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门秋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整个人僵住了。
“放松,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因为喉咙被对方钳制住的缘故,他说话的时候有点气息不稳,说完还咳了一下。他一边说,一边收起自己的心思,同时打了一个手势,让室内的人不要妄动,只是希望朽木七樱可以放开自己。
室内的其他工作人员看到这眨眼之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立即聚到御门秋的周围,全神戒备,紧盯着朽木七樱,就怕她有什么异动。
朽木七樱盯着他的眼睛,这个男子说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她姑且相信,也不计较,但刚才这人眼里的光芒,她可是没有错看半分的。她不喜欢刚刚男子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猎物一样,她可不是对方的猎物。
“你刚才想碰我的眼睛。”朽木七樱陈述道,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见对方的脸色涨红了大半后,她随即松开了自己的手。
还没等对面的男子说话,松开的手已滑至对方的手腕处,接着“咔啦”的一声脆响,被折断了骨头的手腕不自然地下垂着。
“这是教训。”朽木七樱看着男子发白的脸色,语气毫无起伏。说罢,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径自离开了室内。
留在室内的其他人目目相觑,不知道是该阻止正在离去的人,还是等御门秋的命令。
御门秋目送着朽木七樱走远,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折断的手腕,脸上扬起一抹略微扭曲的笑意。很好,他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她的检测了。
朽木七樱离开后就直接回到了安置自己的房间,看到桌子上的蛋糕,她随手拿了一块,放在嘴里随口咬了几下,尽管嘴里吃着甜点,她却感觉索然无味。胡乱地啃咬了几口后,她擦了擦嘴巴和手,然后有些发困地躺回了床上,蜷成一团。
房间里是大片的白色,白得刺眼,除了白,其余的就是金属的银色,白是空寂的,金属是冷寒的,让她心生不出任何的好感。她不喜欢那个黑色的世界,如今因为在这里呆着,心里也连带不喜欢这样白色的世界。她想回家,这愿望目前都是不可能立刻实现的。回不去的结果就是转而求其次,她想回HOMRA了,那里有温暖的红色,有好吃的食物,还有那个很安静的叫做安娜的小女孩,她也想回Scepter 4,身体不舒服了可以找那个男子缓解,有问题了也可以找他解答,不用她再费劲,那个人的脑袋里装着很多东西,她问什么问题,对方都可以一一作答。嗯,对了,也不知道这几天里他是否会帮她照顾好丸子。
朽木七樱举起左手,看着戴在手腕上的终端机。
“今天断了一个人的手腕。”她按了一下终端机,说了这么一句话,陈述着自己的日常。
“那个人想碰我的眼睛。”斟酌了几秒后,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眶,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说明自己断别人的手腕是很正当的行为,希望终端机那头的人听到之后,了解情况。
记录下音频之后,朽木七樱点击了发送,结果还是没有成功,信号依旧是被屏蔽的状态,她一点也不意外,继续录音。
“这里的饭菜不好吃,蛋糕也不好吃。”
“睡的地方不舒服,冷冰冰的。”
……
朽木七樱想到哪就说到哪,毫无联展性,空旷的房间里只剩下她自言自语的声音,缓慢而平淡。她说完一句就发送一句,只是全部的音频都堆积在一起,停留在发生未成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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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岛世理等候着BOSS的话。
“‘中心’说的这句话确实没错。”宗像礼司听到了下属报告的来自“中心”回复——不存在朽木七樱这个人。自然而然,这句话也否定了“中心”带走朽木七樱的事实。是的,她不属于这个世界,自然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过往记录,她是一个天外来客,得到“中心”这样的回复,也是正常的。只是,“中心”这个说法有两个可能性:第一,他们确实没有带走人;第二,恰恰是带走了人,并猜测到她的特殊性,于是给出了这么一个不存在论的说法。
宗像礼司自是选择了第二个可能性,他觉得有人注意到了朽木七樱的异常,这样的人在“中心”里,也许还在其它地方,至于注意到朽木七樱的人对于她的猜测是到什么程度,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段时间要密切注意‘中心’那边的情况,如有任何异常,立即报告。”宗像礼司对淡岛世理如此说道。
“……那位大人要是知道了,恐怕不妥。”淡岛世理迟疑了一下,说了这么一句。她口中的大人,指的是黄金之王,毕竟“中心”是属于黄金之王管辖的势力。宗像礼司的这个命令,有点擦边球,搞不好会引起麻烦。王和王之间是不得侵|犯对方的领域的,这可是协议规定之一。
“没事,注意着那边的情况就好。”宗像礼司自是知道副手的疑虑,微微一笑,“那边要出事了,Scepter 4要介入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再怎么说,那也是Scepter 4的职责之一。
淡岛世理听到他的话语后,又有了新的疑问,“室长觉得那里会出事?”
“淡岛,你觉得朽木七樱是一个怎样的人?”宗像礼司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意味不明地向她提问道。
淡岛世理回想了一下那个人在Scepter 4的情况,感觉就是一个乖巧而好说话的小妹妹,虽然她和对方交流不多,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对方如此的印象评价。
宗像礼司瞥了一眼副手的表情,已经猜测到她此时的想法,“那是一头小野兽,一个拿捏不好,可是会被咬伤的。”他没有在“中心”呆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它的过去,那是一个容易滋生痛苦和罪恶的地方。
淡岛世理一听,面带惊疑地看着他。
宗像礼司没再说话,一头野兽被带去了一个有着不少猎人的地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想了想,宗像礼司捏了一下眉心,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那头小野兽尽快溜回来,这样他就不用操心了。现在的情况,他这边可是颇为被动的。无论是做事还是下棋,宗像礼司都不喜欢自己处于被动的位置。
等那个人回来以后,他绝对要杜绝这种被动的情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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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田美咲将下巴搁在吧台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草薙出云擦拭酒杯,擦完一个又一个,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其他人则在沙发那边休息,吃东西的吃东西,上网的上网,反正都没闲着手的。
“好久没看到朽木小姐了。”想起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女子来HOMRA,八田美咲随即说道。
“也许她有事。”草薙出云回道。
“我觉得不是。”八田美咲第一时间反驳了他这个说法,“她不是学生,也没有工作,平时能有什么事?”他想了想,那个人时不时就晃来这里吃东西休息,还有空带安娜去游乐园玩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事情可忙的人。
草薙出云不出声了,继续擦拭手上的酒杯。
“草薙先生,你觉得朽木小姐如何?”八田美咲见他不说话,于是扯了这么一个话题,开口的时候,大概是想到那个人,脸上还微微泛红。要是他有那样一个妹妹多好,像小白兔一样,还可以和安娜作伴。
草薙出云咬了咬嘴上叼着的香烟,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安娜喜欢她。”既然喜欢,那人应该不会对安娜造成伤害。
八田美咲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这个结果,想到安娜,他立即离开吧台,走到玩着玻璃珠子的安娜身边,“安娜,你知道朽木小姐在哪里吗?”他随口就是这么一问。
安娜没有说话,一会后,滚动不停的玻璃珠子停在了一个地方。
“‘中心’。”她咬着唇,对着八田美咲说道。
“‘中心’?”八田美咲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大惊道。
听到这个回答,草薙出云咬住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安娜他们。
埋头娱乐的镰本力夫等人被八田美咲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望向两人,对八田美咲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
安娜看了看玻璃珠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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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长发如同水藻一般蜿蜒漂浮在充满红色液体的试验槽中,一个双眸闭合的人完全浸泡在液体里面,口里紧罩着呼吸罩,整个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沉睡了一般。
试验槽连接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几个负责检测的研究人员看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开始是水平线停止的状态,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一直没有反应的各个仪器开始“滴滴”地响起来,各种数据好像波纹一样上下剧烈波动着。
接连检测了三天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的研究人员,看到这个情况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通知副所长,有反应了!”其中一个研究人员给助手命令道。一旁的助手听到后,立即听命跑去告知这个消息。
朽木七樱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她就好像泡泡一样,没有任何的重量,轻轻一戳,就骤然破碎。她不喜欢这种脆弱的感觉,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但眼皮实在太过沉重,她睁不开眼睛,周围好像有一个声音说着话,让她继续睡下去,别这么快醒来。
睡觉,睡觉,睡觉。
朽木七樱实在不想继续睡觉。她努力回想,想一些别的事情,可以阻止自己睡觉的事情。各种零散的记忆好像碎片一样浮现,她想起很小的时候,两个哥哥陪自己玩耍的事情,她两手勾着他们,迈着小腿一边走一边开心地瞅着他们;她想起自己好像虫子一样蜷成一团趴在父亲的怀抱里,只要微微侧头,就可以看到他温柔的面孔;她想起虚圈里那些虚的嚎叫,随着风回荡在耳际,一道道被斩开后消散的虚影,一弯冷泠的孤月,以及一眼望不尽的没有温度的细沙;她想起自己全身流着血被爸爸紧抱着,大量失血的身体越来越冷,浑身的骨头就好像被极寒的火焰不断地焚烧着,似乎连灵魂都要被烧成灰烬,痛得她哼不出半个字,然而无论身体多冷,她在那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滑落在脖颈处那温热的液体,那是爸爸的眼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沾满鲜血的脸颊挨上对方的脸庞,慢慢蹭了蹭,就好像小时候撒娇一样,半睁开的眼睛血蒙蒙一片,让她看不清楚爸爸的模样。那时候,她觉得呼吸比死亡还要痛苦,可是下一刻,她又觉得呼吸着更好,只有如此,她才能碰触到脸颊上亲人的温度……
恍惚的某一年,她记得自己睡了四年,醒来之后,记忆里的有些事情就断片了。她失去了沉睡前四年的记忆,完全记不起来,空白的一片,这是活着的代价。比起死亡,那缺失四年的记忆似乎无足轻重了。
朽木七樱不想睡了,她不知道自己若是继续睡下去,是否会再次失去另外四年的记忆,也许不止四年,而是更多年的记忆。她的脑袋有些发疼,不知道被什么刺得发疼,那感觉就好像被无数的细针刺着一样,密密麻麻没有停歇的疼,在急速积攒,仿佛下一秒就要击破脑骨。除了脑袋上的疼痛,身上的皮肤也开始作痛,好像无数的手在撕裂着她的皮肤。
她缓缓呼了一口气,而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缓慢而清晰有力。有呼吸,就代表自己还活着。既然活着,脑袋和皮肤上的痛就压根不足为惧了,她心里一宽。
如此想着,她不再理会那些痛,目不转睛地看着脑海里飘过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面孔环绕在她的四周,转动着,许久之后,它们好像饱和的气泡一样,随着突然“嘭”的一声炸裂,同时在一瞬间全部化作了虚无。
朽木七樱一惊,猛然睁开了双眸,盯着映入眼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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