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嘴唇微动:“这儿不方便说,回去再聊。”
他们的宿舍在仆人区最末一排。屋子不大,是标准的四人间铁床,但眼下只住着他们两个。
夜色从小窗透进来,空气里混着蜡油和金属的味道。
托马斯推门进去,反手插上门闩,坐到床边,冲奈布招了招手:“过来。”
奈布走过去,两人肩膀挨着,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呼吸在说话。
托马斯神秘地笑:“你听过老爷的那些旧事吗?”
奈布摇头。
“听说,”托马斯压低了声音,“早些年老爷在外头风流成性,和一个妓女混在一起。后来那女人怀上了孩子。”
他顿了顿,似乎自己都觉得荒唐:“那孩子拖到十岁才被接回庄园。那时候夫人的孩子才八岁,你想想,那夫人能有好脸色吗?对那女人又打又骂,连带着那孩子也一块儿骂。老爷早就对她没了兴趣,只是庄园里多两个嘴巴吃饭不费多少钱,就留着了。”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语气里带出一丝复杂的怜悯:“可那孩子……更惨。夫人厌恶他,连仆人都看不起他。女人自己在主屋里挨打,回屋就拿孩子出气。总骂他‘没出息’、‘没讨到老爷欢心’,还说‘要不是你这副死样子,我早成了主母’。”
托马斯继续:“听那些老仆人说,那孩子瘦得皮包骨,一天只给一顿粥,冬天冷得要命,常缩在柴房里。别人家的孩子在花园跑,他就躲在角落里,眼睛大大的,却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里一时很静。
烛火噼啪作响,像是隔着岁月的回声。
奈布沉默地听着,指节无意识地绷紧。
“据说那孩子后来受不了了,不知从哪弄了把刀,可能是厨房的,毕竟他们事后受到了很大的斥责。某天夜里试着去刺老爷和夫人,没真伤到人,只把两口子吓坏了。第二天那女人就被撵了出去。但是几天后,那妓女的尸体就出现在白教堂的小巷里,肚子被剖开,死得惨不忍睹。”
托马斯的语气忽然缓了下来:“不过啊,老仆人们都说,那孩子也不算坏。只是可怜。谁天天被打骂、没饭吃、被嫌脏嫌贱,心不歪才怪。有人说他后来逃出庄园,长大了,就成了那‘开膛手’。也有人说,是被这世道逼疯了。”
他说到这,轻轻叹了口气:“可不论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奈布没有说话,只低头望着脚边的影子。
托马斯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而他脑中浮现的,却是杰克那张温和得近乎过头的笑脸——
那种笑,总像是用力压住了什么。
白教堂。
被遗弃的孩子。
厌恶贵族。
还有那种时常闪过的、锋利到让人害怕的冷静。
奈布忽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寒意从心底爬上来。
他想起杰克当初提起白教堂时那种避讳的神情。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也许,那位大名鼎鼎的开膛手,并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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