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舞麟微微一顿，随后毫不迟疑地抬起头，沉声道：“他是我父亲。”
此言一出，魔皇全身剧震，而站在唐舞麟身侧的舞长空，更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向来自持冷静，可这一刻，却有些无法接受现实。
他……是海神之子？
舞长空心中一片茫然，他一直觉得唐舞麟耀眼至极，而如今，他才恍然发觉，自己与唐舞麟的距离，远比他曾想象的还要遥不可及。
自己，怎会配得上唐舞麟？
……不对。即便唐舞麟的父亲不是海神，自己也不配。
他如此年长，又如此不近人情……唐舞麟，怎会是他可以肖想的？
舞长空悄然垂眸，握紧了手指。
然而，震惊的不止是他一人。
“怎、怎么可能？”魔皇失声道，“你……你才多大？”
唐舞麟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养父在我年幼时教导我的第一句话。”
他看向魔皇，目光深邃：“他还告诉我，世间唯一可以完全信任和依赖的，只有自己。”
“神界消失，而我，被父亲留下在人间。”
“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我无法随他们一同离开。但具体原因，你无需知晓。”
他抬起右手，金光流转，海神三叉戟虚影自额间浮现：“你猜得没错。这柄黄金三叉戟，正是海神之神器，海神三叉戟。而我——便是海神唐三之子！”
话音落地，众人心神震荡，久久无法平复。
魔皇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紫金色的眸中，恨意滔天。
“我虽然猜到你和他有关系，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亲近的关系。呵……唐三的血脉。”魔皇的声音阴冷，眼底恨意滔天，“当年，你父亲亲手杀了我的丈夫，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不可！”忽然，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响起，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
魔皇身躯一震，脸色微微变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足以碾碎她的所有魂力！
唐舞麟也是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你说……我父亲杀了你丈夫？”
魔皇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恨意而微微颤抖：“两万年前，我的丈夫纵横大海，是威震大陆的王者！真正的海魂兽之王——百万年深海魔鲸王！然而，你父亲唐三……为了他的魂环和魂骨，将他亲手屠戮！”
唐舞麟眼中闪过震惊：“你是魂兽？你也是深海魔鲸？”
魔皇冷冷地抬起下颌，声音傲然：“不错，我正是如今的深海魔鲸王！当年，你父亲手持三叉戟，逼杀我的丈夫，将他的魂环、魂骨据为己有，而我和我们的孩子却只能仓皇逃亡！这些年来，我们经历无数苦难，才有了今日的实力。你们人类，永远是最贪婪的存在——你们毁了陆地魂兽的生存空间，还不满足，连我们海魂兽也要赶尽杀绝！”
这番话让众人心头一震，谢邂惊讶地张大了嘴，许小言美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等一下！”唐舞麟突然开口，目光沉静如水，“我承认，人类曾经对魂兽犯下许多罪行。但关于你丈夫的死，我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魔皇怒道：“有什么不一样？”
唐舞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因为……我曾经历过类似的考验。”
魔皇目光微动，隐隐有些不安。
唐舞麟缓缓道：“不久前，我在大海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那应该就是你，对吧？当时，你一定也察觉到了我手中的海神三叉戟，甚至感受到其中残留的我父亲的气息……然后，你选择了逃遁。”
魔皇脸色微变，猛然抬头：“是你？！”
她当时确实有所感应！在她突破神力的那一刻，她曾短暂地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个世界中，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令她刻骨铭心的气息——那是当年令她丈夫丧命的气息，海神三叉戟的神威，还有唐三的气息！
她的第一反应是冲过去，将那令她痛恨不已的力量彻底毁灭！可是，她刚刚踏出一步，便被那浩瀚如渊的威压狠狠镇住，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震颤……那种恐怖的感觉，让她的灵魂本能地战栗。
她不甘心，她愤怒，她怨恨……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退缩。
唐舞麟盯着她，继续道：“我之所以通过了海神三叉戟的考核，正是因为你当时选择了退避。而我父亲当年，也同样经历过海神九考。你丈夫，作为大海最强的海魂兽，理应成为海洋的守护者，可他为什么会被海神三叉戟判定为必须消灭的存在？”
魔皇脸色阴晴不定，周身杀意涌动，但没有立刻反驳。
唐舞麟步步紧逼，声音铿锵：“邪魔虎鲸一族因杀戮太重，被海神所判定必须驱逐。可你的丈夫，百万年深海魔鲸王，难道真的只是无辜的受害者吗？海神三叉戟是超神器，它不会无缘无故地挑选敌人！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海神亲自裁决？”
空气仿佛凝固，史莱克七怪的众人神情震撼，他们第一次听到如此惊人的秘辛！
而魔皇，脸色已然变得极为难看……
史莱克七怪的众人恍然大悟。
“你胡说！”魔皇怒吼，紫金色光芒猛然爆发，然而刹那间，那股狂暴的能量竟自行消散，化作点点光华。
唐舞麟沉声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最清楚。而且，你已经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设下血河弑神大阵，屠戮千万生灵，这种行径，难道不该受到审判？你认为海神会眷顾一个屠杀无辜的存在？如果你的丈夫当年没有像你现在这样残忍，他又为何会被海神亲手裁决？”
魔皇胸膛剧烈起伏，双眸死死盯着唐舞麟。
他说的……对吗？
是的，他说得没错。
深海魔鲸王凭什么修炼到百万年？真的只是靠着时间的累积？当然不可能。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百万年……这些只是魂兽修为的衡量方式，但真正靠漫长岁月一步步提升的魂兽少之又少。
它们在不断进化，不断寻找突破的捷径。
而深海魔鲸王的方式，正是最残暴的那一种——如同黑暗血魔吞噬灵魂一般，但他吞噬的是一切。
在大海之中，深海魔鲸王几乎没有天敌，凭借强大的实力，他横扫四方，肆意吞噬弱小，以此滋养自身。尤其在修为突破十万年后，他更是横行无忌，令大片海域化作死域。而当他迈入百万年修为，他的野心也膨胀至极致——他想吞噬整片海洋，成就神位！
魔皇的双手紧握，指甲刺入掌心。
她的丈夫……确实是个恶徒。
但他唯一的良知，便是对她与他们的孩子的疼爱。
可仅凭这一点，就能否认他的一切吗？
不甘，愤怒，恨意交织在魔皇心头，她终于低声吼道：“为什么？！”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唐舞麟，声音透着刻骨的恨意。
“为什么你们人类杀害魂兽，从来都毫无心理负担？！你难道没看到，魂兽已经濒临灭绝了吗？！可我只要一杀人类，你们就说我是恶魔？凭什么？！”
古月娜眼中浮现波澜，似乎被魔皇的话所触动。
舞长空冷冷道：“魔皇，我理解你的愤怒。但你说得……不无偏颇。”
他的目光如刀，语气冷硬：“你说人类杀害魂兽残忍，可早在远古时代，那时还没有魂环的概念，魂兽又是如何对待人类的？”
魔皇微微一震。
舞长空继续道：“按照联邦记载，在那个远古时代，魂兽统治整片斗罗大陆，而人类……只是附庸种族。在魂兽眼里，我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食物罢了。又有多少人类死于魂兽之口，被吞噬、被猎杀？”
“人类和魂兽的矛盾，从来不只是因为魂环，也不是今天才发生的，而是从远古时代，便已注定的种族冲突！”
“我们人类本体孱弱，但我们拥有你们魂兽不具备的创造力，我们学会运用天地之力，创造魂导器，发展魂师体系，一步步站稳脚跟。城市的建立，是为了抵抗魂兽的猎杀。数万年来，人类繁衍生息，逐渐由弱势变得强势。”
“是，我们曾迷失，为了追求更强的力量，猎杀魂兽，压迫魂兽。但我们也曾努力过——传灵塔的建立，便是为了用魂灵代替魂环，减少杀戮！”
舞长空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从今天开始，我舞长空发誓，绝不再主动猎杀魂兽！”
“我们也是！”
史莱克七怪齐声道，声音震彻天地。
古月娜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露出一抹微笑。她就知道，她的伙伴不会是群嗜杀的疯子。
魔皇的身体微微颤抖，心绪翻涌不定。
其实，她小时候并不残暴……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她想起自己年幼时，在族群中毫无地位，被同龄的魂兽追杀，它们想吞噬她，想借此变强。她被迫逃亡，在黑暗中挣扎求生……
等她终于成长到足以复仇的那一天，她却发现，族群里，除了她的丈夫，已再无一鱼存活。
她的恨，便从那一刻，彻底埋藏在心底，化作滔天杀意……
后来，她便觉得，世间所有人的生命都不重要了。
规则？平等？
呵……那是弱者才会遵循的东西。她和她的丈夫都不屑。
强者就是规则，他们必须成为那样的强者。
所以，他不择手段，杀戮无数海魂兽，铺就他们的登神之路。
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后悔，可如今，在这冰冷的神威之下，她才终于意识到——或许，她真的错了。
“魔皇，你可知错？”
那道声音仿佛从无尽虚空中传来，幽深、威严，像神祇的低语，又似天道的审判。
魔皇微微颤了一下，眼中流光溢动，仿佛有什么情绪浮现，却终究被她压下。她缓缓闭上眼，语气淡漠：“知错。”
一片寂静。
“你可知，你将生不如死？”
那声音轻笑了一下，仿佛在欣赏一场既定的结局。
魔皇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刺入掌心，血腥味弥漫唇齿之间。她没有去理会，而是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虚空，声音有些干涩，却无比坚定：“前辈，我知……只是，我的女儿是无辜的，求前辈放过她。”
静默蔓延，压抑得让人窒息。
片刻后，那声音淡淡地开口：“好，我答应你。先废去修为，待问完所有人，再剥夺你的魂骨。”
魔皇的瞳孔微微收缩，身躯猛然一颤。她咬住下唇，像是在逼迫自己平静下来，眼底却闪过一丝无法掩盖的恐惧。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拼命修炼，吞噬无数魂兽，才踏足如今的巅峰，而现在，她将亲手毁掉自己的一切，坠入黑暗深渊，沦为一个彻底的凡人。
可她别无选择。
她缓缓点了点头。
刹那间，金银光环骤然亮起，狂暴的神力如风暴般撕裂她的灵魂，剥夺她体内所有的力量——
极限斗罗……封号斗罗……魂斗罗……魂圣……魂帝……
修为如潮水般褪去，身体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流失，她甚至能感受到血肉在衰弱，灵魂在枯萎。
她的手指颤抖，指尖微微攥紧，却连一点魂力都无法凝聚。
那种无力感……比死亡更让人恐惧。
“咳——”
修为彻底跌落凡人境，她的身子猛然一颤，一口鲜血涌上喉间，她踉跄了半步，脸色惨白如纸。
四周死寂无声。
众人心悸地看着这一幕——那可是魔皇啊！曾经不可一世的魔皇，如今竟如同一只折断翅膀的鸟，被人随意剥夺一切，仅仅是那神秘之人的一个化身，便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切。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舞长空与唐舞麟的指尖微微发冷，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令他们忍不住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已经……反抗不了了吗？
他们还没来得及从震撼中回神，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现在——轮到舞长空。”
光影继续旋转，如一只审判的眼睛，将世间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似乎下一刻，就会撕裂所有虚伪的伪装，将藏匿最深的秘密暴露于人前。
最终，光定格在——舞长空的身上。
气泡破裂，舞长空的身影缓缓升起，衣袂无风自动，周围的光影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一瞬。
神秘的声音低低响起，如同冷冽的锋刃缓缓划过虚空——
“舞长空，我问你——你的暗恋之人，是否就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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