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水面上,舟船划过,水波荡漾。
荷花凝着水珠,摇曳在清风中,嫩嫩的莲蕊浅黄,不熟悉江南风物的人,恐怕要把这当做莲子,看着实在鲜嫩可口。
辛长风驾着小船,独孤柟陪着兄嫂在船舱说话。
独孤柟道,你们再住些日子,莲蓬就长成了,到时候我带你们来摘,特别好吃。
赵释冰指着莲蕊道,这不就是莲蓬吗?
独孤柟笑道,那是刚起的芯,要等过段时间,这莲蕊长大了,里面一颗颗的莲子,才是可以吃的。
赵释冰闹了个笑话,有些脸红。
独孤槥笑道,幺儿,你帮我摘几朵荷花吧。
独孤柟应下,出了船舱。
独孤槥道,暖暖,君山好看吗?
赵释冰点头,好看,不愧是江南水乡,红花绿叶,看着就喜人。
独孤槥道,你喜欢就好,那我们就再住几天,柟柟说,这里不仅有荷花,有莲蓬,还有各种鱼虾蟹贝,各种美酒美食,数都数不清。
赵释冰笑道,难得来了,我当然要好好享受。
赵释冰的前二十年,视野只有一个院子,后来去了河朔,见识了太行山的风光。前段时间,独孤槥说想去君山看望独孤柟,两人一路骑马南下,走走停停,见识了许多风物。
独孤槥摸摸他的脸,好似比以前圆润些,心里很得意,老婆心情好,身体棒,自己真是了不起。
独孤柟在外问道,二哥,你要白莲花还是粉莲花?
独孤槥道,你都摘些来吧。
独孤柟道,我已经摘好了,那就都给你吧。
独孤柟进来,果然拥着一捧莲花,红粉洁白,鲜艳可爱,长长的茎,用一片荷叶包了,递给赵释冰。
独孤柟笑道,荷花能养两三天,我还摘了几个花骨朵,养在水里,就会开花,这根茎有些扎手,嫂子你小心些。
赵释冰谢过独孤柟,接过来捧在胸前,笑得亮晶晶。
赵释冰笑道,这花真好看,还有淡淡的香味。
独孤槥看着,人比花娇,便有些心动,凑过去装模作样嗅了下,说道,确实很香。
赵释冰脸都红了,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独孤柟轻咳一声,又问,二哥要喝酒吗?我自酿的桃花酒。
独孤槥道,你总说君山有好酒,我当然要尝尝。
独孤柟便取出一坛酒,又喊辛长风进来,船上自然没有碗碟,便提着酒坛,你一口,我一口,将一坛好酒喝完了,谈天说地,也是快活。
独孤柟和辛长风日子过得清贫,连床都没有多余的,独孤槥和赵释冰是在地上铺席子睡的,好在是夏天,倒也不怕冷。
提前熏了艾草,又挂上纱帐,便没有蚊子,除了地上太硬,倒没什么不舒服的。
独孤槥和赵释冰睡在厅堂里,关上门,便是一方天地。
赵释冰感叹,小叔过得好辛苦。
独孤槥嗯一声,又道,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可我有了你,便明白了,千金难买心头好,只此一人,绝无替代。
赵释冰嗔道,你怎么总是甜言蜜语?
独孤槥亲亲他,笑道,暖暖,你要习惯,我还有一肚子话没和你说呢。
赵释冰不理他这茬,问道,小叔以前来君山,也是这般清苦吗?
独孤槥道,自然不是,否则我们怎么放心?他和辛长风在一起之后,便去奢入简,把自己当做君山人了。
赵释冰道,这是何必?就算不想显眼,也不必这般苦了自己。
独孤槥道,我这次来,也是想劝劝他,开个铺子,或者置点产业,也不算出格,总比这样日日劳作强些,辛长风想来也不愿见幺儿吃苦。
赵释冰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倒是很佩服小叔,两年前还是个孩子呢,忽然就这样有魄力、有担当,真是了不起。
独孤槥叹口气,幺儿长大了,我却还把他当个孩子。
在君山住了十来日,独孤槥和赵释冰便要离去了,辛长风独孤柟将他们送到扬州,又在扬州同游两日,便要分别了。
临别之际,独孤槥和独孤柟在一旁说话。
独孤槥递给独孤柟一个包裹,说道,幺儿,我看你过得开心快乐,不会再说什么扫兴的话,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拒,看你过得辛苦,我于心何忍呢?
独孤柟摇摇头,二哥,谢谢你来看我,现在虽然辛苦,但比起那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我喜欢丐帮,也喜欢丐帮的人,大家互相照应,一起过日子,不是很好吗?正是因为丐帮的这种仁义博爱,当初才会救下我啊,二哥,你来看我,我很高兴,下次来,给我带些用得上的吧。
独孤槥沉默片刻,摸摸独孤柟的头,柟柟,你真的长大了。
独孤柟笑笑,也递过来一个大包裹,笑道,这是我们自己做的酒糟鱼、酱板鸭之类的,你们拿去尝尝吧。
独孤槥接过来,放到马后,兄弟俩紧紧拥抱,千言万语,尽归于此。
独孤槥和赵释冰骑马北上,月余便到了长安,他们计划在长安游玩一阵,再慢慢回太行山,正可赶上中秋节。
然而才到长安,赵释冰便身体不适,干呕不止,有气无力,把独孤槥吓得要命,火急火燎拽了个医馆大夫来,一探脉,倒把独孤槥臭骂了一顿。
大夫怒道,有这心疼人的工夫,怎么不好好照顾她!五个月还在外跑!还骑马!还房事过度!还不赶快回家养胎!
独孤槥楞在当场,原来老婆不是被他养胖了,而是怀孕了吗?
赵释冰自己也楞了,他原来是可以受孕的吗?两个月前他就觉得有些乏累,但他以为是旅途劳顿,便也忍着没说,原来是因为有孩子了?
两人恭恭敬敬将大夫伺候好,又问养胎事项,送走大夫后,便四目相对,笑出声来。
独孤槥道,暖暖,你吓死我了。
赵释冰道,这就是惊喜吗?
两人紧紧抱住。
独孤槥道,我马上去信,请药宗圣手来给你看看,我们不要再骑马了,坐马车回去。
赵释冰点点头,又有点担心,道,我要是不能生产……
独孤槥道,那我们就当做是个玩笑,回家过中秋,不是刚好吗?但不管怎样,你的身体还是要好好检查的。
赵释冰道,槥哥,我们回去不会挨骂吧。
独孤槥道,挨骂不一定,但被嘲笑是肯定的,我的一世英名啊。
两人坐马车赶回霸刀山庄,路过洛阳,独孤槥问要不要去拜访赵夫人,赵释冰摇摇头,等孩子出世了,再回去看看吧。
八月天气极热,赵释冰苦夏,又身体不舒服,身上肉多了,脸上却苍白,把独孤槥急得要死。药宗圣手陈大夫才进门,还未喝口茶,就被独孤槥请进来,给赵释冰看诊。
陈大夫见多识广,赵释冰的身体虽然罕见,但陈大夫也没有惊讶,给赵释冰检查一番,得出结论,没什么问题,好好养着就是,若不放心,临产之前,再来给赵释冰看顾一二。
夫夫俩心里大石头落地,自然欣喜,千恩万谢,这时候独孤槥倒有礼貌了,客客气气把陈大夫请去喝茶。
柳氏大笑,二弟总笑我马大哈,这粗心大意的冒失鬼,又是谁?
独孤槥道,前几天蔚蔚跑来找释冰,说娘亲把她的鸟给放跑了,说好要赔罪,结果又没有,还把她养的花给踏了。
柳氏恼羞成怒,这丫头,怎么到处告状!
又看向独孤檩,都怪你惯的!
独孤檩哪敢回嘴,便道,确实不像话,我回去好好说说她。
柳氏道,蔚蔚那么小,你做个好榜样,别老是嗯嗯啊啊,一点主见也没有。
独孤檩抹把脸,叹道,媳妇,那要不你来管教孩子吧,我实在没办法。
柳氏道,我教就我教!你以后不许插手!
独孤槥祸水东引,自回房陪老婆去了。
到了九月,赵释冰的孕吐便消退了,食欲大增,每日便是吃吃喝喝,和鸣芙下棋,方嬷嬷陪他说话按摩,日子也就过去了。
这天晚上,独孤槥抱着老婆躺床上,说起一件事。
赵释冰道,要打发佩儿?是什么缘故?
独孤槥道,我在那换衣呢,她跑过来送茶水,比王会南还积极,我实在怕了她。
赵释冰想想,问道,那你要不要添个人?佩儿知根知底,我不会介意的。
独孤槥恼道,你这没良心的!说的什么鬼话!
背过身去,气哼哼的,赵释冰亲他也不理。
赵释冰没办法,只好扯着脸皮,抱着肚子,开始嗯嗯唧唧。
独孤槥虽知他十有**是装的,但赵释冰毕竟有孕在身,自己便该体谅,又怕他真有个万一,于是只能顺着杆子下来,问他,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赵释冰道,可能是暑气吧,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还是蹙眉,很难受的样子。
独孤槥见他不像装的,便起身下床,要去请大夫看看,赵释冰见装过头了,连忙拉住他,道,你帮我倒杯水来,再帮我揉一揉就好。
独孤槥狐疑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赵释冰道,我说过,再不会骗你,你不信我吗?
独孤槥道,还说呢,你骗我还少了吗?
赵释冰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独孤槥道,你说不喜欢吃李子,那桌上的李子哪去了?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赵释冰脸红,我那是饿了,才吃光了。
独孤槥不与他计较,眼见赵释冰没什么事,便知他必是装的,也不拆穿,给他倒了杯水,又给他揉捏。
赵释冰道,你既然不喜欢佩儿,那打发她嫁人吧,或者回洛阳去,明天我和她谈谈。
独孤槥嗯一声。
赵释冰又道,鸣芙陪伴我十多年,也大了,我也问问她。
独孤槥道,她知道你的情况吗?
赵释冰道,虽然没说过,但应该早就猜到了。
独孤槥道,方嬷嬷是你的乳母,那她的孩子呢?在洛阳吗?
赵释冰含糊道,她孩子那年突发急病去了,丈夫也病死了,她就一直照顾我,没有再嫁。
独孤槥道,那你要对她好点。
赵释冰道,这是自然,只是我习惯了方嬷嬷照顾,离不开她。
独孤槥道,你真是强词夺理,我照顾你还不知足吗?
赵释冰道,你比方嬷嬷可差远了,譬如喝水,方嬷嬷就能给我端来正好的温度,你是茶壶里什么样你倒什么样,只要不是烫手的,你都没感觉。
独孤槥道,好哇,伺候你还要被你数落,我怎么也变成大哥那样了。
赵释冰道,我可不敢数落你,大嫂不仅敢骂大哥,还敢动手呢。
独孤槥道,他们小时候就那样,大哥就算被她当马骑,也是乐颠颠的。
赵释冰想想那画面,忍不住发笑,又看独孤槥。
独孤槥笑道,你要是想骑我,等你方便了,想怎么骑怎么骑。
赵释冰顿时羞恼,拍开他的手,便往床铺里挪。
独孤槥道,你把我这儿睡热乎了,又换凉快地儿,我怎么办?
赵释冰道,谁管你!别吵我睡觉!
腊月里,药宗陈大夫被请到霸刀山庄,赵释冰临产,独孤槥紧张极了,赵释冰却忽然嚷着要吃木瓜,打发独孤槥去给他买。
这时节哪有这玩意儿!
可老婆有命,不敢不从,独孤槥带着王会南,急匆匆去找木瓜了。
鸣芙道,姑爷真是好脾气。
赵释冰笑笑,没有说话,留着力气生孩子呢。
从凌晨折腾到下午,独孤夫人帕子都要绞烂了,终于等到孩子的哭声,长出一口气,柳氏扶着她,也是纳闷儿。
柳氏道,弟妹这胎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怎么就要请陈大夫来接生?
独孤夫人嗔道,你以为都像你,天天练刀骑马的,打磨得好身体,冰儿身体和你不一样,总之,平安就好。
柳氏笑道,娘,我和檩哥商量好了,以后我不骑马,他不养花,看谁先认输。
独孤夫人道,那估计明天你们就要争着低头了。
柳氏不服,娘,你怎么就不信我?就算他坚持不了,我可不会!
独孤夫人笑笑,不与她争,随她去了。
方嬷嬷抱着孩子出来,喜道,夫人,贺喜!是龙凤胎!
独孤夫人笑着点头,进去看望赵释冰,又去安排照顾谢仪不提。
家仆赶来给独孤槥贺喜的时候,他还在外找木瓜呢。一听消息,也顾不得什么瓜不瓜了,一扬马鞭就往家里赶。
回家已是戌时,赵释冰已经睡着了,独孤槥摸摸他的脸,虽圆润,但憔悴,看着疲累极了。
又去看孩子,一眼过去只觉得真丑,跟没毛猴子一样,红通通皱巴巴的,但毕竟是自己孩子,看了一会儿,也觉得顺眼了。
独孤槥亲亲孩子,交代人照顾好孩子,便回房陪老婆去了。
独孤颋给孩子赐名,姐姐独孤芮,弟弟独孤?。
独孤竔三岁了,看到小小的弟弟妹妹,很新奇,捧着自己的玩具来给弟妹玩,小家伙们自然不理他,他挠挠头,穿得圆滚滚一身,坐地上自己玩起来了。
临近过年,独孤柟也赶回来了,和辛长风一块儿。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了个好年。
(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