产物。
但现在……诅咒？
里包恩摇了摇头：“变成这样之后我一直在调查，但一无所获……不过你身上发生的事，我倒是有些头绪。”
“是什么？！”沢田纲吉连忙追问。
“你，应该是从未来而来的人吧。”
“是……只是我没法确定，那个未来是真实存在的。”
事已至此，沢田纲吉觉得至少在里包恩面前，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你之前说过其中的一些差别，但你能确定，那些变动，不是由你自己引起的吗？”
“这……”
沢田纲吉哑然，说实话他能想起来的事其实相当有限，大部分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
“先不说这些，未来的你，一定已经拥有彭格列指环了吧。”
“是的。”沢田纲吉缓缓点头，“发生了很多事。我，如你所愿，成为了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他拉扯出一个微小的笑。
“那么，你是否知道七的三次方？”
“七的三次方？”沢田纲吉一怔，大脑飞速运转，“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非七的三次方。”
“或许不能算知道，只知道存在这样一种射线。”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过，彩虹之子的首领，曾经提起过这样一首诗。”
“彩虹之子的首领？”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 而继承。”
里包恩没有回答沢田纲吉的疑问，而是缓缓念诵出古老的语句。
“你，应该能听懂意大利语吧。”
“……是。”
“虽然她并未解释过什么，但我有所预感，彭格列和彩虹之子，在某个地方有所关联。”
“你是说——”沢田纲吉似有所悟，“指环与奶嘴？”
“没有错。据我所知，彭格列指环与奶嘴都具有‘属性’。”
“大空、岚、雨、雷、晴、云、雾。”沢田纲吉轻声回答。
“彩虹之子或许对应的就是‘虹’，虽然我还不知道‘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作何解。”
“那么彭格列就是贝？海又是什么？”沢田纲吉沉吟，“不对，在未来，还会产生大量的，具有属性的指环。彭格列指环并不一定是最特殊的。”
“这样啊……”里包恩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但那些指环，应该没有‘继承’这一回事吧。”
“继承？”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 而继承，令我有所联想的，就是‘继承’一词。”
“彭格列指环，据说承载着一代代彭格列守护者的意志。”
“你的意思是，是彭格列指环的力量，将我送到了过去？可是现在的指环，还处在被分割的状态吧！”
“我不知道。”里包恩摇了摇头，“说到底这不过也只是我的推测，但彭格列指环确实有特殊之处，而且我相信你也见识过逆转时间的道具吧。”
“确实如此。波维诺家族的十年火箭筒，到……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弄清楚它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沢田纲吉回答。
片刻的沉默，里包恩抬手按了按帽檐：“不必灰心，总归现在已经有了头绪不是吗？”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忽然开口：“你不问我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吗？”
里包恩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是你的噩梦，还是我的未来？”
沢田纲吉一怔，终于露出轻松了笑容。
他拉起敬爱的家庭教师的右手，轻轻摇了摇：“是我的过去。”
“是‘过去’。”
里包恩纠正。
“没错，已经……都过去了。我们的未来，还没有到来。”
里包恩微笑。
“对了，你刚提到的诅咒……”沢田纲吉忽然想起这个话题之前似乎被里包恩岔开了。
“唔姆，我和你好像还不怎么熟悉吧。”
“欸？”沢田纲吉忽然有些傻眼，推心置腹半天，他差点忘了这个里包恩可没有与他相伴十年的记忆。
“这、这个……但里包恩，请让我帮助你！”
“你也得先有足够的实力才行。啧，这么说来你之前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吧，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厉害！”
“等、等下啊里包恩！这具身体可是货真价实的废柴——！哇！好痛！住手啊——”
起标题名的时候一直在想《tempo tango》的世足赛一节，可惜没想到有趣的neta，真可惜！
写完一看完全不是打开文档时想写的内容，那就只好下一章再见了！
应该很快吧！
一定会像本文的进展一样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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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变成小孩子的可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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