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口茶水润润嗓。”
男人笨拙地端起茶水喂她,如画般的眉眼弯弯,对女孩饿虎扑食的行为没有半点指责。
林依慢慢放下手里的鸡腿,“我太饿了,你不会怪我吧?”
原本她想给这位新出炉的师父留下一个好印象的,但也不知为何,饭菜端上来的瞬间就无比饥饿。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手抓起鸡腿啃了起来。
清然轻轻擦掉女孩嘴角的油渍,“你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得到过灵气的滋养,能长大成人已是奇迹。”
林依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这男人自从看到她手中的红线,就用一种颇为奇异的眼神盯了自己半天。
说不定真像戏文里写的一样,她是什么天纵奇才。
只是略微停顿,她又饿了,伸手抓起筷子又埋头吃饭。
清然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收了个徒弟,就能找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因果化身。
非人非仙非妖非魔,有情无心,天生可见万物因果,就算不修炼,也能轻易杀死强大的修真者。
若是被他人知道她的身份,恐怕难以保全自身。
想到这里,清然默默思索起,有没有什么能遮掩的法子,至少不能被人一眼认出。
便宜师父半天没说话,林依饥饿感褪去稍许,就抬起头看他:“师父,你说胡大人会慢慢受到惩罚,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湖边,他拦着她不让她杀人,说是小孩子不能杀人,他来教训。
可林依等了半天,只见到师父在空中写下奇奇怪怪的符号,随后胡大人便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捂着脑袋左摇右晃地离开了。
清然眼睛瞟向窗外,不知看到了什么,不急不慢地又给她斟了壶灵液:“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去看。”
林依眼一亮,她早就听说过修真者手段千奇百怪,要不是没钱交不起学费,她早就随便寻个山门拜下,学些本领。
这下哪还有心思吃饭,可看着满桌精致可口的菜肴,都是便宜师父花大价钱买的,把她卖了都比不上这些钱。
当即埋头苦吃起来,恶狠狠咬着筷子。
不管了!一个胡大人,死不了她再去偷偷杀,总不能亏待自己。
清然失笑,为了安她的心,在包厢内展开一道光洁的水镜。
林依见他不知念了什么,在自己眼前随意一抹,水镜中的画面清晰跃入眼中。
“好厉害!”
她两眼发光:“师父,这招我能学吗?”
要是会这招,她就不必偷偷躲在暗处偷听,不仅危险,还难熬。
被那双温和的眸子看着,她险些以为他看出了自己阴暗的过往,刚要难堪地避开视线,就见到如月华般俊秀的男人轻声一笑。
“当然可以。”
宠溺的声音比乐坊最悠扬的乐声还要清越,“你是我的徒弟,无论想要学什么都可以。”
林依垂眸,默默吃了一口饭。
只是速度比起最开始,还是要放慢许多。
水镜中,胡大人正命人放走后院关押的男男女女,不顾下人的惊疑,亲自打开地牢的锁,给钱给马送人离开。
“老钱,传令下去,以后幕州不允许人牙子出没,违令者当场处死,买卖同罪。”
管家顿时惊掉下巴:“这……大人,这不行啊!不说这与您之前的命令相反,就是幕州的其余世家,也会针对您!”
不说正经的买卖仆人,就是酷爱娈童的其余大人听到,也会不服啊!
“幕州既是我的地界,还能听旁人的话!”
……
“这样只是表面功夫,救不了任何人。”
林依神色淡然,并不为这看似美好的故事动容。
“就算以武力强行逼迫他从善,人性难改,总有一天他会故技重施。况且世家不会服他,就算为了一时的平静,只不过改为暗地里的买卖。”
她望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碗底,似笑非笑:“若他真能做到说的话,事实上,不过是换了种名义的买卖。”
“世人只要存在,就会存在不公,就会存在欺压。”
清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弹了下她的额角,却没教训她,小孩容易想偏,不是坏事,只要合适的引导就行。
“可我们就下了你最初想救下的女孩,还有其余相关的人。”
水镜中,那些人被妥善安置送去别的地方。
“无论怎样,你最初的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他捏着小孩瘦弱的手掌,像是在给予她力量,“仙人都不能保后世百代的安然,你何必严格要求自己?如今你想做,便做,目的也达到你想要的。”
“总不会更坏了。”
别看清然一本正经,他也是刚做师父,生怕自己一句话说的不好,误了小徒弟的未来。
直到看到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才放下心头捏紧的一把汗。
还好还好,没说错。
早年便听师兄们抱怨过,既怕收徒收到蠢材,更怕收到涉世未深的天纵之才。
少年人最容易钻牛角尖,若是不及时指引,结局便是令人扼腕。
林依黯淡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比起自己浮在面上的情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师父,似乎真是有几分真心。
“……总不会更坏了。”她重复了一遍,转头看着俊美的仙人笑了笑:“师父,我吃饱了。”
清然起身朝她伸手:“走,我带你去看恶人伏法。”
……
看着师父一家家上门,确保能从上至下确保政令的实施,林依说不好奇是假的。
趁着前往下一处的功夫,她终于能够问出口:“师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别的仙人收徒弟,都是放养。”
青年挑眉:“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而且我的弟子,自然与外人不同。”
“况且”,他看着她手上瞧着分外普通的红线,伸手握住垂落的一截。
霎时,视线所及之处,女孩身上牵连的线条散落各处,均是似断非断的一缕。
“幕州于你有养育之恩,我是你师父,自当为你偿还一二。”
清然握住她的手,牵着女孩跳下飞剑。
林依抬眼,面前正是一夕覆灭的胡府,失去唯一的作用,胡大人悄无声息死在自己手里。
清然问她:“要去看看吗?”
她摇了摇头,她做的已经足够了,旁人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与她无关。
“我们走吧。”
幕州百姓一粥一饭养育她至今,人人苦于世家之苦,不敢放任稍有姿色的子女随意外出。
如今仙人威名已立,至少十年内无人敢犯。
是去是留,端看他们自己定夺。
林依从来都不是好人,她深知自己看似是在做好事,实则不过是在斩断与世间的所有因果。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似乎生来如此。
生来无情无义,无牵无拌。
一双粗糙的大掌握住她的小手,仙人提着路上接过的酒,眉眼弯弯:“还有哪里想去的吗?”
突兀出现的仙人,顺理成章地定下师徒的名分。
林依摇了摇头:“没有了。”
“天色不早,我们得回家了。”
明明是皓月当空,他从早忙到晚,还带着自己吃了一顿大餐,却看不出为凡人奔波的半分不满。
想了想,林依没忍住问他:“师父,我今天为什么那么饿?”
明明她每天都会吃点东西的。
仙人温润的声音夹杂在风中:“那都是灵谷,蕴含灵气。你未曾学习过吐纳之法,频繁动用宝物,损耗的都是与生育来的灵气,得不到补充,自然会饥饿。”
清然没有说明的是,唯有天地灵物,才会生来体内便含有强盛的灵气,纯正的人类是绝不可能有的。
想到回去不知道怎么和师父交代,他悄悄喝了口酒坛里的灵酒。
算了,不管了,总归是他自己的徒弟。
何须旁人置喙。
可真等师父看见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让清然苦笑不得。
云浩老祖吹胡子瞪眼,用手指了他半天:“你……你这小子,我不就是催了你几回修无情道吗?你怎么连女儿都带回来了。”
林依不明所以看了看两人,用眼神示意便宜师父,这人是谁?
清然提酒扶额:“师父开玩笑的,小徒儿,来,这是你师祖,给师祖敬杯酒就好,师门不讲究虚礼。”
嗯,确实不讲究,从没听说过拜师要给师祖敬酒的。
等林依乖乖给云浩老祖敬了酒,老祖用瞪得老大的眼神看着她,像模像样给了见面礼,才被清然催着去隔壁房间休息。
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孩子累了先休息,修炼的事靠后说。
林依还是穿着之前的粗布麻衣,躺在柔软的云锦床上,明明想先贴在墙上偷听两人谈话。
却迷迷糊糊昏睡过去。
云浩一拍脑门:“清然,还是你这招高啊!为师自愧不如!”
清然刚给徒弟盖完被子回来,就听到老头子嘀嘀咕咕,拂袖给自己倒了杯酒。
“老头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刚装了没两分钟,新收的徒弟不在,他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老样子,云浩见怪不怪,就当眼瞎。
“你还不知道?”
他嘿嘿一笑:“把情劫对象变成徒弟,我怎么没想到呢!”
“只是没想到卦象对应的人,才这么小。”
清然手一滑,酒杯跌落在桌上,袖口粘上的酒渍浑然未觉。
“你说她,是我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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