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金风送爽。
叶水水到洛阳办差,顺便看望叶寻卿。
二少爷独自在洛阳,一年都没有回家,似与家里赌气。叶夫人虽恼他,叶留卿也气他任性,恨不得将他抓回来,却还是怕他吃苦,定期给他汇钱。
叶寻卿住在洛阳城西,说是暂住义兄家里,可一年多了,也没见他挪窝。
叶木水每次来,都觉得不自在。这些家丁侍女们,未免殷勤地过分了,二少爷与此间主人,竟如此要好吗?
这次来得不巧,叶寻卿与义兄外出了,要三日方归。叶水水扑了个空,只好告辞,再三婉拒留客,便去了客栈落脚。
这日正和商行谈事,却听人唤他,回头一看,正是韩少绮。
叶水水笑道:“韩兄,你怎么在这里?”
韩少绮道:“前几年打仗,北边的参就断了货,库存也耗得七七八八,我这次去北边又联络上,以后买卖还要有劳叶家船队。”
寒暄过后,叶水水记着唐放,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听韩少绮道:“上次丢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说来惭愧,其实丢的不是药方,而是家传的古籍,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回来了。”
叶水水一惊:“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韩少绮道:“贼人想来是看不懂,便典给了当铺,我在当铺寻到的。”
叶水水松口气,笑道:“恭喜韩兄,完壁归赵。”
韩少绮苦笑:“虽已归赵,却不是完璧,书中缺了两页。”
叶水水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他既不要这本书,为何还要撕下几页?”
韩少绮叹道:“大约,是为了捉弄人吧。”
叶水水怎么想,都不觉得唐放是个爱捉弄的人。
回到客栈,韩少绮正巧也在这里住宿。索性无事,便喝荼聊天,叶水水连日舟车劳顿,才到戊时便熬不住,掩不住的呵欠。韩少绮见状,也不好多留,便各自归寝了。叶水水送他出门,掩上门,倒头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醒来已是辰时,这一觉分明睡得足,却偏偏着了凉,叶水水起床时昏昏沉沉。
韩少绮来找时,却见他拥被坐着,店小二在旁奉药。
韩少绮道:“你这是怎么了?”
叶水水说话已是带了鼻音:“这天气忽冷忽热,不小心着了凉,没什么大碍。”
韩少绮道:“那你就先养病吧,别急着看账了。”
叶水水点头:“我知道,多谢你来看望,你的事情急,快回扬州吧,不用担心我。”
韩少绮摇头:“朋友之间,说这话就生分了,我也是半个医者,该知道要保重,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吗?”
叶水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韩少绮道:“你想必没带人来,这是我身边跟着的人,有什么跑腿的吩咐他们办,不必客气。”
叶水水也没有推辞,“多谢韩兄。”
韩少绮笑道:“只是养病总有些闷,我有空来和你说说话,可好?”
叶水水喜道:“还是韩兄细心。”
韩少绮道:“我办完事,就尽快回来陪你。”
于是韩少绮白天在外忙活,晚宴统统推了,赶回客栈陪伴叶水水。
叶水水也没闲着,说是养病,还是接连请了各商行掌柜来议事,一连三天,叶水水商务料理得七七八八,人也要痊愈了。
叶水水道:“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韩少绮笑道:“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并没有出什么力,你既然痊愈了,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叶水水道:“你呢,事情办完了吗?”
韩少绮点点头。
叶水水道:“我这边明天收个尾,再和二少爷拜会,就该回杭州了。”
韩少绮道:“叶家二少爷也在洛阳吗?我还未见过他,合该拜会一二。”
叶水水摇头:“不是我不为你引见,但二少爷是客居友人家中,且他从不理商事,生平只好武艺,你们见了也聊不到一处。”
韩少绮笑道:“好吧,那就有缘再见了。”
两人约定同行南下。
次日,叶水水处置了事务,便去城西贺家拜访。
门房一见他,便将他迎进花厅,自有侍女去通报。又有瓜果茶点奉上,为怕他闷,还特意留下个管事陪他说话。
那种难以形容的违和感又涌上来了,叶水水硬着头皮应酬,幸好叶寻卿很快就出来了。
叶寻卿很高兴,一见面就是个大大的拥抱。
“水水!你来啦。”
“二少爷,好久不见,嗯,怎么感觉你长高了?”
“哇,你发现了!我就说我长高了,义兄偏不信!”
“估计是因为日日看着,察觉不到吧,贺将军在府上吗?”
“他在军营呢,晚上才回来,水水,你就在这里住吧,正好让你见见他。”
叶水水本想拒绝,见叶寻卿充满期待的眼睛,实在无法开口。
晚饭过后,两人便在书房下棋谈天。叶水水棋力一般,奈何叶寻卿更是个臭棋篓子。眼见地又要输,叶寻卿绞尽脑汁想法子,侍女通报,贺旍回来了。于是立马甩开棋子,拉着叶水水去见贺旍。
贺旍早就得了消息,见到叶水水也不惊讶,还送了个见面礼。
叶水水没想到,自己都二十四岁了,还会被人当作稚儿发见面礼。
不等他拒绝,贺旍说道:“你是寻卿的儿时玩伴,我视寻卿为至亲,就当作是我对你的谢礼吧,寻卿在洛阳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叶水水被这话噎住,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这位贺将军竟如此强势,竟以二少爷的亲属自居,倒把叶水水变成了外人。
但贺旍不怒自威,叶水水不好推辞,只好谢过,心里那股怪异感更甚。
叶寻卿可不管这些,兴冲冲说要和叶水水一起睡。
叶水水还未说话,便听贺旍道:“不行!”
两双眼睛看过来。
贺旍继续说:“你那睡相,别扰了客人休息。”
叶寻卿还要反驳,贺旍便盯着他看,直把叶寻卿盯得气短,败下阵来。
叶水水讪讪:“好吧,水水,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贺旍维护了自己的地位,便自离去,叶寻卿扯着叶水水继续谈天,也不下棋了。
“你这次来,我娘和哥有话让你传吗?”
叶水水摇头。
叶寻卿挫败极了,瘫在桌上愁眉苦脸的。叶水水不明缘由,却不忍看他愁苦,便安慰他。
“夫人虽然没说,但是十分思念你,你书房的那些摆设,夫人都不知道摸了多少回,大少爷更不用说,向来是最疼你的,说着气话,还是吩咐我来看你。如今你们这样疏远,除了让彼此伤心,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论谁对谁错,看在他们疼爱你多年的份上,你先服个软,夫人和大少爷必定愿意回应你,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是更好吗?”
叶寻卿别着头没说话,叶水水留意到不寻常,凑过去一看,果然哭了。便也没再说什么,抱着叶寻卿,任凭他在自己怀中哭泣。
亥时叶寻卿才回房,贺旍正等他,一见他便觉出异样。
“哭了?是想家了吗?”
叶寻卿点头又摇头。
贺旍牵着他坐下,抚摸他的眼角,还是红红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小叶子,是我害你不得团圆,你若是——”
“你又来了,不是说好,不许说这种话吗?我认定了你,就不会放手,哥和娘亲一时不能接受,但只要我不放弃,三年,五年,十年,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的。”
“小叶子,你这么好,我何德何能……”
“阿兄,你这话错了,你眼里的我,正如我眼里的你,你这样妄自匪薄,是在贬低我吗?”
贺裕亲亲他鼻尖,笑道:“好,我只要你开开心心。”
叶寻卿说起见面礼之事。
“他是来看望我的,你是我义兄,给他见面礼是不是有点怪?”
“我给你娘家人送礼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是水水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呀,在他看来,我是客居在这里的。”
贺旍自知办错了事,亏得他脸皮厚,叶寻卿也不是爱计较礼数的人,赶紧搪塞过去。
“我看他面善,好像有几分你的影子。”
“是吗?从哪看出来的?我们长得像吗?”
“不是模样,而是神韵,我刚遇见你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哦,你还记得我那时的模样?”
贺旍笑道:“当然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你那时被山匪捉住,吊在树上,可怜极了。”
叶寻卿气急:“谁可怜了!我只是一时大意,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自己脱困。”
贺旍戏谑:“你都被吊了一天,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要怎么脱困?”
叶寻卿气哼哼:“你管不着!我自有办法。”
贺旍见好就收,笑道:“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感激那群山匪,让我遇见了你。”
叶寻卿才不吃这套,“哼,净知道哄我,你还没告诉我,我和水水哪里像了?”
贺旍捏捏叶寻卿的脸,笑道:“真要说容貌,大约只有这里像吧,都是圆圆的。”
叶寻卿拍开贺旍的手,背过身去。
“你只喜欢这个吗?”
“嗯,谁会不喜欢呢?”
叶寻卿气极,起身要走。
贺旍便知逗得过火了,连忙抱住他,一边亲昵一边解释。
“宝贝,我逗你玩的,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有过片刻更改,遇见你之前,千万人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上天垂怜,让我拥有你这块珍宝,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
饶是叶寻卿听惯了贺旍的甜言蜜语,还是被这番话震住。
好半晌才道:“你这么肉麻,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我说不出这种话。”
贺旍笑了,“那你亲亲我,好吗?”
第二天大早,叶水水便要告辞。
叶寻卿早就让人备好了礼物,正和叶水水交代礼单细节。
“这筐秋梨给娘亲和舅舅,这是西域的品种,口感特别好,我知道娘亲不爱吃梨子,让她试试这种,还有舅妈有喘疾,吃这个最是润肺,这下面镇着冰,可以放多些时日……”
他少有这般絮叨,叶水水都应了。
临走之时,叶水水突然想起件事。
“银庄说你前不久取了一万两,是有什么大事吗?”
叶寻卿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打算给人买件礼物。”
一万两,就为了买件礼物?
这是送给王母娘娘吗!
叶水水拼命告诉自己要忍住,二少爷还小,等过几年就懂事了。
老天爷,那可是一万两啊!
叶水水再也听不清叶寻卿说了什么,迷迷瞪瞪爬上马车,昏昏沉沉随车队向南去了。
到达杭州时,菊花都要谢市了。
叶水水连日奔波,叶留卿给他歇假十日。
叶水水朋友不多,想起韩少绮算一个,扬州又近,便去拜访,却被告知韩少绮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叶水水也不恼,便自己在扬州游玩。在一处杂技表演处看得兴起,却忽注意到熟悉的人影,不自觉跟上去。还未来得及问候,便昏了过去。
等到醒来,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叶水水一动,就听到有人说话。
“别动,药效还没过,你还是躺着比较好。”
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
“别怕,我不会伤你,只想请你帮个忙。”
叶水水才不信这番鬼话,但眼下形势不明,还是先稳妥为好。
便道:“你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只是委屈你在此暂住几天。”
这话古怪,叶水水并不相信。
“兄台是要钱财吗?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保证重金回报,绝不报官。”
那人似乎有些兴致,笑道:“哦,你有多少?”
叶水水心一横,说道:“我身上不多,只有几十两,但只要你放我回去,我家中还有私产,总价至少一千两。”
“听起来真不少,可惜,我不缺银子,好了,你先在这住着,除了放你走,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那我要盏灯。”
“可以。”
那人离开后,便有人点了盏灯走近,搁在叶水水旁边,随后离开了。
叶水水听到一阵铁索拖拉声,而后是轰的一声,便再无声息。
叶水水想起身,手臂却酸胀无力。咬牙坐起来,借着烛光,叶水水观察了一番此间情形。
这似乎是个临时布置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物件,只有他躺着的床榻,还铺着锦被。四面是青石砖砌的墙壁,连个窗户都无,只有一道反射着寒光的铁门。空气中弥漫着沉滞的气息,还有股隐隐约约的硫磺味。像是个地下仓库。
而关键是,叶水水不知晓对方的目的。
听起来似乎是为了要胁什么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叶家,但对方却并不图财,那是图谋什么呢?
昏暗中不知时日,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叶水水是依靠饮食来判断时间的,一连五天,每日饮食都有人送来。
叶水水知道看守的人就在门外,然而除了要东西,任凭叶水水说什么,那人全不搭理。叶水水便放弃了,只等那位奇怪的绑匪再来。
第五日他终于来了。
“你蒙着面,是怕我认出来吗?”
“毕竟我是要放你走的,你要是去报官,我就要倒霉了。”
“我之前只是猜,现在却能确定你的身份了。”
“哦,那你会恨他吗?”
叶水水摇头:“谈不上恨,但我不明白,你能和我直说吗,韩大哥。”
那人苦笑一声,解下面巾,正是韩少绮。
“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韩大哥,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你是怎么发现的?”
叶水水道:“我天生嗅觉灵敏,你惯用熏香,既便是特地换了衣裳,还是有细微的香气,又待我这么温柔有礼,除了你,我想不出别人。”
韩少绮道:“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叶水水不解:“什么?”
“我与唐放,孰轻孰重?”
“这怎么比较?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哼,只怕他未必把你当朋友。”
叶水水噎住,心想他把身家都托付给我了,难道还不算朋友?
但韩少绮不知内情,误会也是情有可凭。
于是绕过这茬,问:“韩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呢?”
“你可以猜一猜。”
“你要是敢伤害叶家,我绝不会放过你!”
“放心,不是叶家。”
叶水水忽然反应过来。
“是对付唐放?你们早就认识?”
“水水,听我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对师兄妹……”
那是一个古老的门派,善机关,善毒药,善潜伏,善杀人。
门内规矩森严,以无穷奥秘与修罗手段培养出冷血的杀人机器。
师妹厌倦了这样血腥残酷的生活,她说服了师兄,两人约定逃离门派。
临到约定之时,满怀希望的师妹等来的不是师兄,而是门内长老。
师妹悲痛绝望,跳下悬崖。
然而她却大难不死,正遇上来此采药的年轻大夫,不久后怀有身孕,次年嫁入扬州的一户人家……
“这个孩子,就是你?”
“不错。”
“可这跟唐放有什么关系?”
“你只念着他,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念着他?”
“他待我很好。”
韩少绮冷笑,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
“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为什么对付唐放,因为他偷了你的书?”
韩少绮道:“因为,他杀了我的父亲。”
叶水水震惊:“韩老爷不是病死的吗?且那时唐放才多大?”
韩少绮苦笑:“还记得故事里的师兄吗?他就是唐放的师父,也是我的生父。”
“你不是……?”
“我是个私生子,你会看不起我吗?”
叶水水摇头,“我并不在意这个,可唐放说过,杀死他师父的另有其人。”
韩少绮道:“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他虽负我母亲,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
叶水水道:“韩大哥,这中间肯定有误会!唐放没必要骗我。”
韩少绮冷笑:“果然,你还是更相信他。”
叶水水也恼了:“分明是你不相信我!”
韩少绮道:“你可知,你身上的这枚玉佩,是什么来头?这是唐门弟子的独门秘药,是他们的第二条性命。”
叶水水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有这玉佩?”
他知这玉佩珍贵,一直贴身戴着。
韩少绮叹道:“你这般天真,越发显得我可鄙了,水水,倘若——”顿了一顿,又道,“不说了,你先住两天,等事情了结,我送你回杭州。”
叶水水道:“韩大哥,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唐放的交情,远不及你,只要你开口,我愿意帮你分担。”
韩少绮苦笑:“要是你能永远这样,我死而无憾。”
“韩大哥,你先不要急,请你相信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去查清楚!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绝不可能看着你们厮杀。”
韩少绮摇头,“已经来不及了,为了对付他,我请了西域高手,此时应该已经行动了,水水,对不起,等这件事了结,我会倾力补偿你。”
门口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守卫急道:“少爷!情况有变,夫人回来了。”
韩少绮脸色剧变:“是谁走漏了风声?”
立刻便要去处置,才走出几步,就撞上一行人过来。
“娘亲,您怎么来了?”
韩少绮赶紧迎上去,目光扫向几位侍女,引得众人纷纷低头噤若寒蝉。
“绮儿!不必责怪他们。”
韩少绮强笑道:“娘亲,这里湿寒,对您身体不好,我先送您回去,稍后再和您解释。”
韩夫人叹道:“当年之事,本以为瞒着你能少些是非,没想到反而害了你,既然如此,我就和你说清楚吧,你就是韩家的孩子,我与师兄,是我负他。”
扬州城最近有桩奇事。
城中大户韩家向来乐善好施,韩夫人更是虔心礼佛,一年到头开义诊,施米面。可这般心慈之人,却偏偏不良于行,多年来都坐在轮椅上。
如今许是佛祖显灵,韩夫人的腿脚竟然恢复了。现在正四处走动,忙着给独子张罗亲事呢。
叶水水听着旁桌的闲谈,暗叹一声,汇账走了。
今晚又是一轮圆月。
叶水水捧着脸,遥望远处的水面,也有一轮圆月。
没多久,就有人坐到他身边,咔嚓咔嚓吃得香甜。
叶水水忍不住伸手,“给我来点儿。”
唐放不知从哪又掏出一包糖给他。
叶水水吃了一口便皱眉,“呸,真难吃。”
唐放是怎么吃得津津有味的。
“唐放,我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我,好不好?”
唐放转头看他,叶水水知道这是应允的意思。
“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奉命清理叛徒,并追回被盗之物,师父暗中阻饶,被长老下令绞杀,我送他最后一程。”
叶水水道:“怎能如此轻易取人性命……”
唐放道:“我从韩家拿走的,并不是什么药方,而是唐门的不传之秘,多年来唐门一直在追查,不久前找到韩夫人身上,师父甘愿为她而死,临死前嘱咐我,绝不能伤害韩家人。”
叶水水道:“韩夫人的腿,也是你师父给治好的?”
唐放点头:“我说过,这药能救命,当然也能治人。”
叶水水忙道:“这药这么珍贵,你还是拿回去吧。”
取下玉佩还给唐放,唐放却不接,轻飘飘飞落到院墙上。
叶水水追不上,只能干生气。
“叶水水。”
唐放突然叫他的名字,这还是第一次。
“嗯?”
“我打算换个营生,你看我能做什么?”
叶水水惊讶。
他现在当然知道唐放不是贼,却是更神秘更厉害的唐门杀手。
“那你这样算叛教吗?像你师父那样?”
唐放摇头:“早在二十年前,老夫人就废止了同门试炼,只要不做伤害本门的事,弟子们可自由行事。”
叶水水松口气,笑道:“你这么厉害,若只做个护院或者武师,实在浪费,你有想做的事吗?”
唐放摇头。
叶水水认真思索。
“我看你的家当也不少,或许可以做个买卖?”
鬼使神差地,唐放点了点头。虽然他对此一窍不通。
叶水水却好似还不满意,绞尽脑汁地想,忽而豁然开朗,抚掌笑道:“叶家有意开拓西域商道,正缺个得力的帮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完)
梳理一下故事:
二十五年前,唐门设“蛊王试炼”。同门弟子彼此生死角逐,十分惨烈。
师兄妹不堪忍受,决意出逃。师妹暗中窃唐门秘典。然而到了约定的时刻,师兄没有出现,出现的是长老及同门。师妹自知难逃一死,万念俱灰,跳崖自尽。
却正巧被来此采药的韩大夫所救。师妹感念其真情相待,以身相许,成为了韩夫人。韩夫人既无门第,又是残疾,再加上早产,便引出许多流言蜚语。
而韩大夫偏又早逝,韩少绮少时就要顶立门户,便养成敏感多疑的性格。为了躲避唐门追捕,韩夫人自然没有告诉韩少绮实情。直到半年前,唐门查到韩夫人的下落。
其实唐师父当年并非有意失约,如今既知师妹没死,焉能看她再死一次?于是匆匆赶来向韩夫人示警,却正被韩少绮听见,由此产生误会。待要和唐师父问个清楚,却亲眼见他‘死’在唐放手里。
不久之后,唐放果然来盗走秘典。韩少绮更笃定自己的身世,于是秘谋报仇。机缘巧合,发觉唐放对叶水水不寻常的重视,劫了叶水水引唐放现身。危急时刻,韩夫人出现,化解了恩怨。
韩少绮自知比不过唐放,又伤害了叶水水,黯然退出。他是韩家独子,韩夫人自然急着安排他的亲事。
至于唐放和叶水水,两个麻瓜,要开窍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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