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谁会真的去啊。
安室透握着左/轮在夜色里敏捷地逃亡,如同潜行的金钱豹——他的计划里可不包括跟完全没有具体情报和应对计划的犯罪组织高层面对面对峙,那不叫自信狂妄,那叫无知莽撞;尤其是还有一个情况不明的松田阵平在场的情况下。他能保证自己不露出任何异状吗?公义和私情叠加出无比汹涌的怒火;他绝对会把一切查清楚,松田遭遇了什么,背后布局者是谁,他的行动暴露了多少,但是调查的主动权必须握在他自己手里。他去人家的主场就是把主动权拱手让人;显而易见的是Rum和宴会主人的敌对关系,甚至看他被围追堵截的程度——有可能是以他的归属作为了某种权利交换的筹码;他不敢保证这一点,但是按原本的计划装作无可奈何向Rum投诚百利而无一害:他将会获得更多名正言顺调查上司对家的机会,以及接近组织情报核心的途径。
安室透再次结束一个矩形路线*,悠然跨上一辆早就备好的哈雷;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里,极其嚣张地借着地形差俯冲而下,扬长而去。
那条短信。他眯眼:未曾谋面的Rum先生,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也太贴心了。
他越逼近目的地,追杀者越逐渐看不见身影;看来赌对了。另一道轰鸣声由远及近,不,似乎是两道——街角前就是歌舞伎町,他来到这里不超过五分钟,左侧就悍然冲出一个全身漆黑的骑手横档他意欲逼停;他将前轮猛然轧上绿化带砖石,引擎声如同兽吼:他飞跃这个追击者。
越野哈雷厚实的轮胎在撞击中上下晃动;右侧的人终于赶到,在他离开两米之前大喊。
“Rum大人有请。”
“他问:您是否做好与乌鸦为敌的准备了。”
“…哈。”安室透摘下摩托头盔,单手捋了一把凌乱的金发,精致的眉眼透着莫测的邪气。巷子外的路人对他们视若无睹,歌舞音乐的喧闹也和他们隔着一层极冰冷的距离。
他用甜腻的语调裹着内里的狂妄冷漠:“那也得你们抓的住我才行呢——不过我确实有点感兴趣了,带路吧。”
骑手明显一松,对他很客气。“请跟我们来。”
计划还是基本按照预设来了,甚至许多备案都没有用上;但是降谷零莫名有种怪异感,就像是轨道旁逐渐弥漫的迷雾遮挡了漆黑的旷野,仿佛他的行动被人所注视着,而且形势走到此地更是有未曾露面的推手在幕后。这种信息差让他有些烦躁,他暗自将目前为止最大的变数列为调查第一优先级。松田那家伙…真是会给他添麻烦。
但是首先,他需要进入鸦群之中。
金发的青年单手抚胸微微躬身。他嘴角含笑,看不出喜怒:“您就是Rum大人?”
“我希望选择您,也并非不能为乌鸦效忠;但是您好像稍微有点不太…坦诚呢?”
屏幕上黑色的剪影用被扭曲的电子音发出轻笑:“我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也十分欣喜能与你在此处会面——哦,孩子,我的确有些不方便出面。但是我想这对我们达成共识应当无伤大雅?毕竟,那家伙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啊。你选择我是正确的,当然。”
安室透大脑飞速运转,为他搜集这位谨慎多疑的犯罪组织高层口中极其零散模糊的情报:细微的喜悦和…隐约的恼怒?情绪都不是作假,惯于藏头露尾而不自己出面这点和前辈传回的资料也是吻合的——他为Rum工作直到牺牲,都没有见过他本人暴露真脸。他回忆前辈牺牲的资料:义愤在心底燃烧,他前所未有地冷静。
态度看不出问题,看似温和暗含威胁和傲慢,对达成“合作”有着强烈的笃定;“那家伙”指的是PD药业开业晚会背后的操盘手吗?为什么Rum如此确信“他”不会轻易放过他呢?答案是在Rum获得的信息里:他和“那家伙”另有交集,很可能是恶劣的敌对关系以至于Rum能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选择他才是正确的。
但是——什么时候?作为安室透,还是降谷零?他是真的与他有什么过节,还是这又是他暗中设下的另一个局?这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接触和调查机会,可他又该如何应对这句话——和背后暗含的信息与风险?
于是他状似疑惑地挑眉:“Rum先生,事到如今,如果您能给我足够的财富和自由——效忠于您并无问题;但是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惹过上司的同伴、或者盟友…他不会放过我?他是谁呀?”
他摊手:“我可能需要一点提示来判断我们之间的矛盾会不会对您的…事业,造成影响呢。”
Rum的电子音如有实质地显出一些落井下石的轻蔑笑意:“盟友?哈。我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才跑来的…可惜。”
安室透再次挑眉,露出无辜的眼神:“啊,毕竟您知道,我打过交、道的人相当多?所以不过是情报贩子一点小小的逆反心理——他要是像您一样和平地大肆调查再找我面谈的话,我或许会臣服于您巨大的能量和情报网——可惜,他居然这样戏耍我…生气是难免的吧。”
他眼波流转,顺着猜测适时抛出一点饵:“不过这样的傲慢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讨厌的…老相识?是他的话也不奇怪,就是很让人不爽。”
“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Rum仍然愉悦地笑:“我不介意你给他找点麻烦。”
“如果是他的话。”安室透微笑许诺:“您将获得我最大限度的忠诚——倘若损害他的利益,挖出他的隐秘,拿捏他的把柄,对您而言算是帮助的话。”
Rum又轻笑一声:“我很期待。——安室,你觉得波本威士忌怎么样?”
“我个人还算喜欢。怎么,难道您打算以它作为我的新名字吗?”安室透狡黠地回答:“我相当荣幸啊。”
“不要这么心急,安室。”电子音回答他:“当然。我信任你的能力能为我——为组织做出卓越的贡献,但是你还需要资历…和一点点时间来服众。好了,拿上桌上的U盘…”
“为我效力吧。”
*
“未免过于熟练了,泽。”
松田阵平双手抄兜,冷眼旁观泽道衡扮演一个气急败坏喜怒无常的典型反派。
泽道衡闻言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拉他下水,他再次拨出通讯,语调轻柔阴冷:“你们说,浪费了我的布置…我要怎么处置你们这群废物才好?组织怎么对待废品来着——”他语调亲昵地如同情人耳语抱怨:“啊,既然连这种事都办不好,就用自己的身体贡献最后的价值怎么样?”
男人表情调侃地望过来:“小猫,你来决定如何?”
松田咔地一声咬碎嘴里的戒烟糖,手又下意识往后腰摸去:我手铐呢?我手铐呢?我上辈子一定是搜查一课的不然不会残存如此奇怪的本能;然后意识到不能这么沉默下去,只好皮笑肉不笑道:“啊。废物炸掉不就行了。”
泽道衡会意接戏:“唔,小猫今天心情不太好——”他满意地听到通讯另一端因恐惧而颤抖的呼吸,轻笑:“好啦好啦,我也没那么凶嘛。所有人去领罚,不要有下次了,嗯?”
“不然。”他手指规律地轻敲桌面,长腿交叠:“我的小可爱们可是还缺养料哦。”
松田眉目霎时锐利,暗青色瞳仁望向他,泽道衡回以无辜的目视:总之就是还不能说,拜托别问咯。
松田嗤笑一声。
等男人恩威并施地训完狗,他悠然开口:“既然这个也不能说,那说说别的吧?”
泽道衡谨慎地回答:“我看着说…?”
“你揽下住斋会这一支势力不只是为了帮我和那家伙。”
“半对。我的另一个目的可以说是顺带的。”
“你帮安室透爬上高位,却没有急于和他互通身份达成合作,除了公安高层不干净以外还有别的原因。我猜测你完全不信任公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地步。你认为你并不需要他们的助力,同时不愿意把自己暴露在他们眼中——哪怕只是暗中推手。”
松田语调从容笃定:“可你信任我,也信任他。那是什么让你如此不屑一顾?”
“信任不是这么轻易的事情。”泽道衡半晌开口:“如果你要听这种话的话;我是说,相信并不等于可以依靠。并且日方的公安对我们而言,有一些残存的那种立场*导致的合作问题。人类政/治的黑暗啊。”
“我觉得不止。”松田阵平双手抱臂:“你还隐瞒了一点东西。假如你仅仅是出于共同的捣毁组织的愿景向不同立场的卧底提供援助,有必要如此费心费力,甚至不惜暴露一个敌对者手下受信任的暗钉?我并非在质疑你的品行,但是你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和心血才能发展势力,暗中蛰伏;这样的信任和看重给我们稍微有些过头吧。”
“…我可是ICPO,严格来说的确有向本土执法者提供援助的职责——好吧,你说的对。”泽道衡在后辈不赞同的目光里举手投降:“半对。我和公安的确…有些过节。但是这件事完全是日本公安的错!”
“更说不通了,继续。”
“但是我要先声明一件事。的确,我为此大费周章,所以我肯定还是要从安室透那边拿好处,建立合作,情报互通——这和你的存在也是有一定关系,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没有底气可以和他建立信任,并且从他那里获得利益。”泽道衡低眉顺眼:“利用了你,抱歉。”
松田阵平叹气。他说:“你也知道的吧。如果不是你们本来就有达成合作的可能,就算你往我身上绑炸弹,他也不会松口,我也不会配合,甚至于一开始我就不会把他的身份告诉你。所以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了。”
“虽然如此总是要道歉的嘛。”
“不要对转移话题作任何尝试。”
“好难缠哦阵平。”
“快、讲。”
“让我想想怎么开始嘛。”泽道衡长眉挑起,略一沉吟:“我和公安是不可能建立完全的信赖关系的。但是可以以你为桥梁达成和降谷零个人以及他的行动小组的合作。究其原因可以称之为前车之鉴。日方公安的水准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男人此刻表情沉肃,双眼如长剑出鞘低鸣时闪动的慑人冷光:“你要知道组织盘踞的时间超过半个世纪。它的庞大根系和日本这个国家腐朽的社会制度难舍难分,甚至可以说就是这个制度的产物。组织孕育早期时明明有机会将其扼杀,而他们却忙着党争以及监视教科书的用词…在我看来日方公安的不作为和乱作为要对如今恐怖的跨国犯罪网络负一半以上的责任,他们真的…做得非常糟糕。当然,在各国情报机构都尝试进行渗透的情况下;日方公安在几次恶**件引发的改革之后,同样尝试了比较严谨的渗透行动。”
“他们派遣了一位相当出色的通讯情报专家,同时他也掌握着极为先进的网络技术。”
“我和他,算是搭档过一阵。”泽道衡缄默片刻:“他所接受的训练不算特别完善。我很快察觉了他的问题,也帮他顺手遮掩过几次。而他也同样如此,私下里帮了我不少忙,提供了相当的便利。相当于双方都知道彼此身份,只不过没有明牌报给上级而已。你知道,不同机构的卧底之间其实最好不要完全互通身份,尤其不便向上级汇报,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一人出现问题,另一个也将功亏一篑。”
“这点我倒是清楚。不过能遇到这样的同伴也算是相当幸运。”松田阵平点头:“然后?我猜他出事了对吗。”
“是公安内部的问题…不管是权力争斗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们的情报被卡住,差点没能阻止组织的一场严重的恐袭,而直人他绝对冒着很大的风险回传了情报——最后也是他力挽狂澜保护了公众的利益;但是公安那群酒囊饭袋做的错事还不止这一件。他们接头都能出错,卧底资料都能被偷,直人暴露了。”
黑色的虹膜封存怒火,宛如冰层掩盖庞大的冰川。…直人。松田阵平想:那个公安前辈的名字对吧,该说人如其名吗。
“中间的事情我不太想赘述。”
泽道衡十指交叠,半晌左手捻上耳垂揉搓——松田知道这是他缓解焦虑的动作,但是极少出现——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用这种方式疏解情绪还是把他牵扯进来的那一天,11.7日的晚上。
“他才和我约了酒,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说着只有我们知道的‘那时候再去喝一杯好了’,我绝不可能放着他去死。所以我想办法救下他把他引渡回国了,他的情况极其凶险,重伤濒死…啊,这其中还有我的一份呢。我动用非常规手段才吊住他的命…就差一口气,就差一点,他就被自己人害死了。”
“这是两年前的事,直人一年前才能再次敲打键盘,而现在他们才能再次派出降谷零填补一个优秀卧底暴露死亡的空缺,培养一个强大、忠诚而机敏的情报人员绝不是易事,而他们就这样浪费他的赤诚和生命,我都替他寒心。”
“所以——他也出力了。”松田笃定道:“或者说,你这么费心照顾降谷零有他的缘故。”
“对,当然。”泽道衡坦然道:“他还不想这么算了,所以我没什么不能同意的。何况那时候…”
泽道衡顿了顿:“说回这次的局。你和他接触了,Rum又收到了我的剧本,降谷零势必会调查我。而他的身份有一个致命的漏洞,这个漏洞是直人帮忙填上的——相当完美无瑕的履历,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跟一个金发混血情报贩子结过仇。而且半遮半露的恰到好处,查完一层才到下一层,专克Rum这种多疑谨慎又刚愎自用的、心眼贼多弯弯绕绕的聪明人。剧本我已经给他塞过去了,剩下的就要看他接的怎样了。以他目前展现的实力,应该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你是说…”松田阵平思索片刻,恍然:“你和他背景重叠的部分——东南亚和南美洲的三不管地区!凭他在东京弄出的阵仗,说你们毫无交集根本不合理…甚至于,如果按照剧本,你应该能从我的异常反应和这个疑点中察觉他的身份有问题!”
“对——啊。”泽道衡拖着声音回答:“没错,很聪明嘛阵平。这个疏漏不算大,甚至说假如没有我这个变数的话根本不会有问题…不过也不是坏事。这样在组织看来他就有合理的、足以解释他调查我、敌视我和接近你的理由了。想必也方便他行动…现在给他塞剧本完全来得及,就是要再和他当众接触几次把事情坐实,所以要辛苦你加戏了。”
“为什么…等等?!”松田阵平迎着某人慈爱的目光一瞬间寒毛倒竖:“喂。不是吧。”
“说起来混邪大三角是不是也挺时髦来着。”
“那种东西到底是谁在看啊!??喂!?”
1.矩形路线:常见的用于甩脱跟踪者和暴露跟踪行为的走法。需要熟悉街区,而安室透对周围踩点做的很好。
2.立场:没敢详写,就是一些意识/形态和历史/遗留问题之类的。查资料查到了,但是二三分割不会放大这部分。love&peace
3.好卡的一章。可能修但是不会大修。妈的后面怎么还有这么多剧情要过套路要展开啊。泽道衡你这个男人怎么花花肠子这么多!(指指点点)心忒脏了!(背手)
4.??直人,每个热血文主角都有的电脑小天才随身包!他的故事不会在正文详写,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写一下。毕竟我是正剧群像写手来着。很多原创配角我都尽量不把他们写的太扁。他的性格也挺反差的,和泽哥能混成朋友的都不是什么省心的。
5.修改了一些表述和措辞,放了一点(看不出来)的伏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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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暮雨归·飞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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