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工作并没有做完，但现在远有比火烧眉毛的工作更重要的事情，谢云流拉着李忘生穿过园区回到公寓，他一路上激动又兴奋，内心深处虽然隐约感觉什么事情忘记交代但也顾不上，等终于腾出手刷卡开门的时候才想起是什么事儿，但已经晚了。
门一开一个毛茸茸的白团子就钻了出来，竖着尾巴格外兴奋地在两人脚边绕来绕去。
李忘生惊喜地“哇”了一声：“小猫！”
谢云流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敢动，而李忘生已经弯腰把猫抱了起来，猫咪平时怕生，听到陌生人的动静一般都很谨慎，但对于第一次见到李忘生却表现得很亲昵，窝在怀里玩他围巾上的流苏。
而李忘生也注意到猫咪脑门上的红毛，他又“欸？”了一声，做出与当初谢云流一样的动作——用手指在猫的脑门上摸了摸。
得到的结果也一样——擦不掉，是天生的。
李忘生表情复杂地看向谢云流，后者尴尬地手足无措，过了几秒才硬着头皮说：“我说是捡的你会信吗……”
李忘生的反应看不出来信或不信：“哪儿捡的？”
“在东京的时候捡的，”谢云流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可信度很低，说话时没有底气，“在公寓门口，很可怜，没有别的人管它，当时天气不好要下雨，我就捡回来了……”
李忘生不说话，只是抱着猫安静地看着他，目光水似的柔和。
“捡的时候脏兮兮的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谢云流一闭眼，干脆实话实说，“我本来想喂点吃的就送去救助站，但它后来把自己舔干净了，这撮毛让我想起你来，就养着了。”
李忘生没忍住把脸埋在猫咪背上笑了起来，声音也闷闷的：“你不会以为我变成猫了吧？”
他说对了。
但这样轻松的态度让谢云流也放松下来，在他鼻尖上捏了一下：“是呀，我以为我想某个人想得发疯了，这猫说不定只是我的幻觉，不过好在后来家政妇说猫很可爱，我才松了口气。”
李忘生愣了一下，小声道：“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谢云流把他的手拉着：“那时误会太多，我以为你不会接受我。”
李忘生沉默几秒：“其实是我的问题，我总是说得太晚，说得太少。”抱着这只明显被养得很用心的小猫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谢云流那天说的“总是在想你”究竟是什么含义。
其实这些年间他从没对谢云流产生过任何内疚，洛风和于睿被埋的时候他气过，师父在其他人问起却沉默的时候他怨过，有人说谢云流不负责任，他虽然嘴上反驳，内心深处却忍不住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吻来，也隐约觉得对方什么都没说清就一走了之的确如此。后来知道谢云流在日本过得并不如意，气和怨虽然消散，但更多的无望和麻木填充了此后所有的等待时间，而今他清晰地知道了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谢云流也同意思念自己的时候，他无法控制心理生出没能更早把心意坦白的内疚和懊悔来。
而谢云流读懂了他的表情，立即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我会常常问，你只要回答就好。”他伸长胳膊将李忘生搂着，猫被挤在中间很不舒服，于是不满地喵喵叫着跳到地板上，李忘生伸手还想安抚小猫，却被谢云流按在入户柜上狂亲起来。
李忘生衣服还没脱，羽绒服鼓囊囊软绵绵的一蓬，抱起来像个毛绒玩偶似的手感很好，房间里地热很足，让他如玉的皮肤之下蒸出粉红色，谢云流甫一尝到味道就神魂颠倒，一句话都没功夫多说，把李忘生的羽绒服围巾全都剥下来往客厅里带，李忘生招架不来晕头转向被他按在沙发上，被亲得呼吸不畅才松开。
谢云流表情危险，眼神里更是攻击性十足，刘海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李忘生越看越觉得喜欢极了，之前几次亲密接触都是在光线昏暗的环境里，他忍不住挣出被压着的双手想把谢云流额头上的刘海拨开看清这张脸，他手指插入谢云流的头发才拂开几寸，两人都呆住了。
由于距离很近且灯光明亮，李忘生终于看到了他额角一直被遮挡着的皮肤，他悚然一惊想要看看清楚，谢云流却已经烫到似的跳了起来。
“师兄……”李忘生坐直了想抓他，谢云流却动作迅捷地长腿一伸翻过沙发背躲开了他的手，站在远处慌乱地整理头发。
李忘生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他绕过去想靠近谢云流，但谢云流却不让他如愿，两人围着长沙发老鹰抓小鸡似的跑了两圈，李忘生有些急了，脸上的惊讶变成了严厉，喊了一声：“谢云流，你站住！”
谢云流停下了，但也没看他，只是低头按着自己的刘海。
李忘生朝他走过去，谢云流显然在继续逃跑和乖乖站着中间犹豫了，李忘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很轻地抬起来将他的头发掀开。
刚才看到的果然不是错觉，谢云流原本光洁的额头一角有块硬币大小白色疤痕，那里显然有过三条长短不一的纵向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也能看出当初的创口极深，仿佛有人试图把他的头颅由此撬开似的。
李忘生呆在原地，心疼得牙根发颤，好像终于明白了那天在酒店外面谢云流为什么要逃跑，他还想用手抚摸，谢云流却一偏脸躲开了。
“别看了，”他皱着眉，脸上浮现出自厌的表情，“很丑。”
“怎么回事？”李忘生轻声问。
谢云流垂着眼睛，过了半晌才自暴自弃似的开口：“我在日本开车回家时被失控的卡车撞了，挡风玻璃碎掉之后刺伤了脸。”
李忘生听完心跳都要停了，后怕地紧抓着他的手腕：“别的地方没问题吧？”
“没什么大问题，都是皮外伤。但这个疤好不了，医生也说没办法。”谢云流始终低着头，所以没看到李忘生脸上瞬间释然的表情，他只是感觉李忘生的手松开了，便更颓丧地说，“以后可能也这样了，你要是嫌弃的话——”
李忘生没让他说完，捏着他的下巴硬让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我为什么会嫌弃你？”
他语气很重表情也严肃好像眼神从没这么锋利过，谢云流脸颊鼓鼓目光游移，半晌才含糊地说：“很可怕，很难看的。”
“可这是你大难无恙的证明啊，”李忘生声音柔了一些，“哈利·波特的老婆也没有因为他额头有疤就嫌弃他对吧？”
谢云流因为他的类比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也不一样吧。”
李忘生把他的头发捋到后面，很认真地盯着他的脸，这次谢云流没有阻止他：“我真的不觉得难看，它只会让我记得我差点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你了，”李忘生轻柔地摸了摸那个疤痕，“看到它我就会想要更珍惜你。”
谢云流眼眶瞬间红了，弓着背将头埋在李忘生肩窝里，小声问：“你真的没有嫌弃我对吧？”
李忘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那如果是我被车撞了留疤，你会嫌弃我吗？”
谢云流瞬间蹦起来：“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而后他又在李忘生含笑的视线里安静：“当然不会嫌弃你，我本来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喜欢你的。”
“所以就别在意啦，”李忘生将他的手拉着，“人本来就会变老变丑的，谁也不可能永远留在最年轻好看的时候。”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谢云流也笑了，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就算变老变丑我也会一直缠着你的，未来哪天你醒来看到旁边躺着一个头上有疤满脸皱纹、凶巴巴的老头也别想反悔。”
李忘生将他的手指攥着，很笃定地说：“那师兄也一定是老头里最帅的。”
心结解开又得偿所愿，谢云流一秒都等不及地将李忘生抱进卧室里，最后就是饭都没吃话也没说几句。可能是因为在熟悉环境中的缘故，谢云流比上周在酒店时更疯狂，李忘生中间被折腾到断片，记忆和理智全都丧失，醒过来时已经被泡在恒温浴缸里，谢云流正垫在他身后把成堆的泡沫往他身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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