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猛然俯身疾扑向侧旁的一棵松树,在他加速奔跑的瞬间,一枚子弹穿透了他的右小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然而他丝毫不敢停歇,借助松树的掩护,迅速滚至一旁,躲藏到一块巨型石块的后方。他背靠着石块不断地调整着自己愈发沉重的呼吸,同时手中紧紧握着枪,时刻准备着反击。
远处埋伏的狙击手已精准锁定赤井秀一的位置,此刻他不再急于立即将敌人击毙,反而萌生了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心态。
连续几颗子弹射击在石块上激起一片火星,细碎的尘土碎石四溅,赤井秀一紧贴石块,利用每一次狙击手射击的间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寻找逃脱的机会。在生死时速的对峙中,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败局。
狙击手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位置是否会暴露,他沉浸在这种掌控全局的快感中,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艺术盛宴。不断激射而出的子弹都精准射在石块左侧偏正中的一处地方,子弹炸裂而出的火光和硝烟令空洞内部灼热无比。
“嘎……嘎……”粗劣的乌鸦嘶哑声夹杂着扑腾翅膀的声响,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它们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所吸引,盘旋在松树林上方的天空之中,似乎在等待着新鲜的血肉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赤井秀一依旧保持着冷静,在对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他已经精准判断出狙击手的位置,大约在距离自己2000米远的一处隐蔽之地。他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对策,一边利用石块作为掩护缓缓移动身体,尽量减小自己的动作幅度,以免被狙击手的瞄准镜捕捉到。
此刻,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承载着生死存亡的重量。对战双方都在聆听着天地之间的动静,不断调整着自身状态以更好的应付敌人。
片刻后又有两三发子弹射向同一位置,每一发子弹几乎都在同一点爆炸,由此足以看出这名狙击手对射击精准度的极致追求。这一情况也使赤井秀一推断出了敌人的身份,除了他的老对手之外,这世上鲜有人具备如此高超的射击技艺。他的脑海中即刻浮现出那个曾多次与自己交锋,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从他手中逃脱的老男人的面容。
Gin……这个名字就如同死神的低语,在黑暗的地下世界里令人闻风丧胆。他不仅是黑衣组织中的领导者,同时身兼顶尖杀手、狙击手、顶级驾驶者、策划者等数职于一身,是赤井秀一多年来的宿敌。
“呱……”一只通体白色的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Gin所埋伏之地的树杈上,它睁着乌黑如墨的眼瞳俯视着下方那弥漫着硝烟的战场,瞳孔里倒印着一抹银发男子趴伏在地的身影。
身处猎人位置的Gin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早晨初起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在他的脸颊上,那早已干涸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真是碍眼的Silver bullet……”Gin一语双关地说道,他的脚边散落着一地的银色弹壳,皆是方才单方面武力压制的残余物。
银色子弹不仅是能令狼人窒息的唯一武器,亦是驱魔的必备之物。在黑衣组织内部,众多成员将赤井秀一誉为能够摧毁整个组织的“银色子弹”,然而如今这一物品却被Gin利用,用以猎杀正义之士,充斥着浓浓的讽刺之意。
“哼……”Gin轻轻抚了抚脸上的伤痕,那是以前与赤井秀一交锋时留下的纪念品。当他再次眯起左眼时,他的呼吸已经与天地融为了一体,他的心率、体温、汗腺以及身体所有的组成部分,都被主人调动起来,随时准备化成死神的镰刀去收割生命。
一发子弹……两发子弹……直至第三发子弹迸射出去,那块作为赤井秀一掩护物的石头终于被他打穿了一个黑黝黝的空洞。在Gin前后连续七八发子弹的叠加威力之下,将石块换成铁门估计也会被他洞穿。
银色子弹从赤井秀一的左大腿外侧擦过,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那性格恶劣的男人所展示的这场个人表演,更像是一种警示——我随时能将你当场击杀,只是不想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么快收场,才给你留下苟延残喘的机会。
赤井秀一内心涌起的怒火在燃尽血液之后,化作了深沉的哀伤。他忆起那些丧生在黑衣组织之手的战友们,他无畏艰难险阻、坚持至今,无非是为了给他们复仇,让战友们的英灵得以安息。因此每一次与那男人对决失败后,他都会越战越勇……
唯有此次,赤井秀一觉得自己此生都无法战胜这个男人了。与女人的第六感类似,男人对于宿敌也会有类似的感应,他有预感今天这场决斗已然是最终一战,无论胜败他们此生都将不会再次争锋。
时间似乎是过了一辈子那般漫长,窸窣地脚步声在赤井秀一的耳畔悄然响起,那是鞋底与夹带着石块的湿润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声响。他的左手猛地握紧成拳,尖利的指甲划过黑土地落下五条短短的长痕,长短不一的痕迹与他此时的心态莫名契合。
Gin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赤井秀一的心弦上,直到他走至距离赤井秀一前方的空地前才停下了脚步
“声名远扬的重案及组织犯罪组督察赤井秀一,如今竟只能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了吗?”Gin自上衣口袋中取出香烟,未作点燃便直接衔于口中,生嚼烟草之味,竟似比点燃后更令人着迷。
“尼古丁极易使人沉溺其中,产生依赖之感,黑衣组织的Boss竟已软弱至此,连外物都无法摆脱了吗?”赤井秀一以讥讽之语说道,随后他佯装镇定地从石堆后方起身,与银发男人相对交谈。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与烟草的苦涩气味,在某些方面极其相似的两人都不想向对方低头,与输赢无关,这只是他们之间意志的比拼。
两人的眼神交汇之处仿佛有火花四溅,Gin收敛起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低沉而有力的陈述道:“我一生只信奉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宿敌,但我却将你的命留了下来,你可知其中缘由?”
“因你有了软肋。”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地回应道。Gin早已将他逼至绝境,然而从始至终都在戏弄他。对于这一特殊现象,他此前一直在思索并得出了结论。这世上能左右黑衣组织首领意见的人,除了工藤新一再无旁者。Gin之所以没有对他痛下杀手,想来是顾虑着工藤新一的想法。
Gin冷冷地哼了一声,却并未反驳赤井秀一的言论。
“双手沾满无数人鲜血的恶魔,最终竟也被天使感化了吗?”赤井秀一脚步踉跄,一瘸一拐地走到Gin的身侧。此前被狙击枪子弹穿透的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渗血,因肌肉纤维断裂,右腿此刻已使不上力气。
“恶魔是在黑暗里沉沦了无尽岁月的邪恶之物,它自诞生那一刻就充斥着腐朽、衰败的气息,需要踩踏着无数人的鲜血来获得掌控世界的力量,所以永不可能与光明融合。”Gin伸出双指将口中衔着的烟草夹至指尖摆弄,他的低沉话语似来自深渊的悲叹,透露出极致的冷漠与残酷。
赤井秀一沉默的听着Gin的陈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不可否认我也曾经以为在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里,光明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直至遇上了那个总喜欢自作聪明的臭小鬼,他追逐着光明无畏向前,为了所谓的正义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罔顾。”Gin的目光穿过远处朦胧的山影,望向那徐徐升起的朝阳,仿若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少年一般。
然而代表着光明的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Gin的身上,却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走他周身的寒意与黑暗。
“然而那不过是属于小鬼的人生追求,与我有何相干?我喜欢敌人的鲜血溅染大地之场景,乐于见到蝼蚁在自己脚下匍匐求生之状况,战火的硝烟会令我浑身热血沸腾……我欲踏过万千尸骨,登上黑暗王座。”Gin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烟草,仿佛在玩弄着世间众人的命运。
赤井秀一随着Gin的目光也望向朝阳的曦光,他是这世上最了解琴酒的少数人之一,确实上述言论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名难缠宿敌会说出的话。
“光明与黑暗并行吗?真是特殊的生存方式,未来值得期待……”赤井秀一深知Gin的执念若继续深化,最终可能会将工藤新一也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但反之工藤新一亦是一名信念坚定的少年,不会轻易被人主导,那么少年又将会带领黑暗王者走向何方呢?
“日后之事暂且搁置不论,我们纠缠数年之久的争斗,今日理当尘埃落定。”赤井秀一转而思忖道,日后之事何必想得过远,他们当下尚有更为紧要之事亟待解决。
“你并非我的对手。”Gin以不屑的口吻说道,眼前之人的右腿已被他击伤,此刻他不屑于与一名“残疾人”较量。正常情况下赤井秀一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现在出手未免胜之不武,当然如果不是臭小鬼务必要他保下赤井秀一的命,他是不在乎那点道德观念的。
赤井秀一将手中的警用手枪抛至一旁,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后说道:“Gin,你未免太过轻视我了。”
“你现在逞匹夫之勇的模样,和当年那些愚蠢的闯进我圈套里的警员有什么区别呢?”Gin并未因赤井秀一的轻蔑挑拨生出丝毫愤怒,他将香烟丢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仿佛是在宣告着赤井秀一的结局也将如此。
赤井秀一并未理会Gin的嘲讽,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数不清的枯木被人生生踩断,间或响起几声子弹破空的声响。
两名身材同样高大的男人同时转头看向声源传来之处,一群穿着苏格兰场警服的人小心翼翼的结伴穿过丛林,他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枪械,脸上满是紧张与警惕,随时准备应对狙击手的袭击。
“呲……愚蠢的令人不忍直视,若一直如此你永远不可能追上我的脚步,这就是你我之间最大的区别。”Gin不屑地嘲讽道,言语间尽是对苏格兰场警员的轻蔑,“聪明人何必和愚蠢之辈为伍,他们只会成为你的累赘,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赤井秀一心知Gin暗指何意,如果不是Gin手下留情,以苏格兰场迟缓的救援速度,他早就死了好几回了。但也因为如此他更不明白Gin此行的目的,明明可以轻松的摆脱掉他,但却故意留下来和他戏耍,甚至像是在故意等着苏格兰场的警员出场……
“嘘……”Gin从赤井秀一变换的瞳色中察觉对方已猜出自己的意图,他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旋即背对着悬崖连续后退几步,直至抵达悬崖边缘。
“Gin,你莫非是想……”赤井秀一话至一半卡在喉咙眼里,很显然男人的目的明确,似乎没必要将此事挑明了。
“Good bye。”Gin冷峻地凝视着那一群正朝着他们趋近的苏格兰场警员,其声音中略带一丝戏谑之意,随后双脚微微轻点,整个人仿若一片轻柔的羽毛向后仰去。
赤井秀一瞳孔骤缩,他没想到Gin竟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场争斗……不,是结束他们之间这一生的战斗,男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为死亡’,用一纸死亡证明换取另类重生。他或许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找寻到Gin了,除非男人自己愿意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们之间争斗不会轻易结束。”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已然往下坠的银发男人的身上,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除非他亲自将刀刃插入Gin的心脏之中,这段因果才会彻底结束。
远处,苏格兰场警员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都看到了那名与黑衣组织首领画像一模一样的男人坠入悬崖瀑布,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呼雀跃的表情。然而在这一刻,赤井秀一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他的眼中只有Gin,那个与他纠缠数年、亦敌亦友的宿敌。
赤井秀一望着Gin消失在湍急的瀑布里,他默默地站立许久才转身,迎着苏格兰场警员们诧异的目光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苏格兰场警员们会在悬崖底寻找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然后经由报纸宣告黑衣组织首领boss的死亡讯息。无知的人民群众会彻夜狂欢庆祝,为偶尔从乌云里透露出来的光芒欢呼雀跃,而真正的黑暗王者却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以另一种身份,继续着他那充满血腥与杀戮的游戏。
赤井秀一深知Gin的死亡只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他们的争斗,就像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永远不会真正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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