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快乐。”
亚历杭德罗熟练地展露着拉美人的热情,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洋溢着愉悦。
他与新郎碰杯,夸张地赞美这场婚礼的完美。
多么伪善。琴酒厌恶亚历杭德罗的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他站在男人身旁,轻易透过厚重的眼镜看到亚历杭德罗隐藏的本质,那双懒得演戏的冰冷蓝眼睛。
他忍住对此嘲讽的想法,毕竟多亏了亚历杭德罗虚伪的作风,他们才能在研究所步步高升。无论在哪一个国家,想要升职都需要涉及一些人情世故。
研究所里没人不喜欢他们。
多么讽刺。琴酒无声地将一口婚礼的香槟咽下,假笑着应和亚历杭德罗和新郎之间热络的交谈,好似常年好友。
这位组长上周刚刚通过了项目审批,他的实验取得了重大突破,所长在月会上着重表扬了他。他的课题组现在是FBIR的热门讨论的焦点。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机会来了。
“你知道的,我和我们组员都很喜欢你们——”
组长突然放低声音,由于酒精的作用,他泛红的耳朵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醒目,他再次与亚历杭德罗和琴酒碰杯,说:“下周一,我们会在A320实验室见面的,对吧?”
“当然,会有欢迎派对吗?”
“我会特别给你们准备一个惊喜。”
“我们拭目以待。”
送别新郎离开后,亚历杭德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对身旁一言不发的琴酒说:“真是个不懂浪漫的男人,惊喜都说漏了,还能有什么意义?我猜他三年内会离婚,那个新娘可不是个无趣的人。”
琴酒淡淡地回答:“生死在舌头的权下,喜爱它的,必吃它所结的果子。”
亚历杭德罗对男人的回答感到意外,琴酒一般不会理会他的闲谈。但他对琴酒的回话感到有些无语。他是有什么毛病吗?在闲聊里突然引用圣经会令人尴尬。
亚历杭德罗忍住想对琴酒揶揄的冲动,说:“看来你心情很不错?计划进行的太顺利了吗?”
琴酒像是听到了什么幽默的话,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一个月的时间,你是个天才,我佩服你的情报收集能力,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个杀手。”
琴酒这次没有理会亚历杭德罗的夸奖,他沉默地朝着无人的花园角落走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为自己点燃。
亚历杭德罗跟了上去,他摘下眼镜,在月光下伸了个懒腰,说:“圣费利佩有意思吗?”
这是琴酒前几天出发去的巴拿马的一个城市。亚历杭德罗已经习惯杀手时不时的“出差”,或者说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休斯顿、沃特福德、皮瓦、大邱、伊尔库兹克、帕拉马里博。
亚历杭德罗自认为算得上行动派,但远比不过琴酒,他知道那个组织生意遍布全球,但他不知道琴酒会负责组织的全球审计服务。
这在他父亲集团永远不会发生,一个人占据集团的核心位置,这是很危险的决定。亚历杭德罗想琴酒一定有在组织的首领那里什么特别的地方,譬如血缘关系之类的,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释。
“我是去杀人,不是旅游。”
虽然这个服务简单粗暴,但短短一个月就能走遍七个国家。亚历杭德罗对琴酒高效的执行力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事实上琴酒大部分时间还是消耗在FBIR,毕竟他们身为新入职的员工可没有那么多理由出差和调查。
他最近有睡眠吗?
亚历杭德罗好奇地想,他说:“你肯定讨厌惊喜,所以我猜你知道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小白鼠。”
琴酒吐出一口烟,把自己隐藏在淡淡的尼古丁雾气和夜色之中,他的回答让亚历杭德罗感到费解,就像他现在的这副模样——麻木、冷漠的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凝固了时间,只留下无尽的疲惫。
疲惫?
亚历杭德罗被自己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形容词逗乐,他用咳嗽掩盖了嘴角的笑意,说:“那要是多么珍贵的小白鼠啊,值得我们费尽心思演了一个月。”
琴酒又止住了交谈,他将还剩余半根的烟扔进了身后的池塘,与亚历杭德罗擦肩而过,留下他一人享受婚礼上喧闹。
亚历杭德罗听见琴酒离开时那句戏谑的话:“你下周还有一个婚礼要出演,做好准备,大明星。”
“是是,已经是这个月第五次婚礼了,我早就——”
亚历杭德罗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猛地转身看向男人的背影,在暖黄彩灯下的金发格外耀眼,像是烈日燃烧他的眼珠。于是他闭上眼睛,戴上了手中的眼镜。
“……习惯了。”
他下意识地说:“好奇怪。”
A320实验室位于FBIR建筑群附近一片无人问津的森林中。
亚历杭德罗听着自己鞋底在雪地上吱吱作响,一步步走向这片寂静的森林,注视着越来越近的六层建筑物。
这座建筑物叫做勒菲弗基础医学研究中心,大楼的设计与FBIR内其他建筑一脉相承,依然是极简主义风格。
建筑呈现出规整的长方形形态,外壁由光滑的银色金属板和锐利的线条构成,配以大量的玻璃窗,这些巨大的落地窗被精致的金属框架细腻地分隔成众多小窗格。
实验楼顶部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玻璃结构,内部种满了茂盛的绿色植物,即使在百米开外也能清晰看见。
亚历杭德罗和琴酒拍干净身上的落雪,走进这栋以一位法国教授的名字命名的实验楼。
这位法国人是这座实验楼的第一任主任,早在八年前去世了。据说这次取得的重大成功实验正是在他的工作基础上完成的。
“这里感觉像个疗养院。”
亚历杭德罗默默地评价实验楼的内部环境。与外部冷酷的金属色不同,这里充斥着温暖的色调。
顺滑的曲线构成像海浪一样柔软的圆环走廊,走廊下沿用橙色点缀,与奶白色的大厅里随处可见的绿色植物相得益彰,让整栋楼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即使外面森林是冰冷刺眼的雪天,这里也弥漫着春日的暖意和香气。
大厅中央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白色圆环构成的巨型空中雕塑。
这些大大小小的几何体以巧妙的角度互相穿插,不依靠其他结构贯穿了整栋大楼,竖立在地面。底部的圆环被常青植物包围,内部还有六条环形水流,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亚历杭德罗抬头观察着大厅里的圆环建筑,问:“这个雕塑是用天使的光环组成了六对翅膀吗?”
“是的,这座雕像叫做Redemption(救赎)。”
尼特什——那位新婚的印度男人,并没有着急去进行蜜月,而是出现在大厅迎接两位研究员的到来。
他用着印度口音娴熟地引用圣经:“‘我们藉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过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丰富的恩典。’”
亚历杭德罗笑道:“哇,又一次?”
“什么又一次?”印度人不解的问。
“没什么,那这位天使是在见证基督的牺牲吗?”
“你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更喜欢说天使是在等待祂的复活。”
琴酒也注视着圆环雕塑,说:“现在还在等待吗?”
尼特什笑而不语,然后招呼二人随他上了三楼。
他们踏上了一层层由暖橙色线条点缀的台阶。
尼特什走在两人的前面,侧身询问:“你们养宠物吗?”
“我妹妹有三条狗。”亚历杭德罗微微一笑:“我不养。”
“我也不养。”
“那孩子呢?你们有吗?”
“我有,两个女儿。”
琴酒摇头:“目前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哦,我希望你们喜欢孩子,或者至少喜欢小动物。”尼特什真诚地笑着:“否则后面的事可能会有些麻烦。”
亚历杭德罗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尼特什转向他,说:“你马上就会知道,但在那之前,我想和你们说一点,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人类的进化。”
“现在的研究环境不太支持这种发言,也许你说是为了探寻人类的本质会更贴切一点,我们可不想再被那帮伦理机构的家伙调查一次了。”
“说起来也有趣,道德地位究竟有何标准?”
尼特什摆了摆手,打断自己的询问,似乎在提醒自己这个深奥的问题并非谈话的重点,“医学的发展服务于人类的健康,但目前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不,应该说是某些机制规定了这些极限,这也导致人类一生都要面对各种疾病和未知的恐惧。”
“你们一定清楚,如果我们局限于这些极限,单单去研究那些机制,人类永远也无法克服所恐惧的东西。”
“你是指对痛苦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亚历杭德罗看着尼特什棕色的皮肤,分心想起庄园里的园丁,他也是一位印度人。
“是的,你理解了我的意思。”尼特什满意地点头,说:“人类很贪婪,又很谨慎,我们希望突破这些极限,但又因为这些极限而恐惧,没人知道这些极限究竟是在保护人类还是在限制人类。”
“勇气!”男人兴奋地大喊一声,“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人类的勇气,可惜胆小之人占据了大多数,好在我来到了FBIR,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事。”
他们走到了三楼,这里与前两层截然不同,没有可以清晰地看见实验室内光景的玻璃窗户。亚历杭德罗注意到,在进入楼层的入口处竖立着一扇巨大厚重的隔离门,三楼以上的房间全部被乳白色的墙壁掩盖,只有空旷的走廊和闪烁着红光的隔离门在迎接他们。
亚历杭德罗并不想迎合尼特什那种发狂般的发言,但仍然不得不插话:“我们也算其中之一?”
“当然,我听说过你们之前的研究。”尼特什用虹膜打开了隔离门的第一层锁,“探索婴儿视觉神经与亲子关系认知,还有你们擅长的提取胚胎干细胞培养移植,多么有意义的课题,可惜被一群无聊的动物保护人士破坏了,我为你们感到惋惜。”
他用指纹解开了隔离门的第二层锁,“不过,你们即将迎来更为重要的研究,与我、与我们一起。”
两道锁解除,厚重的隔离门从中间分开。亚历杭德罗有些不解,对于这种级别的实验室,这样的密码锁似乎过于简单。
他和琴酒跟在尼特什身后,一同进入大门。隔离门内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的安全隔离区和消毒区,而是正常的实验室。玻璃房间一间接一间地环绕着大楼,有的房间非常空旷,只摆放了几台测定身体指标的仪器,有的则非常拥挤,巨大的仪器间只能容纳进三位研究人员。
亚历杭德罗对FBIR的资金实力感到惊讶。这里的仪器设备价值不菲,比如刚才他扫过一眼的GE的Revolution CT已经价值百万美元。
尼特什停在了一扇巨大空旷的房间门前,亚历杭德罗静静地观察着室内情况。除了三名实验员和一位穿着校服的少女外,房间里并没有复杂的仪器设备。
为什么会有个高中生在这里?他不解地想着,然后转头看向身旁的琴酒。而后者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毫不惊讶,仿佛这些实验室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司空见惯,仿佛他早已成为这里的一员。
“我接下来要为你们介绍我们的课题,突破人体极限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所以选择了最困难的那一种。”
尼特什打开房门,庄严地宣告着自己的伟大目标:“我要让拉撒路从坟墓里出来。”
——起死回生。
亚历杭德罗忍住了一丝笑意,他脑海里闪过了小时候他最小的弟弟幼稚妄言的样子,尼特什的言论将他带回了那段悠闲的时光。
门内的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所反应。亚历杭德罗认识这三位研究员,他们曾在尼特什的婚礼上简单寒暄过。
其中一位黑人研究员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嘿,又见面了,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亚历杭德罗刻意地将目光停留在少女身上,尼特什会意,解释道:“这位是卡罗莱娜,是我们实验的受试者之一。”
卡罗莱娜看上去可能是东欧人,肌肤苍白,容貌出众,一双和亚历杭德罗一样的蓝眼睛,虽然颜色要更浅一些,棕色的长发柔顺光滑地垂在后背。她是一位美丽温柔的女孩。
亚历杭德罗认出了她的校服,那是镇上一所有名的私立国际高中的校服。所里大多数同事的孩子都在那里上学。
“嗨!”卡罗莱娜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说:“先生们,能祝我今天好运吗?”
实验室里充斥着一片祝福声,每个人都向卡罗莱娜表达了自己的祝愿,即便是那两位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的“骗子”研究员也不例外。
尼特什把亚历杭德罗和琴酒带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示意其他研究员们可以开始实验。
“今天可能是她在这里参与实验的最后一天。”
“她看上去挺自在的。”琴酒评价道。
亚历杭德罗轻轻挠了挠头发,“那现在是要进行什么实验?”
这时,卡罗莱娜突然开始脱下自己的羽绒校服外套,接着是绣有校徽的羊毛毛衣,之后是雪地靴和加绒的长裤。
“她在做什么?”亚历杭德罗皱起了眉头。
少女把脱下的衣物放在黑人研究员身后的圆椅上,然后在亚历杭德罗震惊的目光中解开了仅剩的内衣内裤,**裸地站在研究员们面前,毫不在意的伸出自己的左胳膊,上面插着一根留置针。
亚历杭德罗和琴酒齐齐移开视线,试图给予卡罗莱娜一些尊重。
“这样会更方便一些。”尼特什注意到了新来同事的不解,解释说:“我们严格遵守赫尔辛基宣言的。”
言外之意——她是自愿的。
亚历杭德罗深呼一口气,默默不语。
他将目光集中在卡罗莱娜和研究员的动作上,同事给少女注射了一剂药剂。卡罗莱娜浑身一僵,然后开始急促地呼吸着,她苍白的肌肤开始逐渐泛红,呼吸频率也越来越快。显然,那种药剂有着某种特殊的效果。
兴奋剂吗?亚历杭德罗猜测着,但卡罗莱娜接下来的行动完全推翻了他的猜想。
少女突然转身在实验室内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她在封闭的空间里掀起了一阵旋风。
亚历杭德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有集中精神才能勉强跟上高中女孩的影子。因为她的高速奔跑和场地的限制,她时不时地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腾跃,与地面平行或垂直,不合常理地违背了重力。
“这怎么可能?我从没见人类拥有这样的速度。”亚历杭德罗情不自禁地向前迈出了一步:“人类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速度。”
“感谢你的夸奖。”尼特什笑道:“但卡罗莱娜确实是人类。”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亚历杭德罗发现卡罗莱娜的脚下留下了血痕,随着她的高速奔跑,实验室的地面、天花板和墙壁上都出现了像蜘蛛丝一样的血迹。
“肉/体损伤?内脏破损?”亚历杭德罗推测着。
“差不多。”尼特什大喊道:“卡罗莱娜,可以了,停下来吧。”
少女开始减速,她跑了十几圈后最终停在了实验室的中央。她的嘴角和鼻子下沾满了血迹,脚踝和膝盖异常肿胀且青紫,脚趾不断流出鲜血,因为她的脚指甲大部分已经碎裂,有几片甚至消失不见,只剩下鲜红的血肉。
这一定很疼。但卡罗莱娜依然毫不在意,她随手地擦拭着脸上的血迹,走向研究员们,在地上留下一个个血红脚印。
“我又失败了。”卡罗莱娜和研究员击掌,调皮地把自己的血液蹭在男人洁白的实验服上,“我是不是该坐上那辆黑色轿车了?”
“还不是现在,卡罗莱娜。”研究员指着她的鼻子,“先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否则半个小时后你就会死。”
卡罗莱娜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朝门外走去,她赤/裸着身体走进了走廊。亚历杭德罗透过玻璃窗看到她和路过的同事们愉快地打招呼,顺带又咳出了几口血。
琴酒问:“她要被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可能回家吧。”
尼特什满不在乎地说着,这让亚历杭德罗有些愤怒,他大概能猜测到这群人的实验是什么。不外乎是对人类基因进行改造,把对小鼠的实验转移到了人类身上。但这不是传统的基因编辑,他们所做的实验确实如尼特什所说,是在突破人体的极限。
卡罗莱娜似乎拥有了自然界本不应存在的速度。这是不正常的,基因编辑不可能创造出不存在的能力。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进化”的实验。
但亚历杭德罗的愤怒不仅仅来自于此,他无法接受卡罗莱娜的不正常。
她没有恐惧,不在意突破极限。她没有痛觉,不在意伤口。她没有羞耻心,不在意赤/裸的行走在公众场合。
她不在乎她不是个人类,也不在乎别人是否将她视作人类。
这是不正常的。
他们无底线地剥削另一个人类,导致卡罗莱娜丧失了基本的人权。
亚历杭德罗推测这个实验可能从卡罗莱娜幼年时期,甚至是胚胎阶段就开始了。
他问道:“为什么说这是她的最后一次实验?”
“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她身体没有同步进化,我们已经尝试了很多方法,希望卡罗莱娜能够继续实验,但都失败了,今天是最后的尝试,你看看这到处的血,再试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有人成功过吗?”
尼特什得意地说:“当然,很多,这只是最基础的进化。”
亚历杭德罗沉默了,琴酒斜眼看了一下他,真庆幸他戴着那副厚重的眼镜,遮挡住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愤怒。
琴酒追问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问题:“他们未来会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他们的未来不是我们可以操控的,所里有专门的处理组。不过我想他会过得很幸福,马丁不会亏待为他做出贡献的人。”
“你在开玩笑吗?”
“你没发现吗?我们不限制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在人群中生活,去读当地的学校,结交新朋友。”尼特什友善地笑了笑,“这里可是FBIR,我们尊重人权。”
没人愿意再继续交谈,他们随后离开了实验室,答应尼特什明天会来正式上班。
亚历杭德罗一直保持沉默,尽量稳重地走下楼梯。他捏紧拳头,感受指甲刺入血肉的痛楚,这些都无法缓解他脑中翻涌的悲愤。
快要进入森林时,他突然停下脚步,面对着实验楼玻璃窗内巨大的天使雕塑,声音颤抖地对身旁的琴酒说:“这些圆环看久了有些恶心,天使?等待通知祂的复活……”
“——‘在刀下犹如禾场,在收割时被踏过’,天使会宣判巴比伦的焚毁。”
“你知道的吧?那些孩子,他们会被怎么‘处理’?”亚历杭德罗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幽静的森林,片刻闭上眼睛,说:“我不信他们的鬼话。”
“他没有撒谎,所长确实不会亏待为他做出贡献的人,但前提是,在他眼里,他们是人。”
“你调查这些多久了?”
“我是和你一起到这里的。”
“‘小白鼠’,你当时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们并肩走在树林中,亚历杭德罗追问:“有多少孩子参与到这个项目?”
“我不知道,这个项目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我的父亲在给他们提供资金。”
“不止你父亲,你应该知道,这不只是一项纯粹的研究,这些课题组和组内的实验品就像股票,或者说是赛马场里的马。”
琴酒点燃一支烟,“很多有钱人都愿意给FBIR投钱,这可以说是他们隐秘的赌博场。”
“这里永远不会有成功的实验品,只会有无穷无尽的孩子被虐待。”亚历杭德罗伸手向男人讨一支烟,问:“你的计划是什么?”
琴酒把烟递给他,等亚历杭德罗把烟放入嘴中,他用打火机为男人点燃。
在火光燃起的一瞬,他低声道:“嘣——”
亚历杭德罗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们会死得很惨。”
原本想一章结束案件,回归搞笑文,但写的有点废话太多了,还是分两章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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